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面对着自己师父,叶垂锦的脸上依旧一丝表情也无,她见招拆招,随后寻了一个空当,一剑刺去。
江赐被一剑刺伤,他双目赤红,几乎要流下血泪来。
如今面前这个浑身散发着魔气,毫不留情就要弑师杀徒的人,到底是谁?!
江赐喷出一口血来,血迹沾到叶垂锦身上,她毫不留情,想要再次挥剑。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布阵的东涉谷及几位长老终于阵成,通天的白光照射下来,黑夜亮如白昼。
那光似乎有重量一样直直压在叶垂锦身上,执剑的叶垂锦被压的踉跄跪下。
直到这时,她红色的眸才渐渐变为黑色。
叶垂锦痛苦的皱着眉,眸光逐渐清明。
发生了什么……
她为什么会被困在锁魔阵中?
她身上的魔气和血迹是怎么一回事?
叶垂锦勉力抬起头,只看见自己的师父正站在她的面前,用一双赤红的眼睛看着她,那眼眸中有深深的厌恶和恨铁不成钢的懊恼。
周围站着神色复杂的出云门的掌门和长老,她以前的小弟子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生死未知。
叶垂锦愣愣的看着,突然,零散的,陌生的记忆碎片从脑海中一片片被拼凑起。
第162章 我和魔尊谈笑风生(71)()
血。
记忆中有成片的血,触目惊心的红铺散在陌生的穿着白衣的弟子身下。
叶垂锦看着自己将手放在两人身上,吸干了他们的灵气,又将他们的灵根抽了出来。
接着是长汀长老……
她曾经的小弟子……
她的师父……
叶垂锦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
东涉谷扶住江赐,目光复杂:“温浮,你到底在做什么?!”
叶垂锦低着头没有说话。
江赐气的想直接杀了她:“孽徒!”
周围人也在指指点点。
“温浮长老这三千年中未曾犯过如此大错,怎的如今……”
“你还不知道吗,她前两日把自己徒弟带走,晏渭涯回来之后就要转投掌门门下,渭涯师侄怕是看出了她魔头的身份,如今才惨遭毒手。”
“杀徒弑师,同门相残,真是修真界的败类!”
“唉,真是想不到……”
叶垂锦安静的跪在白光中。
为什么会这样。
东涉谷问:“今日在场诸人皆为见证,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叶垂锦抬起眸看着他,想要开口解释。
她没想要害出云门中的人。
可话到嘴边,叶垂锦却说不出口。
就是她。
她就是那个抽干了出云门弟子灵力,又将他们的灵根损毁的人。
如今她经脉中运转的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的灵力,而是别人的。
怪不得她身体恢复这么迅速,怪不得这两日她总觉得自己修为似乎已经恢复。
她竟然入了魔。
叶垂锦闭上眼睛。
见她不说话,东涉谷咬了咬牙,终于还是一挥手:“将她关入剑牢,五日后,斩魔台,五门会审!”
。
紧挨着落雁山的落雁城中,酒楼里的说书人正使出浑身解数说着某名门正派某弟子的事迹,堂下众人交头接耳。
“听说了吗?出云门的温浮入魔了!”
“嗨早听说了,过两日便要将她送斩魔台。哎,最近当真是多事之秋。”
“不可能!温浮仙子乃是正道第一人,她怎么可能入魔?”
“你这话说的可就太绝对了,正道第一人又如何?指不定是见魔界势强,所以倒戈了呢?再说凡是被送到斩魔台上的人,体内只要有魔气就会引来天雷,等到那时看她会不会引来天雷不就知道了?”
