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最后十有是要吃闭门羹。
陈仲卿也不想太快的暴露自己手中的底牌。不过他并意,神情平静的说道,“我知道,秦老爷行事谨慎,这些都理解,不过对于你们来讲,更在意的应该是压在你们头上的另一个秦家吧?”
“秦家,你是说杭州城外另一个秦家?我们跟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苦要挖空私心算计人家?”
“是啊,如果他们蚕食你们的生意不算仇的话,如果他们想把你们从杭州城排挤出去不算恨的话,如果对方要置人于死地依旧能够乐呵呵接受的话,我不知道秦老爷还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秦正希笑眯眯的看着陈仲卿,期待着他说下去。
“他们是皇商,朝廷背景远远比你们这些无根的浮萍要深厚,换句话来讲,即便是他们实力不如你,却可以通过朝廷的关系来一步一步蚕食秦老爷的生意。想必近几年你应该也感觉到了,你们家正在江河日下,明面上是增加了赋税,但实际上是背后你们的汴梁高官倒了台,没法一如既往的你们了。我想想,他叫什么名字,好像是户部尚书陆凌奉?之前我还叫过他陆伯伯,可惜没几年光景就遭到了贬谪,抱歉,有点扯远了,而另一个曹家就不一样了,仗着皇商的身份可以让他们在汴梁上下走动,买通官员打压你们不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
说到这里时,秦正希原本微笑的神情冷淡了下来,他抿着嘴,听着陈仲卿说下去。
陈仲卿说道,“他们现在是铁了心要吃掉你们,成为杭州城内最大的布商,到时候秦家的生意将会一落千丈,而他们虽然皇商方面赚的不如你,但是却能靠着那层关系把你们原来的生意份额全部瓜分干净,到时候秦老爷你再求我,我恐怕就帮不了你了。或许还有可能帮着他们秦家落井下石。”
“混账!”
秦正希愤然抬头,咬牙切齿的盯着面前的年轻人。一把年纪还被人狠狠的讽刺一番,修养再好的人也架不住这样尖酸刻薄的话。
老态龙钟的手背青筋凸起,他愤怒的说道,“你以为你是谁?敢对我们家指手画脚?给我滚出去!现在!”
秦正希的手指向门口,怒目睁圆的望着陈仲卿,脸色气的酱紫。
陈仲卿站在原地,没有移动步伐。
秦正希眯起了眼睛,冷声说道,“你是想自己走,还是想被赶出去?”
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原本就没对这桩生意抱着希望。
一个惊雷落下,炸亮了原本昏暗的房间。
电光火石之间,雷电火蛇映照出站在面前的年轻人那张阴沉险峻的脸。他从未在年轻人身上看见过这种老谋深算的神情,像极了汴梁那群城府极深的朱紫公侯。
书生刀笔可杀人。
比亡命徒更狠。
接下来年轻人张了张嘴,只说了几句话,却让秦正希呆立在原地,冷汗直流。
“我踏出这道坎,你就永远没机会了。”
“我敢站在这里跟你谈条件,因为我爹是尚书右仆射。”
“我哥哥是两浙路经略使。”
第二道电光火蛇划破阴暗的天际,将陷入黑暗的房间重新照亮。
借着这道火光,秦正希看的一清二楚。
面前的少年,眉梢之下。
目光如炬。,**,:
第五十一章 杭州城内无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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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交加,电闪雷鸣。.*M
秦丹青一直站在外面偷听里面两人的对话,当他听见里面起了争执声时就已经按耐不住,直接推门而进。刚好仲卿和自己老爹正对峙着,双目紧紧的盯着对方。他犹豫了一下,想走上前劝解几句,却听到老爹的厉声责备。
“丹青,你别进来,出去!”
