的欢心。
南叶是要复习的人,哪有时间应酬她们,简直烦不胜烦,最后只好躲在屋里,把门锁了起来,那些来拜访她的人,吃了几回闭门羹,方才渐渐地好些。
很快,补考的时间就到了,南叶赶往布置成考场的小灶间,尚未得知考题,先见到了监考的左方同和卢梅芳,那两人见到她,都跟没事人儿似的,仿佛那日恶言恶语轰她,从不曾发生过。
左方同甚至还关切问她:“你的病好了?如果还有哪里不舒服,可以推迟考试的。”
推迟你个头!她敢打赌,造谣的事情,跟他们有关系,就算没关,他们也是知道内情的。这时候见世子偏爱她,就改了态度,什么东西!不过演戏嘛,谁不会呀,这是富贵人家不论上下尊卑,必备的生存技能嘛,南叶当即回以一个感激的笑容,
道:“劳左管事放心,世子所派的郎中亲自说过,我什么病也没有,一点儿也不妨碍比赛。”
她说的是“什么病也没有”,而非“病已经好了”,左方同当然听出了这弦外之音,回头同卢梅芳尴尬一笑,赶紧放她进去了。
据说,她们这次的所有考试和比赛,都没给现成的诗句,此乃世子亲口吩咐的,为的是防止有人和上次三等厨娘的考核一样,“猜”出来答案,却又无凭无据。
要说这出题的玉蕉,抑或说是她背后的二小姐顾淑怡,也是个妙人儿,她们既不想不给世子面子,又不愿意示弱,因此仿照上次三等厨娘的考核,给南叶出了两道题目,让她选择其中的一道做出来,但是,做对的题目不同,待遇是有差别的——若做对的是简单的那道,她即便得了协助厨房管事的机会,也必须处处以玉蕉为尊;相反,如果做对的是难的那道,玉蕉则会处处以她为先,在她们意见相左的时候,绝对依从她的意思。
这就是第一助理和第二助理之争嘛,南叶明白,也觉得这很公平,毕竟她未能如期参加比赛,不是她们的错——虽然此次比赛,是玉蕉获利,二小姐亦有造谣害她的嫌疑,但二小姐是高高在上的主子,想要阻止她参加比赛,根本不用这么麻烦,直接点她做一道菜,然后嫌弃不好吃,就够将她打下十八层地狱了。
玉蕉虽然是出题
人,但并未亲自现身,而是由一名惬娴馆的丫鬟过来,向南叶宣读了题目,看来这次的考题,多半是二小姐出谋划策的。
第一道题,是简单的那道,让南叶自选任何一首描写食物的诗词,再以此做一道菜。
第二道题,是有难度的那道,让南叶做一道胡饼,再配一首描写胡饼的诗。
第一道题,非常简单,哪怕随便做个曾助过世子输菜的鸭子汤,都能过关;但这第二道题,却让南叶微微愣神了。
难,难,真不愧是难题,这不像是考厨艺,倒像是考诗词储备量了。写饼的诗很多,白居易的“甘鲜新饼果,稳暖旧衣裳”,贯休的“饼忆莼羹美,茶思岳瀑煎”,再或者之前考过的“夜来春睡知轻重,压扁佳人缠臂金”,都是诗中有饼,但玉蕉所出的这道题,却是限定了要做胡饼,这便骤然把难度提高了。
胡饼,胡饼,在现代就是新疆的馕,但在华朝,却是形式多样,有中间薄,外面一圈儿厚,类似烧饼的;有中间可剖开夹菜夹肉,类似肉夹馍的;还有薄薄的一张,遍洒芝麻的。甜的咸的,烤的炸的,口味多变,做法多样,据说京城最有名的郑家胡饼老店,甚至能做出十来种不同口味的来。
但,胡饼易做,诗词难求,这一时之间,她还真有点想不起来。
要不,就做第一道题算了?反正只要任意答对一道题,她便能参与斗诗会的筹备
工作,也算是达到目的了。但她这心里,怎么就这么不甘心呢!俗话说得好好,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若是她做不出这第二道题,岂不是相当于认输了,如何在玉蕉面前抬得起头来?
不行,不行,让她再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有没有背过,描写胡饼的诗句。
第五十章 能否入得二小姐的眼?()
前世的记忆,新近的诗集,在南叶脑海中,如同电影似的一幕幕闪过,她坐在灶前,紧闭双眼,试图找出一丝有关胡饼的蛛丝马迹来。
在场监考的左方同和卢梅芳见了,不由得窃窃私语,左方同低声问卢梅芳:“她这是考题太难,答不出来了?”
卢梅芳嗤笑道:“看样子就是答不出来,哎哟,这下可枉费心机了。”
左方同朝她那边挪了挪,胳膊挨着她的胳膊,用袖子藏着手,轻轻捏了捏卢梅芳的手指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我倒宁肯她能答出来,挫一挫他的威风。”
其实屋内除了他们俩,就只有一个闭着眼睛的南叶,但卢梅芳还是紧张地朝左右看了看,迅速甩开了左方同的手,低声责怪他道:“你别这样,万一让他知道,又不会让我们好过。”
左方同摸着被甩开的手,顿时激动起来,脸红脖子粗地道:“我们明明才是一对儿,是他横刀夺爱!”
