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一向运筹掌握的棋待诏此时也流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捋着下巴原本没多少根的胡须,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表情里还带着一丝的愠怒。在陈仲卿杭州城的事态远比他所了解的更复杂,背后的阴谋诡计层层交叠,暗流涌动。
九千岁的棋子,当今圣上的棋子,利益盘根错杂的南方,还有北辽谍子那双若隐若现的眼眸,都在预示着多方博弈已经悄然无声的展开。
他终究是小觑了这群北寒之地的蛮人,因为太过用力,手中纸扇的扇骨被拧断了两根。宋官子喃喃自语的说道,“这场突如其来的动乱已经完全脱离了我的布局……甚至根本不是朝廷想局面,汴梁当今圣上被耍了,九千岁也同样被耍了,什么刺杀和运送秘密情报,这只是这场动乱的障眼法,现在北辽谍子的布局才真正慢慢浮现出来。南晋和北辽的战争将至,无法从北方短时间内抽调几万军队回南方镇压,而且北伐军空出来的缺位还得从其他派系的驻军中抽调。枢机司该头疼了。”
宋官子叹一口气,“这局失算,我也该头疼了。”,,。请: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先斩后奏()
抱歉昨晚码完字后已经晚上三点半,太困撑不住先去睡了,今天早上起来去面试工作到现在才搞定,回家将存稿发出来。
有些话不便在大庭广众之下开口,陈仲卿特地找了一家偏僻的茶肆,悬挂的破旧牌匾在深巷之中晃晃悠悠,透露出一种静谧,被日光晒得发烫的桌椅上插着一根瘦骨嶙峋的山花,一双手托着热气腾腾的茶壶,为客人添上一杯清茶。
在座除了小二与他俩之外,没有第三个人,懒散打盹的小二眯着眼睛,清淡的生意让他提不起一丝精神,昏昏欲睡。
宋官子坐在陈仲卿的对面,拿起了桌上的茶杯,想了一下又将茶杯放下,迎着对面少年凝重的表情,开口把真相一一说出来。
等到宋官子开口之后,陈仲卿才意识到原来汴梁背后在下一步凶险的棋,铲除盘踞在两浙路境内盘根错节的不合作的家族势力,北辽谍子给了朝廷一个谋诛逆贼的借口,而这借口则是当今圣上越过九千岁的职权特地设下的局。他们想借助枢机司追捕北辽谍子时引发当地豪强贵族的不满,一旦漏出马脚,晋文帝将以叛逆的罪名株连与皇权作对的势力,九千岁根本猝不及防。
徐家天子这一步棋算计的不错,逼的豪强贵族与北辽谍子勾结,然后以谋逆的罪名堵住九千岁的嘴,先斩后奏。还能扩大打击面,将两浙路的各方势力清扫一干二净,财产充公。只是他没有考虑到北辽的动作完全在他全盘计划之上,利用天灾**的不满煽动江南北路和两浙路的流民造反,加上精锐北伐,剑指江南,打乱了他的部署。
“原本当今圣上是想用有限程度的骚乱结束江南地区与九千岁勾结,自成一小朝廷的局面,现在两浙路的流民造反,声势渐大,比起之前以莫须有罪名诛逆贼的策划,这步棋已经出乎圣上意料之外。北辽的谍子走这一步棋日高人胆大,倘若造反最终成功,南方将有一柄利刃直插入原本的后方本营,还为南晋创造了一个新的敌人,导致南晋两面受敌。如果能在朝廷精锐南下之前解决掉这些人情况才能好转。”
宋官子无奈的说道,“朝廷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却没想到反被人将了一军,造成现在束手无措的局面。九千岁和当今圣上都被北辽耍了。”
陈仲卿却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缓缓说道,“如果按照宋官子的说法,这些流民反而成为反贼的趁手武器。驱赶的灾民入城,混入细作反而为他们夺城埋下了先机。即便拒之不理,反贼也可以大肆的宣扬官逼民反,反而将最后求助于朝廷的流民逼到反贼的对立面,这一步棋走的的确巧妙,看来北辽的谍子也并非尸位素餐之辈。”
茶水升起的热气模糊了视线,陈仲卿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动向。显然这已经和自己之前的设想截然不同,不过目前的杭州还算稳定,未必能直接攻入这里。
店小二怠倦的趴在桌子上,盯着外面偶尔路过的行人,杭州城的繁华喧闹与城外郊野灾民遍地的样子成截然不同的对比。
宋官子站起身,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对陈仲卿说道,“我这几天去广陵找淮津南一趟,希望能加强两折路北辽的戒备,否则凭借这点兵力根本阻拦不下他们。南晋军只能守不能攻。一直撑到北方精锐南下之后,如果想回汴梁,你可以现在就走,再迟一段时间怕是走不了了。虽然不至于攻破城池,但杭州城起码还要围困十天半月这也是最乐观的估算。”
原本以为这番话能让陈仲卿知难而退,虽然少年的果决心性让他刮目相看,不过战争的血腥不是阴谋布局,权谋官斗输了背后还有一个陈家收拾烂摊子,战争输一步棋便是人头落地。他双手平放在膝盖上面,盯着年轻人轻声说道,“你决定好了吗?”