从未听过自己老爹这样大动肝火,秦丹青犹豫了一下,没有迈出那一步。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事态会展到这一步,情况都偏离了之前预定的计划。
秦正希急了,拐杖狠狠的插在地上,他又怒斥了一句,“我说了,滚出去。”
从没见过父亲冲自己过这么大的火,秦丹青叹了一口气,只好应答了一声退了出去,离开时顺手关上了门。在走廊上静静的着两人谈判的结局。
雨势不减,似乎要将天地万物全部包裹进去,秦丹青靠着廊柱,愣愣的场不减的骤雨,眉头拧紧了。
“放心吧,虽然我家少爷是读书人,但是做起买卖来毫不含糊。”
老贾背靠着一根柱子,静静的盯着雨帘,随手捡起一个石子丢向庭院,随即被暴雨吞没,即便这动作在秦丹青眼中显得有些不太礼貌,但出于对陈仲卿的尊重,有些话还是忍了下去。
见对方没什么反应,老贾嘿嘿一笑,说道,“你这小娃子倒是有趣的很。我在这也不碍你事,只是老爷之前叮嘱过,无论什么时候都得跟着少爷,盯着他别出事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场见面不会不欢而散的。”
秦丹青回过头,撇了撇嘴,一脸不屑的模样。
此时的老贾却显得有些神神秘秘,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等下结果就出来了,没有人会拒绝掉我们少爷提出的条件。如果你爹拒绝,只能说你家没有红顶商人的命。”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凝重,桌上的火苗在飘忽不定,与秦正希的心情一样左右摇摆,他对陈仲卿话抱着三份疑虑,哪怕对方真的是尚书右仆射的儿子,他也到底有什么样的阴谋。
“尚书右仆射?你真当我这几年在汴梁没什么朋友么?是与不是,只要一查便能查出来。”
秦正希表现出极度的不屑,经过刚才一瞬间的慌乱之后,现在已经慢慢安定下来,他认为陈仲卿的虚张声势,如果他真的是尚书右仆射之子,为什么整个杭州城都没有收到风声。
陈仲卿争锋相对的回答,“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但是你总得为全家上下一众人负责。”
这句话说出来就有了威胁的味道,秦正希皱紧了眉头,问道,“你到底想要我干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站得有些累了,秦丹青搬过一张圆凳,自顾自的坐下,转动了一下脚踝,他抬起头对身前的秦正希说道,“没有杀人放火的事,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实际上你也根本不用做什么,如果你答应了合作,我会告诉你第一个好消息。”
经验和感觉告诉自己,他离陈仲卿这个人越远越好,但是他却抑制不住内心的贪欲。对方摆出的条件极其诱人,诱人到甚至愿意忽略了陷阱本身。
“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我可以答应你。”
秦正希就当在朝中多结交一个朋友,毕竟在朝中多认识一个人等于多一条路。再说他吃不准面前的少年是否就是当朝权臣之子,抱着有备无患的心态,接下对方的要求。
“所以你要我们做什么?”
陈仲卿手指敲打着桌面,轻描淡写的说道,“什么都不用做。”
“嗯?”
秦正希有些疑惑,难道特地赶着大雨天来秦府千方百计说服自己,就是告诉他什么都不用做?
“你现在什么都不用做,接下来杭州城会生一件大事,你的竞争对手秦家在一个月内会倒台,之后我会安排你跟两浙路经略使之间的会面,到时候再提出我们的要求,在此之前你们家一切照旧,该干嘛还是干嘛。而且秦家倒台之前,你可以随时反悔。但是在一切生之后,你就不能反悔了。”
对手倒台?
秦正希心里一阵慌乱,他甚至有些怀疑陈仲卿只是随便夸下海口,对手秦家作为皇商在朝廷根基深厚,江南地区的利益盘根错节,想倒台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至于秦家在朝廷的根基你就不用担忧了。”陈仲卿他心里的想法,撇过头平静的说道,“经过汴梁政变之后,能为他们保护的人都已经了,或者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关键时刻甚至会将他们当做交易的筹码丢出去。秦家之所以现在反而大张旗鼓的想要蚕食掉你的生意,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等到你们反应过来之后他们已经啃下了一大片的份额,不知道秦老爷到时候会不会后悔万分?”
这个消息如同霹雳惊雷,落在秦正希的心头上,猝不及防。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接下来就由秦老爷自己去定夺,既然已经达成了协议,也还请秦老爷能将刚才所说的话成为你我之间的秘密。”
陈仲卿站起身,负手而立,也不等身后的中年男人反应过来,离开房间。
“等等。”
陈仲卿被人从别后叫住,秦正希拄着拐杖追了上来,语气急切的问道,“你真的是尚书右仆射之子?”
秦正希至此心里已经打定盘算,了解清楚陈仲卿下一步怎么走之后再下决定,反正现在他不需要轻举妄动,从而避免了秦家被人抓到把柄,落入被动的局面。
陈仲卿转过头,笑着反问道,“不像吗?”
秦正希笑得有些颓然,也没有阻止对方推开了门。
此时门外雨势渐小,在昏暗房间里的明争暗斗结束之后,陈仲卿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他喜欢和聪明人讲话,但是却不喜欢跟聪明人谈判,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稍有一步差池,就满盘皆输。
幸好刚才连哄带骗,已经把秦正希稳住了,接下来就可以腾出手专心致志的对付秦韶游一家了。按照之前的推算,还有撒下去的网,对方现在也差不多沉不住气了。
站在一旁的秦丹青见陈仲卿出来了,立刻走了上来,问道,“结束了吗?”
