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车鱼应能换到五两,所以这次我带了九十五两出门,准备向陆家换个一百两的特制大锭子,方便存储。”
“那就行了,先给我。”
赵俊人不疑有他,从木车上摸出个小包裹,递给姜云,却见他随手抱入怀中,安静地看向一旁翻箱倒柜的妇女。
“找到了!”妇女一脸喜色,从箱内取出一支小钗,得意地笑道:“弟弟,瞧瞧这个。”
看着妇女手中的钗子,姜云和赵俊人都傻眼了。
那是一支小巧精致的发钗,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天然,纯净的银白光泽,相比普通银子而言,这光泽更为闪亮,耀眼。小钗顶部,铸成了一只鸟儿,静立昂首,栩栩如生。
“这是。。。”姜云震惊了,原以为妇女口中的“高档货”估计也高档不到哪去,这么一个小摊,撑死也就拿出一支银钗来,可谁想到,这小钗竟远比他想象的更高档,这光泽,一看就不是凡品!
“没见过吧?”妇女笑道:“这可是顶级丝银,我那相公偶然得到的,我将它打造成钗子,也是准备留给我那女儿将来大婚时用的,这个物件,足以作为传家宝,代代相传了。”
“姐姐,我能仔细看看么?”
“恩,拿去。”妇女毫不犹豫地将钗子递给姜云,这里是悦城,哪怕罪名再小,只要在城内犯罪,一律都是死罪,她自然不怕姜云拿了就跑。
姜云将手中包裹递还给赵俊人,接过小钗,仔细地打量了几眼,又用手指覆着轻柔摩擦小钗表面,顿时心中了然。
这就是传说中的“丝银”,如果他看的不差,应该就类似于那个世界的“铂金”,一种比黄金稀有三十多倍的珍贵金属,顶级的饰品材料。
姜云不着痕迹地手指瞧瞧用力捏了下,鸟儿尾部却又不似铂金般坚硬,反像高纯度的黄金,透着一股子软韧。而且以小钗的色泽来看,这丝银的纯度怕也是不低了,在这个没有提取丝银纯度科技的时代而言,高纯度的丝银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神品。这只小钗的价值,毋庸置疑。
姜云将小钗递还给妇人,不动声色,一脸天真地问道:“好漂亮的钗子,不知姐姐打算卖多少银钱?”
“五百两!”妇人伸出手掌,笑着说道。“若是弟弟诚心想要,姐姐便与你便宜些,四百两拿走。”
五百两,别说不贵,简直就是白菜价了!这妇人看来并不清楚这小钗的价值,若是让姬洛瞧见,哪怕一万两,,她估计都会立刻买下。姜云来到这个世界日子也不短了,对于丝银大致有些了解。至少目前而言,根本没有丝银矿脉的存在,也就没有大量出产的可能,以价值来说,怕是比起后世的粉钻,都要珍贵百倍。
“姐姐,这您就不上路子了,四多难听呀。”姜云心念急转,随口说道。
“行行,那姐姐再让一步,三百八十两,这下吉利了吧?”妇女一脸好笑地看着姜云。
“吉利是吉利了,可不好听呐。”姜云一脸愁容,无奈道:“在我家乡,三八可是骂人的话。”
“啊。。。”妇女一愣,心中虽不明白三八的由来,仔细想想,好像确实不是很好听,沉吟道:“三百五十两,这下好听了吧?”
“好听是好听了,可又不吉利了。”姜云苦笑道:“姐姐你忘啦?三月五日,是鬼门冲关的日子。”
“。。。”妇女脸上的笑容渐渐有些僵硬了。“三百二十两?”
“不吉利啊,三长两短的。”
“三百两总行了吧?”妇女苦笑道:“弟弟,你可别再为难姐姐了。”
“哪能呢。”姜云腆着脸道:“二百八十两可行?二八二八,咱们二人都要发,多好的数字。”
“呃。。。”妇女皱着眉头考虑半晌,这才下定决心,咬牙说道:“行!姐姐依你便是,二八就二八,你现在要还是先回家取银子?”
“银子,不急嘛。。。”姜云一脸真诚,憨笑道:“弟弟还有一个问题。”
妇人看着姜云的笑容,不知为何,不由背脊发凉,冷汗渐渐冒了出来。。。
第49章 杀价(下)()
姜云轻轻摩挲着手中小钗,咧嘴一笑,意有所指道:“恕我直言,这钗子,怕不是姐姐所铸吧?或者,压根不是姐姐之物?”
“你什么意思?”妇女闻言,面色一变,语气也渐渐冷了下来。“这钗儿不是我的又是谁的?莫要开玩笑,要就要,不要便算了。”
姜云似是未瞧见她的脸色,自顾自地说道:“姐姐可知这钗尾所铸的,是何种鸟儿?”
