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溪照不管不顾任八爷一通嚎骂,将它塞进了魏怀泽胸口,嘴角一勾说道:“我把世子交给你了,请八爷务必将他平安带回去!”。
不知是灌下去的哪瓶解药起了作用,魏怀泽勉强睁开了眼,察觉到自己正趴在马背上而柳溪照正站在马下,望着自己神色很是复杂。
他立即用尽全力拽住了柳溪照,唤道:“啊照!一起走!”。
柳溪照面不改色,淡然回道:“一匹马带不回三个人,眼下时间宝贵请世子爷先行一步,小的随后就跟上!”。
说着话,她将魏怀泽的手臂与缰绳绑在了一起,又在马耳朵旁低声恐吓:“好马爷,你若将他平安带回营地我重重有赏,不然的话,改日小爷定要亲手做一锅马肉尝尝!”
尔后她捡起地上的马鞭朝马身上一拍,骏马立即疾驰奔出。
魏怀泽无力反抗只能任由疾驰的骏马带走自己,咬着牙自言自语道:“啊照,等我!一定要等我!”。
43。别来无恙()
朱凌文昏睡了半宿; 迷迷糊糊出了一身冷汗; 苏醒后映入眼帘的却是柳溪照的脸。
他双手撑地艰难坐起; 稍微活动了一下四肢; 发现自己身躯虽然仍是乏力,但此刻意识远比昨夜清晰了许多。
此刻他身下布满了干枯的杂草; 身上的裘袍被解下当做被子盖在了身上,而柳溪照衣衫单薄蜷缩着身子正卧在自己身侧。
朱凌文依稀记得; 昨日他与魏怀泽追着一头孟支虎进了丛林; 进入林子后两匹坐骑突然受到了惊吓; 将主子抛下扬长而去,落马后又忽然冒出成堆的毒蛇将他二人团团包围。
他与魏怀泽首次突围不成; 立即朝入林的方向射出了一只信号箭; 阻止紧随其后的杨哲武靠近,命他先行返回营地搬救兵。
杨哲武先行撤退后,被围困的朱凌文和魏怀泽力战群蛇; 将身上配备的弓矢用尽后,又挥剑斩杀了数不清的毒蛇,无奈二人势单力薄,朱凌文还是被咬中了小腿。
半夜过去,他身上的蛇毒仿佛已解了不少; 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此时正身处在一个洞穴之中。
洞穴内的石壁缝隙满是苔藓; 洞中安静得只有水滴顺着钟乳石低落在地的声音。
昨夜奋战中被一尾毒蛇咬中后; 他的意识渐渐涣散; 昏昏沉沉中却隐约听到柳溪照在呼唤自己。
他勉强睁开眼,却正好看到柳溪照召唤出了金光结界,之后他便再次昏睡了过去。
昏迷前见到的场景历历在目,那般奇异震撼,在他脑海中不断重现怎么也挥之不去。
蜷缩在他身侧的柳溪照忽然打了个冷颤,嘴里迷迷糊糊说着梦话,嘟嘟喃喃说着:“仙神敕下,仙神,敕下…”。
朱凌文缓身凑近,望着身下那张足以倒众生的俊俏脸庞,像是质问也像是自言自语,沉声说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柳溪照双目紧闭仍旧沉睡着,突然像是得了什么命令一般,嘴里重复说道:“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朱凌文神色一变,立即拔出柳溪照放在一旁的短刀,将刀尖对准了她的脖颈一寸寸靠近,似乎起了杀意。
前些日子,朱凌文奉圣武帝的旨意到梁王府册封魏家,那夜里宵禁时他曾与杨哲武悄悄潜入魏怀泽的紫竹别苑,想一探魏世子的病情虚实。
没承想,入院后他亲眼看到了诡异的百鬼夜行,更看到了柳溪照独自闯入别院寝殿,百鬼突然湮灭,第二日魏怀泽便神迹般康健无恙。那夜之后,朱凌文便格外关注这个“小侍卫”。
此番在苍龙山中莫名被群蛇围困,他认为绝非偶然,十有八九跟上次的百鬼夜行脱不了干系。
短短数天内,两次险境都被柳溪照轻松破解,这人委实强大得令人心生畏惧。
同侧而眠,朱凌文却对她一无所知,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闪着银光的短刀离柳溪照越来越近,她却嘟嘟喃喃仍是满嘴呓语,沉醉在梦境之中,似乎一点也没察觉到身侧之人浓郁的杀气。
朱凌文的双瞳漆黑,浓得像化不开的稠墨,他一向杀伐果决宁可错杀绝不错放,平生从未对何人有过多余的仁慈,但不知为何,对着身下这张脸却迟迟下不去手。
脑中天人交战,良久后,他还是选择放下了手中的短刀。
与此同时柳溪照突然惊醒,先是在冰冷刺骨的地上伸了个懒腰,之后才徐徐坐起。
片刻前她做了个梦,梦中一直有个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命令般说道:“杀了他”。