陈仲卿显得风轻云淡,仿佛对接下来的形势有了充分的估算,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我走了,之前苦心经营的一切就毁了。既然宋官子没走,这盘棋就还没下完。九千岁与文官不和,但关键时刻还是识大体的人,不会在这事上犯糊涂。”
一场流贼作乱还不至于把南晋吓得手足无措,宋官子在此两浙路坐镇,流贼也攻不下杭州城,北辽谍子最好的打算是搅乱汴梁的注意力,而不是拿下整片江南。
宋官子把铜钱放在桌面上,店小二贴着笑脸走上前,将铜钱收入怀中。
陈仲卿没有看着对方,而是目光望着安静的街道,嗅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此时整个杭州城都还没有意识到危机的迫近。
“我不担心九千岁,我担心的潜伏在暗中的细作。北辽谍子能让我们一份半真半假的名单挣个你死我活,肯定还有其他的路数,最关键的人物名字只会在布局人的脑袋里,而不是在一份各路势力虎视眈眈的名单上。”
宋官子的话里透露出弦外之音,即便是裴朝阳都已经被暗中渗透,他不敢保证是否还有其他人已经沦落为北辽的走狗。
宋官子像是想起什么,转过身对身后的年轻书生说道,“我走的这几天,还想请陈公子帮一个忙。”
陈仲卿愣了一下,没想到宋官子居然在此时提出这样的要求。
“但说无妨。”
陈仲卿看着他,心里隐约有种不安的预感。
宋官子将手中的一块令牌摆放在桌面上,他看着对面一脸疑惑的表情,解释说道,“如果杭州有变,我没回来,枢机司见此令牌如见我,你知道我说的意思了。”
陈仲卿默然,只有宋官子,躲藏在背后的隐藏人物才会浮出水面,有机会一网打尽,绝不手软。
“关键时刻,你可以先斩后奏。”
“现在,你是枢机司在杭州城最后一道防线了。”请:
第一百一十三章 炼丹术()
关于城门外日渐聚集的问题,在宋官子离开杭州前往广陵之后,没有人再注意过。.*M韦南庐或许是知道了事态的动向,但他也没有多做宣扬,而是暗地里秘密进行着部署。至于李兰亭与张逊,似乎并意城外的动向,将这件事的内幕与影响埋在了心底。
至于寻欢饮酒作乐的士子,完全意城外流民的死活,杭州河畔的青楼,夜间穿梭的画舫,琵琶与丝竹拨弄的琴声与城外破烂的流民聚集形成鲜明的对比。
宋官子离开之后,陈仲卿按部就班地过着自己简单的日子,每天早上在庭院里摆满了瓶瓶罐罐,或者跟老贾唠嗑聊一些,或也会出门,偶尔去探访宋绾绾或者李香君。
后者感谢过陈仲卿为他所做的一切,秦家后来再也没有派人骚扰过自己,虽然整个杭州城都知道南宫花即将成为陈家的金丝雀,但也总比逼着嫁给一个半只脚快入土的老头子要好得多。
而李香君每次提起这件事对方也只是笑着摆摆手,并没有提出要求。
七月的流火中,有关于汴梁城外形形色色的绯闻,都还在按部就班的酵。从家中出门的时候也会听到邻里右舍之前说起城外的动静,绝大多数传闻只是拾人牙慧,没有触及到真正的内幕核心。虽然一切都在漫不经心的情况下慢慢展,但实际上,对于陈仲卿,甚至整个来说,这却是潜藏在暗中一个局,的事态就在各方势力的推动之下不断向前展。
南宫花的琴艺仅次于李唐八昭的陈如渔,然而在胭脂榜之后她却罕见意外的闭门谢客不再见人,反而让自己这边生意好了起来,就连老鸨遇见进进出出的才子时,脸上的笑夸张到把眼睛挤在了一起。
偶尔萤虫飞舞的夜晚,南宫花便见到陈仲卿站在沿河岸的地方,给附近的孩童表演戏法,只见他将手往天上一扬,便出现了无数绿色的“鬼火”飘荡在四周围,围的人一愣一愣。就连站在楼上的青楼女子也被这有趣的一幕吸引,纷纷站出来小声议论不按常理出牌的杭州大才子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做过鹤鸣楼救叶国柱的壮举,在明珠十斛以一敌百的拿下榜,而风月场所却是行踪渺然,从不现身,别说一众想拿文章诗词刁难对方的年轻诗人,就连南宫花本人也有些遗憾。
“南宫姐姐,那杭州大才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么每次听客人来的时候都会提起他?”
