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竞左右看看有些为难，马鸣也醒悟，“走，我和你一起去见族长。”
有了马鸣带路，马竞自然是畅行无阻。
到了马家的大堂外面，马竞还未进去，就听马谈在里面呵斥道，“你们胆子倒大，也不事先和族里说一声，就敢擅自行动！你们带头的呢，他回来了吗？”
马竞听了心中悲愤。
这话分明就是对自己的那些手下说的！
马家几代努力都没能做成的事情，能在自己的帮助下达成，这足以告慰祖先。
谁想到，到了马谈嘴里，竟然成了一个“擅自行动”！
马鸣也不理会这些，直接大声对堂中叫道，“族长，马竞回来了，还捎回了马演他们几个的话儿。”
说着，就直接迈步进去。
里面的声音一顿，接着说道，“让马竞进来。”
马竞脸上无悲无喜，进入堂中。
里面果然跪了几人，都是自己的属下。
他们面前每人一颗人头，看着很是狰狞，都是宋家的各位长老。
马竞也过去和他们跪成一排，他把囊中宋猛的人头摆在自己面前。
嗓音低沉的说道，“宋家已焚，西城守军残破，族长人头在此。马竞……，前来请罪。”
马竞这话立刻引起了堂中的骚动，接着就有人忍不住起身过来观看。
随后响起了三长老马勉和四长老马晨的惊呼，“果然是宋猛啊！”
就连马鸣也忍不住过来瞧了几眼。
马勉心直口快道，“这还请什么罪！你不但无罪，还有大大的功劳！你可是把咱们几辈子都没办成的事儿给办了！”
马晨却不多话，他看看马谈的脸色，又坐了回去。
马谈这会儿真不知道该是个什么心情了。
击败宋家不但是众人的愿望，也是他的夙愿。
自从他当上族长，自问殚精竭虑为了就是振兴马家。然而此刻事情发生了，马谈却宁愿没有发生。
宋猛的死和宋家的轰然倒塌，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个惊喜的噩梦！
原因就在于，宋家败了，却不是败在他的手里。
那个一直以来的眼中钉肉中刺，却成了最大的赢家。
说不准事情传扬开后，马竞在族中的声望，比自己都强，更何况自己那个还算勉强的儿子。
马谈的脸色难堪，一时也不好发难，只得说道，“马竞，这件事是你做的？详细说来？”
马竞看到马谈这个态度，当然不会再和他一条心。
当即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
北城三长老的私货也被他加了进去。
成了马忠带着信物去找他们，他们三人仔细斟酌之后，赞同计划，随后放人入城。
马谈听到这里就不淡定了。
若是光马竞一个小辈儿，他还能一手压下，若是牵扯到北城那三个无赖，恐怕就有点麻烦。
马谈冷冷一笑，“有意思。联合支族攻伐咱们泾县最大的豪族，还有三个长老援手。这件事，我这个族长，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宗族，还有没有家法？”
马竞听了这话，深吸了一口气，从容答道，“族长，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当时我考虑的是如果马忠击破宋族，那对咱们马家来说是天赐良机。如果马忠失败，必然也会招致宋族的报复，那也可以替我们收拾掉首鼠两端的马泰。我仔细权衡，没有疏漏，这才答应了他的计划，给了马忠方便。如果此事有罪，罪在我一人。”
马竞这话说得马鸣频频点头赞许，直肠子的马勉更是插嘴道，“马竞，你也别在这儿演戏了，能有什么罪？这么大的功劳，谁能治你的罪？”
马谈恶狠狠的瞪了马勉一眼，接着问道，“你既然从北城过来，北城那边形势如何？”
马竞见马谈闭口不谈问罪的事情，自然见好就收，老老实实的答道，“几位长老已经出兵去紧急抢占北城附近的绸缎铺，粮庄，七长老还亲自带兵去了盐巷。”
0917 阴谋终显（）
马谈脸色一变，“那东城那边呢？有没有人管？”
马竞心说，这不都等着你去抗锅呢吗？
他当然不会自己跳出来，而是委婉地说道，“我只是替三位长老传个话，具体是怎么安排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想来，应该顾不上”
马谈听了气的直要跳脚。
“糊涂糊涂！若是他们发兵东城，就算损失惨重，咱们马家还有一线生机。可他们！”
众人见族长发怒，都不敢说话。
马谈在屋里走了几圈，忽然回头向马竞问道，“你去北城，是有人教你，还是你自己要去的？”
马竞见马谈的表情严厉，心中一突。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去北城传信邀功，制造影响，原本是他自己的打算。
