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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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言道-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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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找娰先生?你们找他干什么?”

    “家师嘱托我们兄弟三人找娰先生落脚。”

    “你家师父贵姓?”

    “尊师姓颜。”

    “哦,好,你们快进来吧,我就是你们要找的娰先生。”

    门开了,这时公皙然才看清楚,开门的人是一位身形瘦弱、后背微微佝偻的老者,他穿的虽然简朴,却非常整洁,斑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俨然一副学者的打扮。他僵着脖梗,用后背紧紧抵住门框,试图将身子挺直,他的脸上长满了皱纹,颧骨高高托出,虽然嘴唇上有一些干燥的裂痕,眼睛却炯炯有神。

    三人牵马进来之后,老者将身子探出门张望了一番,而后赶紧将院门关上,并吃力的上了门闩。

    公皙然连忙行礼道:“多谢先生……”

    可公皙然感谢的话还未说完,老者便打断了他,“进屋,进屋说话。”

    三人面面相觑,倍感茫然,却也只能先跟着老者进屋。

    屋内装饰虽然朴素,但并不简陋,正对门的墙上用竖条木板拼成一幅巨大的竹简,上面用鸟虫体篆刻了一篇诗文,其中一个“仁”字,赫然醒目;在巨幅竹简的下方,放着一个暗红色的几案,几案上面放满了卷册;对面的座屏上雕刻着金凤彩禽,那图案雕琢精致,并以彩料绘涂;屋室四角摆有青铜烛台,每个烛台上有十四盏灯烛,上排五盏,下排九盏;屋室中间铺设软席,上面摆有漆案,别致典雅。

    一番行礼之后,娰先生在主位跪坐下来,公皙然居其右,姬政居其左,张循居右侧次位。随后,公皙然向娰先生介绍了兄弟三人,并说明了此行的由来,随后问道:“师父令我三人来找娰先生落脚,并提到您与家翁相识,不知其中渊源可否向晚辈概述二三?”

    “我与令翁,还有你们师父是同门师兄弟,我们三人曾一同游学,情如手足,只是不知公皙先生现况如何?”

    公皙然略有哀伤的说道:“家翁已过世多年。”

    听到这话,娰先生很是吃惊,他脸上满是悲伤,哀叹道:“一转眼,我三人分别已经十余年了,想不到兄长竟然已经撒手人寰,真是岁月无情……”

第四章 阴兵借道()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娰先生开了门,与来者一同走进堂屋。相互介绍之后,三人了解到,来者姓王,与娰先生年纪相仿,两位老先生是邻居,也同为村中长老,只不过王长老并没有娰先生身上的书香气息,倒的确是一副老农的打扮。

    王长老有些担心的说道:“我刚才听到有人叫门,怕是有什么祸事,哎,我放心不下,这才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听到王长老这么说,张循甚是疑惑,便问道:“敲门这种事情不是很正常么?不知道王长老为何紧张啊?哦,对了,我还有一个疑问,现在正是傍晚,按说正应该是农户还家、生火做饭的时候,可村中为何路无归人,户无炊烟?”

    “哎,你们是外来人,这里的事情你们不知道。”王长老喝了口茶,咂么了几下嘴,向三人说道。

    “还望您能说明,或许有我兄弟三人可以帮的上忙的地方。”

    “哎,你们又怎能帮得上忙啊,这是我们村子里的人自己做的孽!”

    “此话怎讲?还请老人家明说。”

    “我们这叫‘义阳’,方圆二百里就只有这么一个村子,东西两面都是山坡,村子就夹在这山窝里面。”

    “是的,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发现了,这里岭虽不高,但延绵不绝,确实想不到会有这样一个村子。老人家,请问这村子有多久历史了?”

    “村子年头也很长了,得有一百多年了,曾有个风水先生路过这里,说这里是个好地方,风水很好,不会有什么邪祟。我在这儿活了一辈子,也都平平稳稳的,但前几个月,就是这些后生们不争气,坏了风水,作孽,真是作孽啊!”王长老一边叹气,一边拍着大腿。

    “哦?这是怎么回事?”张循继续追问。

    “几个月前,这儿发生过一次地震,之后没几天,村南口的祠堂前面突然出现一条大蛇,只是这蛇被砍为两段,要说在我们这,蛇并不少见,这般大小的也不是没有,但我们村里的人不伤蛇,也鲜有蛇伤人的事情。”

    “这蛇难道是村里人所伤?”

    “不知道是哪个遭天杀的混蛋干出这种事情,真是作孽!”王长老愤恨的捶着几案。

    “一条断蛇,虽然不知何人所为,也不能算是大患吧?”张循不解。

    “一条?哪里是一条?月月都有!”

    “哦?每月都会发现断蛇?”

