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平。”姜云眯的双眼喃喃念着。“死这么干脆,倒是便宜这孙子了!”
近五千大军火急火燎地一路急行,终于赶到云都城后,见到的却是紧闭的城门,惊慌失措的城主文景龙,以及一干面色忐忑,小心戒备的文家守军。王杰驱马行至城楼之下,朗声问道:“大小姐可在城内?”
整个水北之地,军阵之中能称为大小姐的,除了陆熏一家,别无分号。他这一开口,城头上的文景龙更紧张,忙高声回道:“大小姐昨夜便已离开,继续南下了。我文家已经降,李家的两千驻军也都跑了。尔等若有事情,可自行向南追赶。”
这是丝毫没有开城的打算,防联军都不带如此上心的,王杰心中苦笑,无奈地拨马回走,来道姜云身边后叹道:“姑爷,您说的对,大小姐这事的确是办砸了。您瞧,咱现在是多不招人待见。”
“甭废话,赶路!继续追。”
姜云说对了,王杰其实也没说错。屠城之举虽影响极坏,但对于军心战心却有极为显著的提升,另一方面则对人心的震慑力度,是无与伦比的。陆熏大军的目的是收城,投降的需整顿,遇见抵抗的还得经历一番搏杀,按理说行军速度远比姜云的五千军马要慢,可经过了一夜的追赶,姜云愣是没能追上,尽是跟在大军屁股后头吃灰了。
一夜的功夫,水北大军兵不血刃连下九城,这速度让姜云不由暗暗咂舌。直到第二天正午时分,他才在布泽城外追上了水军主力。
陆熏在一个多时辰前便已抵达布泽,并第一时间遣使入城说降,但城主吕虔却言词不定,一拖再拖,显然是没多少投降的诚意。布泽,摇广以及泗水三城是联军入侵水北之后最先占领之地,故而对此三城的经营力度与后续占领的城池不可同日而语。
要收回这三座城池,或许会有些麻烦,这点陆熏已做足了心理准备,故而她不曾给予吕虔多少敷衍的空间,在仅仅等待了一个时辰后,她就在城外摆开阵势,准备大举攻城了。
当日拿下陵川之后,陆熏自知屠城之名不太好听,不想拖累他人,故而一早便让辉天青带着苏彤返回了望丘城,加之先锋副将阵亡,此刻横枪立马于城下的前军将领只剩一个马如龙,显得有些孤零,不过如今军心士气极高,想来攻取布泽并非难事。
她正要下令攻城之时,眼角不经意地瞄到远处腾起的一股烟尘,一时摸不清来者身份,陆熏果断下令道:“右翼改前队,盾阵迎上,弓箭手待命!全军戒备!”
“大小姐,是自己人。您瞧,带头那个一身银甲闪闪发亮的,可不就是王杰么。”马如龙与王杰速来交厚,彼此极为了解,远的不说,光这副骚包的造型,放眼夷州也难以找出第二个来。
来军接近之后,陆熏细细张望一番,领军之人果然就是王杰。目光向后移去,那个因骑术太过蹩脚,双手死命攀着马脖子的,不是姜云又是何人?欣喜之色才刚刚腾起,待看清姜云那面色不善的清秀脸庞,她心中一惊,目光不由微微闪躲。
姜云在陌纤坚守,以阻联军继续北上,压力甚重,该寸步不离才是。此刻能挥军赶来布泽,想必联军已退,陌纤守住了。别看她提军数倍于姜云,陌纤那头才是重中之重,联军撤退意味着杨李联军的此次北伐彻底失败了,而她么,不过是收尾而已。可瞧他面色,陆熏心中一片敞亮,这是秋后算账来了。
不知何时开始,陆熏对姜云已隐隐产生了一种惧怕的感觉,只是这种惧怕却非源自心底的恐惧,而更像是一种撒娇的形式。故而以她那高冷的性子,却也不排斥这种感觉,反而有些欢喜。今见姜云气势汹汹地杀来了,陆熏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下令道:“全军撤退,回营!”
