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信笺原样折好,收入了妆奁的最后一层。再坐于桌旁时,心中有种甜蜜的忧愁。
几日不见,自己好似真的想他了!
溶月也未唤人,自行往盆中添了炭火,炭火噼噼啪啪烧了一阵,火势渐渐旺了起来。
窗外寒风清冽,屋内已温暖如春。
溶月端坐梳妆台前,望着雕花铜镜中两颊融融目若秋水的自己,不知为何,心情竟渐渐沉静下来。
一直以来,她都不敢正视自己的心。
许是前世的经历让她因噎废食,又或者是她觉得自己大仇未报,不应该太耽于情爱。
在与萧煜的这份感情里,同前世不同,她一直都是处于被动地位。她知道萧煜对自己好,也甘之如饴地接受着这种好。只是让自己主动向萧煜袒露情意,她却着实有些怯了。
可不知为何,这样一个寻常的冬日清晨,回想起重生后历经的种种,她的心中,却突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清明。
这世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你爱的人,比你更爱自己。
她已经找到了这样一个人,还有何理由畏畏缩缩犹疑不前呢?
管它前方是什么荆棘坎坷有什么妖魔鬼怪,既已认定这一生的良人,从此以后无畏无惧,携手共进便是。
溶月想通这这一件大事,顿觉心中轻松不已,连日来那种被心中隐隐的大石头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抑郁感一扫而空。
她长吸一口气,目光投像窗外。
寒风依旧肆虐,心中却不再寒冷。
恰巧此时,门外传来云苓的声音,“郡主,您起了吗?大少爷吩咐大家用过早饭在大堂集合。”
溶月出声应了。
云苓端着黄铜脸盆应声而入,见溶月已起床坐在梳妆台前,不由奇道,“郡主,您已经起了?为何不叫奴婢进来?”
溶月含笑回望,眼中一抹戏谑,“昨儿睡得可好?”
云苓脸一红,低了头呐呐道,“奴婢蠢笨,中了贼人的奸计,给郡主丢脸了。”
因云容香同山药混合只会使人熟睡,对人体并无副作用,所以昨夜苏凉和楼小鸢只解了一部分人的毒,仆妇女眷醒来了也作用不大,便索性由着她们睡到了天亮。
若非有人告知,她们是不会知道昨夜自己中了迷药的。
不得不说这也是敌人的高明之处。
再说云苓,今晨她醒来得格外迟,正纳闷间,清风奉了大少爷的命来叫大家用过早饭去大堂集合,她这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不由一阵后怕,若不是主子们警醒,恐怕这会已经中了敌人的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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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看溶月如何反调戏小煜煜了~!
第011章 摊牌()
却说此番沈慕辰召集大家,也并无甚新鲜之事,不过是出了昨晚那一遭,再次敲打敲打大家务必要小心谨慎,切不可让人钻了空子去。
又指派了几名仆从亲自盯着客栈的厨房。
吃食可是大事,有了昨夜的前车之际,决计不能再给人可趁之机了。
沈慕辰又仔细叮嘱了几句,见大家都面色凝然把他的话放在了心上,这才让大家散开了。
“哥哥。”方才沈慕辰说话之时,溶月认真瞧了瞧他面上的神情,见他眉中虽仍有忧色,却不似前几日那般郁结,心中有几分计较,便出声唤住了他。
“阿芜,怎么了?昨晚后来睡得可还好?”沈慕辰顿住身形,转了个身朝溶月走来,看着她淡笑。
溶月点头,瞪大了点珠似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萧煜,唇畔一抹笑意,“哥哥,可是山路疏通之事有进展了?”
沈慕辰一怔,片刻便展颜。
自己这个妹妹,还是这般聪明剔透,总能轻而易举地猜出自己的心思。
虽然昨夜遭人偷袭,但毕竟没得手,又兼着山路疏通之事有了进展,心情自然愉悦不少,闻言既不否认也不肯定,只斜斜瞥了溶月一眼,似笑非笑道,“阿芜缘何这么问?”
溶月娇俏一笑,眼中的神色愈发明朗起来,“人逢喜事精神爽,哥哥今日神色不错,想来是得到什么好消息了。这会我们被困在这里,最大的好消息莫过于可以早日动身上路了。”
沈慕辰朗声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发,声音愈发清朗,“阿芜还是一贯的聪明。”
见自己猜对了,溶月面露好奇之色,“到底怎么回事?哥哥给我仔细说说?”
知道溶月是个好奇心重的,沈慕辰也不瞒她,“郡里得了山路塌方的消息,郡守派了好些人手过来,大大加快了疏通的进度,我瞧着,大概后天便能上路了。”言语间,露出一丝喜色来。
溶月略有惊奇,“哥哥,山路疏通本就是一方郡守治下之本分,为何看你的神色,竟有些喜出望外来?”