柳溪照刚想问到底要杀了谁?突然就醒了过来。
见身侧的朱凌文已苏醒起身,她打了个哈欠道:“殿下你可算醒了!这一宿真是折腾死我了”。
朱凌文伸手指了指火堆旁掉落着几个药罐,故意问道:“你用那些救了我?”。
想到昨夜和临睡前的几次胡乱灌药,柳溪照干笑了两声,道:“错有错着,呵呵。。。还是殿下福大命大!”。
朱凌文意味深长说道:“是吗?”。
柳溪照起身走到火堆旁活动了一下筋骨,继续道:“这个山洞入口狭窄内里宽广 ,既能避风又可躲雨,是这荒山野岭中最好的栖身之所”。
“还好我随身带着火折子,今夜又有幸觅得此处栖身,也算是天无绝人之路,要不然就算躲得过那群毒蛇,咱两也得冻死在这山里头。。。”
即使身处荒山野岭,她仍有一种天地为庐的爽朗不羁,这点让一直步步为营如履薄冰的朱凌文有些羡慕。
沉寂半晌后,朱凌文冷声问道:“若是今夜你与我死在了此处,甘心吗?”。
柳溪照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想了片刻回道:“我若是就这么死了家中的爹娘该多伤心啊,还有他…无论如何,我万万不能死,也不会死的!”。
朱凌文淡然一笑:“一个人心中的牵挂越多,就会越恐惧死亡”
见他神色有些感伤,柳溪照好奇问道:“难道殿下心中没有牵挂吗?父母,兄弟?妻儿呢?”
“我父亲有十一个儿子,轮不到我牵挂,我母亲虽然只有我一个孩子,但她早已离世,至于兄弟。。。”
朱凌文语气冷冽,继续说道“若是我今夜暴尸荒野,最开心的恐怕就是我那些兄长了”
都说皇家无情,柳溪照对他所言并不感到多少意外,但没想到一向高高在上的睿王殿下,竟然愿意在自己面前吐露心声。
此时她已是睡意全无,虽然长夜漫漫好歹还有个大活人可以陪自己说说话,倒也是个消遣。
她往火堆里丢了几根树枝,继续问道:“那妻儿呢?以殿下的年纪应该早就成亲了吧?”
朱凌文面无表情,冷声说道:“我十五岁时被册封为亲王,同年便奉旨和御史大夫之女成婚了,这些年,膝下尚未有所出。。。”
柳溪照只是随口一问,这回答却委实令她有些尴尬。
朱凌文见她面颊莫名有些粉意,沉默了片刻后问道:“柳公子家中娶了几房妻妾?”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柳溪照暗暗想道:“这位殿下怎么对我的事如此感兴趣了?”
干笑了几声才回道:“尚未成家…”
话音刚落,她听到洞穴入口处传来微弱的“咔哧”声,像是有人在洞口处徘徊,不小心踩到了掉落在地上的树枝。
她立即对尚未康复的朱凌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尔后迅速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短刀,弓着身独自朝洞口处走去。
寒冬腊月荒山野岭,林间伸手不见五指,这个时候敢在外头晃悠的要嘛是山间的猛虎野兽,要嘛就是那个贼心不死的妖道察觉到了踪迹,追到了此处预备再次行凶。
想到这柳溪照心里不禁有些发憷,此刻没有神器八爷护体,若是那妖道真的追到此处,便如同瓮中捉鳖,柳溪照和朱凌文就是插翅也难飞。
她摸黑走到洞穴入口,探出脑袋朝四周看了看,并未发现活物的身影。
担心那个妖道会再次召唤蛇群攻入洞穴,她硬着头皮重新回到了树林中,谨慎地扫顾了一番,确认周围没有任何蛇类的痕迹才稍稍安了心。
正准备返回洞穴,转身之际却有一道剑气突然从她身后刺出!
背后那人来势汹汹,一出剑便直取她的项上头颅。
危急时刻柳溪照没有多做犹豫,三两步踏上了身前大树的树干借力腾空转身,瞬间落在了那人身后。
这人身着夜行衣以黑布蒙面,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像是不想让人认出他的身份。
黑夜人刚要回身再刺一剑,柳溪照却先行将手中的刀出鞘,从身后抵住了身前之人的脖子。
银光掠过,一把短刀紧贴着黑衣人的脖颈,只要柳溪照的右手稍稍用些力,便能轻易将他割喉放血。
这个黑衣人刚才依令搜山时,意外发现了这个藏在林间的山洞,他故意在洞口发出声响,引洞中人自己走了出来。
不知此人是敌是友,他便先发制人出其不意地刺出了一剑,本想将此人制服后再审问,没料到柳溪照的身手竟然如此敏捷,轻易就扭转了局势。
今夜技不如人本该毫无怨言,但没想到自己头一回出师,便要死在这荒山野岭之中。
死到临头,他仰着头悲怆嚎道:“爹!娘!孩儿没用,孩儿给你们丢脸了!”