…
中军大帐。
姜云盘腿坐于榻上,面色沉寂似水,一言不发。陆熏站在一旁,就像个被老师斥责的学生,双手不安地抓着衣摆,耷拉着脑袋,用眼角余光偷偷瞄了他一眼,见姜云始终没有开口的打算,压抑的气氛让她不适地扭了扭身子。她强笑一声,移步走至榻边,脱去靴子爬了上去。
“夫君近日辛苦,妾身帮你揉揉。”一对柔荑攀上姜云肩头,卖力地揉捏起来,只是这手法却与小蝶相去甚远,忽而轻柔无力,忽又劲力过重,哪里谈的上什么享受,纯是装模作样罢了。
姜云不是圣人,从来不是,这点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在外人眼中,都是铁一般的事实,故而之前他大发雷霆之怒时,王杰才会诧异莫名,从而问出他何时如此心善之话。对于屠城一事,他所虑者是有违天和,会有报应,以及后续将会造成的一系列不利影响,归根结底,还是自身利益。
真要说他有多么悲痛,纯是扯淡,这厮可没这么多闲工夫。死人?死人怕什么!他自己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么?以己度人,天知道这些人死后全都上哪去了,说不准比这个世界过的还要更好。杀几个人这种小事,他压根不会放在心上,可数万。。。太多了!死不可怕,老天爷让你不死不活才是件可怕的事。
对于陆熏,责怪固然会有,但更多的是心疼。做出与自己本性相违之事,心中打击必然不小,那些狗皮倒灶的事,姜云也不愿再提,唯恐她再钻了牛角尖。今日赶来,见陆熏精气神都还不错,姜云担忧的心也就渐渐放回了肚子,接下来需要考虑的是怎么找补了。(。)
第154章 惹麻烦了(四)()
卖力地献了一番殷勤,陆熏侧过脑袋,伸长了脖子偷偷瞅了眼姜云,见他仍不为所动,脸上虽缓和了不少,却也没有搭理她的打算,反而若有所思,显然是遇见了什么难题,眉间深深地皱了起来。
陆熏不由撅起小嘴,在姜云身后偷偷地做了个鬼脸。她略微想了片刻,眸光忽地一亮,接着双手离开姜云肩头,顺着脖子自他身后环了上去。她将脑袋搭在姜云肩上,呵气如兰地腻声说道:“夫君,在想什么呢?”
耳旁是如糖如糯般的呢喃,鼻中尽是一片醉人幽香,后背紧碍着两团弹性十足的柔软,此刻便是入定老僧也难免心猿意马,姜云顿时回过神来,双眉不由挑了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呵,又来这一套?哥能这么笨,三翻四次往同一个坑里掉么?姜云打定主意,这次绝不让她轻易蒙混过去。
这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不理她?撒手锏都不管用了还如何使得!陆熏俏脸微微一红,挺直了身子,不经意地在姜云后背蹭了蹭。这一用力,只觉胸口传来一阵剧痛,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那张娇俏小脸都纠成一块去了。
“怎么了?”听闻身后动静的姜云豁然转身,上下扫视了一眼,愤然之色霎时散去,一脸关切地说道:“你受伤了?怎么不早说,伤哪了?我瞧瞧。”
“没事。先前中了一箭,虽被软甲挡住了,但箭尖还是穿过了丝网,戳出了一个小口子。哎,你别。。。”见姜云不把自己当外人,理所当然地伸手扯开自己衣襟,陆熏不由扭捏道:“别。。。别看,真的不碍的,养几天便好。”
她嘴上拒绝的干脆,双手却死死抓着衣摆不曾阻拦,姜云顺利地将她衣衫褪至胸前,扯开抹胸后,那两团白嫩丰盈瞬间弹了出来,一阵轻颤,险些晃瞎了他的双眼。姜云不由吞了口唾沫,这怕得有c罩吧!而且还是尚未开发过的底料,潜力大的很呐!许是憋了太久,明明该是很正经的查看伤势,在看见那两颗粉红色的蓓蕾后,姜云的眼神就再也挪不开了。
“你看什么呢。”
“看球。。。咳,旁边的伤。”
陆熏娇颜一片滚烫,何曾想过自己有被人脱下了衣裳细细打量的时候,可眼前这人偏偏是自己的夫君,她纵然窘的想挖个地洞钻下去躲躲,此刻却也是不能了。看着面前两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姜云,她不由低声哀求道:“夫君,天寒地冻的,你就让妾身把衣衫穿上吧。”
“啊,对!赶紧穿上,别着凉了。”姜云胡乱地给她将衣服拉上,开口说道:“口子倒不深,不过为铁器所伤,还是得小心为上,万一感染了可大可小。找军医瞧过了没?”
陆熏摇了摇头,将衣衫理顺后,寻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在了姜云肩上。“军医都是男的,虽年级都不小了,毕竟男女有别。”
“熏儿,这我得说你!所谓疾不避医,岂能因为男女之防而本末倒置?”姜云一脸严肃地数落着。“下回千万得注意!往后出征,营里得备几个女医。”
陆熏“噗嗤”一笑,娇俏的白了他一眼。“我当你要我脱了衣衫给别人瞧呢,结果大道理讲了一堆,还是要我请女医。你这人就是没脸没皮,凡事总爱占个理,自己偏又坐不正。”
“呵。”姜云咧嘴笑了笑。让她这么一打岔,自己这脸也板不起来了,他不由想起前世一位姓任的歌星那首成名曲。“我总是心太软,心太软”,再这么下去,夫纲堪忧啊!姜云无奈一叹,道:“说正事吧。”
“恩,你说。”
“屠城那事,做岔了!”