偶尔有按耐不住好奇的小姑娘红着脸跑来问自己问题,话里行间对杭州大才子充满期待。
“嗯……大概是很人吧。”
才富五车或者学识渊博拿来比喻都不太恰当,陈仲卿就好像是才华横溢的谪仙,却从意自己的学识,散漫自由,无拘无束。
小姑娘坏笑着说道,“南宫姐姐喜欢哦……”
“赶紧一边去,小丫头就爱乱嚼舌根。”
挥手赶跑了蹦蹦跳跳的丫头之后,南宫花也会静下心在想,这个年轻人到底在在这烟花遍地的热闹城池里,一直逗留做什么,他完全没有必要窝在这方井池里。凭借身后的背景势力,出任为官或者回汴梁,都比蜗居在一方井池的杭州城里要有未来,说他是中隐隐于市井的孤高雅士,却在诗会强硬的出头,说他拿刀杀人毫不手软,浑身上下却没有凶徒的狠戾。说他笔落惊风雨,却没有恃才傲物的孤高,就连风月场也难以寻觅到他的踪影。
一个奇怪的大才子……
这是南宫花对陈仲卿的判断,而接下来的举动更加深了她对对方的判断。
有一次南宫花好奇的追问对方到底是什么把戏,陈仲卿也只是拿出一片薄的结晶体,告诉她这种东西叫做磷,通过人的体液砂子和木炭放在炉中加热时,用水冷却产生的蒸气而得到,至于具体的用途他还没有想好。
“仲卿公子喜好炼丹术?”
南宫花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古代炼丹术士的举动,并且对他涉猎广泛表示惊讶。
斜靠着栏杆,下巴搭在两只手上,陈仲卿望着杭州城远郊的星星点点鬼火,听到南宫花的回答,回过头笑着说道,“炼丹?没什么,只是闲暇之余的爱好而已。”
她记住了这个把鼓捣一些稀奇古怪东西的大才子,喜欢炼丹的业余爱好。
在明珠十斛遇见李兰亭时,他也这样像自己解释过,杭州城的大鸿儒十有**都是明珠十斛的常客,文人风流不下流,南宫花与他相识也就不足为奇了。
谈论起陈仲卿时李兰亭没有表露出尴尬的情绪,而是像一个娓娓而谈的长辈,讨论起陈仲卿时没有丝毫的偏颇。
“杭州城倒是很少有读书人会像仲卿公子一样涉猎甚广,琴棋书画,甚至偏门的炼丹,大才子们只晓得风月场所寻欢作乐,或者钻营官场,唯独陈仲卿例外。”
南宫花有些意外,原本他以为李兰亭会说对方不务正业,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之陈仲卿的某些作为实在像是不合时宜,但李兰亭却流露出赏识的态度他始料未及。
李兰亭一眼小姑娘的心思,乐呵呵的说道,“他很特别,南宫姑娘可能不信,即便抛开背景身世,他也能够平步青云直上,他这人原本就是才华横溢的鸿鹄,不像那些扶不上墙的烂泥。或许你听过有关于他的传闻,只不过他比传闻之中还要不可思议。”
李兰亭听过许多关于这个年轻人的流言蜚语,其中关于南宫花那条,他跟张逊两人也只是会心一笑,并不点明。风月场上的老手往往长着七窍玲珑心,一眼便能方的路数。
所以跟南宫花魁讲话时,也不点破一层窗纱纸,“南宫姑娘,仲卿是个不错的才子,而将来也是踏入朝廷位列人臣之位的俊才,不要错过了。”
对方嘴上这样说着,却让南宫花心里有些摇摆不定。
然而接下来杭州城的变动,却让人有些始料不及。请:
第一百一十四章 退一步是死()
七月的杭州城沉浸在一片炽热的火炉之中,早已褪去一树鲜红花蕊的桃树此时茂盛的如同伞盖,而夏蝉慵懒的腔调从亭亭如盖的桃树上传来。.ΩM青砖堆砌而成的院子里,碧绿的爬山虎爬满了坚固的墙壁。院中茂密生长着紫色牵牛花,开出一片繁花似锦的小世界。黄鹂站在挂满藤蔓的架子上鸣啼,偶然惊起的声响立刻展翅高飞,留下轻晃的藤蔓,还有洒脱一地的细碎光斑。
被杭州城传闻不务正业的陈仲卿坐在院子里摆弄他的瓶瓶罐罐,自打宋官子离开汴梁前往杭州之后,他便有重新消失在众人的事业里,偶然提起的鹤鸣楼一人杀三位死士,也很快的被铺天盖地的流民和灾荒消息所掩盖。
低调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对于陈仲卿而言是最好的选择,他躲藏在院子里鼓捣着瓶瓶罐罐,偶尔给老贾一张纸他按照上面列举的东西去市面上买齐。老贾也只是站在一边好奇的家少爷折腾这些稀奇古怪的石头,偶尔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喏,这种石头叫绿矾,”
陈仲卿晃着手头上绿色的晶石,蒸馏釜中还有不少正在高温煅烧的晶石,而另一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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