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无遗策的宋官子摊开手,神情平复的对死士说道,“在场的诸位很可惜,今晚叶国柱不会出现了,你们白跑了一趟。”
死士握紧了刀柄,不为所动。
然而下一句却让在场的胡人面面相觑。
“甚至你们连马车里的东西,都没有机会运出南晋了。”
宋官子算到了马车的一步,却没有算到有人比他提前了一步。
埋伏在树林间的枢机司谍子匍匐在蚊虫肆虐的草堆里,压着烦躁耐心马车的出现。
树林里响起了声音,马车的轱辘转动声由远到近。
在马车的身影出现在陷阱里的那一刻,他们将立刻包围而上。
黑暗之中,一身短襟打扮的马车夫低着头,斜靠着车厢,没有动静。斗笠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神情,左手还紧紧握着长鞭。
枢机司的刺客拔出腰间的长刀,在月光上寒芒闪烁,干草堆突然散开,化作漫天的草屑在风中飘舞。两道黑影从草堆里蹿起,直接刺向马车夫,动作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与此同时,十几个人从潜藏的林木中钻了出来,口舌用黑布蒙上,刀锋对准了马车上的人。树林安静的只有风吹过的声音,还有马匹不安的踢踏声,传达着恐慌与畏惧。
马车夫的斗笠滑落,露出一张紫青色的脸,表情狰狞,斜靠的支点终于支撑不住僵硬的身体,顺着车厢的边缘缓缓倒下。
短刀的锋芒停留在胸口一寸的地方,枢机司的谍子停止了刺杀。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伸向对方的鼻孔,却没有探测到的气息。
马车上的人尸体僵硬,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
枢机司的谍子顿时察觉情况不妙,他对周围的人低声说道,“不好,有人捷足先登,我们的饵没了,快去汇报宋大人。”
其余几人脸色骤变。
最先冲上马车的枢机司谍子掀开了车帘,里面密密麻麻摆放着近几年北辽从南晋搜集到的情报,而这些堆满的情报并不是枢机司的重点,他只想知道里面的那份关于两浙路通敌的名单,这个东西才是重中之重。
在枢机司的谍子掀起车帘那一刻,车厢内精心设计好的引线在掀起帘子那一刻被点燃,黑暗的车厢中,引线被点燃的星火四溅,格外瞩目耀眼,枢机司的谍子瞪大了眼睛,盯着移动的星光斑点,等他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层层叠叠的纸张里,居然堆放着炸药!
轰然一声巨响,像是在黑暗之中绽放了一朵璀璨耀眼的火花,整个马车被炸的四分五裂,站在车上的枢机司谍子连同马车夫的尸体,断线的纸鹞一般直接飞了出去,重重摔落在地。
受惊的马匹突然发出一声嘶鸣,失控的拉着燃烧的马车,奔向远方。
只剩下漫天的纸屑,在火光的燃烧照耀之下,如同飞舞的萤火虫漫天飘舞。,**,:
第九十四章 惊人之举()
人声呼喊,哀嚎声彼此起伏,整座酒楼,一时间喧闹得犹如炸开了锅。.M吃饭闲聊的人群开始往外奔逃,在胡人亮出屠刀之后,鸟兽作散,很快整座酒楼人去楼空。偶尔有大胆的人朝着里面观望,抬头探脑的想从大门之外面生了什么。
“武卒营捉拿贼人,闲杂人等一律散开。”
一声怒斥普通炸雷,在人群身后响起。还没来得及逃离的人转过头时,刚好身后占满了身披重甲的士卒,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广陵水师的武卒营也加入这场围歼战,一支军队站在酒楼门口待命。刀锋已经出鞘,人却没有挪动一步。
淮津南在等,听说陈仲卿也在酒楼内,他巴不得这人死在乱刀之中。
“呸!都别愣着,动手了!”
