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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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汉戮-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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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何一时答不上来,道:“未曾明说。”

    汉王笑道:“韩信独有一节之能,岂可统领三军?丞相受其所惑,却浑然不知。”一句话,说得萧何尴尬起来,再也坐不住,连忙托辞告退。

    萧何又碰了一鼻子灰,回到家中,甚是郁闷。及喝了几盅茶,才将愁眉舒开。坐了一会,想起韩信来,肚内道:“这西仓离此不远,何不请他来,问个究竟?”叫过家臣萧三,赍了一封请书,到城西粮仓,去请韩信来宅中喝酒。萧三骑着马径到西仓,见了韩信,递上请书。韩信见萧丞相来请吃酒,满心欢喜,将诸事交代了,跟着萧三,快马赶去。萧何亲到院门外迎候,叙了礼,请入后堂,宅中已摆下酒席。当下分宾主落座,互敬了酒,叙起话来。

    说到投机处,萧何随口问道:“贤士所怀才学,老夫已见识过,确是与众不同。若是明日汉王肯用你来统领三军,将从何道进入关中?这疑虑不解,老夫心中难以踏实。”

    韩信听了这话,忙立起身来,道:“丞相此言,让人食之不安。我这里岂能再坐得?”便要离开。

    萧何惊道:“老夫何处得罪了,却令贤士如此?”

    韩信道:“在下视丞相如知己,以为诸事皆可倾谈。今日观来,丞相实未知兵法之妙,只怪韩信错认了。”

    萧何道:“此话怎讲?”

    韩信道:“兵家行事,怎可墨守规矩?自当相机而动,随时应变,不先传,无遥度,形同流水,因战取胜。有道是,鬼神不可测其行,父子不能晓其意,事到临头,方有妙算。丞相若能知这个道理,今何必来追问?”

    就这几句话,却将萧丞相弄个大红脸,心里面却愈加敬重,一把拉住了,道:“老夫一时急昏了头,说了这愚笨的话。”连连陪不是,请韩信复坐。

    韩信在心中赞道:“堂堂一国之相,竟有如此胸襟,实在难得。”口里道:“丞相坦荡,令人肃然。韩信此生得遇,心已满足。”喝到半醉方休。

    韩信回到衙中,来了酒性,倒床上和衣睡了,底下人不敢惊动。到半夜里,一觉醒来,记起白天的事,思忖道:“丞相乃精细之人,却为何搬出这话来问?必是在汉王那里又碰了钉子!”想他贵为丞相,为了自己,却三番两次地去汉王那里举荐,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底下人见韩信已醒,便去弄了酒饭来。韩信胡乱吃罢,却睡不着,手提宝剑,迈步走到屋外。秋夜正爽,那月亮高高挂在空中,照得院子里如下过霜的一般。四处静悄悄地,白日里的鸣蝉早已息了声音,偶有飞虫在面前掠过。韩信抬头仰望,看这月色,光芒四射,分外明亮。回想自己,去投楚,只是执戟护军帐;来投汉,不过治粟看粮仓。正不知何时才能遂了心愿?胸中的愁烦顿时涌上心头,长叹道:“想我韩信,空怀一身绝学,枉有满腹才华,却总是四处碰壁,施展不得凌云壮志?老天!多少回的磨难难倒犹嫌不够,非要将我困杀在那阴冷的深渊里才肯罢休么?何日里才似这皓月当空,照得我面前明亮?”蓦地拔出剑来,霎那间,寒光四射,杀气冲天。

    韩信看着那剑,口里道:“你号称元戎,要到哪一天才肯正名?”胸中的惆怅排遣不开,就月光底下,执定宝剑,舞动起来。

    剑舞如月,光芒闪烁。舞到累时,才歇了手。便去石阶上坐下,擦了额上的汗水,从怀里掏出那封角书来,看了一看,又收了起来,眼望着明月发呆。直坐到雄鸡打鸣,天色微亮,方醒过神来,拖着身体,慢慢走回到屋里去。

