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
“不伤本,不伤心,更不伤身,一两银子一抽,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全国独家,信誉保障,童叟无欺,此时不抽,更待何时呐!”
“一两银子,喝不了花酒,泡不了妞。看一看咧瞧一瞧,何谓沉鱼落雁之容?何谓闭月羞花之貌?何谓多一分嫌胖,少一分嫌瘦?完美身材,不过如此!”
为了银子,姜云是彻底将脸子揣鞋子里了,脸不红气不喘地尽情夸着姜竹儿,至于一个年方十五岁的少女,身材距离“完美”还有几条街,容后再谈。
“一两银子,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只要一两银子,你就有机会将她带回家!”
“相公!”姜竹儿瞧他越说越扯蛋,不由娇嗔道:“我现在开始怀疑你是真打算把我卖了。”
“嘘!广告而已!”姜云低声回道。接着从怀中套出一支毛笔,在舌尖上沾了沾,当着众人的面前,在一张豆腐块大小的纸上写了一个“中”字。
接着,又特意在众人面前晃悠一番,微微一抖手,放入了身旁的木质箱子中。
“各位瞧好了!”姜云隆重介绍道:“箱子**有一百张纸团,只有一张是我刚写了字的。只需交纳一两银子,便可从箱子里摸一个纸团,只要摸到带字的那个,瞧见没有?她就是你的!谁抽到了,立马去官府公证!”
姜云正在卖力地介绍着抽奖规则,距他五丈之外,正站着一位华服少年,书生打扮,腰间佩戴一枚龙凤佩,手摇折扇,头束方巾,端的俊俏无比,只是那对亮若星灿的明澈双眸,总不自觉地闪现一抹调皮之色。
他玩味地看向姜云,微笑道:“这抽奖,倒是有趣。”
在他身后,站着数位魁梧壮汉,带头一人颇为恭敬地开口说道:“小。。。公子,此人乃是个骗子。”
“哦?如何骗?”少年闻言,顿时来了兴趣。
“末将。。。”见少年秀眉一挑,似有不悦之色,壮汉心中一凛,改口说道:“小人幼年曾流落江湖,为了混口饭吃,师从一位戏法大师,学过两手障眼之法。那少年之前写好的纸团,早让他偷梁换柱了,根本没丢进箱子里去。”
“哦?”华服少年眼睛一亮,大笑道:“如此便更有意思了,随我前去瞧瞧。”
姜云此刻尚不知手段已被人识破,仍在使出浑身解数,卖力忽悠着。
功夫不负有心人。没一会,就从人群之中走出一个中年汉子,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一两碎银,交给姜云后,笑了笑道:“我来抽一个。”
“您请。”第一笔收入啊!姜云谄着脸,笑得像个皮条客,端着木箱向前递去。
“哟!李大哥你也来凑热闹?小心嫂子与你急!”人群中似是有人认识这壮汉,见他上前,不由开口嘘道。
“哈哈!”汉子倒是不矫情,转身回道:“我那浑家七年多都没能生出个一儿半女,我便是再娶一房,也不打紧,休要聒噪。”
在姜云充满鼓励的目光注视下,他将手伸入木箱,捣鼓一阵后,取出一张纸团,捻开一瞧,不由有些丧气,叹道:“看来我与这姑娘少了点缘分,罢了,罢了。”
汉子未能抽中,带着点无奈转身离去。还未等姜云开口调动下气氛,人群中又走来一人。四十多岁,身高不到五尺,腆着将军肚,摇摇晃晃地走到姜云面前。
姜云一愣,瞧着眼前这位,顿时有些不屑。自己都快生了还出来找姑娘?
在姜云谄媚的冷笑中,胖子毫无意外地花费一两银子,买了张白纸条。
第三个跑上来的是个少年,确切的说是个十来岁的儿童,姜云大感头疼。“孩子,毛长齐了再来。去去去,别偷了爹妈的钱不干人事!”
第四个上来的是个颤颤巍巍的老头。。。“大爷,拿棺材本当老婆本使,不合适吧?我瞧着,你很快就得用上这笔钱了。。。哎哟,您怎么了?来人呐,快叫郎中,救命啊!”
眼瞅着走上来的这些奇葩,姜云不由暗叹一声。自己还是低估了竹儿的魅力,这感情就是传说中的下到八岁,上到八十的老少通吃?
无视这些意外不谈,姜云内心还是颇为兴奋的,眼见葱头一个个上钩,手里已平白多了五十两银子。
如今彩票已卖了一半,换言之,之后的抽奖概率就比开始时高了一倍,抽奖气氛更加火热起来,连那些原本只打算凑个热闹的观众,脸上都开始出现了挣扎犹豫之色。
惦着已经到手的银子,姜云感觉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再抽下去,怕是要出事。想到此处,姜云朝潜伏在人群中的无忧子悄然递出个眼色,同伙,该你出手了!上啊!