沈慕辰唇畔笑意愈发加深,“阿芜如今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可是越来越厉害了。”他语带戏谑,双目晶亮地盯着溶月,倒看得溶月有些不好意思了去。
只低了头,呐呐道,“哥哥,你就别打趣阿芜了。”
见溶月面有羞意,沈慕辰正色了一分,道,“我是怕这幕后之人还有后招,不会这么轻易让咱们脱困了去。”
听沈慕辰这么一说,溶月也迷惑起来,照理,依皇后的性子,昨日既已打草惊蛇,她非但不会就此收手,反而会加快进度。在这节骨眼上,于皇后而言,山道自然是越晚疏通越好。她若再出什么幺蛾子来,溶月可是一点也不会吃惊的。
此番司州郡居然派了人下来,不得不让人沉思了。
见溶月明白他话中深意,面上隐现忧愁,沈慕辰反而出声宽慰道,“不管如何,山道早一日疏通,我们也能早一日上路,困在这景扬镇上到底有些束手束脚。至于她还有什么后招,左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你平素里,记得鞭子不要离身。”
溶月点头,也收回了神思,只愈发谨慎起来。
日子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两天。
也不知为何,窦家暗卫竟再未出手,一时间,溶月也有些摸不着皇后的用意了。
今晚那被山石堵住的山道便能修好,县令已派了人来通知,说明日一早那山道便能通行了。
溶月心中喜忧参半。
喜的是在这破客栈憋了这么久,总算是可以动身了。
忧的是敌人在暗他们在明,生怕一不小心便落入圈套了去。
心中惴惴,面上自然有些忧色。
这会刚用过晚饭,顾长歌和沈慕辰安排明日启程的事宜去了,自然没有注意这么多。
倒是苏凉瞧见了她面上神情,微一沉吟,抬步走了过来。
“明日便能启程了,可我瞧着明珠妹妹的心情,似乎不大好?莫非……”他顿了一顿,颇有深意的目光在溶月面上一转,抿唇而笑,似乎心情颇为愉悦,“明珠妹妹想王爷了?”
他这么大喇喇地说出这句话来,倒把溶月唬了一跳,忙抬眼往四下一瞧,见无人注意到他们这边,方定了定心神,狠狠瞪了苏凉一眼,眼中仿佛有两团小火苗在跳跃,压低了声音怒道,“你瞎说什么!”
苏凉咧嘴笑了笑,收了一分玩世不恭的神情,“你放心,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王爷也能保得你平安的。”
溶月眉眼一跳,突然想到什么,抬眸灼灼看向苏凉,睫羽轻颤,语声中带了微微的颤意,“郡里派人去疏通山道的事,莫非是王爷相帮?”
苏凉一挑眉,不置可否地一摊手,“谁知道呢?”
溶月又是一眼瞪去,苏凉其他方面倒好,就是这个吊儿郎当的性子,真真是急死人了!也不知楼小鸢怎么会喜欢上他的?罢了,他不说,自己回头问天机和天佑便是。
想到楼小鸢,溶月眼中粼粼波光一闪,瞥向苏凉,“楼姑娘这两日在房中闭门不出,不要紧吧?”
苏凉倒是怔愣了一瞬,似乎并不知情的样子,很快便别开眼,“我也不知。”
溶月叹口气,本不欲多说,只是目光瞟见苏凉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犹疑,还是开了口,“你我既是朋友,我也就劝你一句。楼姑娘不远万里前来寻你,你同她日后到底怎样,你也得早做打算才是,没得白白耽误了人家姑娘。”
苏凉眉峰一拧,勾唇笑道,眼中一抹琉璃水色,艳至灼灼,声音中带了一贯的戏谑之意,“明珠妹妹这般关心我,我可是会想歪的。”
“没脸没皮!”知他性子如此,溶月并未放在心上,只没好气啐他一口,带着云苓径直上了楼。
临走前,撂下一句话,“你和楼姑娘的事,还是尽早解决的好,总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
目送着溶月的身影上了楼,苏凉唇畔那一抹笑意渐渐隐去,在原地怔了许久,直到听到门外传来顾长歌和沈慕辰的交谈声,这才抬步朝楼上走去。
*
“楼姑娘,您这是在做什么?”玉竹好奇地立在一旁,看着楼小鸢捣鼓着面前的药材。
“我在配药呢。”楼小鸢头也不回,眼光清亮,将适量的药材倒入炉中,又升起了火,慢慢用扇子控制着火候。
“奴婢来吧。”玉竹道。
“也好。”楼小鸢想了想,站起身来将扇子递入玉竹手中,冲着她俏丽一笑,“谢谢你了。”
“是奴婢分内事。”玉竹笑着接过扇子,蹲下来扇起火来,犹豫片刻,又道,“楼姑娘,您若想熬药,大可以吩咐下边的人去做了,何苦要在房中做这事呢?将房里熏得全是药味不说,这般辛劳,回头姑娘知道了定是会心疼的。”
出门在外未免生祸端,下边的人都是一律称溶月为姑娘的,只有无人时才会叫郡主。
楼小鸢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回头笑笑,“沈姑娘最近事情多,我不想让她太操心我的事,便索性在房里熬了。”见房中的确有些烟雾缭绕药香四散,楼小鸢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一阵冷风带着清新之气吹了进来,房里的气味顿时散了不少。
“楼姑娘,您这是熬什么药呢?”玉竹本不是多话之人,只是郡主吩咐了,怕楼姑娘一个人出门在外容易胡思乱想,让自己有空多同她讲讲话。
“障目粉。”楼小鸢似乎心情颇好,笑嘻嘻道。
障目粉?这是什么古怪名字?玉竹嘟哝一番,还未打定主意要不要继续问下去,门外响起了“咚咚咚”的叩门声。
“谁啊?”楼小鸢抬目朝门口看去。
门外的苏凉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小鸢,是我。”
“苏哥哥!”
