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罗姆将军,您为什么会作出这样的判断?”雷德尔语气平静地开口问道。在这种极为正式的场合,雷德尔对方彦的称呼也变得一丝不苟,这让所有人都认识到他不会因为和方彦的私人关系,而在这种重要问题上有任何偏袒之心。不过即便如此,施佩勒等人在看向方彦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郑重之情。
这名青年无论借助了多少家族和高层关系的助力,能在而立之年位居将官之列,便足以证明他的才华横溢。而那场创造了历史的奇袭斯卡帕湾之役,更是用令世界瞠目结舌的事实,宣告了他这颗璀璨新星的冉冉升起。或许方彦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今天的他已经进入了国防军最顶尖那一撮人的俱乐部:方彦在军事领域表达的任何态度,都再不会被那些老牌高级将领所忽略。
面对众人的注视,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的方彦神情平肃,道:“奥斯陆并不适合我军在第一时间发起海上登陆。它的地形与汉堡相似,通过一条长逾90公里、最窄处只有1。2公里的狭长水道与外海相连。这意味着即便是我军战舰以30节的高速实施突进,也需要近2个小时才能从入海口抵达奥斯陆码头。”
“如果我军战舰贸然闯入这条狭窄的峡湾,其面临的风险将是极为惊人的。据我所知,挪威人不仅在峡湾的入海口建设有283毫米重型岸防炮,而且还部署了岸基鱼雷发射器;只要这些守军处于正常状态,都将对我军战舰实施炮火和鱼雷的双重覆盖。”看着神色骤变的雷德尔,方彦缓缓说道,“因此,我提议陆航先在奥斯陆实施空降,拔除挪威人的这些岸防力量。否则不仅作战任务会宣告破产,满载陆军士兵的战舰更极有可能发生灾难性的海难。”
在另一个时空的挪威战役中,德军击溃这个北欧小国可谓是摧枯拉朽,然而他们唯一的重大失利,正是栽在奥斯陆的岸防守军上。崭新的重巡洋舰布吕歇尔号在突破峡湾的途中,遭到挪威守军重型岸炮和鱼雷的猛烈攻击;无从躲避的她很快就遭到致命重创,当场引发弹药库殉爆,舰上1600余名官兵只有极少数幸存。
旗舰被击沉的德国舰队,只能带着2千名登陆士兵掉头跑路,进攻彻底宣告破产。接到败讯的雷德尔心疼得仿佛在他身上剜肉。最后,德国还是靠空降兵才夺取了这座难缠的城市。然而到那时,包括挪威国王哈康七世在内的王室和政府成员,早就携卷中央银行的财富跑了个干净,只给德军留了一座毫无价值的空城。
此番,无论是出于何种考虑,方彦都要竭力避免历史时空的失利再度上演。奥斯陆能用伞兵夺取就不要再派出运兵军舰,如果伞兵力量不足,也至少应该先把守卫峡湾的岸炮和鱼雷发射阵地给端掉。说实在的,方彦都不明白另一个位面的德国海军为什么会选择强冲奥斯陆:即便挪威人再怎么防守松懈,将宝贵的大型舰船投入到几乎无法规避机动的狭窄水域里,本身都是犯罪的行为。1915年英法联合舰队进攻达达尼尔海峡的折戟,难道还不足以让作战部的那帮人引以为戒么?
听得方彦的话语,神情紧张的陆军上将法尔肯霍斯特蓦地将目光投向上首的雷德尔和弗里克。弗里克的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瞟了一眼主位上的雷德尔,欲言又止。这个进攻奥斯陆的计划,很大程度上是基于雷德尔给他提供的情报:挪威人吉斯林此刻正在其祖国上下奔走,联络军队义士准备向德军倒戈投诚。这其中就包括卫戍奥斯陆峡湾的部队。
不过,虽然雷德尔对吉斯林的态度信任有加,给了弗里克相当充足的信心,但如果单就这个进攻计划本身而论,把规避重大风险的希望寄托在那个内奸的成功之上,的确有些过于托大了。
“对奥斯陆的进攻计划,我认为应当采纳布罗姆将军的意见。它应当被制定的再谨慎一些。”雷德尔缓缓开口,为颇有些下不来台的弗里克提供了一个缓坡。弗里克随即心怀感激地接过了话头,并把问题的焦点成功转移到了陆航司令施佩尔身上。面对海陆两方人员的双重注视,明白其中利害的施佩勒正色应承了下来。如果兵力存在不够,陆航还可以从平静的西线进行抽调。
