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比他手中的招魂幡更好的伪装物呢?!
只要翻出里面的黑灰色的夹层,然后将招魂幡往身前一戳,在月色如此昏暗的黑森林中,谁能发现他呢?
他完全可以躲在招魂幡后面,悄然潜伏,或者变动自己的位置。
而且之前手执白幡的形象,可以让人有下意识的错觉,只顾去寻找白色的亮物,却不料持幡人早就换成黑幡将自己伪装起来了。
持幡人听了,脸色一变。
沉默了一会儿,响起的声音也变得冷冰冰,硬邦邦。
“了不起。”
“想不到,就连我蒙果也一时大意,被你抓住机会,吃了点亏。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你以为你走这几圈,就可以借到地利了?我比你来的更早,对这片林子比你了解的更深刻。
而且,你在查探周围的时候,难道我没有在查探你?
你知道的我都知道,我知道的还比你多,只有我起了防备,你拿什么和我玩?”
蒙果冷冰冰的说完,傲视着马忠。
“大哥。”侯庆有些内疚,这么好的机会,让自己白白浪费了。
“没关系。”
马忠平静道,“这我早猜到了。”
“嘴硬!”
蒙果冷哼一声。
马忠平静的看着蒙果,忽然咧开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随即他向前两步,从阴暗中走出,让一道月光照在脸上,随即淡淡道。
“在你眼中,那算很好的机会么?不过很遗憾,在我眼中,之前的事情,只是玩玩而已。”
马忠平静的说着,继续摧毁着蒙果的信心。
“热身结束了,准备好受死了么?”
蒙果眉头一耸,怒极反笑,他把白幡用力往地上一戳,“热身?玩玩而已?还要老子受死?就凭你?!”
马忠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稍微提示了一下,“你既然知道地利,怎么不懂天时。你难道忘了一个常识了么?”
“月光是会动的!”
蒙果悚然而惊,猛然抬头,这才发现挂在天空的圆月早已变动了位置。
再扫视四周,或许是云层变化,或许是心情激荡的错觉。
林中一些明亮的地方开始悄然黯淡,一些之前隐蔽的角落,逐渐披上柔光。
他们这番激烈的争斗,比拼的就是对细节的掌控,可以说的上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和自己记忆中的地貌对比,现在很多地形角落竟然几乎变得陌生!
马忠脑袋一歪,下巴微微一抬,睥睨着蒙果,淡淡道。
“你看,全新的地图,我们又有公平的环境了!”
蒙果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慌乱,身经百战这么许多年,他是第一次失去对战场的掌控。
眼前这个病怏怏的家伙,步步压迫之下,竟然让他感受到,遇到了极大危险时,才有的那种悚然。
“原来是真的,竟然真的只是玩玩而已,之前的种种手段,不过是你拖延时间的伎俩。你真正要等的,是让月亮变化位置,让林中的地形和阴影变化的更加陌生。”
呵呵,能逮住你,谁闲的蛋疼等地图刷新啊。
马忠大言不惭,“没错。”
“而且你以为我需要什么阴谋诡计吗?不需要。我身边的这位侯庆,不但能打,最重要的是持久!现在你的伎俩都被我看透,只要我指挥着侯庆步步追蹑,耗死你几乎是必然的!”
马忠又道,“我刚才想到一个事,连侯庆都有冷却,难道你能一直这么跑?”
这下蒙果也懵了,只觉得虽然听不懂,但这个家伙越说越高深了。
“了不起!”他憋了半天只说出了这三个字。
马忠看这人混迹草野,倒也本事不俗,顿时起了招揽的心思。
收小弟什么的最喜闻乐见了。
“莫非你是于吉的门人?”
江南最大的反政府道教武装,应该就是于吉的弟子们。在于吉被孙策杀死后,于吉的门人展开了不屈不挠的反抗。
按照有的说法,孙策其实就是被于吉的弟子们刺杀的。在于吉死后,他的门人弟子都纷纷扬言孙策会有报应,果然没多久,孙策就被刺杀而死。
蒙果正低头沉思,尚未答话。
马忠又道,“如今本人现为武猛校尉潘璋帐下司马,正要前往赴任,你不如跟着我,一起搏个前程。”
蒙果听了一惊,怪异的打量马忠一眼。口中唿哨一声,一匹瘦马就溜溜达达的,从远处奔来。
蒙果起身上马,一言不发的飞奔而去。
马忠顿时就凌乱了,靠!我裤子都脱了一半了。
还有天下大势没有分析啊……
侯庆却不解风情,在一旁埋怨,“大哥,你忒也话多,怎么忘了人家有马。早就该直接上去揍他!你早就该直接上去揍他!”
