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三娘望着她,笑而不语。
粉团突然有些了悟,曹三娘从来就只奔着自己的最终目标去,什么受了嘲讽,受了欺负,都不过是托辞罢了!她真正的目的,只是打压那些实力强劲,或背景雄厚,将会成为她成名路上绊脚石的人!
而目前她最大的障碍,一是厨艺超群的南叶,第二便是有左方同作靠山的翠云了粉团终于明白过来,心生佩服,问道:“姑娘是想彻底挑起南叶和翠云的矛盾,让她们俩斗个死去活来?”
曹三娘眼中波光流转,笑意吟吟:“如果不让南叶去戳穿翠云,今儿这事儿,不过就是香秀背黑锅,被赶出西厨房罢了,我能得什么好处?”
粉团仔细琢磨一时,会心笑起来:“经姑娘这么一设计,翠云和南叶、香秀,必定成为死敌,她们今后鹬蚌相争,姑娘正好渔翁得利,妙哉,妙哉!”
“谁是渔翁,说这么难听!”曹三娘嘴上这般说着,唇边笑意却是愈浓。
正说着,先前已离去的小红匆匆跑进来,叫道:“姑娘,姑娘,翠云小产了!听说产下个死胎,还是个男孩儿!”
曹三娘厌恶地皱了皱眉,粉团马上斥道:“小产了就小产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小红吓得把头一缩,声音就小了下去:“刚才就在管事们的院子里,闹起来了,左管事得知翠云服用过打胎药,狠狠扇了她几巴掌,最后被王管事派人拦了下来,翠云听说郎中是南叶去求世子请来的,伸手就想抓她,香秀一把将南叶拉开,顺手揍了她一拳,当众戳穿了她陷害她的把戏,翠云又气又臊,当场就晕了过去”
曹三娘再不嫌弃小产晦气,托着腮,听得津津有味,末了,突然问了一句:“听说夔国府有传言,说翠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左方同的?”
小红一愣:“那奴婢就不晓得了,可如果不是左管事的孩子,他为何那么生气?”
“谁知道呢!”曹三娘唇边漾出一抹笑容,显得整个人妩媚极了。
这怎么看,都是看戏不怕台高的笑容啊,小红暗自嘀咕几句,行礼退出去了。
粉团由衷赞道:“还是姑娘好本事,只用了一招,就搅乱了西厨房的局。”
曹三娘听了恭维话,唇边笑意更浓,侧身朝贵妃榻上一歪,粉团忙不迭送地上前,帮她捏肩捶腿去了。
…
天色已暗,繁星满天,三等厨娘的住所里,静悄悄的,只有正房西屋里透出一丝灯光。
香秀坐在窗沿下,拍着胸脯,惊魂未定:“吓死我了,还以为这条小命,就要丢掉了!”
深冬倒了杯茶给她,道:“吃口茶,压压惊罢,好在南叶求世子请来了郎中,真相大白,洗清了你的嫌疑。”
香秀想起刚才的情形,又觉得甘畅淋漓:“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翠云的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紫,实在是精彩极了!”
翠云自己服了堕胎药,却来陷害香秀,的确可恶,深冬一想起来,也很气愤,道:“她今儿吃了教训,以后应是会安分些了。”
香秀却拉住南叶的手直晃:“南叶,我的好师傅,难道今后我们总是这般被动挨打,等着别人来陷害,然后绞尽脑汁地脱险么?”
南叶一愣,忽地惊觉,香秀说得还真没错,她一向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策略,本也没错,但只怕无意间,早已给人留下了软弱可欺的印象,所以翠云总敢来找她的茬,今儿更是把主意打到香秀身上去了。
也许,要想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去,光见招拆招是远远不够的?她是不是该主动出击一回呢?
她前前后后地琢磨一时,缓缓开口:“翠云害你受过重伤,朝我碗里撒过盐,今儿又企图陷害于你,这笔帐,也许是该好好算算了。”
香秀闻言,精神一振:“你打算对付翠云了?”
“也谈不上对付,只是让她以后再也没能力同我叫板。”南叶一字一顿地道。
“对,对,救人救活,杀人杀死,要么不动手,要么就把她一棒子打死,让她永世不得翻身,不然总时不时地给人来一下,哪怕不疼,也得被烦死。”香秀兴奋地叫着,眼睛闪闪发光,俨然已示南叶为偶像。
深冬瞅了南叶几眼,开口时,语气却是欣慰:“早该如此了,这里是西厨房,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只要是对手,就该及时掐灭,不给她任何机会”
这话听起来真够残酷的,王大梁使出的,就是这般排除异己的做法罢,对此,南叶并不完全赞同,道:“各人凭各人的本事,各人自有各人的造化,以往我是心软了些,但只要不来打我的主意,我便不会随意招惹,我绝不允许自己成为自己讨厌的那一种人。”
深冬听了,若有所悟,突然生出些自卑的感觉来,也许她同南叶之间的差距,并不仅仅是厨艺那么简单。
香秀没她这么多想法,只抱住南叶的胳膊猛晃:“好南叶,快些告诉我,你打算如何对付翠云?”
