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政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说道:“在下刚刚迎娶越国公主为妻,现在已经与越王盟立血契。”
“呵呵,看来消息果然不假。”
“此番返回洛阳竟夺太子之位,越王鼎力相助,以倾国之财力、物力、军力为后盾。有越国为依托,我对太子之位志在必得。”
“哈哈!”太师大笑,高兴的说道:“这就对了,王子殿下能有如此气势,事情就已经成了一半了。”
“接下来该如何行事,还请太师指教。”
“嗯,既然回来了,明日就先去拜见你父王吧。”
“嗯。”
“接下来,你要动用全部资金和精力,尽力争取洛阳城中的支持。我和我的门生自然会站在你这边,但是太傅、太保两位大人那里,恐怕是无论如何也争取不到了。”
“哦?这是为何?”
“我与太傅、太保,合称三公,位列百官之首,共为天子之相。太保大人刚正不阿,向来秉公行事,甚至不通人情。他从不参与任何党争,所以你也不必多费心力。”
“那太傅大人呢?”
“他是三王子姬任的老师,多年来倾力扶持三王子。所以,太傅大人不仅无法争取,他和他党羽反倒是你最大的敌人。”
“我明白了。”
姬政与太师畅谈至深夜,当新月渐隐的时候,姬政才离开太师府带着青门返回客栈。
二人刚走出没多远,青门突然听到街道一旁的房屋上传来细微的动静,青门立即拔出双刀,警觉的护在姬政身前。
姬政停下脚步,昂头环视一番,轻蔑一笑继续大步向前。房屋上传来一声猫叫,青门这才松了口气,他赶忙跟上姬政,却不敢将双刀收回鞘中。
二人回到客栈,一切正常,什么也没有发生。姬政简单洗漱之后便睡下了,青门则寸步不离的守在姬政门外,直至天亮。
次日上午,三王子姬任正在府中读书。这时,侍卫前来通报,说是晋国使者赵无恤求见。
姬任面露不悦,没好气的说道:“不见。”
侍卫应命,刚准备前去打发赵无恤,却又被姬任喊了回来,“算了,让他进来吧。”
“喏!”
没多久,赵无恤来到姬任面前,行礼道:“拜见王子殿下。”
姬任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赵无恤坐下,斥责道:“你们赵家都已经击败了中行氏,干嘛还非要赶尽杀绝?!你们赵家抢夺他们的土地,杀害他们的宗族!逼得人家走投无路,这下可好,人家跑到洛阳来告状了!哎!我那个舅舅整天迷迷糊糊的,也不好好管管你们?!”
赵无恤急忙解释道:“我们赵家一心辅佐晋王,而中行氏却密谋颠覆,我们赵家也是不得已才驱逐他们的。”
“胡说!中行一族向来忠诚老实,怎么可能谋反?!分明是你们赵家想要行吞并之事!”
“这……”赵无恤支支吾吾,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姬任瞥了赵无恤一眼,说道:“算了,反正这是你们晋国内部的事情,自己处理好就行了。事情呢,我和太傅暂时帮你们压下来了,父王不会知道的。另外,来告状的人我也给扣了,你今天就赶紧带走。”
“谢谢王子殿下!”
“哼,明年开春就要新立太子了,你们好好辅佐我舅舅,别给我添乱了。”
“明白,明白。”赵无恤连连点头,他见姬任怒气已消,便上前说道:“殿下,不知道您听说没有,您那个兄长——姬政,他好像没死。”
姬任再次怒上心头,骂道:“废话!我当然知道他没死!你还真以为那天晚上是我放的火?!可恶,现在天下人都以为我是个谋杀兄长的卑鄙小人,其实真正卑鄙的人是我的大哥!一切都是他的计划,一切都在他掌控中,他自杀死了,却栽赃陷害给我,我现在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殿下息怒,息怒。”赵无恤笑眯眯的安抚姬任,说道:“您说,这个姬政会不会过来跟您争夺太子之位呀?”
“废话!你以为大哥做这些事情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让姬政跟我争夺太子之位!所以他肯定会来,而且用不了多久他就该露面了。我估计他会在丰收祭典之前赶到洛阳,看来我们之间马上会有一场大战。”
“说来也奇怪,姬志他干嘛非要扶植姬政?他跟您有什么过节?”
“哎,还不是当年我母亲派人刺杀他,他怀恨在心?可恶,他早就该死了,一个半截入土的人非要占着太子之位,一占就是十五年!死都死了还要弄出个姬政跟我斗!”
赵无恤急忙行礼道:“殿下放心,我们晋国必然全力支持殿下!”
