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呢。若是能抱上宋诚的大腿,把于谦撸下去,不是分分钟钟的事吗?
想着,他越发笑得谄媚。
宋诚道:“是啊。”说着脚步没停,朝停在外头的马车走去。
徐埕急了,回头望了一眼宫门,就见先前进去通报的大汉将军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过来。皇帝又没有传见。徐埕心里哀嚎一声,果断追上宋诚,讨好地道:“宋大人,下官想过府拜访,不知可方便?”
其实他在西宁侯府碰过很多次壁了,勋贵和文官本就是两个系统,他又是御史,门子一听他自报家门,眼皮都没抬,直接两字:“不在。”
若是宋诚答应他过府拜访,门子哪敢阻拦?
宋诚临上车前丢下一句:“有闲再说吧。”
有闲再说?是要看自己表现吗?徐埕咀嚼宋诚的话,仿佛看到一丝曙光,回过神时,那辆拉风的马车早驶远了。
对杨升的调查开始了。
也先派来的使者伯颜贴木儿已到大同。对这座久攻不下,只能在城下骚扰的军事重镇,他心情复杂,进城时刚瞄几眼高大坚固的城墙,总兵官郭登立即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元师,这边请。”
伯颜贴木儿暗暗叹气,道:“皇上还好么?”
朱祁镇金蝉脱壳逃回明营,随后瓦剌营帐被明军大炮轰得一塌糊涂,已方败走,明军由两个少年将军率领,一路追击,直到把他们轰出关外。此番出兵大明,眼看恢复祖上荣光指日可待,却功败垂成。兄长气得不行,他却觉得,能交到朱祁镇这个朋友也不亏。
如今,朱祁镇已回到京城,依然做他的皇帝,想到两人不久就会再次见面,伯颜贴木儿很是开心。终于又可以促膝长谈了。
郭登可不知道两人之间感情深厚,皇帝的一切都是最高机密,岂可随便泄露?他硬梆梆道:“还好。”
还好!伯颜贴木儿很是欣慰。
郭登安排伯颜贴木儿住下后,立即调拨军士守住馆驿的大门,同时飞报京城。守军之中,有一个长相平庸的中年军士,这人扔到人堆中谁也不会注意,他通过秘密渠道,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回去。
宋诚没有想到使者是伯颜贴木儿,想到他和朱祁镇的交情,待朱祁镇的恩义,宋诚的眉头皱了皱,也先这是打感情牌啊,如何才能让伯颜贴木儿空手而归?很难。
朱祁镇得知伯颜贴木儿来了,高兴得在殿中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眉梢眼角全是笑,道:“他要来了。他真的要来了!”
坐在下首的宋诚看他手舞足蹈的样子,无语良久,道:“皇上何不留他在京中住一段时间?或是许他以官职,让他长住京城。”
既然你们基、情满满,那就别分开了,干脆封他为官,把他留在京城得了。至于伯颜贴木儿没从大明这里拿到粮食救急,瓦剌怎么办?宋诚当然是不管的,不仅不管,反而盼着最好一场大雪,把瓦剌冻成肉干,从此一劳永逸。
朱祁镇眼眸亮了,道:“不错。”
这主意真心不错,把伯颜贴木儿留在京中,也可以报答他在瓦剌营善待自己的一片心。
宋诚笑眯眯道:“想必他也想念皇上得紧。要不然怎会讨了使者的差事?”
瓦剌每年派使者来两三次,每次都是打着朝贡之名,实则贸易,可从没有派也先的弟弟来过,这次派伯颜贴木儿来,显然是也先想多要些粮食回去救急,偏偏以朱祁镇的性子,定然会给。
宋诚努力忽悠,只为不让也先好过。可朱祁镇当真了,觉得宋诚说得在理,于是下旨沿途州县好生接待,一定要让伯颜贴木儿宾至如归。
宋诚从宫里出来,见古原守在马车旁,一脸焦急,不禁奇道:“怎么了?”
什么事用得着跑宫门口等他?