有人压低声音:“我倒是听说了另一个说法。”
“哦?什么说法?”几个旁听的人竖起耳朵。
那人小声说道:“我听说这温浮早就不是正道第一人了,她似乎修炼出了岔子,修为跌的厉害。”
周围人脸上浮现出了然的神情。
“难怪入了魔,怕是修为下跌,所以才走了岐路。”
“这些年她也的确没再出过出云半步,上一年出云大典我有幸去了,也未曾见她。”
“呵,之前我就说,这温浮三千年间牢牢把持第一人的位置,早该换一换了。”
几个人说着风凉话,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从他们身旁经过。
说话声音最大的那个只觉得似乎后背一冷,打了个哆嗦,倒也没在意。
多半是天凉了吧。
他这么想着,随后端起酒杯喝了口酒。
第163章 我和魔尊谈笑风生(72)()
他这口酒刚下肚,自己还未反应过来,周围人便一脸惊恐的指着他。
那人笑着,想问发生了什么。
只是他动了动嘴,却没有声音传来。
他不自觉的低下头,看到了自己的身体正一点点的消失。
他喝进嘴里的酒从他已经透明的胸口滴漏出来,沾湿他的前襟。
周围人尖叫着散开,眼睁睁的看着这人一点点的溶解在空气中,最后只留下座位上的一滩衣服。
。
五日后,正午阳光最毒辣的时候,鸣凰山顶五大门派齐聚。
鸣凰山原本叫岐墨山,后来有凤凰在山顶涅槃重生,火焰烧了三年不息,整个山顶被烧平,只留下了一座焦黑的高台,凡魔修被囚入高台中,便会引来劫雷。
而鸣凰山顶有雷火之气,最是克制魔气,于是再到后来修真界众人便将这儿改成会审之地,凡各门派有罪大恶极的门徒便压到这儿来五门会审,以示公正。
此时五门中人到齐,围坐于斩魔台旁。
月华门掌门被人杀死,头颅更是都被带到了千里之外的落雁城,对魔修最是仇视,此时见众人聚齐,新任掌门忍不住,站起身来大声道:“今日大家为了什么到这儿的不需我多言,我只想问东涉掌门一句,那魔头是否是杀我前掌门的凶手?”
此言一出,周围人窃窃私语。
温浮做这正道第一人也有三千年了,三千年中,她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中,此时入了魔,大家一时间还有些难以接受。
与出云门关系最好的问世谷谷主看不过眼,忍不住开口:“如今她虽有入魔的嫌疑,但一切还未有定论,月华掌门稍安勿躁,等会审开始便知。”
月华掌门冷哼一声:“这温浮身份可不一般,谁知道会不会有人顾及同门之情,替她遮掩?”
东涉谷没当掌门前以脾气暴躁,行为耿直著称,那时有人得罪于他,他追了人家四个海域将人暴打一顿直把人打到哭才停手,也因这件事扬名修真界。
此时听见月华新掌门这么说,东涉谷冷哼一声怼了回去:“月华掌门若是有这种顾虑,不如让我送你去剑牢好好体验一把?”
月华的新掌门噤了声,悻悻坐下。
东涉谷本就心情不畅快,此时脸色更是阴的难看。
见时间到了,他才沉着脸站起来:“把人压上来。”
几个穿着白衣的出云弟子从囚笼中挟持着一个人,慢慢将她扶到斩魔台旁,困在阵中。
看到跪在那儿的人,连月华门的掌门都说不出话来。
她那一身白衣不知沾了多少血,一路过来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就连挟持她的人身上都沾上了红。
“温浮仙子”的名号太过响亮,似是怕她逃走,所以她的四肢都嵌着长长的囚仙锁。
她垂着头,因疼痛而浑身轻轻发颤。
东涉谷别过脸去。
纵然知道她入了魔,但毕竟是他的小师叔。
这人风姿卓绝,风华无双了这么些年,此时这样凄惨的跪在那儿,东涉谷怎么忍看?
第164章 我和魔尊谈笑风生(73)()
场上不少人都是听着温浮的传说长大的,多少门派把她当成教学案例来讲授如何修炼,她是太多人的楷模。
此时见她这般凄惨的跪在那儿,气氛霎时一静。
半晌,还是东涉谷转过头来:“小师……温浮,你吸人灵力,毁人灵根,残害同门,其心可诛!你……认是不认?”
空旷的山顶寂静一片,叶垂锦沙哑的声音传来:“我认。
听见她这句话,叹息声从各个角落传来。
东涉谷闭上眼睛。
一旁,月华门的掌门按捺不住,继续问到:“我师父是不是你杀的?”
浑身是血的人隔了一会儿才回答:“不是。”
问话的人还未开口,跟他一同前来的就有人忍不住:“你说不是就不是?我看,应该对她搜魂,看看她是否还做了别的对不起正道之事。登天塔毁的这般蹊跷,修真界与魔界的壁垒也消失的这般蹊跷,修真界中又找不到其他魔头,未必不是有内鬼作祟!”
此言一出,零散有应和的声音。
几个掌门似乎也有些意动。
无论如何,这温浮都保不住了,倒不如搜魂看看她是否与魔界有联系。
况且她是正道第一人,在修炼上也未必没有窍门……
“哼!”东涉谷手一挥,刚才说这话的人便被他捏在手中。
他冷冷看着手里的人:“搜魂是禁术,怎么,你月华门连搜魂都要用上,是准备投奔魔界了不成?”