淮津南扛着长刀进了门。
淮津南和裴朝阳都入了局,一个按着宋官子的铺垫一步一步往下走,另一个则是想破了对方潜在的另外一棋局。
雅阁内刀光剑影,杀意凛然。
陈仲卿的左手护住南宫花,将她拦在自己身后,右手的弩箭和左手的突火枪已经准备就绪,只要有人朝这边过来,绝对让他再也站不起身。
南宫花前玉树临风的背影,突然红了脸颊。
站在胡人面前的文士神情平淡的坐在椅子上,翘起了腿,左手做出请的手势。只是轻描淡写的一个动作,却让胡人逡巡不前,四五个人目光犹豫,僵持的动作一直等到宋官子开口才结束。
“北辽派去住宅截杀的那批,以及来鹤鸣楼刺杀的刺客,都不过是你们背后大人物设下的障眼法,不是吗?从南晋开始就大张旗鼓不就是想让我们在杭州放长线钓大鱼,利用你们掩护秘密潜伏在两浙路的谍子撤离?江南路那边挖出一个北辽的谍报机构已经让汴梁的大人物倍感头疼,只是你们高估自己的判断,以为捏造刺杀叶国柱的局就能避开我们的眼睛?枢机司将计就计而已。现在枢机司的人应该已经拿到了那份名单,我们会将潜伏在两浙路的谍子一个一个揪出来。”
听懂了宋官子在说什么的几位死士脸色骤变,一开始他们算好了这是局,却没想到对方早就被人算计了。
陈仲卿盯着台上最瞩目的宋官子,整个局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宋官子左手托着脸颊,摇了摇头,神情有些失落,“还以为你们或许更有趣一些,只可惜还不如台下的年轻人更好玩。”
话音刚落,他将桌上的杯子一扫,哐当一声,白瓷杯摔落地上四分五裂。
宋官子身后的屏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撞破,十几个枢机司的侍卫冲了出来,此时门外也冲进一群披甲士卒,淮津南肩上扛着一根长枪,若无其事的走进了门。只是简单的瞥了几眼,低沉着嗓音说道,“别放过一个,都给我杀了。”
死士见状立刻后退想逃,却被枢机司的人拦在面前,撒下的网开始收紧,钻进来的鱼一条也逃不出去。
大厅之中枪声回荡,震耳欲聋,其中几名魁梧大汉从人群中厮杀而出,直奔淮津南,准备擒贼先擒王。
淮津南手中的钢刀已经出鞘,欲与对方拼命,他在正中间的读书人死死护住一个女子,没有躲避,焦虑的大喊道,“你他妈是不是想找死啊,赶紧给我滚开。”
随即赶紧吩咐左右士卒往前冲,试图拦在读书人面前,免得被胡人死士伤到。
陈仲卿没有应答,身边带着一个女人原本就跑不快,淮津南还想摆出坐收渔利,所以只能侧过头对身边惊慌的后南宫花说道,“南宫姑娘,你先退几步,我怕伤到了你。”
然后转过头,右手抬起了突火枪。
三个人?
他们的间隔足够宽,突火枪的散射范围不够,能打伤其中一人,但是却伤不了另外两个。
陈仲卿扣下扳机,将突火枪高举过头,声音沉稳,不见丝毫慌乱,他将身后女子推到离自己五步之外的安全距离。
“蠢货,急着找死。”
淮津南和宋官子那位的书生,已经没有文质彬彬的气息,反而像是运筹掌握的大将。大厅混乱,有些没逃出去的人躲在桌椅上,战战兢兢。混杂在金石铿锵里的这一声如同炸雷,落在每一个士卒的心头上。
淮津南没有见到之前突火枪的威力,一刀砍在桌上不屑的骂道,“码的,这人读书读傻了吗?拿一根棍子想弄死三个胡人死士?”
现场一片混乱,面对冲杀过来的死士陈仲卿不为所动,而是心中从七默念到三时,
用力的将手中的丢了出去。
陈仲卿突然的动作淮津南瞪大了眼睛,他还想砸死三个人?
还冒着烟的突火枪在空中转过一个漂亮的弧度,然后往下坠落。当陈仲卿在心中默念道一时,突火枪正好落在三人面前。
“炸。”
唇齿之间轻轻吐出一个字,面前的额枪膛承受不了火药在狭窄空间里燃烧时的能量,猛然炸开。飞溅的铁碎片如同天女散花,冲向三人的脸和胸膛,直接炸开一片血肉模糊。
这陡然出现的爆炸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连淮津南都禁拍手叫绝。
然而书生没有后退半步,而是袖口里的机弩猛然出手,书生一边护着身后女子,一边将准星对准了从地上挣扎爬起的死士。
一箭穿喉之后,倒地不起。
陈仲卿终于不再恋战,丢下机弩往门口跑,此时武卒营的甲士已经层层包围了雅阁,台上揪斗的几个人他们的命运也只有死亡。趁着另外两人还没站起身,武卒营的士兵连忙冲上去向切菜斩瓜一样把他俩剁成一滩肉泥。
五大三粗的淮津南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好小子,能临危不乱绝地反杀,我好久没段这么了得的读书人了。你叫什么名字?要不要投军?老子的广陵水师都是只知道打打杀杀的粗人,像你这样有头脑又手段了得的家伙简直凤毛麟角。”
陈仲卿检查了一下救下来的后,确认对方平安无事时才回过头打量了几眼这位声音粗犷的军官。
他并不知眼前的督军人物是谁,只是谦虚的拱手说道,“在下陈仲卿。”
淮津南脸色一变,说道,“你就是尚书右仆射之子?”