第三百五十四章 王大梁的喜好()
南叶没有直接回答香秀的话,却问她道:“听说王大梁的伤,就快要好了?”
香秀一愣:“应该是要好了,今儿他不是还在左方同屋里劝架么?”
南叶点点头,道:“回头去你问问含雪,他爱吃些什么。”
“啥?!”问王大梁爱吃什么?难道她还想给他做菜不成?香秀以为自己听错了。
南叶把她的肩膀一拍,道:“急什么,一步一步来。”
她是说,这只是个开始?香秀疑惑着,好奇着,琢磨起来。
南叶轻轻推了推她,道:“行了,赶紧都回去睡觉,明儿还要早起上工呢!”
香秀惦记着看南叶的手段,同深冬出了正房,直奔西厢,把含雪叫了出来,直截了当地问她王大梁的喜好。
含雪本来都要睡了,呵欠连天,结果听了她这问题,一个激灵,猛地清醒:“你问这个作什么?我告诉你,王大梁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当然知道王大梁不是什么好东西,香秀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的性子真是太直了,怎么就不知道旁敲侧击呢,这下含雪怀疑起来,她该如何解释?
还好深冬就跟在她后面,帮她补救道:“王大梁一向视南叶为眼中钉,这不他伤就要好了,我们就想着,做点好吃的去讨好讨好他,免得他一回西厨房,就又拿南叶开刀。”
香秀和深冬都一心向着南叶,能替她着想到这份上,倒挺正常,只是,王大梁有那么容易讨好么?含雪心中表示强烈的怀疑,不过还是告诉了她们答案:“王大梁是个粗人,就爱吃炖鸡,不过因为各种做法都吃过了,口味格外挑剔,一般的炖鸡都入不了他的眼,极难讨好的。”
炖鸡。香秀牢牢记在心里,向含雪道谢。
她们绝对无法拿这个讨得王大梁欢心的,含雪同情地看了她们几眼,打着呵欠回屋睡觉去了。香秀和深冬顺道进去看了看蜜糖,见她已然睡着,便退出来,重回正屋,把王大梁爱吃炖鸡的事情,告诉了南叶。
炖鸡,炖鸡,南叶喃喃地念叨一时,道:“行,我知道了,辛苦你们,赶紧回去睡罢,明儿一早,咱们就做炖鸡。”
男管事院落,左方同卧室,翠云躺在床上,眼睛直盯帐顶,一动不动。在她旁边坐的,却并非丈夫左方同,而是络腮胡子爬了一脸的王大梁。
王大梁望着她已然塌下去的肚子,心里有遗憾,却又没来由地一阵轻松,说不出的滋味。他望了半晌,还是开口:“你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狠心哪?”
翠云连眼珠都不曾转一下,口吻却是讥讽十足:“孩子没了,正好遂了你的愿,你又何必假惺惺地来怪我。”
“到底是我的骨血,又是个儿子,我怎能不痛心”王大梁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心虚,打住了话头,改口道,“孩子掉了也好,你还年轻,正是奔前程的时候,怎能为个孩子绊住了脚?”
这话翠云极爱听,眼睛里顿时有了神采,转头看他,道:“你也这样想?孩子没了,咱们不用再担惊受怕,生怕被人举报,我也能专心跟着曹三娘学艺了。”
下人是没有坐月子一说的,等歇个两天能下床,就能照常上工了,到时她跟着曹三娘学几招,赢过香秀,让香秀好好地丢个脸,给曹三娘出出气,曹三娘就会正式收她为徒了。
王大梁突然想起件事来,责怪翠云道:“你不想要孩子,吃了打胎药就行了,为什么非要扯上香秀?”
提起这个,翠云就一肚子的气:“我明明都安排好郎中了,只等他照我教的一说,香秀就死无翻身之地了,可哪知却被南叶横插一脚,竟去求世子派了郎中来,坏了我的好事!”
“南叶怎会想到去另请郎中的?难不成她知道你服用了打胎药?”王大梁疑惑问道。
“那不可能,药是我躲在临风阁煎的,她怎会知道。”翠云气哼哼地道,“她这人一向狡诈,做出这事来也不奇怪。”
这一箭双雕的主意,其实还是不错的,只是确如翠云所说,是让南叶坏了事了,王大梁安慰她道:“你也别急,安心去临风阁,跟曹三娘学艺,南叶那边,就交给我了。”
“交给你?”翠云讥讽他道,“别忘了,而今掌管厨房的人是左方同,你就算重新回去,也得看他的脸色!”