“鸟?”妇女一愣,强笑道:“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鸟,哪来的什么品种。”
“头圆体厚,眼纹清晰,线条明理,栩栩如生。”姜云将小钗抵还给妇女,叹道:“姐姐不妨仔细看看,这鸟儿,是相思雀。”
“那又如何?”
“相思雀,雌雄之间,形影不离,以此鸟为饰,意指男女之情,坚定不移,乃是定情之物。”
“对啊,这钗子我本就是欲送与女儿的。。。”
“姐姐,这是不祥之物。”
“啊。。。”
“男女之情,以鸟比之,上到凤凰,下至鸳鸯,何曾听说送人相思雀饰物的?”姜云摇了摇头,淡淡说道:“相思相思,不得而思,若能日日相见,又何思之有?此是定情之物不假,却是给那缘分未至,欲见不得,朝思暮想的人儿,姐姐却用来送给女儿大婚之用,岂非诅咒子女婚姻不幸?“
“这。。。”
“姐姐不知鸟儿品种,却又拿此不祥之物充作大婚之礼,可见此物绝非姐姐所铸,更非姐姐之物,怕是不知从哪拾来的吧?”
妇女定定地看着姜云,哑口无言。这钗子,的确是她丈夫捡来的。优质的桃木,只有夷南山脉中才有,她做生意的饰品,大多以桃木所制,毕竟金银之物,可不是人人都买的起的,更何况以制作难度来说,金银也远比桃木困难。
夷南是山越的地盘,与世隔绝,闲人莫入。因为战争的影响,山越与大周移民之间,可说势如水火,彼此仇恨,山越自古便生存与山脉之中,即便不出山北上,也无多大影响,但夷州物产,不少都是夷南山脉独产,外加三大家族禁海的因素,导致了不少百姓为了生活,不得不冒险进入夷南山脉。
她的饰品生意,便离不开夷南的桃木,所以每隔半年,她的丈夫都会赶去夷南,虽不敢进入深山,只在周边徘徊寻找,却也能获得一些不错的桃木,并无太大风险。这只钗子,就是她丈夫在两年前偶然拾得。
夷州百姓民风淳朴,除了因为在和平环境下,没有太多勾心斗角的磨砺,更多的是三大家族强硬的政策所致。这里的刑罚极为苛刻,在大陆一些甚至算不上刑案的是件,放到夷州来,都是涉及生死的大罪。
拾物不举,便是重罪之一。以三大家族的律法而言,拾取之物的价值在十两纹银之下,拾获人可自行处理,十两之上,百两之下,则需去官府备案,若一月之内无人认领,则拾货人可缴纳物品价值一半的银钱,购买失物。
至于价值百两以上的物品,则必须上交,当然,官府也不会一毛不拔,根据物品的大概价值,多少会赏赐给拾获着一些银钱,当然,与货物本身的价值相比,赏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贵重物品,最易引来纠纷,三大家族这一决策,除了多少能增加自身收入之外,还能避免不少因拾遗引起的麻烦。
这根钗子,压根不用拿去鉴定,也知价值必在百两之上。妇女的面色越发阴沉了,此事若让官府知晓,她少不得要为此获罪,可如果拿去上缴,五两,十两的赏银,她岂非亏大了?妇女终不甘心,强行辩道:“这就是我自己做的,你说我拾来的,有证据么?”
姜云摇头叹道:“姐姐,何必自欺欺人?便是你不懂相思雀的意义,既是定情之物,那必然是成双成对的,这女钗在你手中,那我敢问一句,男方的簪子,何在?”
“我。。。我干嘛要告诉你!”
“哎。”姜云长叹一声,道:“姐姐莫要以为我在寻你麻烦,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此贵重之物,怕是迟早会惹出麻烦。”
“呵呵。”妇女这会也回过味来了,点头笑道:“那弟弟的意思是?总不会让我将这钗子送你吧?”
“哪能呢。”姜云低眉臊眼地左顾右盼一番,压着嗓子轻声道:“这东西勉强也算是赃物,见不得光,姐姐捏在手里,少不得一桩祸事,要不,让兄弟给你处理了?”
“如何处理?”
“俗话说,见者有份,这钗子我们方才已定价二百八十两,如今一分为三,每人九十三两三钱,我与你凑个整数,九十四两,这钗子你当卖我了,如何?”
“这。。。”从心底说,妇女是不情不愿的,这价格忒低了,只有她开价的五分之一都不到,可她转念一想,自己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处理。
眼前这小子貌似忠厚,实则一肚子坏水,为她考虑?傻子才信呢!若不卖他,说不得这臭小子转身就去官府把她卖了。可自己拿去官府上缴,赏金怕也只有二三十两,岂非更亏?
“你就有法子处理?”
“那是!”姜云一挺腰,拉过赵俊人道:“这位是陆府的赵大哥,我们买来便是打算送与陆家大小姐的,是不是赃物无所谓,只要贵重便行了。”
“送与陆小姐的?”妇女一惊,说道:“对啊!听说下月便是陆小姐的十九岁生辰,莫非是作生日礼物了?”