陈仲卿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嗯,结束了,我们家跟你父亲已经达成了一致共识。”
至于共识是什么,他不想跟秦丹青明说,从现在起,秦家和陈仲卿之间多了一层盟友的利益关系。
“丹青兄,雨势不大了,在下就不打扰,先告辞了。”
陈仲卿向秦丹青拱手告辞,带着老贾一同离开秦府。
秦丹青将他们送到大门口,亲眼车的身影渐渐远去,才松了一口气。随即眉头又锁紧,他还不知道对方跟自己父亲到底背后讨论了什么,之前几次试探都被顾左言他的糊弄过去,在他身上找不到缺口,秦丹青只能向父亲求助了。
此时身后响起了脚步身,秦丹青回过头,己父亲正站在身后,神情闪烁,最终叹了一口气,开口问道,“在我没查明他的背景之前,你尽量少跟这个人接触,懂了吗?”
秦丹青试图嬉皮笑脸的讨好他爹,但是张冷如寒霜的脸,他还是打消了这个愚蠢的念头,“爹,仲卿兄弟不是坏人。”
“是啊,他不是坏人。”
秦正希气的笑,双手拄着拐杖,恨恨说道,“行事果断,老谋深算,心狠手辣,放在乱世这可是一方枭雄的胸襟手段,杭州城多少年没出过这种剑走偏锋的奇才了?而且现在还年轻,他日此人入汴梁为官,前途难以估量。”
秦丹青听了这番半褒半贬的话,有些不满的说道,“杭州城也有青年才俊,未必会比他差?”
秦正希冷笑了一声,不屑的说道,“,怕是杭州城年轻一辈,没人能当他的对手。”,。请:
第五十二章 江陵有剑魁()
云销雨霁。..
夏季的暴雨来去匆匆,原本密云如泼墨的天空撕开了一道裂口,浓郁的积雨云过了酵,尖利的暴风收住了劲,暴雨之后湍急的溪流汇成了湖。
池塘水漫出边沿,白色的荷花上满是晶莹剔透的水珠,在阳光映照下熠熠生辉。红色蜻蜓煽动着翅膀,停留在荷花花瓣上,马车的轱辘轮声压过河岸的青石板街,惊起了探头呼吸的鲤鱼,转身潜入河底,只留下一层层扩散的涟漪。
陈仲卿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虽然秦家已经答应了合作,然而他还是不够放心,毕竟口说无凭,不过就算他们要反悔,自己也做好了后续的准备。因为对于朝廷而言,谁做皇商都是一个道理,只要供给汴梁的锦缎丝绸不断,商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他们都不作理会,而秦韶游和秦丹青因为两家皆姓秦,更给了陈仲卿有机可乘的机会。
第二步棋已经落下,开始包围对方的大龙,接下来便了最关键的一步。他睁开眼睛,对车帘外的贾三说道,“老贾,拜托你一件事。”
“嗯?”
陈仲卿眯起眼睛,压低了声音,对车帘之外的人说道,“想办法把我要找秦韶游算账的谣言扩散出去,而且务必要让他们秦家少爷听到这件事。”
老贾一听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立马愁眉苦脸,一手扬起长鞭,商量着说道,“少爷,你这是强人所难嘛,老贾就一个老仆,难道见人就说你要找他们家算账吗?人家还不当我疯癫了不成?”
陈仲卿把手里重新拿起那本《春秋》,翻开第一页,又把手中的书合上,心中烦躁,不管不顾他的抱怨,一口咬定,“甭废话,两坛上等花雕酒。”
“……”
陈仲卿平静的说道,“三坛上等花雕酒。”
车外立刻传来谄媚的应答,“……好好,没问题,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帖帖。”
陈仲卿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回到青衣巷之后,陈仲卿打了一声招呼去找隔壁的张逊下棋,接下来已经没有他什么事,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就怎么走下一步了。
老贾脱下了斗笠蓑衣,换上一身轻便的短襟打扮,像落魄人家的仆人,他跟陈仲卿打了一声招呼就转身出门,走在路上谁都不会在意这个身形佝偻的老仆,他低着头,脸上的褶皱几乎要将原本不大的眼睛都包裹进去,破旧的草鞋踩踏着积水,一直往鱼头坊的方向走,走过污水遍地的大街,偷抢惯盗歹人眼神不怀好意的盯着他光在老贾身上游走了一遍,确认了这是榨不出一分钱的穷鬼之后,才心有不甘瞪了他一眼,嘴里骂骂咧咧。
老贾就像是一个受尽了欺负的奴仆,唯唯诺诺的躲过那些游手好闲的帮派人士。最终脚步在聚福楼门口停了下来,他匾,原本细眯的眼睛突然睁开了,嘴角扯了一下,迈开步伐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