方彦点了点头,目光又恢复了之前的从容。自己能够定向解决的问题目前就只有这一个,至于之后可能到来的舰队交锋,就只能靠情报博弈、和现场指挥官的见招拆招。对于此时的英国海军还会不会对德国入侵挪威进行反制的问题,方彦已经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不过对于手握战场主动权的德国海军而言,他们出击与否都已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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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英国的动作(1)()
夜空深沉,苍穹如墨,距离柏林以西1千公里的伦敦唐宁街10号官署,此刻同样正处在不眠的灯光当中。几名衣着华贵的高级政要端坐在深棕色的沙发上,眼眸深处都有着难以抑制的沉重和压抑;而他们的仪容气度也呈现出疲倦颓废的神态,再没有了开战前夕的那股指点江山的凌锐与锋芒。
“开战100天以来,大不列颠已经损失了317艘商船,总登记排水量高达177。6万吨。其中,超过85%的损失都是来自于德国在大西洋上的海盗破交,折损商船超过5成的运输船队达到了13支之多。可以肯定的是,德国人采用了全新的战术:他们总是可以把数量有限的潜艇及时集中起来,趁夜对我方运输船队展开进攻。由于海军缺乏足够的护航舰艇,再加上神出鬼没的德国袖珍战列舰的威慑,我方运输船队存在大量难以顾及的漏洞,直接导致了一幕幕悲剧的连续上演……”
“除了破交之外,德国飞机在我方港口处投下的水雷,也对我们的商船造成了重大威胁。这同样是一种全新的装备,常规的扫雷手段根本发现不出任何异常,然而等到商船或军舰驶进那片水域时,就会毫无预兆地发生猛烈爆炸。迄今为止,泰晤士河口及东海岸各大港口依旧没能恢复正常通航,凡是企图谋求厚利而强闯禁区的商船,此刻都已经成为了浅海鱼群的新的家园。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排水量200吨以下的小型船只不会触发这种水雷。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来为金斯顿等东部港口城市缓解陆地物资运输的压力……”
内阁首相张伯伦默默聆听着丘吉尔的报告,心中的沮丧焦虑难以言表。德国海军的第一****规模出击虽然被英国舰队拼着重伤竭力逼退,但海洋上的局面却并没有因此而得到明显改观:英国商船仍然在成打的被德国送入海底,它们及运载货物的丧失,对不列颠的国力根基构成了严重冲击。此时,英国被击沉的商船总数已占到其全部登记吨位的10%,而这三个多月来输入到英国的总货运量更是只有1130万吨,较和平时期跌了几乎20%。因为商船组队共同航行是要降低效率的,有时光是等团所花的时间,都足够做一次跨大西洋航行了!
面对这番严峻的形势,英国政府自11月中旬颁布了严厉程度仅次于1917年初的战时配给制度。煤炭、石油、金属、农粮等各关键领域被全部纳入政府管控,英国民众引以为傲的富贵惬意生活,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便消失无踪了。他们虽然拥有成千上万的英镑,但在市场上却很难买到想要的东西:消费品商店货物阑珊,只能朝着空空如也的货架喟然长叹。各加油站更是全面禁止向私人售卖汽油,英国的几百万辆轿车几乎顷刻间成为废铁。每当上下班时,川流不息的自行车仿佛将人拉回到了一个世纪前。
饶是英国民众对希特勒政权的饕餮无度充满了敌视,从根本上兹瓷张伯伦在9月3日的对德宣战之举,然而面对自己的生活一下子从小康富裕掉到温饱难定,心里同样对当权者产生了强烈的不满和怨怼之情。在民众们看来,正是由于现任当权者的无能和昏聩,才把原本的一手好牌给打得稀烂,以至于大西洋航运线竟然遭到了如此严重的破坏。
虽然普通民众无法得知具体商船损失吨位这类的机密数据,但他们却可以用自己的生活条件去做最准确的衡量——今天距离上次德国人实施无限制潜艇战只有22年,而大多数英国人都对那个时候的紧张有着最深刻的记忆!
作为英国海上航运线的最直接守护者,皇家海军自是首当其冲的遭到了最强烈的质疑。一个多月以来,海军大臣丘吉尔都在下议院和媒体公众面前回应这些声音,并努力用他那独有的坚忍不拔的强烈信念,去感染教化那些或愤怒、或失望的国民。对此,张伯伦的心里是充满愧疚的,因为他知道丘吉尔完全是给自己背了黑锅。丘吉尔复起时接过的就已经是个残破不堪的烂摊子,而海军又是特别需要依靠时间和资源才能形成战斗力的军队,在本钱都没有的情况下,丘吉尔又如何能做得出这顿击败德国人的无米之炊?
