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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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汉戮-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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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大半天的路,军马离咸阳城东已是不远。再往前行,远远望见城外轵道傍聚了许多的人。近前看时,只见有一人屈身跪在地上:素练系颈,缟衣拖身,二绳系背,口衔降表;分明是昔日的秦王子婴。军马站立不动,众将簇拥着项羽已到面前。早有人把降表呈给项羽看,见上面大略写道:

    二世失德,生灵涂炭,丧天下人心,至朝廷瓦解。玉符西指,六国从风,黄钺下临,群儿束手。威令行不速之命,神武昭不杀之恩。降臣子婴,非敢奢望能承宗庙,惟求守坟墓而延残生。汤王存夏后之宗,遂成六百之统;武王树殷胄之后,乃开八百之基。臣等惶恐,战栗恳请大王,继殷周而王关中,存赢氏而宏楚胤。以求兵戈消融,四海安宁。

    项羽看罢,冷笑道:“你祖上当年欺瞒天下之人,戏弄他国之君,何曾心慈?始皇破灭六国,贻害百姓,何曾手软?你今为我所虏,尚求活命么!”

    子婴知生还无望,便告道:“废关东六国,乃前人所为,非臣的罪过。大王若不肯赦免,臣也不敢有甚么怨言。咸阳遭二世暴虐,百姓未曾一日安生。今大王率众入关,咸阳军民当能重见天日。但愿杀臣一人,以雪天下人之恨。臣死尚不足惜,大王之威德却可立矣。”

    项羽怒道:“竖子岂敢挖苦我!”急唤英布动手。话音刚落,英布早拔剑在手,一道寒光,鲜血四溅。可怜子婴,生在帝皇家,骤然成一国之君,未能享得一日清福,今却要教他替人还债赎罪,怨是不怨?眼见得子婴身首异处,那冤魂早化了一道轻烟飘然而去。霎那间,漫天愁云起,一片哀声鸣。赶来看热闹的人,本指望项羽能以仁德相待亡国之君,而后恩泽秦民。今见他比二世帝更是残暴,怎不心寒?忽听人群中有人悲恸,一时惹得大伙肝肠寸断,伤心不已,跟着大哭喊冤。

    项羽见状,怒不可遏,道声:“可恼!”便令英、蒲二将,率虎威军往前驱杀。

    范增忙跳下马来,拦住项羽马头谏道:“不可!万万使不得!岂不见,刘季入关之后,秋毫无犯,又约法三章,笼络得秦民之心。将军恩义未施,却先杀子婴,以致招来怨愤。如再开杀戒,必失人心,恐日后难安天下也。”

    项羽道:“我率众西来,乃是为讨伐暴秦。今杀子婴,便是除暴秦也。他却竟敢为其恸哭鸣冤,明着与我作对。若任其所为,今后谁肯听我?”

    范增道:“不然!‘齐妇含冤,三年不雨;邹衍下狱,六月飞霜’。若是无罪杀人,便将招致上天垂象。那子婴已然归降,本该赦其死罪,今却横遭杀戮,顷刻之间,亮白的天忽地翻作漫天乌云,此已显迹象。岂可再杀无辜,伤尽和气?”

    项羽正发愣,对面的哭喊依旧未肯平息,反是愈加激烈,不时听得几声咒骂。项羽震怒,掷鞭在地,拔剑大喝:“杀不尽的恶徒!如何可留!”

    英布提剑站立,早已按捺不住,急催趲甲兵,任意屠杀。前面的人见了,惊呼起来,拔腿望后便走。那来的人本就多,拥挤了撞在一处,如何走得?早被甲兵撵上,戟刺矛戳,都动了手。一时间,血肉飞溅,躺倒一大片。未有半个时辰,把秦国宗室和臣子八百多位,观热闹的百姓四千六百余人,尽皆杀了。眼见得积尸堆山,流血成渠,真个惨不忍睹。

    众甲兵执着长矛,直杀进咸阳东门。城内百姓哪一个不惊惧,纷纷关门闭户,街面上空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