古原道:“顾将军被东厂拿了。”
顾兴祖已被罢爵,不好再称侯爷,军士们都以将军称之。
“东厂拿了顾将军?”宋诚的瞳孔缩了一下,神色却更见镇定。东厂拿人,总得有理由,无缘无故拿了训练新军的顾兴祖,想必曹吉祥还没有这个胆,现在新军可是锦衣卫名下一所。
古原道:“下午武成伯府上的家人来请,说老夫人病了,让顾将军快快回府,可顾将军刚出辕门没多远,就被东厂拿了。要不是守辕门的满仓发现,我们都被蒙在鼓里。”
守辕门的军士是轮值,今天轮到满仓。
“走,回营。”宋诚说着招呼古原上车,马车朝右安门驶去。
坐在这辆极其拉风的车上,古原却没有心思感受软弹弹的沙发,而是接着道:“满仓进来喊人,我们十几人追出去,可东厂的人已经不见了。”
也就是说,他们有备而来,掳了顾兴祖立即远遁而去。
宋诚一只手伸出车窗外摇了摇,随即一个护卫出现在窗口,宋诚吩咐:“去查顾将军被带到哪里。”
自他为指挥使后,身边的护卫多为番子。
护卫答应一声,飞驰而去。
军营里,训练暂停,新军们忧心忡忡在礼堂上等候,见宋诚进来,都站起来。
宋诚见他们一个个脸色凝重,道:“别忘了你们是锦衣卫六所之一。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东厂敢招惹事我们,狠狠回击回去就是。”
第109章 招惹了谁()
东厂的行动是快,可并非无迹可寻,番子来报,顾兴祖被抓进位于东安门北面的东厂。
随着宋诚强势崛起,他那点过往早被扒了点底掉,就连小时候一天尿床几次都流传出多个版本,要好的朋友是谁京城百姓早就如数家珍,顾兴祖可不仅仅是被削爵的没落勋贵,还是武成伯顾淳的祖父,新军的教练。
顾淳是宋诚的发小。
曹吉祥抓走顾兴祖,显然是经过考虑的。
这是冲着宋诚来,以报让他倒夜壶之仇了。
东厂于永乐十八年设立,于今已有二十多年,在王振手中成为文武百官的噩梦,王振不在了,百官提起东厂,依然心有余悸。
就这样算了?当然不可能。
找朱祁镇,由他下令曹吉祥放人,然后锦衣卫再次被东厂压得死死的?宋诚嘴角噙了一丝冷笑,他可不是王振那个不中用的侄子王山,得靠王振才能上位。
“列队。”宋诚下令。
路上突然出现一支气势汹汹铠甲鲜明的军士,百姓们赶紧避到一旁,再一看,队首骑枣红马的少年长相俊朗,身着麒麟服,便有人猜测会不会是宋诚。除了他,又有谁这么年轻便着麒麟服?
宋诚弃马车而骑马,风吹在脸上,跟刀刮似的,可他眼没眨一下,辨明方向,朝东安门进发。
转了个弯,他依然目不斜视,没注意一辆马车避在路旁,蓝布车窗掀起,露出半边脸,正是兵部尚书于谦。
于谦脸上难掩讶色,宋诚带新军要去哪里?可他只是诧异,并没有出声询问。
新军走到一半,已有人飞报曹吉祥。
来了吗?
他兴奋地道:“宋诚来了?”就怕宋诚怕了,不敢来了,那他的布置可就白废了。那天被宋诚用夜壶羞辱后,他念念不忘找回场子。这几年,他一直羡慕王振,以王振为榜样,盼着有一天能像王振一样,权倾朝野,成为东厂厂公,算是走了第一步,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嘛,就烧在宋诚身上好了。
报信的人道:“来了,走在最前头。”
“来了就好。哈哈哈。”曹吉祥得意大笑,羞辱他,是要付出代价的,今天他要让宋诚成为京城笑话,同时威慑百官。
经过此事之后,东厂将力压锦衣卫,他再在皇帝面前说宋诚的不是,说不定皇帝一怒之下,会摘了宋诚指挥使一职,一个永锐伯,还不是他要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曹吉祥越想越开心,情不自禁狂笑起来,东厂的番子们本来紧张得很,见狂笑声震得横染的灰尘生簌簌往下掉,人人面面相觑,你知道你招惹了什么样的存在吗?就得意成这样?
朱祁镇回京不过两月,怎么着也不可能忘了是谁把他救回来的,眼前这位厂公,脑子不会抽了吧?人人这么想,可没人出声说破,又人人实在担心,于是都往后退了退,恨不得干脆闪人。
气氛诡异之至。
曹吉祥笑了一阵,见没人接声,连个凑趣的都没有,不免不满,道:“宋诚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咱家想怎么拿捏他就怎么拿捏,你们怕他做什么?”