    “每月都有!这个月在村南的祠堂,下个月就在村北的井边。开始,后生们没当回事,竟然把断蛇拿回家吃了。哎呀!一定是他们得罪了神灵,才会让我们这小村子变成阴兵借道的地方啊!”

    “阴兵借道!?怎会有这种事情?”张循大惊道,其他二人也顿感诧异。

    “每月月初,头三天里必有一晚,阴兵在子时借道,一队阴间的兵马就从我们这村中穿过!然后第二天,村中就会出现断蛇,这一定是我们做的孽!一定是!”王长老佝偻的脊背颤抖着,呼吸变得急促,额头上渗出少许虚汗,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接着说:“前晚、昨晚,阴兵都还没有出现呢!”

    “哦?!”张循一惊,突然站起来说道:“今日三月初三,如果头两天都没有出现,那不就是今晚了!?”

    公皙然压了压手,示意张循坐下,随后说道:“姒先生,这事非同小可,可曾报官?

    娰先生叹了口气,说道:“报了,官府上个月倒是派了三个衙役来勘查,二月初一那晚,他们等了一个晚上,却什么都没有等到,然后官差们斥责村民,说‘阴兵借道’不过是村民的无稽之谈,而后就回去交差了。”

    “那长老们可有何应对?”

    娰先生摇了摇头,说道:“哎,我等并无应对之策。”

    “娰先生,那家师遣我三人前来,可知此情形?”

    “应是不知,我已十余年没有跟你家师父联系过了。”

    “哦,竟然已经十余年了,家师曾告诫我们,见到您时要以师礼相待,如此说起来,您应该算是我们师伯了。”

    娰先生却摇了摇头,略有不屑的说道:“你们师父独辟山门,自成一派,因而师伯的叫法并不合礼。”

    公皙然察觉到娰先生似乎与自己师父有些隔阂,便连忙向娰先生行礼道:“无论如何,您终归是我们的长辈,还望您多多指教,另外,今晚若有阴兵借道,我们兄弟三人自会尽量帮忙,到时还请二位长老安排。”

    王长老摇头叹气,捶着桌子说道:“欸!能有什么安排?村中净是无能之徒,只会种地、打猎,除了躲起来,还能怎样?”

    公皙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哦,既然如此,那我们三人也一定不会招惹是非。”

    可没想到,公皙然话言刚落,始终一言不发的姬政竟突然哈哈大笑道:“哈哈,什么阴兵借道?在下根本不信!”

    王长老急了,连忙解释道:“真的!是真的!”

    “在下并不是说没有这等事情,而是这所谓的阴兵定然是故弄玄虚之事!哼哼,政不才,略有所学,仰赖师兄、师弟之高才,或可略有所为,探阴兵之究竟,解义阳之难局。如二位长老不嫌弃,今晚,我们三人倒要会一会这借道的阴兵,看看他们是何方‘神圣’!”

    姬政这番话惹得公皙然眉头不展,他刚想要说些什么打打圆场,一旁的张循却也兴奋的说道:“哈哈!小姬说的对,不管它是什么阴阳鬼怪,我们都能想办法解决掉!”

    两人说罢,公皙然只得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可王长老却仿佛听到了希望的声音,他颤抖着问道:“姬先生,张先生!二位……莫……莫不是懂得阴阳之术?”

    姬政自信满满的说道:“呵呵,王长老实在是抬举在下了,这阴阳之术上达宇宙之万化,下括众生之轮回,我又怎敢说是懂呢,但要是指方士所谓的术法,那倒是不在话下了。”

    “先生竟有这般神通!快请帮帮我们吧!救救村子吧!如今村里人人提心吊胆,到了月末就不敢生火做饭,生怕被阴兵嗅到烟火味,抓了去。这几个月来,村里人有十多口人失踪,大白天出去干活,晚上人就回不来了。还有不少人得了怪病,死了好几个老人,还有几个小孩,像是被阴兵勾了魂魄,吓得不敢说话,不敢吃饭,我们这几个长老都快愁死了。这么下去,义阳村就要完了!三位先生啊,请一定要帮帮我们啊!”说罢,王长老猛的向三人俯身行礼。

    见状,公皙然立即起身,上前一步,蹲下身子,扶起了王长老,并连忙说道:“老人家,快快请起,使不得,使不得!还望二位放心,我兄弟三人定会尽力而为!”

