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闻言,心中却陡然一沉。曹瑞最后一句话已然是穷图匕现了,这货是依样画葫芦,同样的一招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华县丞,可笑老华还蒙在鼓里,做着架空曹瑞,独掌大权的春秋美梦。
此事,不必再看了,无论成败,老华栽了。
第26章 栽了()
会议结束后,姜云自顾自地回到皂隶房,准备将手头剩下的几件公文尽快处理下,也好留出些时间上街转转,缓解下心情。却不想他前脚刚踏入皂隶房,华县丞后脚就臭着一张脸跟了进来。
“姜典史,你知道你今天究竟干了什么吗?”华县丞将屋中两个典吏随手打发出去后,立刻拉下脸来,口气不善地问道。那一脸愤然的模样,倒是把姜云看的一愣。
“县丞大人,何出此言?”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呐!曹瑞提出要让你负责主持官道修缮之事,为何推脱?”华县丞喘着粗气,追问道:“如此大好机会,你就白白丢弃了?万一他反应过来,顺势将话头收回,我等岂非连唯一的机会都失去了?”
“哦,原来是此事啊。”姜云毫不在意地笑道:“下官不是说了么,公务繁忙,实在无暇。。。”
“姜云!”华县丞面色涨红,愤怒地一拍桌面,大怒道:“本官当你是自己人,这才毫不避讳地与你商议,你却用这种拙劣的借口敷衍于我?”
问题是我可没把你当自己人啊。。。姜云不免有些憋屈,你真当小爷稀罕当这典史啊?整日为了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跟着你们这群人精勾心斗角,玩阴撕逼,瞧见没有?小爷最近白头发都多出来好几根。
当官累呐!要换了平日的他,早就拍拍屁股,跟各位掰掰了,谁乐意操那份闲心啊!
要不是仗着这身官服,仗着手下这一票子弟兄,对寻找竹儿之事或许能有一些帮助,就冲老华你这态度,小爷一茶杯糊你脸上都不过分!算了算了,就当给吴胖子一个面子,不与你计较!
姜云调整下心情,这才说道:“老华啊。”
“老。。。老华?”华县丞一愣,随后怒气勃发,大喝道:“姜云!你还有没有一点上下尊卑?竟然如此藐视于我?”
这倒真是华县丞误会了,姜云这货纯粹是没经大脑,脱口而出了。话说回来,他要知道在姜云心里把吴王殿下称呼成“吴胖子”,估计还真就气不起来了。
“行了行了,华县丞,华大人。”姜云如善从流道:“你想的,下官知道。不就图着借助主持修缮官道这事,把全县的财政大权抓在手里么。”
“知道你还推脱?”华县丞两眼一瞪。
“知道归知道,可问题这差事,接不得。”
“为何?”
见华县丞还没反应过来,姜云不由翻了个白眼,出声问道:“如今是何时节?”
“六月初啊。”
“那不结了。”
“结什么?六月初怎么了?六月初。。。”说道这里,华县丞猛然瞪大了双眼,倒抽一口冷气,惊呼道:“梅雨!梅雨季就要来了,本月中旬开始就将阴雨不断!该死,我怎么把这茬忘了!”
孺子可教。姜云微笑着给震惊中的华县丞补了一刀。“阴雨连绵根本无法施工修缮,所以表面上,曹县令给了一个月的时间,实则。。。只有十来天而已,这种活,我怎么可能接下?”
“那你为何不提醒于我?”华县丞那个悔啊,肠子都悔青了!姓曹的乌龟王八蛋,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如今的华县丞已充分了解到曹瑞的险恶用心,他丝毫不怀疑若自己无法如期完工,这混账犊子必然会给自己扣上老大一顶帽子。他可是立过“军令状”的,上疏弹劾,去官罢职。。。光是用想的,华县丞已不由心底发寒。这孙子,忒损了啊!
“这你可冤枉我了。”姜云无奈道:“下官如何提醒啊?难道当着县令大人的面,阻止你去做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再说了,下官推脱此事,本就是给大人你提了个醒,可惜呐。。。”
“休再说风凉话。”华县丞方寸已乱,急忙问道:“此事可有办法化解?”
“要说化解,却也不难。”姜云贼贼笑道:“修路的银两,由本县各乡绅捐助,这笔款子是一步到位的,所以材料问题不用担心。既然时间上平白缩短了三分之一,那就将修缮人员增加三倍。自然也是能如期完工的,只是雇来的民工的工钱,也就同时增加了三倍,这笔银子曹县令是断然不会拨给你的,所以大人只能等曹县令将府库授权与你之后,从其他的款子里,暂且挪借一些,充作工钱便可。”
华县丞闻言,兴奋地双手一拍道:“好主意,只要将府库银两挪借一些,本官自然就能安然度过这个危机!”