东厂的番子震惊,宋大人是你想拿捏就能拿捏的吗?你睡醒了没有?先前禀报的番子见曹吉祥不满的眼睛落在自己身上,只好硬着头皮道:“厂公还须小心些。”
“啪。”一巴掌落在这个番子脸上,他半边脸浮起五道指痕。
“混帐,咱家小心什么?”曹吉祥怒道:“拖下去,打死。”
多嘴说了一句,就被打死?先前的番子傻眼了。负责行刑的番子可不会傻眼,冲进来把那人拖下去,在院子里打了起来,粗大的棍子击打在肉上的啪啪声,让余下的番子心胆俱寒。曹公公疯了,还是少出声为妙。
那个倒霉的番子惨呼声越来越低,终至无声无息。曹吉祥还不解恨,道:“谁敢为宋诚说话,统统打死。”
你也就会窝里横。很多番子如此想,只是不敢宣之于口。
这时,宋诚率新军到了。
宋诚勒马望了望东厂的大门,在门口望风的番子已飞奔入内报信:“宋诚来了。”
为了不被活活打死,可不敢称宋大人了。
“来了!”曹吉祥跟打了鸡血似的,大声道:“都给我精神点。”
众番子无语,精神什么啊,你又没让我们对宋大人动手,再说,你敢吗?接下来曹吉祥一句话让他们绝倒:“准备好夜壶。”
“一二队进攻,三队掩护。”宋诚下马,下令,一马当先,拨出腰间火铳,朝大门口闯去。
他不是来作客,而是来救回顾兴祖,并且以牙还牙,让曹吉祥见识锦衣卫的厉害的。
可以说,因为曹吉祥的莽撞,帝国两大特务机构开始血拼了。这是自有东厂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东安门附近的人们发觉异常,都一脸诧异,远远地看热闹。
夜壶拿来,装得挺满,也挺臭。曹吉祥挺满意。可他来不及说话,就听大厂被“砰”的一声踹开,然后脚步声响,宋诚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一群军士。
新军们训练了二十多天,早已不是一个月前的家丁乞丐,这二十多天里,吃得好,营养跟得上,又高强度训练,不仅变得强壮,有力气了,人也自信不少。
东厂的特务机构,平时恶名在外,可真的打起来,哪里是新军的对手?宋诚没有作战前动员,可新军们对此却有清晰的认知。至于事情闹大后如何收场?那不是他们应该考虑的。
二十多天来,,他们天天和顾兴祖相处,他们冒雪跑步,顾兴祖就在操场上看着他们;他们冒雪上勾梯,顾兴祖同样在勾梯旁看着他们,他们做得不好,会受训斥,可他们知道,顾兴祖是他们好。
如果说宋诚是他们的偶像,那么顾兴祖就是他们的长辈,长辈被东厂的番子拿了,拼命救出来,不是应该的吗?
宋诚一声令下,他们二话不说,一二队手持火铳分两列并肩而进,三队却从腰间拨出刀,跟随在一二队身旁。
第110章 色厉内荏()
宋诚来了,却不是一个人来的。
曹吉祥听到“砰”的一声巨响,脸一板,眼睛犀利望向大门方向,喝道:“去看看。”
谁敢撞破东厂的大门?这不是找死吗?难道宋诚找了帮手?他就不信了,英国公敢帮他,出动五军营围攻东厂。
飞跑出查看的番子很快回来,脸色惨白,道:“宋诚带军士冲进来了。”
不用番子报告,曹吉祥已经看到两队跑步进来的军士,最前面两根火铳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神机营自成立起,就是三大营最牛逼的存在,更在土木堡一战成名,那是因为主要配备的武器是火铳和大炮,火铳虽然有可能炸膛,但并不是一次性用品,不会打一次就炸膛作废,反而只要被它的钢珠射中,以现在的医疗技术,只能等死。
刀伤枪伤有得治,可中了火铳是没得治的,这个功效,跟毒药有得一拼,可毒药大多数时候中得无声无息,哪像火铳这般声势浩大?
看到火铳的曹吉祥脸色变了,众番子的脸色也变了。
“大胆!敢拿火铳对咱家,是活得不耐烦了吗?”番子们都听得出曹吉祥又尖又细的声音抖得厉害,可谁也没有露出不屑之色,他们早吓得手脚冰冷,身子僵硬。
最前头两个军士面无表情,对曹吉祥气急败坏的指责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手端火铳,黑洞洞的洞口,依然指着曹吉祥。
两队军士一半进了房间,然后还在庆幸没被火铳指着头的番子们快哭了,敢情他们是人盯人,一人指着一人哪。
番子们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心惊胆战地看着面前黑洞洞的火铳口,不知什么时候会从里面喷出弹药,把自己的脑袋打得像筛子。
又有脚步声响,番子们不敢动,不止一人想,连大炮都抬来了吗?这是要炮轰东厂吗?
杂乱的脚步声很快停了,一个清朗的声音带着笑意道:“你的胆子也不小啊。”
一个俊朗的少年出现在曹吉祥惊恐的眼睛中,宋诚,终于在他的期盼中出现了,只是,身前的火铳指着,曹吉祥的喜悦早就抛到九霄云外,除了僵硬惊恐,再无其他。
宋诚走到他左侧停下,跟手持火铳指他的军士相距不远,笑眯眯道:“曹公公脸色不大好啊,这房间火盆放得少,这是太冷了吧?”
你要不令人用火铳指我,我会这样?曹吉祥硬梆梆道:“宋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我可是东厂厂公,两大特务机构之一的老大,你敢用枪指我,就不怕我报复吗?曹吉祥差点就把这句话宣之于口,最后好不容易咽回去,他好害怕火铳真的打过来,宋诚一向不讲理,要是让他知道自己会报复,会不会立即把自己毙了?好汉不吃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