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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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言道-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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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予继续说道:“越女族的智慧包含了四个部分,‘理’、‘兵’、‘略’、‘术’,霜荼当时没来得及看‘术’,所以这一部分有关占卜、星术的知识完全都丢失了,她记忆‘兵’和‘略’的时候,火势已经很大了,现在霜荼只能勉强记得其中的一些片段,不过写下来也连不成章节,没有什么意义,也相当于遗失了。好在‘理’这一部分,霜荼看得最早,如今倒是基本都能还原。”

    姬政又快速的翻看了几卷,发现这些被霜荼还原的书卷里记载了大量关于自然学识的内容。

    “这些知识循弟一定会非常喜欢的,只是代价实在太大了。”姬政看着霜荼心疼的叹了口气。

    “姬政哥,有没有关于小循哥的消息?”

    “没有,我只知道你们逃出了姑苏,之后的事情我也一概不知。”

    “不知小循哥怎么样了,希望他一切平安。”

    “放心吧,有公皙兄在,循弟他不会有事的。”

    听到这句话,霜荼停下了手中的笔,她出神的盯着竹简,片刻之后,又落笔疾书。

    此时,在姑苏城天牢外,尺略正领着几个狱卒,拖着伤痕累累的张循往天牢里走。

    在进入天牢之前,尺略笑道:“张循,你说说你,真是蠢到家了。放着好好的大将军不做,非要跟着伍子胥和娰苏明谋反,呵呵,蠢货,真是蠢货。”

    张循抬起头,眯起被打肿的眼睛,看着尺略微笑说:“是啊,我也觉得自己蠢到家了。出逃之时事发突然,不然还可以有更好的处理办法。不过,你要说我谋反,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的。就像今天审讯的时候说的一样,我从未想过谋反。”

    “呵呵,不承认?那看来还是打得轻!”

    “哈哈!公子这么聪明的人难道也只会刑讯逼供啊?”

    “哼,张循!别耍嘴皮子!我告诉你,你这罪名早就坐实了!只不过念你是从犯,罪名可轻可重。哼哼,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办。”

    “公子,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现在落魄至此,早已身无分文,我兄长公皙然为官清廉,更是没有什么积蓄。公子,不如这样,你先帮我轻判,之后我就想办法筹些钱财,到时候再交给公子。”

    “哼!别扯了,既然没钱就老老实实的等死吧!”尺略不再理睬张循,对狱卒喊道:“押进去!”

    “喏!”

    狱卒将张循拖进天牢,随后扔进一间囚室内。张循躺倒在肮脏的地上,身上的伤口疼痛难耐。

    这时,对面的囚室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张将军?”

    张循爬起身子,趴在囚室的栅栏上张望,这才借着一点月光看清楚说话的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伍子胥。

    “伍相国!”张循慌忙隔着栅栏行礼。

    伍子胥也回礼道:“张将军受苦了。”

    “我没事,只是伍相国年事已高,竟然还要遭此责难,实在令人心痛!”

    伍子胥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无碍,无碍,都是注定的劫难罢了。”

    随后,张循向伍子胥讲说了自出逃之后在越女山的经历,而伍子胥也向张循讲述了吴国对齐国征战的消息。

    原来吴国水军全部沉没在柴湾的两天之后,齐国援军抵达了柴口镇,一里地开外就已经臭不可闻,城中惨状更是触目惊心。整个柴口镇找不到一个活人,海面上七零八落的漂浮着战船残骸。齐国援军用了两天的时间才将尸体清理干净,然后重新控制了柴口镇。

    又过了七天,吴国陆军和陈、鲁联军抵达柴口镇附近,因为迟迟没有得到水军的通报,所以联军只得在柴口镇开外二十里扎营。经过一番打探,陆军才得知水军已经全军覆没,而且联军也无法联系到越国军队,似乎越军也已经全部覆灭。

    接下来,陆军只能绕开柴湾,独自向齐国腹地深入,但缺少了水军的并肩作战,陆军接下来的进攻非常不利。在一次攻城战中,联军损失了大量兵力,却依然无法拿下城池。联军主将下令撤退,撤退的途中又被打了个埋伏,不仅兵力折损大半,就连主将也被斩落。

    联军丢盔卸甲,几经苦战,好不容易才逃出齐国,陈、鲁联军也作鸟兽散。现在,这支出征时由三万步兵、五千水兵以及五十艘战船组成的吴国大军,只剩下三千残兵败卒,预计下月才能回到吴国。

    听罢战况,张循啧啧摇头,叹道:“哎,真是可怜了这几万士兵,但愿经此一战,大王不再穷兵黩武。”

    “呵呵。”伍子胥摇头笑道:“你不了解大王,我辅佐了他十年,最清楚他的秉性,这一仗虽然失败,却主要是因为海战失利。陆军的头几仗打得可是非常出彩,所以,大王必然重整军力,再图北上。”

    “哎,伍相国说的也对,大王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他的争霸之心太重了。”张循停顿思索了片刻,继续说道:“下一仗如果必须要打,希望是三年之后,那样不仅胜算更大,而且也不会伤及国力。若是两年之后开打,就会对国家造成很大的损伤。如果是明年开战,即便仗打赢了也是亡国之兆呀!”

