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自个又不为他们活着,姜云倒也想的开,对这些小心思压根懒得往深里琢磨,但凡有向他打招呼的,他总是客客气气地回应一番。
来到养心屋,门外守卫瞅见姜云,善意地微微点了下头,就没了下文,他确实不知该如何称呼他,按理说该称呼一声姑爷,可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婚礼,当不当真还两说,大户人家规矩多,一言一行都需谨慎,乱喊怕是会惹来麻烦。
他干脆跳过了称呼环节,只简单地说了一句“大小姐正在屋里。”
“谢了。”姜云向他笑了笑,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今日正厅人数不多,陆逊依然高坐主位,下首坐着提督常宇,在他身后笔直地站着两员身着铠甲的小将,另一旁,连浩然父子竟然没来,反倒是最近忙着捞银子的赵俊人,陆小雅静静地坐着,一脸的愁眉不展。
见姜云入屋,常宇眉头一皱。昨夜席间,连浩然借故身体不适,提前退场了,常宇压根就没到,不过他是真的不适,心里不适。原因无他,韩夫人病了,虽是区区寒热之症,却让常宇心急如焚,到处寻医求药,整整忙碌了一宿,待韩夫人热意稍退,这才马不停蹄地赶去陆府。
昨夜在一众宾客的哄闹下,陆熏与姜云拜了天地的事,他虽不曾亲眼目睹,却早有人向他禀告过,当日的心思全在韩夫人的病情上,他也没当一回事。待静下心后,常宇却不由暗暗心惊,实在闹不明白,在如此重要的关键时期,陆熏为何不惜得罪连战父子,也要将这个无耻小人绑在自己身边。
他自己就是提督,水北陆家的提督,能量究竟有多大,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些年来,即便争斗不大,且从未出现在台面上,他与连浩然也暗中交锋过多次,虽没吃过亏,但也从不曾占过些许便宜。他无法理解,一向精明能干的大小姐,怎会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情。
今日原本预定在养心屋商议退兵之策,昨夜被落了面子的连浩然父子竟一个没到,显然是怀恨在心,对于此战,他们压根不打算出力了。自断一臂,胜算大失!
他们这种做法,常宇不难理解。陆家水军早已经不是当年的情况了,名义上虽还属陆家,实际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早已演变成提督私军,陆熏这个水军大都督,只是一具空壳而已。
提督听从都督之令,是多年来的情分,如今情分没了,连浩然不在背后捅刀子已算是仗义了,如何还肯为陆家出力,至于陆家倒台之后,凭借手中的两万多精锐士卒,连家依然可以在水北混的风生水起。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杨李两家也断然不会穷追猛打,斩草除根。
即便陆家倒了,连家不会倒,正如他常家一样。
外头十二万大军压境,内部平白损失了两万多精锐不算,甚至正式开战之后,还要分兵去提防这随时可能反戈一击的两万多水军,打?还拿什么打?饶是常宇从来不曾有过异心,此刻也不由暗暗犹豫,是否还要跟着陆家,一条道走到黑了。
而这一切,全是拜眼前这混蛋所致,想起之前自己被坑的那一手,常宇看他更不顺眼了。
第104章 有逼难装()
这头常宇横眉冷对,那头姜云却丝毫没有一个惹祸精的自觉,哈哈笑了一声,自顾自地寻了张椅子坐了下去。
一见姜云,赵俊人顿时来了精神,忙挪了下椅子,坐到他边上,愁眉苦脸道:“姜兄,要打仗了,大事不妙了呀。”
“我知道。”姜云笑了笑,没想到连赵俊人这货都开始操心国事了,挺有上进心的嘛。哪知下一秒,姜云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这可怎么办呐!你说打就打呗,怎么连咱们的酒楼都跟着倒霉了!现在人人自危,取乐的心思都没了,咱们的银钱收入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钱浩那没心没肺的东西倒是整日往我那跑,可他不给银子啊,再这么下去,咱们就得喝西北风去了。”
没心没肺?这世上还有比你更没心没肺的人么?死活尚且不知,你还惦记着那点破银子,你心是有多大呐!姜云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陆小雅微微白了他一眼,心道他不知跟谁学的,短短几个月跟变了个人似的。在大小姐面前提银子,在常大人面前说钱浩,你不但却心眼,还缺德!
银子?战事?对姜云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他偷偷瞄了眼陆熏,有心问问她,将昨夜的事情弄个清楚,却有外人在场,不知如何开口。想了想,终是闭紧嘴巴,抬头望着房梁,一脸欣赏之色。
看他那装模作样的德性,再联想到昨夜的傻劲,陆熏微微一笑,开口道:“今日来报,泗水城外的杨李联军,一大早又进行了一次操演,想来这两日就会正式发动进攻。先前我等已经商讨过了,却思不出个对策。姜云,你如今也不算是外人,不妨直言,如何退敌。”
不算外人?这话里有话啊!难不成昨夜哥真的做了?