但是这会儿，听了马谈这样问，马竞情不自禁的多想了一层。
接着，他忽然一惊，像是抓住了什么。
他努力的思考，一寸寸的往回追溯，额头大汗淋漓。
最后，终于想起一件事来。
当初马忠和自己一见面，在根本没有什么交流的情况下，马忠就脱口说出了一句话。
——“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做什么，还不快去北城那边夸功”
那时候马竞还在感叹，这马忠果然算无遗策，把自己心里的想法都猜的透透的。
可是现在一想呢？
人怎么可能会妖孽到这种程度？！怎么可能看透人心？！怎么可能连最细微的念头也都察觉？！
这绝不可能！
也就是说马忠根本不应该知道自己的想法。
他的说辞根本不是看透了自己的打算，而是他来自他的主动教唆！
原本在马竞心中行动果决，算无遗策，光芒四射的马伯阳，瞬间暗淡下来，阴沉的像是魔鬼！
一想到这里，马竞本能的感觉到恐惧起来。
特别是看着马谈那严厉而慌张的脸，马竞嘴巴一张一合，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怎么？”这下不止是马谈，就连其他人也看出了蹊跷，追问了起来。
马竞心中又是慌张又是疑惑，不知道该站在哪一边了。
是老老实实的把所有事情对马谈说出来，一起挫败马忠那个幕后黑手的野心。
还是一条路走到黑，押上整个宗族，赌马忠靠的住？
一黑一白两个马忠在马竞心中交替闪现，让他委实难以选择。
马谈神色越发郑重起来，“你老老实实的把之前发生的事情给我重说一遍。”
他看着马竞认真说道，“这几位长老作证，不管你之前说的什么，无论你是疏漏，还是撒谎，我都统统抛之脑后。你给我重新好好想想，重头再说一遍。”
马谈声色俱厉的说道，“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说，立刻！”
马竞顾不得多想，咬了咬牙齿，重新把事情复述了一遍。
——内容和之前一模一样。
马谈严厉的看着马竞，从牙缝里吐出来几个字，“希望你说的每一个字，对得起祖宗！”
马竞背上汗如雨下，他拜在地上，“小子也知道事关重大，刚才也是反复思索。小子可能有些不知情的地方，但凡是小子知道的，小子都交代清楚了。”
马勉皱了皱眉头，对马谈说道，“他才多大，懂得什么？族长，这里面莫不是有什么不对劲儿地方？”
马谈叹了一口气，“唉，他不说也罢，只怕我泾县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他看着马竞问道，“马泰的那个儿子是叫马忠对吧。”
马竞老老实实的答道，“是的。”
“马忠、马忠”马谈喃喃念了几遍，这才叹息道，“好狠毒的心肠，好大的气魄，刚刚回到泾县，转眼间就想把宋、马两家一网打尽。”
马勉惊问道，“这是怎么说的？”
马谈冷笑道，“你们来看。宋家破门，这么大的事情，一直到马竞这小子去北城之前，和咱们马家有关系吗？”
“嗯？这？！”
诸多长老听到这里，才猛一个激灵，想通了此事。
对啊！
马家是要和宋家争夺泾县的掌控权，也是要和宋家来个你死我活。
但目标是一回事，实际做没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儿啊！
马泰这一支忽然小宇宙爆发，把宋家掀翻了，这对宗家来说的确是个大好事，也的确符合宗家的目标。
但不是宗家做的，就不是宗家做的。
宗家这边完全可以坐视事情的后续发展，看到底是残余的宋家对马泰一族成功实施报复，还是马忠继续爆种，把宋家赶尽杀绝。
更甚至，之后的事情，因为马家完全没有插手，也根本不用担心成为其他人的目标，不会被架到火上烤！
说实话，宋家这一惨败，马谈的确是动心了。
但马谈动心了，张家难道不动心吗？其他家族难道不动心吗？
难道有人愿意看到这么一个一手遮天的家族，重新从地上爬起来？
根本就不可能！
“本来和咱们毫无关系的事情，本来咱们可以坐观成败的局面。如今马竞和他的属下，主动邀功，吵的半个泾县沸沸扬扬。马增他们更是混蛋，竟然敢去动宋家的铺面，还敢出兵盐巷！这简直是蠢的发指！”
“这样一来，谁不知道是咱们家收拾的宋家？谁不知道宋家庞大的财富落到了咱们手里！这么招人恨的事情，咱们马家还怎么在泾县立足？说不定，这会儿就有人在商量着，怎么割我的人头，要我的老命！”
马谈的这话让堂中人人变色。