一听他开口说话,柳溪照霎时愣住了,迟疑了半晌问道:“你…你?”
见她迟迟不动手,黑衣人倒有些不耐烦:“你什么你?要杀要剐麻利点!婆婆妈妈的作甚?!”
“哟,你倒是个硬骨头?”
柳溪照已认出了身前之人,强忍着满腹笑意,故作腔调“是谁九岁还流哈喇子,十一岁还尿床的?”
“你?你?”
黑衣人顿时目瞪口呆,支支吾吾了一阵才试探问道:“你是。。。啊…啊照?!”
柳溪照将抵在他喉咙上的短刀放下,笑着唤了声:“二狗子,别来无恙啊!”
语罢她又摸黑打量了二狗几眼,问道:“你怎么跑这来了?”
44。紫薇星命()
黑衣人张二狗一把扯下蒙面的黑布; 问道: “啊照!你不是走亲戚去了吗?怎么会在这?”。
柳溪照晃了晃手里的短刀:“还是先说说; 你怎么在这吧。。。” 。
张二狗伸长了脖子四处望了望; 凑近在柳溪照耳畔说道:“我说出来你可别吓破胆啊。。。”
“实话告诉你,我爹根本不是什么跑江湖的镖夫,他可是慕仙教武修派的总门主!狗爷我现在也是慕仙教武修派的门徒了!”
柳溪照连声问道:“慕仙教?武修派?门徒?”。
二狗原以为说出自己加入了慕仙教的事,柳溪照一定会万分震惊,但她神色间却只多了些许错愕。
柳溪照低头沉思了片刻; 又问道:“狗爷此番进山干什么来了?”。
二狗谨慎地朝四周又张望了一阵; 才回道:“这几日我与十几个武修派的门徒,驻扎在应天书院的冬狩营地附近,暗中策应混进营地里的其他武修派门徒”,
“谁知昨日下午冬狩营地传来消息,说我教的祭酒大人独自进山生死未卜; 我们便兵分两路,朝东边赶来营救祭酒大人了!”。
“祭酒大人?昨日下午进山?”。
柳溪照若有所思; 问道“那位祭酒大人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
张二狗挠了挠脑瓜:“其实前几日我娘才把张家跟慕仙教的渊源告诉了我,之后我就领命来了苍龙山,不瞒你说; 其实。。。我还没见过祭酒大人呢!”。
“我听其他门徒私下议论,这位新任的祭酒大人乃是慕仙教现任柳宗主的独子,还是慕仙道尊的嫡系后人,据说他年轻有为修为高深; 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呢。。。”
柳溪照突然打断:“你说新任祭酒是柳宗主…的…的独子; 是慕仙道尊的后人?”。
二狗伸手推了她一把; 得意道:“吓到了吧!同样是姓柳的,你和人家的人生差距还真不是一丁半点啊。。。”。
见她一脸错愕,二狗换了副面孔,宽慰道:“啊照,别泄气!此番若是能顺利营救祭酒大人,回去后狗爷我保你入教,今后咱兄弟两一起闯荡九州,如何?”。
柳溪照突然一把揽住二狗的肩膀:“狗子,我跟你说件事,你可站稳别摔了…”。
张二狗以为她又在故弄玄虚,不屑道:“狗爷我如今可是个干大事的人物,什么事你尽可放心大胆地说!说!”。
柳溪照轻轻拍打着他壮硕的肩膀,轻咳了两声:“你口中的慕仙教现任宗主十有八九就是我爹,那位新任祭酒大人,十有八九就是我”。
“你说什么?!!!!!”
张二狗如雷轰顶一把推开了她,难以置信地望着身前的柳溪照,高声问道:“你敢不敢再说一次?”。
柳溪照一脸坏笑,不假思索回道:“你也不动脑子想想,这荒山野岭三更半夜的,我为何会在此处?你进山后除了我,可还有见到别人?”。
张二狗有些恍惚,仍是将信将疑:“可是…可。。。可是柳叔不是道士吗?他怎么可能是慕仙教的教宗呢?!”。
柳溪照沉思了片刻,继续说道:“这其中的缘由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你仔细想想,你张家与我柳家世代交好,咱们两家甚至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你爹身为武修派的总门主,我爹对此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们一直联手隐瞒着彼此的真实身份!”。
这些年来,张二狗的爹娘对待柳一道的态度,的确不像寻常的世交同辈,二狗从前也不是没有起疑过,只是任他再怎么想也猜不到,自己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叔伯兄弟,竟然是道尊祖师爷的后人!
柳溪照见他神色呆滞似乎大受打击,学着他方才得意忘形的模样说道:“狗子别泄气!此番祭酒大人平安回去保证提携你升官发财,今后咱兄弟两一起闯荡九州!”。
一想到在柳宅被她压迫了十五年,今后还要对她唯命是从,二狗捂着脑袋蹲在地上,一脸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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