“这主意好吧!”姜云得意洋洋。
“好。。。”华县丞面色陡变,大怒道:“好个屁!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撺掇本官挪借库房存银,此事若让姓曹的知晓,你怕他不会办本官一个挪用官银的罪名?你这混蛋,是嫌本官死的不够快么?”
“大人还有其他办法?”姜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华县丞。“或者大人可以自掏腰包,支付工钱。”
华县丞深深吸了口气,无奈地长叹道:“也只有如此了,本官便是砸锅卖铁,借遍邻里,也得凑出这笔银子来。待熬过此事,掌握本县财政大权之后,再设法还清。”
这孩子,还在做着大权独揽,架空曹瑞的美梦呢。。。
姜云顿时不忍心了,可即便再不忍心,该补的一刀还是得补,总算相识一场,横竖得让老华死的明明白白。
“掌权之事,大人就莫要再想了,镜花水月,终不可得。待大人完工之时,下官必设宴招待,为大人饯行。”
“饯行?你这是何意?”华县丞心中顿生不妙之感。
“何意?曹县令不是已经说了么,只要大人您如期完工,他必上表朝廷,为大人请功。”
华县丞大惑不解,说道:“这是好事啊。。。”
这孩子,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有时候能蠢成这德性。姜云无奈地解释道:“既然有功,自然当赏,下官提前恭贺大人官升一级,从今往后便是一个从七品的候补知县了。”
话说到这份上,他要再没回过味来,这么些年的官,可就真的白当了。
华县丞瞬间泪流满面。。。姓曹的孙子!你忒损了啊!
一旦升至候补知县,华县丞就必须离开吴县,前往京城吏部供职,待哪个县的某位县令升迁,告老或落马,即可再次官升一级,前往该县担任七品正印。
曹瑞这招叫以退为进,给他点甜头,让他滚蛋,直接不带他玩了。。。
不怪华县丞开始没往这方面想,任谁来看,修条路这么点屁大的小事,县令也不至于真的上表朝廷,即使上表了,朝廷也只会以为他闲的蛋疼,不予理会。
可问题是,曹瑞的身份不同!他是皇太孙的人,为皇太孙办事,即便当今皇帝尚在,一些事情皇太孙不宜出面,但仅以曹瑞老爹那个礼部侍郎的身份,要保举一个县丞官升一级,真心谈不上什么难度。
这对父子只要装模作样地配合一番,华县丞就得泪流满面地高升去了。他一个吴王派系的人,一旦离开江南,随便去了哪当县令,也绝不可能会有好果子吃。
华县丞看着姜云眼中浓浓的默哀之意,登时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久久不语。。。
第27章 杀个回马枪()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对弈如此,为官更是如此。一个大意,一份贪念,华县丞不期然地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其结局已然可以预见。
望着华县丞失魂落魄离去的背影,姜云很够意思地默哀了三秒钟。转过身便于桌前坐下,埋头开始处理公务。这事,本就和他没多大关系,怨不得他不上心。
无论官道修缮这事是否能如期完成,华县丞栽了,县丞之位也就空了出来。曹瑞费了这么大心思,挖出如此漂亮的一个坑,想必自然会有善后的准备。皇太孙一党,也绝不会允许县丞之位再度落入吴王的手中,因此姜云肯定,新任县丞即便不是皇太孙的人,也会是一个如李主簿般的中立派。
横竖不会给曹瑞掣肘添乱就是了。
如此一来,自己这小小典史,孤掌难鸣,如何还能与县令大人一较长短?这结局,对姜云来说,不算太坏,细细想来,好像还有一些好处。
没有了华县丞当后台,即便曹瑞看自己不顺眼,也不会整日憋着坏,想法设法去坑他,撑死也就将他晾在一边寒颤寒颤,一个区区典史,根本没有资格当县太爷的对手。
对此,姜云是庆幸的。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被曹瑞这种人精惦记上,绝不是件美好的事儿,隔三差五挖个坑,即便姜云再小心,迟早逃不了一脚踩空的结局。
这倒符合他低调为官,借助官身找寻竹儿下落的初衷。典史执掌缉捕,司狱之事,油水不可谓不厚,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姜云对此满意的很,又不求升官,他巴不得所有人都瞧不见他才好。
吴胖子那边,也算是有了个合理解释。这可不是小爷的错,要怪,就怪老华那个笨蛋!小爷自身难保,就不和你们玩了。
姜云越想心中越是得意,唇角不由微微扯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翌日。