无忧子瞅着姜云手中钱袋,一张老脸早已乐开了花,这里面有十两银子是他的!收到指示,老道士整了整临时套上的破烂衣衫,轻咳一声,就欲上前来个完美收官,却不想晚了一步。
“让本公子来抽一个!”清亮悠扬的声音,兀地响起,顿时引来一片惊叹声。
第6章 意外()
“好俊的小哥!”人群中不乏一些三姑六婶,见到华服少年后,各种不要脸的赞美不要钱般地丢了出去。
姜云酸溜溜地打量着眼前对自己笑的明眸皓齿的少年,心中不由嘀咕着。不就是长的白皙了点,五官精致了些么!至于那风骚的造型,十成里面那把扇子怕是要占了九成。
强忍着将对方扇子一把夺来的冲动,姜云心中恨恨地下了个结论:娘娘腔!
尽管心中万般不爽,但秉持着“顾客是上帝”的最高原则,姜云仍奋力摆出一张笑脸,搓着双手。“来,抽吧。”
下一秒,姜云的笑容便彻底凝固了。他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锭大元宝,足足五十两,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果然,少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开口说道:“不用如此麻烦,你只剩下不到五十张彩票了,一张一两,五十银子在此,走吧,上衙门。”
“这。。。”姜云一愣,嘴角微微一抽,僵硬地笑道:“不合适吧。。。”
不对啊!这不在计划之中啊。
“嗯哼?”少年秀美一挑,唇角微微勾起,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要不,您还是抽一下?”姜云自欺欺人地说道,脑中心念急转,寻思着如何将这事给圆满地赖掉。开玩笑,竹儿只是友情客串,哪能真搭进去,姜云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莫非你想耍赖?”少年一针见血,顿时引得身后几位壮汉同时向前一步,面色不善地盯着姜云。大有随时让他血溅五步的意思。
“哪能呢。”姜云干笑数声,左顾右盼一番,这才道:“走吧。”
少年带头,趾高气昂地向县衙门走去,身后壮汉自动分成两排,将两人裹在中间,彻底断了姜云脚底抹油的念想。
“相公,怎么办?”姜竹儿面色苍白,颤声问道。
“没事,瞧我的。”
眼见即将到达衙门,姜云借口小解,暂时离开了一会。待回来之后,趁几人不注意,偷偷给姜竹儿塞了块板砖。
“一会就看它的了。”姜云微微笑道,满脸得意之色。
姜竹儿一愣,半晌凝重地点了点头,决然中带着三分悲壮,低声说道:“好!一会我趁他不备,一板砖呼过去,相公你就赶紧跑。“
“呃。。。”姜云闻言,满头大汗。温婉如水的竹儿居然有如此暴力奔放的一面,实在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待走近县衙,姜云突然驻足,轻咳一声说道:“里面么,我就不进去了,这位公子,你就带着奖品,自己去吧。竹儿,奖品给他。”
“什。。。什么奖品?”姜竹儿一愣。
“你手上的奖品啊。”
“哦!”姜竹儿恍然大悟,小手一伸,将板砖递到少年面前。
华服少年一愣,接着双眼微微眯起,语气不善地问道:“这是何意?奖品难道不是这位姑娘么?”
姜云“大吃一惊”,连连摆手道:“胡说!没有的事。从头到尾,抽奖的奖品一直都是这块板砖。”
“你!”少年冷笑道:“如果我没记错,你说的奖品可是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
“对啊对啊!”姜云连连点头,笑着说道:“不瞒兄台,小弟阅砖无数,唯有这块,堪称板砖中的极品,无论相貌身材,都是一等一的。曾有人纹银千两欲购,小弟也未曾割爱,今日,倒是便宜兄台了。恭喜,恭喜!”
“我看起来,有这么蠢么?”华服少年冷笑道:“前面就是衙门,你若继续耍赖,我们不妨进去找县老爷评评理。”
“兄台莫要含血喷人。”姜云脸色一变,恶狠狠地开口说道:“小弟我一表人才,人品端正,蒙受江湖朋友错爱,赠送外号:一尘不染美少年,诚实可靠小郎君,兄台若再胡言乱语,说不得小弟要告你个恶意中伤之罪。”
“看来你是打算耍赖到底了?”
“何为耍赖?”姜云一愣。“兄台内心不可如此龌龊,老惦记姑娘是不对的!你大可回想一下,从头到尾,我可有说过一句,抽奖奖品是这位姑娘的话?你怎可以将自己想当然的认为,强加他人身上?”
