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芜,他知道你的身份,你务必要更小心谨慎些。”
“好。”溶月应了,一时愁肠百转,神色有些郁结。
见她神情忧虑,萧煜有意岔开话题让她放宽心,便浅笑着道,“我指挥大齐打了场胜仗,阿芜也不夸夸我?”
溶月果然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了,抬眼好奇道,“你使了什么战术?居然打得赤狄这般丢盔弃甲?”
萧煜便简略地同她说了一遍当时的情况。
“那个赤狄太子,你见到了吗?”
“远远地看了一眼。”萧煜淡淡地看了溶月一眼,眼中似有华彩闪烁。
溶月并未察觉,又问,“感觉如何?”
萧煜盯着她,一本正经道,“不过尔尔,容貌并不如我。”
溶月怔愣一瞬,又好气又好笑道,“谁问你他长相了?我是问,气质上感觉如何?真有传说中那么神乎其神?”
“隔得太远看不清楚。”
“那你怎么看清人家容貌的?”溶月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狠狠瞪他一眼。
“猜的。”萧煜面色如常,似乎在讨论什么正经事一般郑重。
溶月一咬银牙,扑上去拧着他的双颊,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来,“你是泡在醋缸里长大的吗!”
岂料用力过猛,竟把萧煜扑到在了榻上。
两人对视片刻,溶月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手忙脚乱就想从他身上爬起来。
正在此时,营帐的门帘却突然被人掀开,一道惊喜的声音传了进来,“沈将军醒了,明珠妹妹……”
话还未完,便戛然而止,剩下的“在你这里吗”几个字被悉数吞回了肚子里。
苏凉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沉默半晌,终于回了神,连连后退,落荒而逃,临走时还抛下一句话,“你们继续!”
逃也似的出了营帐,苏凉拍拍胸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完了完了,坏了萧煜的好事,看来接下来几日又不得安生了。
不过……
他突然想到什么,面上的急色褪去,翘起唇角笑得奸诈。他刚刚看到了什么?萧煜居然是在下面的!自己一定要拿这点好好威胁威胁他才是!
这一趟,真是来对了!
想到这,顿时心满意足地哼着小曲离开了。
而这时的营帐内,溶月看着苏凉离去的背影,发出一声哀嚎。
她从萧煜身上满面通红的爬起,也顾不方才令人误会的那一幕了,急急往外走去,“方才苏苏是不是说爹醒了?我过去看看。
“我也去。”萧煜扬了扬唇角,也起身跟着溶月往定远侯营帐去了。
进了营帐,顾长歌和沈慕辰都已经来了。沈慕辰站在定远侯床边,见溶月过来了,冲她招手道,“快,阿芜快过来,爹醒过来了。”
溶月小跑着上前趴到了定远侯床边,眼眶中泛出晶莹的泪花,哽咽着道,“爹,您总算是醒过来了。”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定远侯憔悴的面容,不由一阵心疼。
定远侯伸出手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无奈的微笑来,“阿芜,你当真是胡闹。”又缓缓看向沈慕辰,“辰儿,你也是,怎么就由着阿芜这般胡来了?”
溶月撒娇一笑,“爹,您这才刚醒来呢,怎么就急着说起阿芜来了。”
说罢,转身接过沈慕辰递来的茶杯,送到定远侯唇边,“爹,您先喝口水吧。”
沈慕辰也上前,扶着定远侯坐了起来。
定远侯就着溶月的手喝了口水,缓缓看一圈在场的众人,目光落在苏凉身上,“苏公子,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苏凉笑笑,“沈将军言重了,医者仁心,这本就是苏某该做的事。”
定远侯点头,又看向萧煜,“王爷……鹰嘴峡一役的事,我听长歌说了,王爷当真是用兵奇才,若是王爷能……”说到这,他叹一口气,没有说下去了。
萧煜知道他想说什么,不过这些并不是他现在想考虑的。看一眼定远侯渐渐缓过来的面色,沉然道,“侯爷,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定远侯一怔,神色也变得肃穆起来。
“好。”
定远侯单独留下了萧煜详谈,溶月他们便一同出了营帐。
“苏苏,看来你这医仙的名头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啊。”见定远侯苏醒,溶月自然心情好了不少,看着苏凉笑吟吟道。
苏凉眉一扬,笑容灿烂,“那是自然,难不成明珠妹妹之前还怀疑我的医术不成?”他顿了顿,看一眼小鸢,接着道,“这一次还是多亏了小鸢。”
“怎么了?”溶月饶有兴致。
“有一味毒药对应的解药,我们带来的药材里并没有,一时半会也很难找。还是小鸢出了个法子,用另两种药材混合,制造出了抑制先前那味毒药的解药。”
溶月看向小鸢,目光晶亮,拉着她的手道,“小鸢,真是谢谢你了。”
楼小鸢爽朗一笑,“溶月,将军能醒来那是百姓之福。再说了,我们什么关系,就不用再谢来谢去了。”
溶月和她相视一笑,阳光下,两人虽着男装,可脸上潋滟的风华却让四周的风景都失了颜色。
“对了,明珠妹妹,萧煜要同将军说什么?你知道吗?”苏凉好奇道。
溶月四下望了望,压低了声音道,“应该是说军中内奸之事。”
“他知道是谁了?”沈慕辰和顾长歌异口同声发问道,目光灼灼看向溶月。
溶月被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勉强镇定下来,嗔一眼两人道,“你们做什么,吓死我了。”
两人不好意思地笑笑,沈慕辰接着道,“这才短短几日,王爷就知道这幕后之人是谁了?”