“对对!”姜云点点头。“如何?”
“那行吧!”妇女咬咬牙,颇为肉疼地将钗子递给姜云。“瞧在陆小姐的面上,便宜你小子了!”
姜云见她应允,赶紧从赵俊人手中将包裹提来,打开之后取出一两碎银子,将整个包裹递了过去。“您自己称一称吧,正好九十四两,一钱不少。”
妇人看着姜运,嘴角微抽,这麻利劲,再联想到之前那一路砍价和眼前的银子,她不由倒抽一口冷气,看来,这家伙的坏,憋了不是一天两天呐!
“你这是算好了银子在跟大姐砍价呢?”
“哪能呢,赶巧了!”姜云咧嘴一笑,将钗子塞入赵俊人手中,拍了拍他肩膀。“走了,赵兄。”
“啊,啊,好。”赵俊人回过神来,拉起拖车,跟着姜云转身离去。他嘴角不由微微发苦,这姜云是打哪来的怪胎啊!五百两银子,硬是让他一步步砍到九十五两,这份能耐,别说见,他听都没听说过。
这不但砍了,还砍的人家心甘情愿,瞧嘛,这都走了三丈远了,那妇人还在挥手呢。
“弟弟,慢走啊!”
瞧这热情劲,嗨!别提了!
“行了!”姜云也转身摆了摆手。“大娘你也保重哈!”
大。。。大娘?赵俊人险些喷出一口老血,你丫翻脸也翻的忒快了!刚还大姐呢,这一眨眼就成大娘了?合着你方才是逗她玩呢?
“赵兄,想什么呢?走啊!”
“哦!来了,来了!”
第50章 入府()
陆家,不愧为夷州三大家族之一,就说眼前的陆府,竟足足占了悦城城北近三分之一的地界,从城门拐角开始,便有一道约莫两丈高的围墙,将内外隔离开来。
这架势,府内怕是最少也有数百栋屋子吧!就是常居县衙大院的姜云,都瞧地一愣一愣的。吴县的城墙也才三丈有余,这陆家要再将围墙修建一下,增添些高度,简直就是一个城中之城了,虽不及印象中的紫禁城,但放眼天下,怕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宅。
城外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守卫颇为严密,那一个个身着军甲的士卒,目不斜视,手持银枪,昂首挺胸,抵地而立,极是威武,这区区一幢宅子,肃穆的气氛竟比城门犹有过之。
赵俊人将木车拖至陆府门前,解下拖带后,整了整衣衫,从怀中摸出一块木牌,向其中一个守门士卒递去,敬声道:“劳烦,通禀下王管家,这个月的鱼到了。”
那守门士卒见到赵俊人,严肃的面色松了松,点头道:“等着。”
话音一落,便转身入了府门。
老赵家给陆府送了几辈子的鱼,虽说早已熟门熟路,但毕竟不是陆府之人,是没资格直接入府的,守门士卒神色疏离,赵俊人却也不以为意,安安静静地站于门外,一转身,对着姜云低声说道:“陆府家大业大,规矩颇多,姜兄初来乍道,一会能不说话尽量不说,若惹得王管家不快,少不得一桩麻烦。”
“晓得。”姜云点头应道。
不一会,那守门士卒就迈步回来了,将手中木牌丢还给赵俊人,说道:“王管家出门办事了,现在不在,你明日再来吧。”
“这。。。”赵俊人忙道:“请问还有其他管事在吗?这次我带来的都是活鱼,一来一回的怕是都得死光,明日就是送来,也不新鲜了。还请这位大哥通融下,再帮我问问。”
那士卒脸上顿露不耐之色,刚要呵斥一句,却突闻一阵恶臭传来,赶忙抬手遮住口鼻,向一旁怒目望去,待看清来人后,面色一僵,一声不吭地退了回去,目不斜视地继续站岗。
姜云顺着士卒的目光望去,就见一个年约六十,身着粗布衣衫,半发虚白的老者,五官和蔼,面带微笑,手提一只装满肥料的木桶,健步向府门走来。
赵俊人见到老者,忙上前两步,拱手行礼。“陆爷爷,您好。”
老者停步笑道:“是小俊啊!又来送鱼了?”
“嗯。”赵俊人应道:“日子到了,就给送来了,可王管家不在,进不去门,若明日再来,这鱼怕是不新鲜了。”
“哦。”老者点了点头,说道:“没事,一会你直接进去就行,对了,你爹最近身子如何?”
“还好。”赵俊人笑了。“就是年纪大了,小毛病不断,倒是不如您健康。”
“哈哈。”老者一脸得意地说道:“让你爹歇歇,没事种些花草,年纪大了,心情好,身体自然就好,可别有操心事。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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