听他这么说,在场诸人神色一凛,想起这东涉谷以前的恶名来,遂也不敢再提这件事。
东涉谷见周围无人再说话,站起身问:“诸位还有何问题?”
场上一片寂静。
东涉谷这才将目光转到叶垂锦身上,眸中露出一丝不忍。
他顿了顿,说道:“将魔头……温浮,”说出这个名字时,他声音都在颤抖:“押入斩魔台。”
几位出云弟子默不作声,走上前来扶起温浮。
她一声不吭,似乎已经被自己入魔的事情打击到,准备引颈就戮,全了自己的心意。
斩魔台上空,天道似乎感应到什么,成片的紫色劫云层层叠叠翻涌着,隐约有雷光在其中闪烁。
就在这时,远远的走来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
他踏着劫云,一步一步缓缓而来。
正午时候炙热的阳光似乎不敢照到他身上一样,明明处于阳光之下,但这人却冷如深渊。
他一双淡灰色的眸,其中翻涌着让人不安的灰色雾气。
场上诸人像是被谁静止了一般,一动也不能动的眼睁睁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叶垂锦感觉到气氛有异,这才勉力抬起头来。
疼痛让她瞳孔有些涣散,隔了好一会儿后,她才看清楚站在面前的人的样子。
隔着十年光阴,她浑身血迹,几乎半瘫着要被押进斩魔台上,而他一身黑衣,面容如十年前一般俊朗清隽。
沈意笑着,怜惜的捧起她的脸,轻轻用拇指蹭去她脸颊上狼狈的一丝血迹。
“师父,我回来了。”
你高兴吗。
第165章 我和魔尊谈笑风生(74)()
沈意的话音刚落,被静止的几人终于回过神来。
他们惊诧的看着出现的男人。
叶垂锦愣愣的看着他,眼睛里有些茫然,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一样。
东涉谷总觉得似乎有些不妙,他站起身来,想着先稳住沈意,再看他身上是否还有魔气:“沈意过来,她已经入了魔,别离她这么近。”
沈意就像是没有听见这句话一样,依旧带着笑意看着眼前的人。
叶垂锦张了张嘴:“你……”
她想问的太多了。
想问他是不是已经没有魔气了,想问他这十年里可还好,想问他恨不恨她……
万语千言汇聚到唇边,就变成了一句干巴巴的:“回来就好。”
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沈意愣了片刻,随后失笑。
这个人何时也会说这么虚伪的话了?
沈意松开手,站起来,一双灰色的眸扫视过在场诸人。
他淡淡问道:“你们很想她死吗?”
月华门的掌门冷哼一声:“魔修都该死!”
听见他这么说,沈意叹了口气:“师父你听见了吗,你维护的就是这样的一群人。”
他伸出手来,隔空握住了月华门掌门的脖子,随后悄悄用力——
“咔嚓”。
沈意丢垃圾一样把他的实体丢到一旁。
事情发生的突然,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月华门的新掌门便死了。
一片死寂中,东涉谷第一个反应过来。
他怒火冲天,拔出手中的剑。
“你与你那师父一样!都该在斩魔台上魂飞魄散!!”
沈意眉毛一挑,笑了:“掌门何故如此说?我是出云弟子,就算上了这斩魔台又如何?”
他随手一挥,东涉谷便被挥到墙上,猛的吐出一口鲜血来。
见他还要动手,叶垂锦抓住他的衣角:“住手。”
她声音虚弱,带着暗哑,足可想见这两日都受了多少折磨。
听见她的声音,沈意果然停下手,垂眸看她。
他从前高高在上的师父如今匍匐在他脚边仰视着他。
沈意温柔的牵着她的手,说道:“怎么了,师父?他们这般欺负你,徒儿正在帮你报仇。”
叶垂锦看着他,只觉得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用沙哑的声音问:“你……入魔了?”
沈意看着她,摇了摇头。
随后在叶垂锦升起微弱的希望的时候,他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师父,我没入魔。因为我,本身就是魔。”
他生而为魔,何需入魔。
叶垂锦僵住了,她只愣愣的看着他。
沈意站起身,神色悲悯:“他们都说如果三千年前你有如今的修为的话,我必然连落雁城都打不出去,出云门三万弟子也无需祭天。呵。”
沈意看着她,一双灰色的瞳孔倒映着眼前人狼狈的模样:“可是看看你如今的样子,再看看他们的样子。师父,正道有什么好,不如跟徒儿回魔界。”
叶垂锦也看着他,半晌又问到:“你……没有入魔,对吧?”
沈意的声音残酷而冷静:“师父,重新认识一下,我姓晏,我叫晏九渊。”
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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