卢梅芳生怕南叶听见,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他现在宠着含雪,又惦记着翠云,我费了多大功夫,才让他没排挤我们,难道你想被他设计轰出西厨房去么?!”
左方同想起被赶到东厨房给下人做饭的袁必得,气势骤短,不作声了。
“你也别急,等他什么时候外派,出了西跨院,我马上去找你……”卢梅芳正小声安慰左方同,却忽见南叶睁开了眼睛,迸射出兴奋的光芒来。
怎
么?她想出答案了么?卢梅芳不由得踮起脚,朝灶台那边张望。左方同也暂且忘记了求爱不成反遭拒的气闷事情,朝她那边望去。
他们猜得没错,南叶的确是想出答案了,说起这个,还得感谢世子所借的诗集,准确的说,是世子在诗集空白处,所作的注释。在他亲笔所书的注释中,有这样一句诗“胡麻饼样学京都,面脆油香新出炉”,虽然诗并不全,但用来应付这次比赛,绰绰有余了。
幸亏她因为羡慕世子的一笔好字,盯着那些注释看过,不然任她此刻想破脑袋,也不一定想得出来!
考题的事有了着落,南叶心情极佳,哼着小曲走到专门烤饼的炉子前,生上了火,然后寻食材,和面,揉面,做饼。虽然这道题,主要考诗词,而非厨艺,但任何机会,都必须充分利用,她不趁机展露一手,怎么能行!
反正比赛并没有限时,南叶干脆分出一团面,加了酵母发酵,烤了个后世的口袋饼,中间抹上甜面酱,再夹上肥嫩的卤肉,细细的大葱,和鲜脆的小黄瓜。
口袋饼,乃是后世口味,她怕世子是华朝本土人士,接受不能,因而又做了华朝传统的侧厚——普通烧饼,中间薄,外面一圈儿厚;满芝——还是烧饼,内外都是芝麻,因而得名;髓饼——用羊骨髓脂和蜜和面,烤出来的又厚又大的饼;宽焦——油炸面食,其实就是后世的薄
脆。
一二三四五,一共五样,有烤的有炸的,有甜的有咸的,有传统的,有创新的,齐活儿!南叶特意找出个五格深盒装了,满意地点点头,将其放进食盘,交到左方同和卢梅芳跟前。
左方同和卢梅芳都很想问问,她是不是真猜出第二道题的答案了,但仔细一想,就算南叶念给他们听,他们也听不懂,因而作罢。
南叶这回成功与否,不仅影响她的前程,而且关乎世子的颜面,因此等她出来时,惊讶地发现,竟是芦芽亲自来接。
她连忙上前行礼,唤了声:“芦芽姐姐。”
芦芽笑着冲她点点头,命随行的小丫鬟接过左方同手中的食盘,然后对她道:“今天的这场比试,只有你一个人而已,你便随我走一趟罢,免得我再跑一趟公布结果。”
能跟着去,便能第一时间知道结果,南叶自是愿意,赶忙跟在了芦芽的后面,朝着衡清轩去。
衡清轩内,顾端和顾淑怡都在,正坐在桌前吃茶,在他们下首,还站着头梳双丫髻,身穿驼色衣裤,未曾系裙的玉蕉。
顾端今日依旧穿着白袍,但胸前袖口,却绣了大红色的团花,愈发衬得他唇红齿白,面如冠玉。
穿着这么喜庆的衣裳啊……幸亏她把难的那道题做出来了,不然岂不是让他颜面无光?南叶暗暗庆幸着,走上前去,给他和顾淑怡行礼。
“怎样?题难不难?”顾端说着,放下茶盏,抬起头
来,目光马上被那满满一盒,五花八门的胡饼给吸引住了,脸上显毫不掩饰的惊讶神色来。
而顾淑怡已是惊呼出声:“你竟会做这么多种类的胡饼!”她把话说完,方才意识到重点不对,仔细一想,惊讶就升级成了震惊:“你选的是难的那道题?!你会背写胡饼的诗?!那可是这两年才兴起的诗,你如何会知道?!”
这两年才兴起的诗,也拿出来考她!看来真是存心想难倒她了!南叶颇感无语。不过,这诗是从世子的手迹里看来的,连理由都不需要编,她大大方方地开口回答道:“回二小姐的话,这描写胡饼的诗句,我是从世子在诗集的注释中看来的,写的是:‘胡麻饼样学京都,面脆油香新出炉’,不知对不对。”
“对,对,当然对了,我写的注释,如何会有错?”不等顾淑怡出声,顾端已然抚掌大笑,显得得意得很。
顾淑怡气得不轻,把茶盏朝桌上一顿,鼓着腮帮子道:“大哥,你作弊!”