    (本章完)

第102章 借月色萧何追贤() 
萧何向汉王举荐了韩信两回,将韩信的好处全夸遍了,也未起甚么作用,都被汉王拿话给驳了。一时无计可施,心底里只盼着汉王能早日回心转意。却又担心起韩信来,怕他绝了希望,一气之下,私走了去。便唤萧三到身前,说了心事,道:“只恐他一时想不开,私下里走了去,如何是好?”这萧三本是个伶俐的人,甚事办不来,见主人家担心,禀道:“这事容易。粮库内一天到晚都有人值班,只须暗地里吩咐一声,韩信若是出走,自然就知晓了。”萧何觉得有理,叫萧三下去安排。

    偏是担心甚么,就来甚么。过了两天,到了第三天清晨,相府门口忽然跑来个军卒,喘着粗气,称是治粟都尉衙中的人,有急事,要见萧丞相。门官一听,忙带着他来内府。到了里面,见丞相正坐堂上。那人离了一丈远即跪下禀道:“韩都尉单人匹马,朝着西门去了。”萧何听得,吃了一惊,急问道:“何时走的?”那人道:“五更时分出的门。身上背了宝剑,带了行李,说是要走远路。他住的地方,墙壁上留了几句诗,没人能识意思。小的抄了在这里。”萧何道:“诗在何处?”那人从怀里拿出来,萧何接来看了,见是首短歌。写的是:

    日未明兮,小星竞光;运未逆兮,才能隐藏。驴蹄蹇滞兮,身寄异乡;龙泉埋没兮,若钝无钢!芝生幽谷兮,谁为与探?兰长深林兮,孰识其香?安得美人兮,愿从与游;同心断金兮,为鸾为凰!

    萧何见了,跌脚不迭,道:“眼睁睁的一个天下奇才,汉王偏不肯重用,硬生生地将他逼走!今若不去追回,定要悔恨终身!”叫左右赶紧去牵来马匹,唤上五六个亲随,朝服也不脱,爬上马背,急奔西城门来。一到城门口,找来城门官问道:“有一个年轻的军官,骑匹白马,背口宝剑,可从这里过去?”城门官道:“此人一早就过去了。照路程来算,怕已过去了四五十里。”萧何一听,催马便走。沿途尽是坡地,六七匹快马,疾如旋风,一路烟尘滚滚。追了两个时辰,也不见踪影。只见前面一座村庄,有三四间茅草房搭在路旁,门前挂了面杏黄色的酒幡子。萧何道:“且歇一歇,先饱了肚再走。”都下了马,来到店中。店主人见是官家的人,忙过来问:“要喝甚么酒,吃甚么菜?”萧何道:“不喝酒。有现成的饭菜,端来即可。”少顷,饭菜端上来,几个人胡乱吃了。店家过来收取了饭钱,萧何起身问道:“主人家,可曾有个骑白马的军官过去?”店主人道:“确有个年轻的军官,模样儿俊秀,背口剑,骑匹白马,一直往前走了。”萧何道:“过了多少时?”店家道:“该有大半个时辰。”萧何道:“何故走得这般疾速?”迈步出店,急急上了马,赶紧来追。