第五章 霜荼() 
“呵呵,想当年,你们师父——颜灵御,就是这般天不怕,地不怕,你们不愧是他的徒弟,好!义阳村就拜托给你们三人了!”说罢,娰先生向三人深深行礼,三人见状也赶快回礼。

    随后,娰先生向里屋叫道:“鸢儿,快准备酒菜,为孩子们壮行。”

    “娰桓澈!你个老头子,这阴兵今晚就要从门口经过,怎么还敢烹食啊!”一个老婆婆从里屋走了出来,在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小丫头。

    娰先生笑眯眯的向老婆婆招手道:“来,鸢儿,他们三个是颜灵御的徒弟!”。

    老婆婆带着小丫头来到三人面前,娰先生向三人介绍了自己妻子,言语之间流露着深切的爱意。

    “这是我的妻子——紫鸢,她是你们师父的旧相识,也是颜灵御的师姐。”

    “紫鸢师伯好!我兄弟三人多有劳烦之处,还望您多担待!”公皙然向紫鸢行礼。

    紫鸢看着三人,甚是喜欢,开心的说道:“到底是颜灵御的徒弟啊,各个精神,真好,真好。来,丫头,给三位先生行礼。”

    紫鸢把手抚在小女孩的后颈上,示意她上前去给三人行礼,小女孩却环抱着婆婆,把脸紧紧贴在婆婆身上,只露出后脑勺对着三人。

    紫鸢见丫头腼腆不肯行礼,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丫头太胆小害羞,实在是失礼了。”

    公皙然连忙摆手道:“不必,不必。”

    这时,张循却突然绕到紫鸢背后,半蹲下身子,歪着脑袋冲那丫头嬉皮笑脸。

    丫头看到张循,却更不好意思了,她连忙把脸转开,躲避张循的视线。可张循却不依不饶,继续绕着圈,嬉闹一般逗丫头玩。

    “小循,别闹了。”公皙然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向娰先生行礼道:“娰先生,这孩子多大了?”

    “哦,这丫头今年十岁,她呀,一直跟着我们两长大,没怎么见过爹娘,所以生性胆小,害怕生人,是个苦命的孩子呀。”娰先生叹气道。

    “姒先生家中是否只有您二老和这孩子?”

    “哎,是啊,我和鸢儿只有一子成年,这儿子嘛,倒是个好儿子,起初他因举孝廉在村中为官,后来村子突然爆发瘟疫,他带着百姓抵抗瘟疫,保住了村中大半数人的性命。因为治疫有功,三年后,他便被调去都城——姑苏为官,这一去就是六年多,中间没回来过几次,所以,小丫头也就没怎么见过她爹。”

    “为何不带她一同去往姑苏?”

    “哎,说来也是罪过,我这儿子有一子一女,却只带走了儿子,留下了丫头,真是是苦了这丫头了。”

    公皙然点了点头,便不再追问了,没想张循却凑了过来,问道:“既子女成双,应一起带着身边,才谓之‘好’,为何单单留下了女孩?”

    “哎,只怪这丫头命不好吧。”

    “命不好?”张循很是疑惑。

    娰先生摇头轻叹,神情黯然,似乎不愿意再说下去了。

    这时,小女孩把头转了过来,瞪大眼睛看着他们三人。

    公皙然蹲下来,用十分温柔的声音问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霜荼……”小女孩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连忙把头压低,不敢看公皙然。

    “是霜落的霜,荼蘼花的荼么?”公皙然微笑着。

    “嗯……”小女孩略微抬起下巴,看着公皙然点了点头,她扎着双股发髻,一绺发丝垂在耳前,长长的睫毛点缀着清澈的眼睛,鼻子和嘴巴精致小巧,少女的稚嫩与可爱,就如晶莹的冰雪下暗涌的清泉,仿佛嫩绿的新叶间含苞的花蕾。

    张循又凑过来说道:“霜荼,真是好名字呀,名字好听,人好看,不过,这荼蘼花开要在四月份,不与群芳争艳,静候春去夏来,却为何又要配上一个‘霜’字?”

    娰先生叹了口气,说道:“她母亲怀胎九月时,身子状态很不好,加上风寒,整日脸色苍白,咳嗽不停,有一天清晨,她父亲上山采药,看到盛开的荼蘼花上挂着一层薄霜,便想到如是女孩就用这个名字。此后不多日,孩子便出生了,只是没想到因为体弱和早产,大人却没保得住,哎……”

    “你个糟老头子,说这些干嘛?”紫鸢斥责道。

    王长老见状,连忙打圆场,“娰兄,这孩子如此羞怕,肯定是被阴兵所害,先生们能使术法解救我们村子,嫂子,不如快去弄些酒菜,好让我哥俩儿给先生们壮行啊。”

    娰先生连忙点头道:“好,好,今日见到故人之孙,旧友之徒,往事难免涌上心头,哎,不说了,不说了,鸢儿,你去准备酒菜吧,我们五人好好喝点。”

    不多时,紫鸢便备好了一桌酒菜,虽无热食,也是丰富。五人在案前跪坐,娰先生举起酒爵,向众人敬酒道:“感谢孩子们相助,来,请饮此爵。”

    三人举起酒爵,而后,姬政说道:“我等定会竭尽全力,还请娰先生、王长老放心!”

    言罢,五人一饮而尽。

    张循刚放下酒爵,便晃着脑袋,很是享受的说道:“好酒,真是好酒啊,如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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