如往常一样,姜云带着两个身着制服的捕快,晃晃悠悠地上了大街。一路上,姜云左顾右盼,不时地与周边小贩打着招呼,态度极是热情。两个捕快,似是早就习以为常,一脸麻木地紧紧跟在姜云身后。
如今时节刚入六月,春去夏至,且黄梅雨季尚未到来,整个县城仿佛融入了蒸笼之中,十分闷热。不过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捕快已衫服尽湿,不住地用袖口擦拭着额头。
这鬼天气,前些日子尚有几分寒意,短短数天,竟炎热至此。两人想起现在正躲在县衙喝茶的林捕头,不由极为羡慕。再转眼一瞧眼前这个与自己一样,仿佛蒸鸭子般却依旧兴致勃勃和周边小贩闲拉家常的典史大人,又无声地叹了口气。
同样是官,做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嗫。
姜大人这是发情了呀。。。衙门的捕快,皂隶众所周知,大人正在寻找一名姑娘,可一帮兄弟帮着他调查这么长时间,也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们甚至怀疑是不是姜大人癔症了,或许这姑娘压根就不存在?如今众人谁也没再把这当一回事,顶多也就平日巡街的时候,随便拉两个百姓问问,便当是尽了一份心。想着过阶段,事过去了,心思也就淡了。
却不想,姜云压根没有放弃的打算。以他典史大人的身份,就是每日坐在皂隶房喝喝茶,聊聊天,谁也说不了什么,巡街这种苦差事,天下还有那个典史会自己来干?巡街捕快又不是全死光了。
也就眼前的姜典史,仿佛大街上堆满了金元宝,一天不出门拣就吃了大亏似的。每日都是急匆匆处理完手头的公文,回过头就急赤白脸地非得和林捕头换班。莫非巡街这事还能巡出瘾来?林捕头都巡了十多年了,他怎的就没发现?
细细地想着姜竹儿的特点,用心地组织着语言,费力地手脚并用比划着,一次又一次,收获到的全是千篇一律的“没见过”。饶是姜云无数次地强迫自己摆正心态,清秀的面庞上,仍不由闪出一抹失落之色。
竹儿,你究竟在哪?相公,想你了。。。
寻了这些天,依然没有半点线索,莫非她当真已离开吴县,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姜云本能地望向城门处,清澈明亮的双眸透着一丝迷惘。
“咕噜咕噜”。
“驾!”
车轮滚滚,夹杂着车夫沉稳响亮的驱使声,一辆小巧漂亮的小型马车,竟马不停蹄地冲入城内。
姜云闻声望去,双眸渐而转为清明,剑眉一竖,断然喝到:“给本官拦下来!”随着他一声令下,身旁两个捕快便快步迈出,向着马车飞奔而去。
姜云步履矫健地跟了上去,嘴里喋喋不休道:“你们这些守城巡检是****的么?城内纵车,此乃重罪!万一撞到小朋友怎么办?就算撞不到小朋友,撞到花花草草总是不好的。我说,你。。。”
嘟哝着的同时,姜云已赶到了停下马车的正前方,正待他想一震官威,出言教训一番,却见车内走出一人,顿时将下面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怎么是你?”姜云大惊失色,登时心虚道:“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从车厢内走出的人儿,正是翘家离府的姬洛,此刻的她,竟是一身小厮的打扮,家丁帽,布衣素服,脚踩青色皂靴。除了那颜姿天成,绰有余妍的容貌之外,哪还有半分清雅如仙的郡主形象?这丫头,莫非有异装癖?回想一下,这么久以来,姜云就没见她一套衣服穿过两天的!这是打算玩遍各行各业,体验人生百态的节奏?
乖乖!你这是有多少衣服啊?吴胖子家大业大,怕也经不起你这么个败法。
姬洛却丝毫没有此刻小厮形象的自觉,瓜子型的靓丽小脸高傲地微微仰起,静湖般的星眸斜睨着姜云,满是挑衅。
“哟呵!几个意思啊?几天不见,胆子渐肥呐!你还想教训我不成?”
“不敢,不敢!”姜云全然不顾自己那正直官员形象正在崩塌,点头哈腰,臊眉耷眼地谄笑道:“下官这是关心你呢,在街道上纵车而行,万一撞到个老奶奶,老大爷什么的,下官是怕吴王殿下把整个王府给赔出去。。。”
姜云自己也闹不明白,每次撞见她,不说老鼠见到猫这么夸张,可总透着一股子心虚的味道。不就抓了把胸,至于么,小爷什么时候纯情到这种变态的程度了。
穿越之前的姜云,可是号称“夜店里的急先锋,情场上的鬼见愁”。童叟无欺,实实在在的混蛋一枚。如今穿越之后,不但身体变了,不知不觉间似乎性格也改变了不少。莫非是受到了那废柴死鬼的影响?
这种改变,是可耻的!姜云不由暗暗鄙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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