    这一追又是半天。所幸未碰上岔道,几个人策马只顾往前赶。远处的青山翠林,扑面而来,似要压上头顶。也不知走了多少时,天色渐渐昏暗下来。那萧丞相何曾吃过这等苦,在马上颠簸了一天,腰也酸,背也痛,身上又穿着朝服,早已是大汗淋漓,累得直喘。几个随从,看了心痛,齐来劝:“相爷,天已黑了,前面的道高低不平,颠颠的难行。不如寻个地方且住一宿,等到天亮了再追。”萧何嗔道:“胡说!天又没下大雨,说甚么宿夜?我料他就在前面,只须加把力,必能追上。若是错过了,十世也懊悔不来。”放马又往前赶。随来的人,没见丞相发过脾气,看他今日一反常态,谁也不敢再吱声,都跟定了不离左右。不一时,天愈发黑了。初秋之夜,天高风静。一轮明月偷偷爬了出来,挂在空中,照得四面如同白昼。萧何见了,心里欢喜,道:“好个亮月!正好赶路!”轻轻抽了一鞭,马都辨得清方向,嗒嗒地望前跑,身影儿跟随在地上跃动。又赶了十来里路,听得前面有流水声,哗哗作响。走近了看时,一条河正横在面前,水流如潮。原来这是条溪流,唤作“寒溪”,水面颇宽。可平日里也就半尺来深,淹不上膝盖,人无须渡船,便可来回走动。不过时下却是七月中旬,秋水新涨,洪浪滔滔,小溪成了大河,正好把人挡住。

    萧何见了,急得直捶胸膛,道:“这可如何是好?”却听旁边有个随从道:“相爷,前面不远处,有个人,牵了匹马,好像在那里寻找渡口。”萧何睁大了眼睛看去,果然有个人,牵匹马,沿着河岸不停地走动。当即转忧为喜,说道:“那个必是韩信!”猛踢马肚,蹿奔了过去。那人正在岸边观望,听得身后马蹄声响,忙回头来看时,前头的马只离了七八丈远。萧何在马上看清了是韩信,大声呼道:“韩贤士,请留步则个!”赶到面前,勒住了缰绳,滚鞍下马。却是心急,一不慎,踩在空里,掼了个仰面朝天,把官帽也跌掉了。韩信忙伸双手,将萧何搀扶起来。萧何站稳了,一把拉住韩信,道:“韩贤士,好端端的,为何要不辞而别?害得老夫好苦!”韩信叹息了一声,道:“非是韩信寡情薄义,只怕丞相得知,再也走不成。”萧何道:“贤士夙愿未了,怎就舍得离开?”韩信道:“丞相莫要取笑。天下智士,才高于韩信者,比比皆是。汉王既不肯用韩信,韩信又何必硬赖在此?”萧何道:“贤士意欲何往?”韩信道:“天下之大,终有韩信落脚之地。”萧何道:“汉家兴旺,全凭贤士一人。你今若能随了回去,老夫将以全家性命做保,向汉王力荐。”韩信摇头道:“丞相和滕公,为我韩信,费尽心思。韩信都一一记挂在心,断不会忘却。今天意如此,勉强不来。韩信自叹命薄,也怨不得别人。”萧何道:“贤士若是走了,我等重返山东必成泡影。”韩信道:“我去意已决,丞相休再苦劝。”

    萧何见韩信执意要走,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撩衣袍跪在地上,道:“贤士听老夫这一回,由我再荐。若汉王执意不肯,老夫将随了你一同走。”韩信见了,感动万分,忙俯身搀起,道:“丞相休如此!传扬出去,岂不要陷韩信于不义?”说话间,听得远处马蹄声乱响,回头来看,十来匹战马奔了来,内有一人高声呼道:“贤士慢走!”听出是夏侯婴声音。

    萧何正在那里苦苦相劝,只要韩信回心转意,却见夏侯婴带了几个人也赶了来。萧何问道:“滕公,你怎地也追赶过来?”夏侯婴道:“今个清晨,打马从西仓经过。想起我那韩贤士来,趁便去看看他。谁知门上的人却说,‘五更天不到,就骑马出了大门。随身带了行李,往西边去了’。将我唬了个半死,赶紧上马来追。及到城门口,方知丞相已先行了一步。哪里能放心?也顾不得留句话给大王,便急急地追了来。还好,不曾走了。”