“他说已经有了七八成的把握。”
苏凉凑近了些,看着溶月巴巴笑道,“明珠妹妹,萧煜定然告诉你了吧。”
溶月睨他一眼,下巴一抬,“你想做什么?”
苏凉“嘿嘿”笑了声,故作潇洒地将胸前的发丝撂倒脑后,冲着溶月一抛媚眼道,“自然是好奇了,快,你偷偷告诉我,是谁?”
溶月嫌弃地看着他,“才不告诉你,你这么兜不住事,别给告诉你就打草惊蛇了。你放心好了,萧煜和我爹一定能想出个万全的法子来的。”
她说这话时,眸中光芒闪烁,刺得一旁的顾长歌却心中一黯。
王爷能文能武,身份又高,他和郡主二人,郎才女貌,果然是般配呢。
想到这儿,心中愈发黯然起来。
自己对郡主的那些心思,果然还是收起来为好吧,收起来,这样两人日后见面也不至于尴尬。
不管怎样,只要郡主日后能幸福就好。
想到这,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一直吊着的心,在这一刻,突然安定了下来。
夕阳西下,远处炊烟袅袅升起,阳光下的几人,被细碎的光芒镀上一层金色。
这样的黄昏,却突然生出大起大落之后的岁月静好之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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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章 惊变()
鹰嘴峡一役之后,赤狄军退守阆中。
赤狄士兵死伤惨重,军中元气大伤。赤狄太子卿彦上书回朝,请求朝中派兵支援。
赤狄援军尚未赶到,大齐军却在主帅沈司黎的亲率下发动了攻城的战役。
阆中县县令府,如今改成了赤狄太子卿彦的临时住所。
书房里。
卿彦负手立于窗前,面色冷峻,黑色的锦袍衬得其轮廓侧颜愈发鲜明起来。
“太子殿下,大齐开始攻城了!”门外突然跌跌撞撞闯入一人,额上汗意涔涔,目露急色。
卿彦面色一沉,目光阴鸷地看一眼前来报信的士兵,冷冷开口道。
“召集所有人去前厅议事。”
片刻。
赤狄将领和谋士已纷纷聚集到了前厅,均是面色沉冷。有性子急的,按捺不住心底的焦虑,忍不住在厅中来来回回地走来走去。
很快,门外便传来一阵有力的脚步声。
众人朝门口看去,只见一袭黑缎锦袍的卿彦出现在了门槛处,腰系玉色腰带,眼神冷郁。许是连日征战,脸上瘦削不少,眼底也有了淡淡的乌青。
“参见太子殿下。”
众人纷纷行礼。
卿彦心烦意乱地摆摆手,径自走到上首的书案前坐了下来。
他环顾一圈下首站着的将领和谋士,沉冷开了口,“如今城外是何情况?”
“启禀太子殿下。”有将士出列,抱拳焦急道,“大齐已于一炷香前发起了攻城的攻势,用上了投石机,城门怕是用不了就会被攻破了。”
“城中还有多少可以迎敌的士兵?”卿彦又问,视线停留在眼前书案上的地图之上。
“总共不超过五千人。”那将士声音渐低,明显没有底气的样子。
“大齐有三万?”