这个道理实在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动宋家是小事儿，但是收割宋家的财富就是要老命的大事了！
就像是地上扔了一块肉，一群狗都想要吃。
但是最先下嘴的，一定会被众犬群起而上的撕咬。
马竞听到这里，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
他的脑海中像是回放一样，来回着整件事的过程。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慢慢拉长，让他审视着每一个细节。
回想整件事情的前前后后，看着那如同阴影噩梦一样，端坐在脑海中的马忠。
马竞终于恍然大悟，想明白了自己是怎么一步步的，走进了马忠的骗局。
（本章完）
0918 想做什么（）
马忠刚回来没多久，就对马竞提出了突袭宋家的计划。
马竞虽然惊叹于马忠的胆大包天，但是对他这种无脑的意气用事，很不以为然。
甚至他还暗暗嘲笑马忠在外面久了，根本没弄清楚泾县是什么局面。
这种简单直接的第一印象，很快让马竞放下了警惕。
要不是马谈的一番话，到现在，马竞还觉得马忠，只是一个手腕强势的无脑匹夫。
马忠首先使用一系列的言语诱导，让马竞相信，他要做的事情符合宗家的目标，是宗家梦寐以求要实现的愿望。
只要做成了这件事，就是宋家最大的功臣，有着无穷无尽的好处。
甚至，马忠都把族长之位抛出来做为诱饵了。
这样马竞越发确信自己掺和的这件事情，对宗家人意义重大，功劳非凡。
从实际上来说，这件事确实对宗家功劳极大。
几代人的目标被马竞联合一个支族子弟破局，这样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都是大功一件，完全没毛病。
唯一出现偏差的地方，就在于对局势的判断。
马忠通过偷换概念，把一件对宗家有利的事情，包装成了宗家一些人的功劳。
在马忠提出了进退两全的方案之后，为了贪占这件功劳，马竞轻而易举的把自己搅了进去。
而马竞等人坐实功劳和扩大收益的过程，又变相的把宗家脱下了水，把这个锅死死的摁在宗家头上。
实际上，这是彻彻底底的马忠自己的行为！
攻陷宋家的，是马忠！
杀人的，是马忠！
放火的，是马忠！
想打宋家的，才是马家的宗支！
最后，马忠如同变戏法一样，把所有的事情全都砸在了宗家身上。
这特么得是有多坑！
马竞正伏在地上悔恨欲死，就听二长老马鸣皱着眉头说道，“族长，这也不对啊。这马忠才回来多长时间，怎么可能把宗家的事情摸的那么透，他怎么能够猜到马演、马振和马增他们三个会做出什么反应？这根本不可能的吧？”
“要是马演他们去攻击东城的士兵，甚至干脆就按兵不动。那祸水还是他们泼的，和我们没多大关系，马忠怎么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马竞心中升起一丝希望。
马谈叹了口气，“他哪里知道什么马增、马演，他诱导竞儿往北城去，无非是因为那里是咱们屯兵的地方，人数众多。两千多人，就有两千多条心。只要有少量人动了贪念，去劫掠宋家的财货，那根本就拦不住了。何必非得马增、马演他们？”
众人心中哀叹。
让两千多宗兵都没有贪念，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这会儿他们看向马竞的目光都变得无比复杂。
就在之前，这还是一个全族上下的功臣，甚至可能让马家走出那关键的一步。
然而转眼之间，已经成为罪人一个。
马竞紧紧的咬着牙齿，一言不发。
四长老马晨阴沉着脸，看着马竞说道，“马竞，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马竞低声说道，“小子无话可说。”
马谈摇了摇头，“罢了，你和你的人都出去吧，看来，你也不过是受人利用罢了。”
本来这倒是个打击长房的好机会，可惜这会儿局面如此糟糕，马家能不能扛下来还在两可之间。
马谈也没了别的心思。
马竞等人再拜之后，一脸颓丧的退了出去。
马勉想了想，说道，“要不，咱们去把那马忠抓来问问？看看他还有什么打算？”
马谈摇头，“罢了，他敢做下这样的事情，一定有他的打算。咱们这会儿自顾不暇，没有必要再去树敌。”
马鸣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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