    韩信一旁看了,暗道:“只因汉王不肯用我,我才想出这条计策,假意儿要离开。未曾想此二人竟然如此执着,怎不教人感慨?一朝之中,这样忠义的臣子,哪里见来?罢了,如再不答应,岂不是做过了头?”便道:“韩信乃寻常之人,有何德何能,让二位这般垂爱?”萧何道:“贤士休要过谦。贤士乃旷世奇才,即使吕望、管仲复生,孙膑、吴起再世,也及不来!汉王乃有道明君,盖因未识贤士之妙,而不敢轻许诺言。今回去,我二人当极尽全力去说服汉王,必使贤士如愿以偿,登台为将。如说不动,情愿弃官不做,随你一同远走高飞。省得久困于此,老死汉中。”韩信点点头,道:“世上为相者,皆喜独擅大权,或嫉贤妒能,或偏执己见。有谁肯犯颜苦谏,为主举贤?公二人,心中只有汉室,绝无私念。忠义如此,令韩信敬佩不已。古人云:‘士为知己者死’。韩信不才,蒙二位如此厚待,敢不倾心从命?”萧何、夏侯婴一听,都眉开眼笑,双双上前,深施大礼。韩信连忙还礼。三个人都上了马,领了随从,顺着原路,回南郑来。

    一路走走歇歇,回转南郑来。到入城,已是上灯时候。萧何先将韩信安排在自家宅中,径来宫中见汉王。那汉王已有两天未见丞相的消息,直急得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脸上挂满了愁容。忽见萧何回来,忙问缘故。萧何便将前事,一五一十都说了,并道:“老夫已当面允诺,倘若大王坚持,仍不肯重用韩信,我便与他远走高飞。”汉王见萧何当起真来,暗忖道:“丞相做事,向来沉稳,今为个无名小卒,居然肯舍得与我分手。可见此人确是非比寻常,有十分的能耐。”想到这里,便道:“丞相为这韩信,先后三度前来举荐。此人若无惊世之才,丞相也不至于如此劳心费力。也罢,寡人今就拜他为将,你看如何?”萧何道:“许一平常之将,怎能留住韩信?”汉王道:“莫非是要寡人拜他做大将么?”萧何接口道:“正是!独有这大将军,方可称他心愿。”汉王道:“既丞相这般看重韩信,明日朝堂之上,你且将他唤了来,寡人要当面加封于他。”萧何忙谏道:“不可!人皆知,大王素来慢而少礼,今拜大将如呼小儿,不曾有一丝谦恭。如此相待,韩信必走。”汉王道:“如之奈何?”萧何道:“大王要拜,当择定吉日,沐浴斋戒,筑立坛台,祭告天地,具备礼仪。唯有如此,才算得是真心实意,合拜将之礼。”汉王听了,频频点头,道:“就依丞相。”萧何大喜,上前谢了。此时方觉肚内饥饿,忙拜辞出宫,上马往家里来。

    (本章完)

第103章 拦仪仗樊哙惹事() 
及到宅院门口,萧三领了几个家奴已在外面等候,扶了下马。萧何问:“韩贤士可曾睡了?”萧三回道:“侍候过晚饭,正在后堂看书呢。”萧何满脸喜色,径奔后堂来。韩信见了,忙将书放下,站起身来。待叙过了礼,萧何便将经过告诉了韩信。韩信听了,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从来好事多磨难。韩信本以为,只须凭我胸中这点才学,便能够独步青云。谁料想,却生出许多波折来。真的令人感慨万千!”萧何道:“如今事已遂愿,理当开怀才是,贤士却为何嗟叹起来?”韩信道:“丞相有所不知,我身上藏有一样物件,倘若早早将出,何须花费如此多的周折?”萧何问道:“端的是何物件?”韩信即从内衣中取出角书来,递到萧何手里。萧何拿来,在烛光底下看了,大惊道:“贤士既有荐书在身,为何当时不拿将出来?害老夫几番举荐,劳心又费力。”韩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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