他话音刚落,便见房门被拉开,楼小鸢兴高采烈地从房中冲了出来,一把抱住了他。
“苏哥哥,你今日怎的有空来看小鸢啦?”楼小鸢仰着头,目光中似蕴着星辰大海闪闪发光。
苏凉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不动神色将楼小鸢从怀中拉出,待她站稳了,松开手道,“来看看你。”
楼小鸢似乎并未感到他神情的波动,侧身一让,欢喜道,“苏哥哥,进来吧。”
苏凉方才在门口,已闻到一阵隐隐的药香,这会进了房,目光四下一扫瞧见了屋里的状况,不由皱了皱眉头。
见是苏凉来了,玉竹起身朝他见了礼,知趣道,“楼姑娘,奴婢下去给苏公子上杯茶来。”
“好。”楼小鸢应了,自接过玉竹手中的蒲扇,见火势刚刚好,便放着那文火慢慢熬着。
“小鸢这是在做什么?”对上楼小鸢,苏凉有难得的正经神色,眼中似一汪宁静的春水,静静地凝视着楼小鸢。
楼小鸢微微红了脸,展颜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来,似一朵开得正艳的花朵儿,“苏哥哥,我在熬药呢。”
“熬的什么药?”苏凉也不客气,自行在桌旁坐下,看着楼小鸢温软问道。
“给沈姑娘做些防身的药粉。”楼小鸢低垂了头,时不时又抬眼飞快地瞧一眼苏凉,目光中带了些羞涩,带了些欢喜。
苏凉微怔。
这个回答,倒是他没想到的。
“怎么想到给沈姑娘做防身药粉了?”他声音徐徐,少了往日那几分玩世不恭的气韵,清澈如流水击石,颇为动人好听。
楼小鸢脸色更红了。
“前几日不是来了贼人么?我想着这一路上,沈姑娘总该有地方用得到这防身药粉的。我本来身上是带了的,只是出来得久了,身上的那些药粉都用得差不多了。”
苏凉倒是没想到楼小鸢会有这样的心思,着实有些意外。
楼小鸢生为圣女,又是在图兰族那种与世无争的地方长大,性子单纯近乎一张白纸,她能主动想到这一点,已经很不错了。
只是想到溶月的提醒,眼中闪过一抹怅然,斟酌了片刻,方开了口,“小鸢,你这次出来也有两个多月了吧?”
楼小鸢点点头,眼中浮现出一丝警惕之意。
苏凉心中叹气,楼小鸢出来这一遭,人倒是精明了些许。
他接着道,“你出来这么久,族长和长老们定然万分着急,你还是早日回去吧,我会派人护送你的。”
楼小鸢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苏凉这话中之意,脸色一白,眼中已蓄了盈盈泪水,仰着小脸道,“苏哥哥,你要赶小鸢走吗?”
对上楼小鸢泪光闪烁的眼睛,苏凉莫名地有些心虚,转了目光,“小鸢,你是图兰族圣女,出来得久了,终归不好。”
楼小鸢强忍着没让眼中的泪水掉出来,她直直地盯着苏凉,面容有些凄楚,“苏哥哥,你之前说愿意娶我的话,是唬我的是不是?”
苏凉哑了口。
他不愿欺骗楼小鸢,可若要说实话,便要承认他当日骗了楼小鸢。
一时进退两难。
思忖了半天,方抬了眼,满脸歉意,“小鸢,当日之事,的确只是我权宜之计。我好友身中奇毒,非迦南果不能解,我无法,才出此下策。你放心,待我护送完郡主一行到凉州,我一定亲自前往图兰族向图兰族族人请罪。”
听得他这么说,楼小鸢反倒收了些眼中的泪水,只定定地看着苏凉,声音有一丝喑哑,“苏哥哥,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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