姜云正在琢磨,常宇微微一愣后却先开口了。“他能有什么主意,如今的形势再明白不过了,以老夫看,除了求和,别无他法。或可遣使前往泗水城,许诺割让广摇以南之地,如此一来,陆家虽失地七成,从此无力与之争锋,却可保存实力,静待杨李不合,便是陆家翻身之时。”
陆逊闻言,面色不变,依旧淡笑着看向姜云,一副非等他开口的模样。姜云苦笑一声,心知再也躲不过了,垂着脑袋想了片刻,开口说道:“常大人此谋,倒也算得上老成谋国,只是此时行来,怕是不妥。”
“不妥?”常宇鹰目一凝,道:“如何不妥?”
“因为陆家于杨李的行政体制不同。”姜云微微摇头道:“割让土地?若是行霸,全完可以强制命令麾下势力迁移,来个坚壁清野,损失的仅是土地,他日自然可以夺回。然而陆家行仁,与麾下各大家族乃是合作关系,虽名义上以陆家为尊,但数百年来,却从不曾干涉他人族务。以此换回了众人的爱戴,却也导致了支配力不足,一旦割让土地,便会连人心一同割让出去,一旦麾下势力离心离德,他日如何还能夺回来?”
姜云顿了顿,下了结论。“倘若依照常大人所言,往后陆家将从此沦为二流,甚至三流家族,更何况失去了七成土地,士卒如何养活?无钱,无兵,无民,迟早终是要划入他人统治之下,任人鱼肉宰割。”
常宇微微一愕,摇了摇头,叹息道:“那你说怎么办?打是一定没得打的。若是水北众人同心协力,尚可一战。如今,连浩然想必是打算置身事外了,为了防止他突然生变,老夫如今也动弹不得,失去了最为精锐的五万水军,陆家能够调遣的总兵力已不足三万,麾下各个小家族即便倾力相助,总兵力也不会超过六万,且良莠不齐,如何应对敌方的十二万精锐?”
常宇伸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补充道:“况且这十二万只是两家的先头精锐,一旦力有不逮,以老夫估计,两家至少能撑起十五万大军,加上东出国支援李家的三万武士还不曾出动,联军总兵力将一跃升为十八万!十八万大军啊!这是我陆家区区六万军力所能对抗的?一旦开战,陆家必败无疑。”
“这可未必。”姜云一脸笑容,毫不在意。
陆熏静静看着他。“说说吧。”
“借势。”
“何意?”
“天下之大,其势无处不在,全看如何借为己用。矿山是势,杨家借之而强,东出是势,李家借之而盛。这势,为何杨李借得,我陆家却借不得?常大人之所以悲观,归结原因,在于各位从不曾考虑过借势,只想着如何仅凭陆家现有实力去应对,如何有解?”
陆熏闻言,眼睛一亮,心中灵光一现,隐隐把握住了什么。
常宇却不屑一顾,冷笑道:“说的好听,如何借?千百年来,夷州只出过一座矿山,杨家因此而强,是为天意。李家臣服东出,已然先行一步,我陆家如何效仿?莫非要向大周称臣么?先不说远水难解近渴,一旦向大周称臣,想来不久之后,夷州这安乐之地就会成为大周朝一个州府,届时流官降任,碍手碍脚,岂非损了整个夷州的利益?这是与全夷州为敌,断不可行。”
“那是,仅凭陆家,根本就没有向大周称臣的资格。我说的势,可从夷州本土入手。”
常宇冷哼道:“夷州?呵,笑话!现在夷州还有何势可借?谁还有能力助我陆家?”
“有!”陆熏凝视常宇,意有所指地淡淡道:“常大人,夷州可不是我们三大家族的天下,从来不是。”
“夷南?”常宇闻言,心脏猛然一跳,只觉全身毛孔瞬间炸开,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陆熏,惊道:“大小姐是要臣服山越,以求夷南出兵?”
不用臣服,哥就在这呢!姜云暗暗得意,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自个的媳妇,说什么臣服可就太见外了。这逼装的那叫一个漂亮,眼瞅着火候差不多了,姜云暗道:问我啊,问我怎样才能借山越之势啊,你们不问,我怎么说呐?
“不错,据说夷南山脉有一势力,名为祖神教,乃是夷南中枢,山越奉之如神,极是顺从恭敬,若能得祖神教相助,则我陆家必然能安然度过此次危机。”陆熏淡淡说道,妙目忽然转向赵俊人道:“之前你们曾去过夷南狩猎,可听闻过祖神教的消息?”