顾端笑着道:“我赠她诗集在先,你们出题在后,怎么算是作弊呢?”
顾淑怡哑口无言,只得把茶盏又端了起来,瘪瘪嘴,故作不在意地道:“好吧,算她这回走运,不过要是胡饼不好吃,我也是不认账的。”
到底是才十二三岁的少女,赌起气来,显得特别可爱,顾端笑着,亲手拣了块宽焦,递给她道:“来来来,看看这胡饼,
究竟是否如诗中所说,面脆油香。”
南叶前世后世加起来,练艺足有十来年,基本功扎实得很,区区薄脆,自然不在话下,任顾淑怡怎么吃,怎么看,都挑不出一丝毛病来。
顾淑怡不服气,把最后一口宽焦咽下,又叫瑞珠给她拿了一块侧宽,气呼呼地道:“宽焦简单,做好没什么稀奇,我倒要看看,这侧宽做得如何!”
侧宽其实也简单,但是外面的那一圈宽边,因为太厚,又没什么滋味,所以顾淑怡一向不爱吃,这下她可要挑毛病了……南叶不知道这些,尚且浑然不觉,但知道就里的顾端,却替她把心悬了起来。
第五十一章 好吃停不下嘴()
“咦,这侧宽,怎么……”顾淑怡吃着吃着,停了下来,看着手中的胡饼,满脸疑惑。
这胡饼中间最薄的部分,涂着蜂蜜和麻油,酥脆甜美自不必说,而这周围一圈,却好像也与寻常胡饼不同,这里头,这里头……顾淑怡不顾形象,低头仔细研究,突然惊讶地叫了起来:“这周围一圈里头,全包的是胡桃和松子!”
不过,就是核桃和松子,这是从后世芝心披萨那儿来的创意,华朝没有芝士,南叶便把核桃仁和松子塞了进去,倒更合“胡饼”这个名字。
有了胡桃和松子作内馅,原本宽厚难嚼,除了面还是面的饼边,骤然成了整个胡饼中最美味的所在,简直比中间薄薄脆脆涂了蜂蜜的部分还要好吃了。
向来因为这一圈边边,连侧宽都连带着不喜欢的顾淑怡,居然一个人干掉了一整个,若非这屋里人太多,她简直都想舔一舔自己的手指头了。等她把最后一口吞下肚子,才发现自己居然吃了一整个的事实,顿时觉得不好意思,忙找话来掩饰,指着顾端手中,长得很是奇怪的胡饼道:“那东西是什么,怎么上面开口,里面塞肉?这也叫胡饼?”
的确长得不像寻常的胡饼,不过胡饼的样子本来就多,奇怪点又有什么?顾端很不以为然,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胡饼,道:“这是南叶自创的口袋饼,滋味极好,二妹不尝尝?”说完,生怕顾
淑怡挑毛病,又补充道:“即便这个不像胡饼,有那四样,也尽够了。”
他这般维护,顾淑怡只得让瑞珠拿了个口袋饼给她,却没想到这一口咬下去,就跟方才的侧宽一样,再也停不下口了!这口袋饼的面皮,不厚不薄,酥中带软,里面的五花肉,七瘦三肥,虽然油汪汪,但配上白丝儿的大葱、细条儿的嫩黄瓜,和南叶特调的甜面酱,丝毫不觉得油腻,反而满口生香。
特别是,她刚吃了个甜的胡饼,再吃这咸的,正正好,实在是太过瘾了!
不知不觉间,顾淑怡又快把整个口袋饼吃完了,直到瑞珠觉得她今儿的表现,太有损于国公府小姐的形象,悄声提醒,这才令她恍然回神,恋恋不舍地停了下来。
美食当前,碍于维持形象,却不能大快朵颐,实在是难受极了,偏顾端还在招呼她:“二妹,你来尝尝,这满芝和髓饼,味道也是妙得很!”
顾淑怡悄悄咽了咽口水,极不情愿地拒绝了顾端的提议,坐在椅子上生闷气,也不知是气南叶厨艺太好,玉蕉的确技输一筹,还是气美食当前,居然没法去吃。
顾端瞧着她的表情,把她的心情,自动理解成了前一种,忙问她道:“二妹,你看南叶厨艺如何?可算答对了玉蕉的这道题?”
顾淑怡尚未答话,玉蕉已是上前,冲着她跪了下来,满脸通红地磕头认罪:“二小姐,奴婢对不起您,辜
负了您的期望,请您责罚。”方才那五种胡饼,她也尝过了,南叶的确不但手艺高,而且心思巧,她自愧不如。
能够让对手心悦诚服,顾端比南叶还要高兴,但顾及顾淑怡的颜面,还是圆场道:“我说过,即便南叶答对了题,你也照样还能协助厨房管事,参与斗诗会宴席的筹备,既然如此,又何谈辜负了二小姐的期望?”说完又赞她:“你亦是厨艺超群,且勤奋刻苦,不枉二小姐悉心栽培了你一场。”
玉蕉听了这话,脸上恢复了些光彩,顾淑怡亦觉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