“是。”
“援军还有多久到达?城中的粮草又能撑几日?”卿彦显然也有些心烦意乱起来,接连发问。
那将士暗暗抹一把额上的汗,接着回道,“太子殿下,如今请求援军的信刚传到朝中,就算立刻派兵日夜兼程过来也仍需两日的时间。城中的粮草倒是可以撑五日,只是……”
“只是怕撑不到五日,城门便会被大齐攻破了是么?”卿彦霍然抬头,冷如薄刃的目光倏地射向他。
那将士一咬牙,硬着头皮应了声“是”。
“诸位有什么看法?”卿彦冷着脸色走到众人中间,目光在大家脸上一一扫过,顿时一股浓重的逼迫感扑面而来。
有那胆子小的,下意识地避过了卿彦审视的目光。
“太子殿下,依属下所见,若仍坚持守城不出,怕是过不了多久城门便会被攻破,到时只怕会损伤惨重。”沉吟片刻,终于有人开了口。
“卜将军的意思是?”卿彦冷冷睨他一眼。
那将领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大着胆子道,“为今之计,怕是只有弃城了。”说完这话,立刻低下了头,不敢同卿彦对视。
卿彦没有立刻回话,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方问,“守城的将士还能撑多久?”
“最多只能撑一天一夜。”
冷风顺着厅前的毡帘缝隙漏了进来,卿彦面色愈发铁寒。
须臾,他终于沉然开了口。
“何军师留下,其他人先退下吧,务必死守城门,等待我下一个命令。”
“是。”众人齐声应了,很快便退出了大厅,唯独留下了一人。
卿彦口中的何军师。
他三十来岁年纪,一身青色长衫,长发只有一根玉簪束起,面容清雅,目中虽亦带急色,比之方才厅中的其他人,却显得要从容几分。
“何军师。”卿彦走到他面前,“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两个时辰前传来了消息。”何军师自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卷轴来递给卿彦。“沈将军的毒已经解了。”
“解了?”卿彦眉头一皱,继而冷哼一声,“难怪他们这么迫不及待地便要攻城。若是沈司黎没醒,料习子豪也没这个胆识。”
他展开手中的卷轴,一目十行的看完。
“这个苏凉和俞箫,什么来历?”
“已经着人去查了。”何军师答道。
“居然能轻轻松松便解了沈司黎身上的奇毒,这个苏凉,定然不是个普通角色。”卿彦眉头紧皱,目色沉郁。
“还有这个俞箫。”卿彦目光落在纸上这两字上,“京中的贵人?哼。听说鹰嘴峡一役就是他亲自制定的战术,此人的来头怕是不小,着重查查邺京城最近有没有离京的高官或皇亲国戚。”
“属下明白。”
“只是……”卿彦无意识地将手中的纸卷揉作一团,“沈司黎的一双儿女居然都来了?儿子倒也罢了,他这个女儿,还当真是心大的。”
卿彦的目光看向何军师。
“关于沈司黎的这位女儿,你都知道什么?”他浓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眼中的神色幽深如寒潭,似在思索着什么。
“太子殿下,沈司黎的女儿,闺名唤作沈溶月,是大齐圣上亲封的异姓郡主,封号明珠。”
“一个女子,贵为郡主之尊,居然千里迢迢跑到前线的大营来?”卿彦一挑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殿下,这位明珠郡主……似乎同一般的闺阁女子有些不同。”何军师斟酌着道。
“哦?”卿彦眼中的兴味更浓,眸光森凉,缓缓一勾唇畔,“怎么说?”
“传说这位明珠郡主酷好习武,惯使一条火红的鞭子,性格颇有些嚣张跋扈,在邺京城里得罪了不少人,不过近些日子似乎收敛了些。另外,沈府一家已于几个月前从京中搬到了大齐凉州的兴庆县。”
“知道了。”卿彦沉吟片刻,“我再休书一封给父皇,你派人快马焦急送去大都,务必让援军尽快到达。另外,再调拨一部分兵力,死守城门,绝对不能轻言放弃。”
“是。”何军师抱拳应下,快步离去。
卿彦望着窗外,呆呆出了神,手上一用力,手中的纸卷便化为了齑粉,很快便随风散去。
可惜的是,赤狄军并未等到援军,却在第二日等来一纸急诏。
“快去请殿下前来接旨。”传令的士兵一路快马兼程而来,不眠不休地跑了一天一夜,这会已是虚脱不已,然而他不敢下去歇息,只灌了一口茶水,焦急地在前厅等着卿彦的到来。
“出什么事了?”卿彦快步而来,自门外转进,身后跟着也是一脸急色的何军师。
“参见太子殿下。”那士兵赶忙行礼。
“不用多礼了。”卿彦不耐烦地一摆手,目光看向他手中的明黄色诏书,心不由地沉了沉,“可是朝中出了什么事?”
卿昭虽死,高氏也被囚于冷宫,但高氏一族一直不满于他,暗中密谋叛乱。虽然此次他出征之前做了完全的准备,但难保高氏一族不会狗急跳墙又作出什么幺蛾子来。
“殿下……皇上病重,如今已昏迷不醒。”那士兵战战兢兢道。
“什么?”卿彦声音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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