“温斯顿先生,您认为大不列颠有什么办法改变当前的局面么?”张伯伦努力驱散心中对目前形势的担忧,向面前的胖子温言询问道。尽管双方之间曾经存在严重的理念对立,身为保守党党魁的张伯伦甚至还在过去的10年间通过政治造势,将“从炮弹里孵出来的”鹰派丘吉尔一捅到底,然而在英国面临严重战争危机的今天,对国家的责任感使得张伯伦将一切争权夺利的念头都抛在脑后了。
张伯伦已经打定主意,如果丘吉尔真能解决当前英国的危机,那么自己完全愿意将首相之位让出。因为此刻,他所深爱的不列颠祖国所需要的,是一位能够带领国民在逆境之中咬牙坚持、并且不惜花费多大代价也要取得最终胜利的真正战时首领。
丘吉尔目光复杂地注视着眼前的古稀老人,心中同样百感交集。1年前的苏台德危机原本是铲除德国威胁的最好机会,然而面前的这个人却抱着过于复杂的念想,将它白白错过,至此引发了一连串极为严重的后果。现在再想打败德国人,难度何止是去年的10倍?此时希特勒不仅和东方和南面的2个独裁者都联合了起来,同时国内的统治稳固无比;光是那支恐怖的军队,就足以让任何一个国家都难以力敌!
然而丘吉尔却绝不是那种互相攻讦、自己却什么事都不做的嘴炮政客。对于过去的一切,他此时和张伯伦一样都不想再过多去关注,而是将解决当前的危局作为头号要务。面对张伯伦的问询,丘吉尔缓缓说道:“我们在大西洋上的护航战舰数量存在巨大的缺口,目前至少还需要20艘巡洋舰和80艘驱逐舰,才能对船队实施有效的保护。因此,常规的手段,已经无法从根本上改变大西洋航线处处漏洞的局面,只能从一些其他的方面着手了。”
“从今后起,不列颠在大西洋上航行的船只一律悬挂美国旗。军舰除了改换旗帜之外,还应当对外形进行相应的伪装,使得她们从远处看起来像是美国海军的舰艇。”丘吉尔脸上浮现出一丝挣扎,随即便神色坚定地开口道。此言一出,旁边的财政大臣、陆军大臣等人尽皆愕然。他们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丘吉尔,仿佛听到了什么颠覆普世价值的异端邪说。
丘吉尔没有理会几名同僚的凝练目光,条理清晰的解释道:“目前,我们的商船损失主要来自于德国潜艇对运输船队的攻击。而这些鲨鱼捕捉目标的唯一途径,就是通过潜望镜来观察水面船只的国籍、以及她们的外观型号。如果我们将船只全部挂上美国旗,则必定能极大影响到德国潜艇的狩猎行动。因为在目前,大西洋中航行的美国商船和军舰数量十分可观;即便映入对方潜望镜中的是一支船队,直接发射鱼雷的德国潜艇也要承担极大的误伤风险、和因此产生的罪责。”
“如果遭遇到的是德国袖珍战列舰,清一色的美国旗帜也能帮助我方船队争取到幸存的可能。很难想象德国军舰会向悬挂美国旗帜的我方商船直接开火,届时船队无论是拖延时间等待天黑、还是直接四散逃命,都比之前的情况要有利太多。倘若这支船队中拥有护航驱逐舰,则更是我们消灭那些德国海盗的良机:等到对方靠近检查时,直接就用鱼雷进行齐射!”丘吉尔目光灼灼地说道。
“这……这种做法是否太过卑劣了?”财政大臣有些艰难地开口道。丘吉尔提出的这个悬挂他人旗帜的行为,只有在蒸汽动力战船出现以前的海盗才会使用。更何况大不列颠的米字旗在过去3个世纪的时间里,都是海洋王者的象征,现在竟然要沦落到悬挂北美那帮暴发户的丑陋星条旗求生,实在是耻辱之至。而提出这一点的不是别人,却正是肩负着皇家海军数百年荣耀的海军大臣!
丘吉尔双眸锐芒怒放,道:“这可不是您所说的卑劣。首先,国际法就认可这种战时船只为了保护自己而悬挂他国旗帜的行为,只要在战斗的时候换回本国旗帜即可。现在我准备让所有船只都进行伪装,又有谁可以谴责?更何况,现在我们所面临的,是关系到不列颠命运、与****残暴的希特勒德国进行的生死斗争。在这场斗争中没有手段,只有胜利,任何手段都可以被实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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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英国的动作(2)()
“只要能够减少我们的船只损失,任何事情都请您放手去做。”张伯伦肃然开口,旗帜鲜明的表达了对丘吉尔的力挺态度。时至今日,这位曾经在慕尼黑会议上卑躬屈膝的英国首相,已经断绝了对希特勒的任何幻想;他此刻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活着看到希特勒主义归于毁灭、和欧洲得到解放的那天”。为了实现这份愿望,对一些固有事物作出变通便是势在必行的选择。
财政大臣约翰…西蒙爵士和陆军大臣莱斯利…贝里沙等人面面对望,最终都从彼此的眼眸中读出了妥协之色。虽然这么做与英国素来自我标榜的文明绅士风范南辕北辙,但却拥有实打实的改善局势的可能。而他们这些政府阁员,此时和丘吉尔也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倘若能减少商船的损失量,他们自己的地位也能随着政府威信的增强而得到足够的稳固。更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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