“你滚……”
虽然最终吓跑了蒙果,除了个隐患,马忠心情却极为失落。
一路无精打采。
侯庆却精神焕发,一扫之前的晦气。
他想起一事,又连忙请教,“大哥,什么叫十点方向,什么又叫两点方向。”
马忠左右无事,随口解释道,“你看,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
“不是十二个时辰么?”侯庆疑惑。
“嗯……,两个小时是一个时辰。”
“哦?”
“然后我们把一个圈分成十二份,中间代表自己的位置。”
“哪来的圈?”
“妈的,我不讲了。”
“大哥……”侯庆一脸的求知。
“那我从头说,一天是十二个圈……”
侯庆一晚上都没被执幡人蒙果攻破心防,但在马忠讲解之后不久,神智就陷入了极度的错乱。
不过这位司马大人这么经天纬地,想来是不错的,且先记下。
“大、大哥。那,那什么叫技能冷却?”
“呵呵。”
(本章完)
第25章 军侯岑狼()
两人在这边折腾了大半夜,回来时众人依然酣眠。
丁奉虽然嘴上瞧不起侯庆,但自从侯庆跟着保护马忠以后,他睡的踏实多了。
之前丁奉透支的厉害,如今补眠起来,也是昏天黑地,整天都睡不够。
王厉害倒是容易惊醒,他眯瞪着眼,瞅了瞅两人,又朦胧的睡过去了。
这个有些窝囊的中年人,不温不火,状态稳定的出奇,——然而并没什么卵用。
侯庆的两个下属八成是躲在哪里睡熟了,竟然连两个大活人去了又回,都没注意到。
这让侯庆很不高兴。
“睡吧!”马忠对侯庆说,“我这会儿算琢磨明白了。”
“技能冷却?”
侯庆试探的问?
“你滚!”
马忠严肃的对侯庆说道,“我琢磨明白了,蒙果应该是潘璋的人!”
“什么?!”侯庆吃了一惊,“他不是于吉的门人么?”
“不。”马忠缓缓道,“他的智商也就和你相差仿佛,但是对环境的把握,以及在战斗中表现出来的身手反应,都说明他有着扎实的基本功和成熟的套路。”
“一个朝不保夕的反贼,练这么扎实的基本功干什么?你觉得这种人物,出现在路人局正常吗?”马忠质问道。
“大哥……”侯庆被问的手足无措。
“建昌附近有实力的只有潘璋一军,潘璋这个家伙吃了上顿没下顿,手下都是些打惯了仗的,如狼似虎之辈。有这种角色就太正常了。”
侯庆忙道,“是极是极!”
“而且,你有没有留意,我说出自己身份,是潘璋军司马时,那个持幡人蒙果的反应?”
马忠提示。
“那个人没有理你,骑上马就走了。”
侯庆老老实实的回答。
“侯庆你够了!你给我滚……”
侯庆抱头鼠窜。
马忠带着一肚子闷气,找回自己的草窝,睡下不提。
第二天,马忠和侯庆都起的迟,丁奉和王厉害自然不会催促马忠,侯庆的两个下属也没胆子叫醒上官。
于是大家都很和谐的各自检束行装。
马忠睡醒之后,就吩咐众人就地扎营。
几人草草的吃了一口。
如果估计不错的话,很快就会有人来迎接自己。
对于潘璋来说,自己的到来无异于久旱逢甘霖。
因为这意味着,离他独治郡县的人生理想,又更近了一步。
可能真的是宿缘。
事实上,在真正的历史中,潘璋就是依靠着马忠生擒关羽父子的功劳,一口气完成了封侯、拜将,独治郡县,这三项大满贯。
为了酬功,孙权分宜都至、秭归二县为固陵郡,潘璋被拜为固陵太守。潘璋喜不自胜,因造一刀,铭曰固陵。
这把固陵刀也在《古今刀剑录》中留名。
想到这里,马忠忽的记起一段文字。
“关羽,为先主所重,不惜身命,自采都山铁为二刀,铭曰万人敌。及羽败,羽惜刀,投之水中。”
如果下手快,这两把“万人敌”,没准和自己有缘。
要是像演义中那样,再射死黄忠,黄忠那把可以手刃百数的“赤血”,岂不也会落在自己手里?
马忠正想入非非,就听王厉害嚷嚷道,“来了来了!”
马忠正要张望,就听一阵马蹄炸响,接着一个霹雳般的大吼响起,“武猛校尉营,军侯岑狼!前来迎接司马大人!”