嗨!你问他干啥,他知道个屁!来问你相公我,我对组神教最了解了。姜云暗暗心急,有逼而装不得,那叫一个煎熬。
“祖神教?我知道啊。”赵俊人连连点头。“我和姜兄一起进入夷南,大约两天后就让山越给逮住了,又被关了一周时间,才让人提走,直接被带去了神殿。”
“神殿?”陆熏愕然道:“那是何处?”
那是我家!你老问他干啥,问我,问我啊!某人心中不断呐喊。
“夷南中枢,有一巨大盆地,建有一座极为宏伟的巨大城楼,其规模甚至能与悦城相比,加上地牢,共有三十七层,神殿遍布守卫,防守极为严密。”赵俊人一脸后怕地说道:“说起来可真悬,咱两险些没能活着出来。”
“你们果然被抓住了。”常宇浓眉一皱道:“那又是如何逃出生天的?”
“关了十多天,就把咱们给放了。”
“放了?山越能有这么好心?”
“放了就是放了,有什么奇怪的。”赵俊人眨眨眼,一脸天真道:“他们不放人,咱两插上翅膀也逃不掉啊。而且跟咱们一起被释放的,还有一个叫熊不举的,是水东熊家人,常大人若有所怀疑,尽可遣人去公羊岭问他。”
陆逊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细细思量一番,开口道:“姜云。”
哎哟,等这么久,总算开口问我了。姜云精神一震,笑道:“大小姐请吩咐。”
“那个。。。”陆逊点了点头,才吐出两字,又忽然摇了摇头。“算了,赵俊人,你继续说。”
“。。。”
你特么在逗我?
第105章 出发()
姜云苦等许久,终是没能插上话,干脆不再搭理他们,自顾自地走去一旁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品了起来。不让哥说,哥还不说了!他正生着闷气,赵俊人这厮却舒爽无比,唾沫横飞,添油加醋地将之前的夷南之旅细细道来,遭遇的危险,当时的心境,吹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直让陆小雅听得泪光盈盈,感动无比,那透着爱慕,依赖的眼神,始终在他身上不曾移开。
这厮许是说累了,顿了顿,喘了口气,终于下了结论。“总之很危险,不,太危险了!你们那是不知道啊,咱还没到神殿之前,就遇上过一只吊睛白额大虎,一丈多长呢,若非山越突然杀出,咱们早就葬身虎口了。”
“如论多危险,入夷南势在必行。”陆熏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道:“你刚说离开之前,神殿曾给过一块通行令牌。如今令牌在可在你那?速速取来,没有此物,怕是走不近神殿。”
“令牌?”赵俊人垂着脑袋想了想。“在公羊岭熊家,当日出山之后,就把令牌交与熊不举了,我想着这辈子都不会再入山了,留着也无用,故而未取。”
“那就这样吧,用过午膳之后,我就立即出发,先去熊家堡取到令牌,然后入山。”陆逊突然看向姜云,道:“你跟不跟我一起去?你去过,路熟。”
“我不去。”姜云想也不想,一口回绝,他还气着呢。再说,自己就在这里,还去屁个夷南,你吃饱撑的么?
陆逊闻言,眸光微闪,突然笑了。月牙似的眼睛看着姜云,柔声道:“夫君,咱们都拜过天地,入了洞房了,怎么说你也算是半个陆家人,如今怎的?吃干抹净不认账?想置身事外了?瞧瞧人家赵俊人是怎么对雅姐的,你怎的也不与人学学?”
吃干抹净?我抹了么?我抹个屁!连吃没吃都不知道,我冤不冤呐!他正在满心腹诽,却不想赵俊人悄悄挪了挪屁股下的椅子,凑近姜云后,不露痕迹地递了个大拇指,低声道:“我还以为是道听途说,没想到真有这事啊,姜兄你行!原说我高攀了小雅已经够可以了,没想到,你才是吃了天鹅肉的那只癞蛤蟆。”
你才是癞蛤蟆,你全家都是癞蛤蟆,姜云压根懒得搭理这缺德玩意,迟早撕了这张破嘴。他虽心中不满,但陆熏话已说到了这个份上,继续装傻充愣未免有些不够厚道,姜云想了想,干脆承认算了。
“你其实不用亲自跑去夷南,祖神教的教主,其实压根就是。。。”
“对!”姜云一个“我”字尚未出口,赵俊人却突然想起什么,如同被人踩了尾巴的猫,龇牙咧嘴地从椅子上弹起身来,惊叫一声,接着姜云的话头道:“姜兄说的不错,大小姐万不可亲往夷南,祖神教的教主,压根就是一个淫棍!”
“噗。”话头再次被人打断,姜云愤然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却不想赵俊人竟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登时将口中茶水喷出老远。
怎么说话呢?你会不会聊天啊!就冲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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