“我知道,但当时已别无选择。因为我的过错,近三千士卒命丧陵川城下,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陵川有再次反叛的机会,我不能让那些士卒白白牺牲,死的毫无价值。宋家经营陵川数百年,这座城从根上就已经烂了,我若是放过他们,迟早还是得反。”
“那你往后准备怎么办?”
“恩?”
“熏儿,你错了。”姜云沉声道:“宋家经营陵川日久,难道还能久过杨李两家对水东,水西的经营时间?杨李势力根深蒂固,非重创不足以动摇其根本,一旦开战,唯一的取胜之道便是尽可能多的歼灭他们的有生力量,届时呢?水东,水西两地的百姓一样会仇视你,甚至稍有机会便会反抗!你怎么办?杀光他们么?这可不是区区数万人,而是近两百万呐!”
“这。。。”
姜云轻抚着她的秀发,淡淡说道:“你当陆逊,可以。你要当白起,我也能接受,但你必须记住,无论如何不能变成项羽,屠城之举断不可行。一将功成万骨枯,这骨只可枯于战阵之上,明白么?霸道虽令人神往,却终非长存之道。”
陆熏听的似懂非懂,却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接着她抬起头来看向姜云,疑道:“你这大老远的一路追来,不会就位了数落我几句吧?出什么事了么?”
“自然不会这么无聊,赶过来是为了带你回家,休整一夜,明日一早咱们就班师,撤回悦城。”
“为何?”陆熏从姜云肩头移开,不解地问道:“还有三城,水北即可完全收复,此时放弃?岂非等于将三地拱手让人,与割地无异。此战我陆家已然胜了,联军被迫撤回,我凭什么要割地。”
“为了给你擦屁股。”
陆熏白他一眼,嗔道:“忒也粗俗。”
“你还别瞪我,话粗理不粗,就是这么个理。”
“怎么说?”
“屠城一事,干是干了,但打死都不能认。”姜云无奈一叹:“可陆家是当事人,自己是没法撇清的,这时就需要一个证人,这三城就当是好处,用来收买证人最合适不过。”
陆熏愕然道:“李家?还是杨家?”
“自然是李家。”姜云笑道:“杨家并无后顾之忧,区区三城,还不至于让他们放弃可以落井下石,声讨陆家的机会。唯有李家,如今后院失火,以这三座城池作为敲门砖,然后许给他们军械钱粮用以对付东出军,想来李善不会拒绝。”
陆熏终是舍不得舍弃祖宗基业,撅起唇儿,犹豫道:“要不给银子就好,城池就算了吧。”
“问题是无此三座城池,哪怕你给再多银子,李善也不会答应配合。”姜云宠溺的点了下陆逊的鼻尖,笑道:“钱财哪里比的上权势?杨李亡陆之心从未熄过,即便今日退去,我敢断言,年后必然卷土重来,那时才是真正的决战。你若将城池全部收回,便能拒河而守,陆家水军名扬天下,在穆水河决战,胜负难料,若是陆家胜了呢?还有什么可以挟持陆家的?届时,今日之屠城便会旧事重提,并被无限放大,恐会生变。这是杨李两家的一张底牌,李善如何肯轻易放弃?”
“所以么。。。”姜云沉吟道:“要让李善答应,就必须让他坚信年后的出兵必然能胜,屠城这张底牌将会毫无作用。也就是说必须在陆地上决战,联军需要一块跳板,咱就给他们送一块去。三城之地,是为了安李善之心。况且这三城早与陆家不是一条心了,你就是要来也没什么大用。”
陆熏沉默许久,终是点头应了下来。(。)
第155章 凯旋()
翌日一早,陆家大军拔寨而起,抛下布泽城向北方缓缓退去。同一时间,杨李联军分道扬镳,各自退回,正式宣告了第一次夷北大战的落幕。
一场战乱,三家各有损失,都是输家,但同时却都各自憋足了劲,心中谋划着不久之后即将到来的决战。
水北三城陷落敌手,失去了穆水河这道天然屏障之后,陆熏不敢大意,离去之前留下了一万水军,协助陌城钱家监视布泽,以防再次生变,自提剩余大军返回悦城。
此战陆家损失不小,但因以一敌二的缘故,于悦城百姓来说,不败便是胜,回归的军众让百姓的热情极为高涨,悦城一派喜气洋洋。箪食壶浆,夹道相迎。
陆熏端坐马背之上,挺直了腰杆不断向街边的百姓挥手示意。众将及身后的士卒也都伸长了脖子奋力张望,在人群中搜寻着。有些士卒看到了前来迎接自己的家人,立刻脱队而出,一脸激动的奔跑过去,执手想视而诉。对于他们来说,每次上战场都是一次劫后余生,此刻的亲情最为珍贵不过,这种激动可以理解。
陆熏也不阻拦,只吩咐下去,让士卒各自回家休息,好好与亲人团聚一番,一周之后再前往城外水军大营报道。许多百姓都在军中看见了心中那张熟悉的脸面,欢天喜地将人领回家去,但也有不少矗立许久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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