姬任点了点头,苦笑道:“呵呵,我这个哥哥也娶了越国的公主。我想,越王也会倾全国之力支持他的。”
“越国?”赵无恤嗤之以鼻,“一个末流诸侯,再支持又有什么用?”
“非也。越国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十年来,越王励精图治,国力与日俱增。尤其此番吴越之战,越国一鸣惊人,其实力不容小觑。”
“也是。”赵无恤捋着胡须,又说道:“抛开诸侯的支持不说,殿下在洛阳的根系远远胜过姬政。他二十多年不曾回到洛阳,恐怕连个认识的人都没了。天子抉择之时,不可能不听取洛阳内部的声音。”
“嗯,没错。这应该就是我制胜的最大优势了。”姬任自信的点了点头。
晌午,天子正在王宫庭院里散步,虽然此间风景如画,天子却一脸愁容,没有一点兴致。
内侍公公上前,向天子耳语了几句。天子没有说什么,只是毫无兴致的点了点头。
没多久,内侍公公领着太师来到了天子面前,太师一脸喜悦,快步踱来行礼道:“臣拜见天子。”
天子示意太师起身,问道:“太师来见孤有什么事啊?”
“臣今天早起,听到枝头鸟儿叽叽喳喳,抬头一看,原来两只大鸟和三五只雏鸟正在枝头欢唱,其乐融融也。臣心想,这生灵虽小,却能享受天伦之乐,实在令人羡慕啊。”
“哎……”天子不禁悲叹,“你我都是行将入土之人了,到了这个岁数,若能尽享天伦也是此生无憾啊。”
“是啊,所以臣才特来恭贺天子大喜。”
天子苦笑,歪过脑袋看着太师,“孤何喜之有啊?”
“父子重逢之喜!”太师说罢,便转身向旁边一指。
天子寻着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人,那人正是姬政。
“政……政儿?”天子大喜过望,颤颤巍巍向姬政走去。
姬政急忙大步向前,扑通一下跪拜在天子面前,行礼道:“父王!”
“政儿啊,你还活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天子老泪纵横,伸手想要扶起姬政。
姬政却跪地不起,眼眶中挤出泪水,含泪说道:“父王,上次事发突然,孩儿性命堪忧,所以才不辞而别。孩儿不孝,令父王担忧了。”
天子摆手摇头,哀叹道:“不是你的错,是为父的过错。孩子啊,父王老了,不要再离开父王了。”
“孩儿遵命!孩儿不会再离父王而去了。”
“好,好,好。”
父子二人久别重逢,相拥而泣,其情其景令人动容。
太师站在天子身后,与姬政目光短暂相接,彼此心领神会。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丰收祭奠()
此后,姬政入住皇宫,并在越国的倾力支持和太师的带领下,活跃于洛阳政坛之中。短短一个月时间,洛阳天翻地覆,所有权贵、氏族都不得不在姬政和姬任之间选择一方,就连各路诸侯也纷纷明确了各自的立场。
转眼中秋,天气微凉,金灿灿的土地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九月十五日,天子邀请各路诸侯,于洛阳北郊的地坛举行丰收祭典。
这一天,秋高气爽,惠风和畅,四方形的地坛上飘起冉冉香火。只见祭坛上摆有三只巨鼎,鼎**有三牲,另有五只铜鬲,鬲中奉有五谷。此外,坛中祭有六器,此六器以玉制成,祭祀天地四方。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以青圭礼东方,以赤璋礼南方,以白琥礼西方,以玄璜礼北方。
各路诸侯纷纷派来使者,众人齐聚祭坛之下,等待着周室宗族的出现。这些使者都是诸侯国中的权贵之人,他们彼此之间也很是熟悉。此时,众人正弹冠相庆,相谈甚欢,当然,谈论的话题也自然离不开周室太子的人选。
“我听说这个姬政是私生子呀,虽然他年长一些,但身世来讲,还是姬任王子更有优势。”
“不对,虽然姬政是私生子,但毕竟是周室后代,血脉来讲,都是一样的,自古立长不立幼,我觉得还是姬政希望更大。”
“没错,听说这个姬任王子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啊,上次黄池会盟,他一把大火把两个兄长都给烧了,要不是姬政命大啊,这太子之位就没人能跟他竞争了。”
“胡说,传闻那火是姬政的苦肉计啊,目的就是陷害三王子,反正我们国家会支持姬任王子!这个姬政是什么东西?二十年来都没听说过他,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们一个弹丸小国支持不支持有什么用?人家姬政现在是越国驸马!”
“越国不也是屁大个诸侯么?”
“不是呀,越国刚刚战胜了吴国啊,现在可不容小觑呀!”
