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她都不愿去想,她要做的只有一个,利用这点给自己创造生机。
两人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之所以牵扯不休只是那该死的天命使然,经历了这么多,方雅清其实已经决定向自己的命格屈服了,所以之前才说出想和姜云生个孩子那种话来。她没有说谎,也没打算骗他,不过前提是两人能活着走出去。看在姜云这些日子的表现还算让她满意,纯当是报答了。待有孕之后,她便不告而别,皆时两人各奔东西,不拖不欠。
主意早已打好了,却不想一夜之间,不告而别的成了姜云。
看着手中装满了生命之源的牛皮马甲,方雅清的泪水“唰”地就流了出来。留下了食物留下了水,净身离去几乎必死无疑。姜云既然存了这么多水而没告诉她,可见他从一开始就有着足够的信心带她一起走出这该死的沙漠,可现在。。。他走了,选择了一条死路。
正常人不会干这种前后矛盾的事来,这不符合人性。唯一说得通的理由,是姜云出事了!或许是受伤了?行动不便之下,为了不拖累她,选择离去,自己一个人静静等待死亡?
嘤嘤的啼哭声渐渐转为嚎啕大哭,在泪水的尽情宣泄之下,方雅清似乎终于明白了一个真理。
女人,或许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会被男人欺骗。一些运气好的,被骗了一辈子,那就是幸福。一些运气不好的,被骗不久就识破了男人的本性,那就是最大的不幸。
她从小就知道,娘是被爹骗了,才生下了她,所以方雅清打小就对男人极不信任,否则也不会千方百计去设法破坏自己的姻缘,替自己改天换命。但她却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何爹骗了娘,可这么多年来,娘却从未恨过那个骗她的男人。
现在她知道了,不是娘傻,而是骗子的骗术实在太过高明。很显然,姜云就是哪一种将骗术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骗子,一个大骗子。一件装满了水的马甲,就彻底骗到了她,让她愿意花一辈子的时间,去跟着那个男人。为他生儿育女,照顾他的起居饮食,无怨无悔。
她懂了,只是似乎懂得有些晚。。。
不!或许还不晚!让方雅清极度厌恶的命格,此刻已成了她的救命稻草,唯一的期望。她还没怀上姜冲,如果按照命格来看,姜云就绝不会死在这个地方。他们还有机会见面的,至少至少还能见一次,在肚子里还没有那个小生命之前,老天爷一定不会让他死的。
重重地吸了吸鼻子,方雅清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她将睡袋收起,提上包裹,又穿上了姜云留下的那件马甲,头也不回地继续向东走去。注定归注定,但也离不开自己的努力,方雅清要活着,好好活着走出去,等待两人再次相见的机会。
………
坎帕沙漠以北二十里处,坐落着一个规模不大的匈奴部落。部落中大约有三百多人,百余个蒙古包错落有致地簇拥在一起,部落外不远处,有一片算葱郁的草场,牛羊齐聚,惬意地啃食着地表上的青葱牧草。
部落中央向东一里的位置,是一片颇为宽阔的空地,此刻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青年正费力地用左手抓着一把刷子,在身前那雄壮骏马的背上来回刷着。
这青年正是失踪许久的姜云!
两个月前,他自知存活无望,留下了水和干粮后,趁着有体力,便离开了石墩,径直朝北方而去。蛇毒爆发出来的时间较晚,直到隔天上午,他在翻越一座沙丘时,忽然一阵眩晕袭来,径直向前倒了下去,至此便失去了知觉。
等他醒来时,已是大半个月后的事了。许是命不该绝,他被人救了。
卡塔西部落因规模小,实力弱,生存环境较为恶劣,部落数百人都长期生活在坎帕沙漠的边缘地区。那日恰巧部落中有户人家走丢了两只羊,别看区区两只畜生,但这种损失也不是普通牧民家庭能承受得起的损失。家中的男人立刻骑马前去寻找,却不想羊没找到,反而发现了姜云,顺手便将他带了回去。
这些牧民因生活环境的关系,对蝰蛇很是熟悉,瞧见了姜云右腕的伤口便知他出了什么问题。姜云最终被牧民以祖传下来的法子给救了回来,但他中毒时间太久,右臂的肌肉腐蚀得极为严重,他的整条右臂都没能保住,彻底废了。如今的作用也仅是装饰而已,莫说使些力气,便是动都无法动弹一下。
匈奴经常袭扰大周边关,名为“打秋风”。除了劫掠财物之外,顺带还会抢走一些人口,女人的用处自然不必多说,男人大多都是充当苦力,做一些匈奴人不太乐意亲自去干的杂事。卡塔西实力太弱,人口太少,除非大汗决定倾全国之兵与大周决一死战,否则他们断无可能赶赴前线,故而十几年下来,都没捞到半个外族苦力。
原以为天上掉下个苦力,多少能弥补下两头羊的损失,却不想救回来后竟然是个残废,只能做些不痛不痒的杂事,这多少让卡塔西部落觉得干了一笔吃亏的买卖。而且最关键的是,这残废全身竟然连一个铜板都没有,可谓是穷得叮当响,那不爽的感觉就更强烈了,故而这一个多月来,全部落上下,就没一个人给过姜云好脸色。
姜云对这些不是很在乎,他关心的是自己的手。他不怕死,就怕不死不活地活着,废了一条手臂,莫名其妙变成了杨过杨大侠,这让他实在有些难以接受。远的不说,往后左手指甲怎么剪?这就是个只得深思的问题。故而这些日子来,姜云整个人消极了很多,什么事都变得无所谓了,生死什么的,就更不重要了。
故而面对这些牧民的欺凌,使唤,他没有任何反抗的表现,也没有丝毫逃走的想法。他需要在这块世外之地好好冷静,除此之外还需要时间,足够的时间让他慢慢去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史上第一个变成了残疾人的穿越者,说出去都丢人,都掉价!