    “哈哈!好一个亡国之兆!”伍子胥捋着胡子哈哈大笑,“你说得没错,但是大王一定会明年北上的,他太想称霸了。”

    “可是……如今新败,国家已经元气大伤,再接连大战……”

    张循话还没说完,这时,天牢的大门打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天牢外,那人正是公皙然,他塞给牢头一小块银子,然后提着一个竹篮走进了天牢。

    “公皙兄!”张循兴奋的喊道。

    公皙然摆了摆手,示意张循安静,然后他走到二人面前,并向伍子胥行了个礼。随后,他将竹篮递给张循,张循接过竹篮,打开一看,里面是丰盛的食物,张循高兴极了,抓起食物大快朵颐。

    “公皙兄……你说的一点没错,尺略果然也向我索贿了!”

    公皙然从牢头那儿拿来一个水壶,给张循倒上一碗水,递过去说道:“嗯,我知道了,我一直在想办法,俞显尧也在帮我筹备钱的事情。”

    张循伸出满是伤痕的胳膊,说道:“你看,尺略给我打的。”

    公皙然轻抚着张循胳膊上的伤痕,心疼的说不出话来。

    “嘿嘿,还好我皮糙肉厚,倒也没什么事,我就知道有公皙兄在,我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哎,最终还是要看大王的意思,好在伯嚭已经答应帮忙了,命起码是保住了。”

    “哼,他收了公皙兄多少钱?!”

    公皙然摇了摇头,示意张循不要追问,然后他又给伍子胥递上一碗水,并从怀里取出一卷书籍,“伍相国,这卷书是朋友从秦国寻得的一本奇书,很是有意思,我想相国应该会喜欢,只不过很多字的字形差异较大,读起来可能会有些困难。”

    “哦?”伍子胥连忙接过书卷,端起烛台一照,只见书卷上书有“山海经”三个字,不过这三个字的字形和吴国字形有些差异,虽然能辨识,却不是很方便。伍子胥打开书卷,草草翻阅,然后笑着说道:“这卷书我读过,只不过我读的是周国官版。”

    张循好奇的问道:“官版?有什么区别么?”

    “内容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这其中的字形却偏差极大。”

    张循点头,“秦国地处偏远,字形差异也实属正常嘛,只要勉强能看懂就行。”

    伍子胥却摇头道:“现在你能勉强看懂,再过十年呢?再过一百年呢?再过一千年呢?你还能看懂么?”

    “这……”张循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思索片刻,说道:“一千年以后咱们早就不在了,看懂看不懂就是后人的事情了。”

    “不,后人的事情就是咱们的事情。”

    “人生不过百年,怎么可能管得了后人呢?”

    “呵呵,张循啊,你还记得我曾问过你的问题么?”

    “记得,当时相国问我,何为天下。”

    “好,如今我再问你两个问题。”

    “相国您请问。”

    “一个人死后,最终能留下的是什么?一个国家灭亡后,最终能留下的是什么?”

    “最终留下的?”

    “呵呵,你要好好思考,我时日无多,你却刚刚启程。”

    伍子胥借着昏暗的烛火,打开了那本山海经,饶有兴致的读了起来,他一边读一边说道:“大王明年必然出征,而我……呵呵,也一定会死于出征之前。”

    “伍相国,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您的!”

    伍子胥笑着摆了摆手,“不用管我了,我这辈子早就活够了。另外,如今新败,将领稀缺,大王急于开战,时值用人之际,他一定会重新启用你。日后当好自为之,你一定要记住我曾经问过你的三个问题,希望你能完成我们没有完成的事业。”

    张循看着伍子胥,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陷入了深深的思绪。

    何为天下?

    一个人死后,最终留下的是什么?

    一个国家灭亡后,最终留下的又是什么?

    张循现在还不能给出答案,但这三个问题却在他的心中埋下了种子,他试图探索问题的答案,试图理解这背后的真理。

    人,国家,天下。

    天下,国家,人。

    这之间到底蕴含了何种深挚的道理?