“看他的脸色?”王大梁一下子火了起来,“他能够顺利上台,是谁的功劳?他要是不老老实实地听我摆布,我能扶他上马,就也能轻松把他拉下来!”
“得了,那你倒是拉啊?”翠云早对左方同不满了,趁机怂恿王大梁,“而今孩子没了,咱俩相好的证据也就没了,你赶紧把他撤下来,我好和他闹和离。”
既然他的伤好了,翠云的孩子也掉了,的确是时候把权力尽数收回来了,他又不怕什么,凭啥非得弄个傀儡挡在前头碍事?王大梁摸着满脸的络腮胡子,缓缓点头。
说完话,王大梁起身离去,他前脚走,左方同后脚就进来了,手里端着一碗红糖荷包蛋,坐到床沿上,要喂翠云吃。
翠云还在记恨那几个巴掌,哪肯理他,翻了个身,把背对着他了。
左方同低声下气地哄她:“你跟我怄气不妨,但别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呀,赶紧来把这荷包蛋吃了,补补气血。”
翠云冷哼一声,道:“这会儿晓得哄我了?刚才打我的时候,可比谁都凶呢!”
左方同表情一滞,讪讪地道:“我那也是一时心急。”
“心急什么?孩子又不是你的。”翠云猛地一翻身,直盯他的眼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气的是什么,怕的又是什么,不就是看着孩子掉了,你手握的证据没了,将来不好敲诈王大梁了么?”
“你胡说些什么?!”左方同被戳中心思,气急败坏,想也不想,就把一大碗热烫烫的糖水荷包蛋,扔到了翠云的胳膊上。
这可是热了又热的糖水,滚烫滚烫,经这一淋,翠云登时厉声惨叫起来。
第三百五十五章 烈酒炖鸡()
左方同一看,翠云的胳膊被烫得红肿一片,登时有点蒙,转身跑了。翠云又疼又气,破口大骂,她的叫骂声,引来了王大梁,王大梁见着屋中情形,吓了一跳,惊讶问道:“这是谁干的?”
“除了左方同,还能有谁?!”翠云捶着床沿子,怒吼,“你还愣着干吗,赶紧拿冰毛巾来!”
这大热天的,他上哪儿弄冰毛巾去?王大梁被她这一吼,有点不高兴,但还是磨磨蹭蹭地绞了条冷水毛巾来,胡乱给她敷上了。
翠云疼得倒抽冷气,咬牙恨道:“我要他死!”
王大梁眉头一跳:“你这么恨他?”
翠云瞪着眼道:“当初你推他出来主事,只是因为有求于他,被迫无奈,而今他反成了拦路石,何不一了百了,落个干净,免得他日后吵闹?”
王大梁责备她道:“莫要胡说,杀人是要偿命的,他是厨房管事,又不是低等级的厨娘,若是突然丧命,主子们肯定会派人来查的。”
经他这一说,翠云稍稍冷静了点,改口道:“那你把他赶到东厨房去,让他一辈子只能给下人做饭。”
“这法子倒是使得。”王大梁摸着下巴上的络腮胡子道。
翠云突然又有好主意,道:“你还可以设法,嫁祸给南叶。”
“那妮子不是那么好嫁祸的,且容我想想罢。”王大梁瞧了她的胳膊一眼,肿得跟包子似的,觉得有点恶心,说完话,随便寻了个借口就走了。
翠云胳膊疼得睡不着,左方同又始终不再见踪迹,她躺在床上,呻吟叫骂,足足闹腾了一宿。
………
清晨的太阳才刚露面,薄薄的阳光洒满庭院,南叶利索地洗脸刷牙,收拾妥当,去了西厨房,并在去的路上,顺道走了趟库房,用自己的食材支取单,领了一只肥鸡,和一瓶好酒。
等她把鸡宰好,香秀和深冬才来,两人争先恐后地去抢她手里的活儿,深冬连声自责:“我们是徒弟,竟来得比师傅晚,真是罪过。”
“特意让你们多睡会儿,才没叫醒你们的。”南叶笑着,提醒她们,“把毛拔干净就行,不用剁成块,我要炖整鸡。”
香秀问道:“这是为王大梁准备的?”
南叶点点头,道:“毕竟是私事,所以我提前来,免得耽误了给大小姐做饭。”
香秀一听,同深冬加快了手脚,不一会儿就把肥鸡收拾干净,送到了南叶面前。
深冬帮着抹案板,有些担忧:“听含雪说,什么法子炖的鸡,王大梁都已经吃过了,所以很难讨好呢。”
南叶想了想,道:“这种炖法,他应该没吃过,乃是我的独门秘笈。”
独门秘笈?香秀和深冬眼睛一亮,却又犹豫:“那我们要不要回避?”
“回避什么?”南叶笑了起来,“你们是我的徒弟啊,把独门秘笈教给你们,不是应该的么?”
香秀心中欢喜,开玩笑道:“你就不怕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
“怕。”南叶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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