“正是在下。”,**,:
第九十五章 血腥的收尾()
躲在桌底的赞仙观望着陈仲卿那一下投掷,在对方面前毫无征兆爆开的情景,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整个脑袋都是空白的。他之前想当众羞辱杭州大才子,现在看来自己跟人家根本就是同一个等级的人。
邢铭阳早就撇下南宫花一人逃之夭夭,在一片混乱之中哪里还顾得上英雄救美,慌不择路的推开往外跑的人,率先一人逃出了鹤鸣楼,平时喊着君子之交淡如水,关键时刻还真是各扫门前雪,弃人不顾。
剩下浑身抖如糠筛的赞仙观一人,惊慌失色的看着倒在面前的死人,还有陈仲卿那张冷静的,几乎看不到半点恐慌的脸庞,看着倒下的死人时脸上甚至勾勒出一抹如释重负的胜利微笑。
他一定是遇上了怪物。
举手投足哪有读书人的儒雅,分明是比亡命徒还凶残。
突火枪平时炸膛时的威力大概不会有这一次这么大,并且多数情况下只能伤到最靠近枪管的那一人。但这次的爆炸却不一样,不但火药的量几乎比之前一次发射多了几倍,枪管也被毛巾堵得严严实实的,此时的突火枪俨然成为一枚手雷,利用铁碎造成了最大的杀伤。
淮津南看着面前的年轻后生,对方的脸上几乎没有的变化,仿佛杀掉三个凶猛的胡人死士和吃饭喝水一样的稀疏平常。他擦了擦眼睛,根本不敢相信面前杀伐果断的读书人与印象中纨绔的官家子弟联系在一起。
有勇有谋,下手狠绝。原在台上应该充当主角的宋官子反倒在陈仲卿凌厉的锋芒中失去光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撩到五个胡人死士,讲出去都想一桩天方夜谭。从三人冲上来那一刻恐怕对方就已经想到这个方法,能在短短一瞬间扭转不利的局面,年轻人急智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当淮津南知道他是陈仲卿之后,表情显得欲言又止。一方面他对这个年轻人的第一印象实在不错,裴朝阳只是一介书生,虽然能充当幕僚的角色,但却没有陈仲卿的果断与狠绝,但另一方面来讲,如果不是他险些将两浙路的局搅得一塌糊涂,现在自己也没有这么多待收拾的烂摊子。
真是又爱又恨的角色。
“其他人还愣着干嘛,赶紧上,别让贼人伤了宋官子!”
淮津南没有跟他多说话,而是伸手将陈仲卿和南宫花两人推向一边,拿起长刀冲向拼死搏斗的歹徒。其他南晋军精锐也跟了上去,将沿途的桌椅全部掀翻,拔刀冲向死士。
宋官子被枢机司的侍卫紧紧护住,任凭对方如何进攻,也无法突破两人的防御。
刀剑碰撞的铿锵声在雅阁显得格外清脆,胡人惯用弯刀,枢机司侍卫的雁翎逼得对方三步之内无用武之地,再加上寡不敌众,很快胡人趋于劣势。加上之前陈仲卿轻描淡写的干掉了三位胡人死士,只剩下六个人根本无法招架对方步步紧逼。
“杀光你们这群南晋狗!”
“杀不了叶国柱,今天多杀一个赚一个。”
胡人还在声嘶力竭的叫嚣,但已经逃脱无望,宋官子设下的天罗地网没能让一个人能活着逃出去。枢机司背后阴沉的眼睛看着他们希望一步一步的破灭,包围圈慢慢的缩小。
一声锦缎撕破的拉扯,又有人倒了下去。台上只剩下了四位苦苦支撑的胡人死士。武卒营的士卒率先一步跑上台,加入了围攻。宋官子站在两位枢机司侍卫的背后,负手而立,显得游刃有余。丝毫意面前的刀光剑影。
不屑的撇了撇嘴角,如同一开始的胜券在握,他朝着台下围上来的武卒营士兵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下死手了。
片刻钟之后,只剩下浑身是血的胡人强硬的摁在地上,喘着粗气。身边已经没有还能站起来的人,寡不敌众的胡人没有一个能逃出去。
“将他们给我压下去!”
宋官子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对枢机司的人吩咐完毕之后就往陈仲卿的方向走去,他站在镇定自若的少年身边,颇为赞赏的点点头,“叶国柱看人果然不错,有勇有谋。仲卿公子的缜密心思和手段,倒是让在下大开眼界。”
陈仲卿笑而不语,没有接下对方的话,此时他心里还惦挂着另一件事,拱手告辞说道,“在下先走一步,护送南宫姑娘回去。”
等到陈仲卿踏出那道门槛,躲在桌底下的赞仙观才战战兢兢的探出头,眼神里充满了恐惧,看看陈仲卿走了没有。他害怕的不是拿刀杀人的凶徒,而是那位杀了三人还镇定自若有说有笑的大才子,
赞仙观一手扶着桌子,慢慢的往门口爬过去。脚还止不住的颤抖,裤裆里一股掩人鼻口的骚味。
淮津南长刀狠狠砍在桌椅上,直接砍出一道裂痕,整座桌子摇摇晃晃险些散架。走在前面的赞仙观听到背后的动静,差点两脚一软跪了下去。
淮津南不屑的瞥了一眼,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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