姜云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木然地刷着马。
不多时,一人一骑从远处飞奔而来,径直跑入部落之中。在经过姜云身边时,马背上的汉子露出一抹冷笑,接着扬起手中的马鞭狠狠朝他后背抽去。“滚开,挡什么道,找死么?”抽完之后,他不忘喝骂两声。
轻轻揉了揉疼得发麻的后腰,姜云跌跌撞撞地弯腰拾起掉落在地的刷子,一脸木然地重新刷了起来。
第474章 漠北行,大周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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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骑马汉子离开的时间不长,没过多久便牵着马从远处折返而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姜云认得他,是卡塔西部落的族长,名字他不太记得,因为太长了,大致有七八个字。而且这些匈奴人虽然基本都会说大周话,但往日间的彼此交流,大多都是古匈奴语,叽叽歪歪的很难辨识。
两人一路走至姜云身旁才止住了步子,骑马汉子指着姜云,又看了看族长。“你说的,就是这个人?”
族长的态度很是恭敬,他半偻着背,陪着笑脸说道:“禀汗使,没错,就是这个人了。”
汉子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姜云急眼,似是有些不信,他嘴角挂起一抹冷笑,阴测测地说道:“你可别是为了赏金,随便找了个出来吧?我可告诉你,必须是三个月内出现的,要最后查出真实情况与你所言并不相符,后果你应该知道。”
族长一张老脸微微抽了下,强笑道:“汗使说笑了,此人的确是我部在两个月前,从坎帕沙漠中救出来的。您看他的右臂,曾被虎溪蛇咬伤,我们救回他之后就立刻医治,从现在的伤势模样就可以推测出大概时间。汗使您放心,就算给我一万个胆子,也绝不敢诓骗大汗。至于赏赐么。。。就更不敢收了,为大汗尽忠是我部的荣幸。”
老家伙一脸肉疼的模样,让汉子脸上的嘲弄之色更深了几分,他嘿嘿一笑,道:“不用紧张,如果所言属实,不但帮了大汗一个忙,也帮了我。这些日子转了多少个部落了,就你们这有点信,甭管是不是真的,人我带走了。至于大汗承诺的赏赐,你也不用推辞,一周之内,五十头牛会如期送来。”
他瞅了眼姜云道:“你能骑马么?”