    两个月后,伍子胥一党叛乱的事情盖棺定论。伍子胥被定为首犯,革除官职爵位,继续监禁天牢,等待日后处置。

    为了给张循脱罪,公皙然不但满足了伯嚭的条件,还将蛇棘香的配方交给了尺略。伯嚭父子十分满意,不仅帮张循求情,还用三颗人头交了差事,对外宣称娰苏明及其子女三人因为拒捕,已被就地正法。张循为了和予、霜荼的安全,也只得心照不宣,与尺略保持一致的口径。

    最终,朝中众多官员遭到牵连,丢官罢爵者不下百人。张循倒是得以从轻判罚,官降三级,罚俸一年。然而,吴国连年交战,兵力大损,能打仗的将领更是所剩无几,吴王虽然对张循心存芥蒂,却又不得不委以重任。

    出狱那天,公皙然陪着张循回到了被查封的大将军府,这里依然保持着婚礼那天的样子,只不过那些张灯结彩的装饰上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尘土。气派的大门前,一只蜘蛛正趴在硕大的蛛网上,一动不动。

    张循推开大门,看着院内的一片凌乱,不禁哀声叹息。

    人生起起落落,就如同海浪一般时而高企,时而低落,何尝不令人感慨万千?

第一百五十章 相国之死() 
二人在大将军府中伫立良久,见张循心中忧郁,公皙然拍了拍张循的肩膀,安慰道:“好在霜荼、和予现在都没事了。”

    “可是……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你放心吧,我已经托人嘱咐过萧摄了,他会好好对待霜荼、和予。”

    “会么?我不相信萧摄,我担心他会暗中加害。”

    公皙然摇了摇头,微笑道:“晚一点我安排人来帮你整理府邸,先好好休息吧,这些时日你也没少吃苦。”

    “可是……公皙兄,我,我很担心小霜!”

    “我知道,我也一样担心他们。”

    “可是……我心里真的好焦虑啊,该怎么办,不行!我得去找小霜!我想偷偷把他们带回来!”

    “小循!你冷静一点,你要知道,至少三五年内,和予、霜荼无论如何都不能回到姑苏。”

    “那……那我就去趟越国,至少看看他们过得好不好。”

    公皙然有些无奈,只能实话实说:“小循,你不过是刚刚脱罪,千万不要肆意妄为。虽然分离之苦难以承受,但你还是要忍耐。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张循低下头,言语中带着抽噎,“嗯……我知道,只是要等到什么时候……要到什么时候我才能再见到小霜……我好想她……还和予、小姬……”

    说着说着,张循终于泣不成声,他搂住公皙然呜咽着,“那个时候我们多快乐啊……有哈娜姐姐,还有冬牙,我们大家摘桃子吃,围着火炉喝暖茶,在院子里打雪仗……呜呜……我真的好想回到过去啊!真的好想啊!呜呜……”

    公皙然缓缓抱住张循,他眼眶通红,眼角泛起了晶莹的泪光。

    时间飞快,转眼已经入冬。这一天天色阴沉,还没到中午,会稽城里就飘起雪花,薄雪覆盖在大地上,宛若一层银霜。

    和予站在屋檐下,伸手接住一片雪花,还没来得及看清雪花的形状,它就消失在温热的手心里,化成一滴水露。

    和予将一封写在白绢上的信简揣进怀里,刚要出门却被霜荼拉住了。霜荼帮他束紧衣领,又理了理他身后的褶皱。

    “妹妹,我走了,等我回来吃午饭。”

    霜荼点了点头,目送和予离开。

    会稽城的街道十分简陋,无法与姑苏相提并论,但和予显然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他快速穿过拥挤的小巷和狭窄的街口,只在身后留下一串灰白的脚印。

    和予来到一处较大的宅院前,轻轻敲了敲门。

    没多久,门开了,管家连忙行礼,“和予公子,您来了。”

    “嗯,大将军在么?”

    “在,在,大将军今天正好在家。”

    “哦,我有事想见大将军。”

    “好,公子随我来吧。”

    和予跟随管家来到了姬政的房间,姬政烤着炉火,手中握着一卷兵书。见到和予到来,姬政连忙起身招呼和予坐下。

    一番寒暄之后,和予拿出那封信递给姬政,“姬政哥,这是我妹妹写给小循哥的信件,还要麻烦您托人送给小循哥。”

    姬政点了点头,吩咐管家收下信件,然后对和予说道:“我明天就安排人去趟姑苏。”

    “谢谢姬政哥。”

    “谢什么谢,这本来也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对了,我听说吴国那边宣称你和霜荼已经死亡了,这事情你知道么?”

    “我知道,之前小循哥来的信里面说了。”

    “嗯,即便如此也还是要小心,如果发现什么异常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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