“这。。。”少年一愣,好像还真没有。
“这不就对了。”姜云牵起竹儿的手,转身便走。“奖品就在地上,兄台大可自己带入衙门公证,小弟有事在身,恕不奉陪,掰掰了您呐。”
一块破转头,还公证个什么劲,这货莫非在嘲笑我?华服少年大怒,伸手便抓住姜云肩头,喝到:“无赖,休走!”
“你烦不烦呐!”姜云大感不耐,转过身就推了少年一把。
当手按上少年胸口的瞬间,姜云愣住了,华服少年愣住了,身旁几个大汉瞪大了眼睛,同时愣住了。
场面有点冷。。。姜云维持着按压姿势,脑门上逐渐渗出了点点冷汗。。。
完了,女。。。女人。
“呵呵。”姜云干笑数声,僵硬地开口说道:“看不出,兄台虽然瘦弱,却练就了一对让人羡慕的胸肌。。。小弟佩服,佩服的很呐。”
少女渐渐回过味来,全身颤抖不已,眼眶迅速泛红,竟二话不说,挥起拳头狠狠砸向姜云的鼻子。“登徒子,去死!”
“哎呀!”姜云惨叫一声后,软软地瘫倒在地,四肢微微一抽,便没了声响。
“起来!”少女大怒道:“我今天非打死你个登徒子。”
姜云仍是一动不动。。。
“装死?”少女冷笑道:“别装了,敢轻薄我,你今日死定了!”
少女身后带头的壮汉回过神来,微微皱眉,走上前去,伸手往姜云脖子上一搭,顿时惊道:“小姐,他死了!”
“什么?”少女大惊失色道:“我只是打了他一拳啊,这登徒子怎会如此不济?”
“脉象全无,死透了。”壮汉苦笑道:“小姐,麻烦了,此事若让老爷知道。。。”
“不准告诉我爹!”少女一惊,转身便走。“晃了一上午,我已经很累了,所以一直都在府中安睡,并不曾出过府门。你们还愣着干嘛,赶紧走啊!”
眼见几人抬头望天,夸着天气渐渐走远,姜云滋溜一下翻身而起,拉起还在放空状态的姜竹儿,拼了老命,夺路而逃。
第7章 夜谈()
星空浩然,明月当头。皎洁的月光,柔和地照在姜云脸上,竟将那一脸见钱眼开的小人嘴脸,承托了几分圣洁的味道。
当月畅饮,当月作诗,自古皆有。当月点钱,姜云也算是创了个先例。
一百两!略施小计,一天就挣了一百两!姜云点着手里的碎银子,得意之色越发浓郁。三两银子,足够一家三口吃用半年,以购买能力来说,手里这一百两就相当于前世至少0万人民币。虽然过程出了点差错,不过好在有惊无险。
这还只是在一个小县城,区区百来人小范围内的小试牛刀。万恶的彩票!姜云狠狠吐了口唾沫,真不敢想象,前世那些福彩,体彩,究竟吞噬了多少民脂民膏。即便如此,却依然有数不尽的冤大头乐此不疲地上当受骗。
你想一夜暴富吗?你想资产过亿吗?你想一夜成名吗宝贝儿?你想拿着钞票点烟吗?你想成为世界的主宰吗?那你还在等什么?洗洗睡吧!愚蠢的凡人!
初尝甜头的姜云甚至考虑过是否将这一百两继续投入到抽奖大业中去,只要将全世界的蠢货全部收入囊中,怕是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过过世界首富的瘾了。
不一会,他就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抛之脑后。姜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真舍不得走啊!
姜云将银子装入钱袋,递给竹儿后嘱咐道:“这些银子,贴身收好。今后即便我不在了,你也能有个依靠。就当相公提前为你准备份嫁妆。村子不要再回去了,爹性格软弱,定护不住你。娘走之前,还留了一些首饰,外带家里的几亩薄田,只要没了我这个累赘,他养老绝不成问题,你不用担心他。”
姜竹儿闻言,接过钱袋的双手微微一抖,小脸猛地煞白。“相公,你不会有事的,你答应过我的!”
姜云微微摇头,叹道:“曾几何时,我认为世上最傻的一句话,便是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全知道了还要大夫何用?岂非人人都是大夫?可是现在,我信了。竹儿,相公不想再骗你,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越发的强烈。”
想了想,姜云继续说道:“对于死亡,我没有太多恐惧,人说一回生二回熟,相公我已经死习惯了。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竹儿,等我走后,你得学会照顾自己。”
姜竹儿知道他已是在交代后事,越听心中越是惊恐。忙伸手捂住姜云的嘴,急道:“相公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
这种事,适应总要个过程,姜云也不急于一时,横竖自己应该还有几天,慢慢来吧。
两人抬头望天,各有心思。
沉默许久,姜竹儿突然开口说道:“相公,我想听你唱歌。”
“恩?好好的,唱什么歌啊。”现在这气氛,姜云确实没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