姜云不知发生了什么,自己已是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他也没什么好怕的,很坦然指了指自己右臂,接着摇摇头。
“啧,废物。”汉子嗤笑道:“一条手臂使不上力,马就骑不了了?你们大周人都是如此不济么?呵,若是我匈奴人,就算双手齐断,骑马也绝无影响。”
姜云本不想与他计较,但这厮就是个吃不得亏的主,闻言本能地顶了一句。“我大周人就算缺胳膊少腿一样能种地,能有收成养活自己。你们有手右脚的,会么?遇上了天灾,还不得跑我大周来讨饭吃。”
那汉子万没想到眼前这弱不禁风的残废还敢顶撞自己,他双眼不由闪过一道厉色,猛然抬起右臂就给了姜云一鞭子。那鞭子恰巧抽上了姜云的左脸,顿时留下了一条鲜红的印记。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但姜云却依旧面色不变,嘲弄之色始终挂在嘴边。
其实吵架就是这么回事,比的是心胸,是脸皮,更是心态。本着谁先动怒算谁输的心态,姜云打起口水仗向来无往不利。辱人的目的就是为了看对方的羞怒,当姜云表现出那一派淡然和明显的嘲弄后,那汉子反而觉得自己似乎被侮辱了。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毫不犹豫地便拔出了腰间弯刀。
“汗使息怒,万万不可!”族长赶忙拉住汉子,苦口婆心地劝道:“此人是大汗要的人,若是出了什么事,你我可都担待不起。”
什么狗屁的担待不起?汉子冷冷一笑,心中敞亮的很。还不是怕自己动手宰了这个大周人,让这老家伙的赏赐打了水漂么?他虽然不屑,却也不敢继续动手。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别看现在这老东西对自己恭恭敬敬,只要动手杀了这周人,他即便不当场翻脸,也必然会偷偷向大汗告状。
一个废物,犯不着为此搭上前程。汉子朝着族长吩咐道:“我得尽快带他回图锡复命,但他骑不了马,你去给他准备辆车,另外派两个青壮年跟我一起走,路上看着。此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别半路跑了节外生枝。”
“好,我这就去准备。”族长颔首,返身离去。
图锡。
彻顿白靠在自己的床榻上,二郎腿翘得老高,双手枕在脑后,毫无形象可言。他一双眼睛微微眯着,一副颇为慵懒的模样,似乎随时都会睡着一般,可那眼缝中总会时不时地露出一抹精光。
一个颇为可爱的少女迈着俏皮的步子从外头走了进来,瞧见床上的人,她眨了眨眼,开口问道:“大汗,格林大人来了。”
彻顿白姿势不变,淡淡问道:“他来作甚?”
“找您去打猎啊。”少女嬉笑道:“往日这时候,您早迫不及待出门了,今个怎还赖在床上?”
“打猎有什么意思。”抽出一条手臂,如同挥苍蝇般摆了摆手,彻顿白淡淡说道:“让他回去。”
“只怕他不会走。”少女摇头道:“格林大人什么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做事一板一眼的,先前说好的事他就一定得去做,您这忽然变卦了,他铁定不乐意。”
手又挥了挥。“管他乐不乐意,让他走。”
“他要不走呢?”
“不走?”彻顿白挑起眉细细一想,开口道:“就说我身子不适,不能出门。”他才说完,又连忙补充道:“算了,要说身体不适,他铁定得进来给我瞧病。你就这么跟他说,今个犯困,我洗个澡就要睡了,他要不走,你就直接开门让他进来。”
骗人?楼曼疑道:“他要真进来呢?”
“进来?”彻顿白咧嘴一笑,成竹在胸地回道:“你先前不是问过我,为何不找格林解决眼前的麻烦么?这就是原因了。他要敢进来,他就不是格林。这人当属下简直完美得没法挑,但别的用处啥都派不上。去吧去吧,别打扰我想事。”
楼曼点头应了一声,蹦蹦跳跳地走了出去。不多时,她又折了回来,不过这次步子却显得有些沉重,满是沮丧地在床边坐下,叹道:“他真走了。”楼曼心中感慨,说格林大人也不知自己错过了多好的机会。
见彻顿白又变回了最开始的模样,楼曼不由凑上去,小声问道:“大汗,你在想什么呢?这都一整个上午了,我瞧您姿势就没换过,您腿不麻么?”
“我在想星言呢。”彻顿白喃喃回道,说完,波澜无惊的脸上忽然闪现出一抹愤然之色,他屁股向后挪了挪,整个人坐起来后,很是不满道:“你说那臭丫头像话么?啊?像话么!她不能骗我啊!楼曼,你说吧,路上遇上了危险不假,本汗的确也有逃不开的责任,可不都给她道歉了么?她也没事啊,平平安安回到了大同府。”
“可不是平平安安。”楼曼撇撇嘴,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那可是九死一生呢!”
“问题是生不是死啊!”彻顿白依然极为不满。“她能写信给本汗,就能知会一声,本汗立刻派人去接她,她要不放心,就直接让格林去接,还能出什么事?北上完婚,这是她亲口答应的,结果呢?臭丫头反悔了!马不停蹄就跑回了洛阳,说是要动用家族力量找人,这还不算,她还写信要本汗帮着她找。有这种道理嘛?啊?有吗?”
见他如个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孩童般喋喋不休,嘴里嘟囔个没完,楼曼不由觉得好笑。“怎的?人家不给您当汗妃了,您也不能记恨人家啊。”
“本汗可没记恨她。”说完,彻顿白又笑了,自言自语道:“本汗只是好奇,那个让星言着急上火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长什么模样跟您也没关系啊。”楼曼闻言,不由翻起个白眼道:“您这心操得也太宽了。”
“楼曼,你跟着本汗也有不少年了吧?”彻顿白瞅着她道:“这么多年,你何时见本汗吃了亏往肚子里咽过?哼哼,那铁定是个男人,或许就是之前星言提过的那个叫姜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