张循默默听着其他使者的争论,表面上仍旧波澜不惊,内心却充斥着痛苦和愤怒。这一次,他特意向吴王申请前来洛阳,为的就是与姬政面对面了结过往的是非恩怨。
这时,一人凑到张循面前,行礼道:“张将军,别来无恙啊。”
张循这才从凌乱的思绪中抽出神来,抬眼一看,面前行礼之人正是晋国使者赵无恤。
张循回礼道:“赵大人。”
赵无恤笑道:“在下听闻张将军与姬政王子关系甚好,同门之情亲如骨肉兄弟。呵呵,不知这消息是否属实呀?”
张循不置可否,笑问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哈哈,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问问,在下也想打探一下吴国的态度嘛。其实大家都明白,此番天子邀请各路诸侯前来,就是想试探一下诸侯们的意思。”
“哼,你是说新立太子之事?”
“没错,明年开春就必须新立太子了,至于立谁,天子总要听听大家的意见。”
“这是周室家事,与诸侯何干?”
“哈哈,张将军,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赵无恤大笑,拍了拍张循的肩膀,“那我就直说吧,黄池会盟之时,越国趁机偷袭姑苏,如此深仇大恨,我就不信吴王还能支持一个越国驸马?但是张将军与姬政情同手足,按说吴王派谁来,也不该派张将军来啊?所以,我就有点想不明白了,吴国的态度到底是什么样的呢?张将军的态度又是什么样的呢?”
“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哈哈,好,我相信吴王应该能想得明白这其中的利与弊。”
这时,礼乐响起,周室宗族率领仪仗缓缓向祭坛走来。众使者急忙各归其位,列队迎接。
天子步入祭坛,两位王子身穿锦绣礼服,紧随其后。
某一个瞬间,姬政与张循擦肩而过,两人虽未对视,却都感知到了对方的存在。而这样的存在却早已与以往不同,曾经的亲密无间,此时是何等疏离陌生;曾经的兄弟之情,此时暗含着愤怒与憎恨。
天子来到祭坛上,将新收获的谷物祭于苍璧之中,以此礼敬上苍。接下来,姬政也取来新谷,祭于黄琮之中,以此礼敬大地。随后,天子命姬政主持祭祀,姬任则在立于一旁,并无祭祀之礼。
时至晌午,丰收祭典结束,天子于宫廷宴请洛阳权贵及诸侯使者。酒宴上,天子仍命姬政主持,自己则安心享用美酒佳肴。
宴席正酣,太师起身祝酒,说道:“王子政,贤明仁德,腹有经天纬地之才,有王子如此,实在是天子之大幸,华夏之大幸啊!”
天子面露笑容,频频点头,座下众人也纷纷点头称是。
姬政举杯道:“政既为周室长子,我自当以身作则,以华夏之兴盛为己任!”
说罢,姬政举杯尽饮,座下众人也纷纷举杯。
这时,与太师同样位列三公却素来不和的太傅起身祝酒,说道:“以臣所见,王子任虽然年岁略小,却胸怀天下,心系子民。以百姓之忧为忧,以万民之乐为乐,有王子如此,那才是社稷之福啊!”
天子虽然点头认同,脸上的笑容却收敛了起来。
王子任一眼便看出了天子脸上的细微变化,虽然心中不悦,却还是举杯向姬政敬酒道:“兄长游历民间二十年,比我更能体味百姓疾苦,所以,日后还请兄长多多提醒。”
说罢,王子任举杯尽饮。姬政也举起酒杯,心中暗暗赞叹三弟的城府。短短一句话,不仅不动声色的彰显了他的谦逊态度,更是揭露了自己因身世而流落民间的短处,而那句“多多提醒”,更像是未来的君王对于臣子的叮嘱。
姬政饮下杯中酒,用余光看向太师,果然,太师也是一脸凝重,他正凝视着属下,示意其起身祝酒。
接下来,两方势力在酒席上明争暗斗,唇枪舌剑之间尽是尔虞我诈,你死我活。
眼看这场闹剧愈演愈烈,天子甚是不悦,刚刚准备离席,却见太保大人突然起身,缓缓走至场中。众人不知其意欲何为,纷纷注视着太保大人。
太保大人向天子行礼,义正言辞的说道:“国家不可一日没有储君,如今太子已然身故,二位王子又早已成年。如果明年开春再不册立新太子,周国必将生乱。周国生乱,则天下大乱!”
天子深吸一口气,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今日宴席,其实列位都心知肚明。既然如此,不如就开诚布公吧。太保大人,你向来公正,不如就由你来开个头儿,说说看,二位王子之中,你更倾意于谁?”
话音落罢,宫廷之中鸦雀无声,姬政与姬任分别居于天子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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