众人都是精神一振。
走了许多日,终于和潘璋军接上头了。
王厉害兴奋地不停念叨,“太好了太好了!”
一路吃了这么多苦,如今王厉害也不嫌潘璋庙小了,能安顿下来,就是莫大的福分。
马忠却看着骑着马,怒雷一般奔驰来的三四人,眯起了眼睛。
侯庆虽然莽直,但说的并没有错。
在马忠说出自己身份后,那个持幡人蒙果,的确就是没搭理他,转身就走了。
不管那个持幡人在武猛校尉营中是什么身份,只要他的名字不是上潘下璋,字文珪,那么就是自己的下属。
一个下属在初见自己长官的时候,竟然搭理都不搭理,扬长而去。
可以想见,在潘璋的武猛校尉营中,对自己这个司马是什么态度。
马忠心里沉甸甸的,不敢有过高的期待。
岑狼身材和丁奉相差彷佛,比侯庆略窄一号。他的脸颊瘦长,一双眼睛透着勃勃的野性。
他的马来得快,停的却不稳,多窜出好几步,才堪堪扯住辔头,让侯庆忍不住偷笑。
像武猛校尉营这种杂牌军,哪能有什么好家当。
马匹在江东一直是一种珍贵资源。
在江东军中向来有一种极高的奖赏——“增兵两千,骑五十匹”。
为孙家立过汗马功劳的周瑜,程普,韩当,吕范等人都曾受着这种赏赐。
要知道在江东,是世袭领兵制。
兵马不但是一种实力,更是一种财富。
在这个珍贵赏格中,两千士兵才配五十匹马。
可见江东马匹的稀罕。
东吴获得马匹的途径极为狭窄,夷陵之战,孙权刘备两家打破头,后来和好,西蜀送来两百匹川马,孙权高兴,这算一笔横财。
孙权收复交州之后,士壹称臣纳贡,陆陆续续进贡了几百匹萌萌的滇马,孙权感动的屡屡亲自写信,交为笔友,这算孙权的稳定收入。
孙权是个有远见的人。
为了获得更多的马源,作为有远见的人,于是他瞄准了一个很远很远的人。
公孙渊。
他准备穿过东海……
黄海……
渤海……
去买几船马。
公孙渊恰好想要吴国来平衡和魏国的关系,于是欣然称臣。
孙权激动的不能自控,写了长长的一封信,公孙哥哥,你在那么远的地方,一定要做个安静的美男子。
等孙权的使臣,带着金玉珠宝和孙权的长信去的时候,公孙渊杀光了他们。
……
在这种历史大环境下,马匹的珍贵不是后人可以想象的。
江东的众多军阀中,也就是像徐盛这类能打胜仗,战利品是正数的异类,才能凑起几十上百的马匹。
侯庆这个百骑长的身份,不但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更是徐盛实力的证明!
再比如说,嚣张了一辈子的甘宁,这辈子干过的最炫酷的事是什么?
那就是百骑劫曹营!
在江东圈子里,这种事除了一个猛字,意义相当于开着一百辆法拉利,在长安街逆行!
岑狼跳下马来,直直的就找到了马忠是哪一个。
他大踏步走上前来,边走边打量马忠的这些随从,等到马忠跟前,才轰然一拜,“军侯岑狼,参见司马!”
马忠忙将他扶起来,“你就是岑狼?果然是条好汉子。”
岑狼听着动静不对,不理马忠,跪在地上的身姿不动,猛一回头向着自己带来的三个随从一瞪。
他眉毛掀动,一双狼目带着厉色。
那三个跟过来的随从立刻齐齐跪倒,扬声大叫,“参加司马!”
马忠微一沉默,方才莞尔,“都起来吧。”
(本章完)
第26章 风林火山()
和岑狼的初次见面并不愉快,至少马忠是这么认为的。
在岑狼无视马忠搀扶,怒视自己的下属时,马忠就明白了。岑狼的所作所为,并不是因为对自己的尊重,仅仅是尽应有的礼节。
好在马忠心中并没有太高的期待。
指望着初一见面,对方就纳头便拜,小弟归心,那样的故事太甜了,并不适合这个缺乏温情的乱世。
更何况,在武猛校尉营中,自己还不是大哥,而是二哥……
这还牵扯到一个必然会输的站队问题。
拥有后世记忆的马忠,充满了政治斗争的高度自觉。
如果不想“永远健康”,最好是乖乖的……
众人都没品出这里面的意思,见岑狼执礼甚恭,都是欢欢喜喜。
王厉害等人早就把行李都收拾好了,见有人来迎,都忙不迭要赶路。
岑狼带着属下当先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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