    项羽怒气未消,执意要将一城民众悉数杀尽。范增见了,放声大哭,抢到项羽面前,拉住马的辔头,苦苦谏道:“昔日成汤时候,天降大旱,七年不雨,雒坼川竭,煎沙烂石。汤王见诸法无用,遂斋戒沐浴,剪发断爪,将己作为牺牲,祷于桑林,并以六事自责。三日之后,求得大雨。那汤王尚肯舍身替民着想,将军欲成大业,怎不效仿于他?秦得罪天下,然其民却是无辜,怎能不分青红皂白,便放纵军士横加杀戮?一旦触犯了天意,悔之晚矣!”一边说,一边用头轻碰马首。

    旁边早闪出钟离昧、季布二人,跪地劝道:“亚父所怀,乃一片赤心。请将军暂息雷霆之怒,听这一次劝,放咸阳百姓一条生路,日后自有回报。”

    项羽见三人苦劝,便将怒气压住,指城中道:“也罢!且饶尔等不死!”传令军马,到各处内苑深宫、官府库房放手掳掠,自带上亲信部将径奔咸阳宫来。

    (本章完)

第87章 项羽火烧咸阳城() 
原来那刘邦虽率先入了关,却不曾大弄,故此咸阳宫内依旧完好如初。项羽引众顺着甬道,赶到司马门前,见两侧一十二座金人直挺挺伫立在那里,仍显得英武肃穆,目空一切,不由得大怒,喝教速速推倒。那金人高有三丈,重有千石,岂能轻易弄倒?百来个精壮汉子,不知哪里取来好几根碗口粗的绳索,套在脖颈上系牢,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掀翻了一个。

    项羽大笑,策马引众人朝殿前走。远远望见咸阳宫,真个是规模宏大,气势磅礴,如吞山河,似贯长虹,楼台掩映,巍峨耸立,不禁嘘了口气,大叹道:“秦皇宫殿,建得如此富丽堂皇,直教人羡慕煞!有此华贵处所,竟不能守,惜哉!悲哉!”

    范增道:“如能听得人谏,又能爱惜其子民,何至于此。”项羽听了,默不作声,径自放马向前,踏入宫殿来。

    且说项羽与众将闯入咸阳宫,原先刘邦拨下的守护军兵早已散去,看不到有人来指引。

    项羽道:“宫中之物,本来就是从六国掳掠而来,岂能让它再留存在此?今日取将来,亦属物归旧主。”

    喝令军将,把宫里所有珍珠异宝、黄金玉器,全都搬运走;内宫的嫔妃彩女、侍臣仆人,悉数带归营寨。令方出口,众军兵早已按捺不住,都迈开腿脚抢进宫去。一时间,你争我夺,大肆掳掠,凡是能搜寻到的,都装满了箱子抬出宫室;连同那些宫娥彩女、侍臣御医、厨师工匠,一应人等,皆载在车上,掳到军中。当下放纵兵将肆意抢夺宫中财宝、美女,把个咸阳宫弄得乌烟瘴气,一片狼藉。

    但说这咸阳宫乃始皇帝手里所建,远望蔚为壮观,近观构筑奇特。北陵营殿,端门四达,以制紫宫,象帝居。引渭水贯都,以象天汉;横桥南渡,以法牵牛。规模之大,寻常宫殿难以比得。这也是秦始皇一统了天下,要显示那皇帝的威仪,穷极奢侈之能事,建筑起这座辉煌的殿宇来。

    挨到天近黄昏,早已抢掠一空。项羽抬头仰望了好一阵,顾众人道:“这宫殿虽营造得金碧辉煌,灿烂夺目,却是用六国的尸骸换来,如何能让它留在这里?”拧紧眉头,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字:“烧!”令既传下,四下里随之举起火把,去各处点燃。说话之间,火苗早从四面八方蹿起,咸阳宫内烟雾翻滚,熏得周围如烤炉一般,热浪冲天。项羽一阵惨笑,引了众将返归大营去了。书中暗表,这咸阳宫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雄伟浩大,精美绝伦,皆是用金丝楠木和花岗岩石砌就,如何能一夜之间尽被焚毁?却是断断续续,烧了三个月之久,好端端一座殿宇,休说龙楼凤阁,珠轩翠屋,便是那些个宫墙,也都焚化作一片灰烬,令人好生叹息!

    折腾了几日,这一天,项羽在军中升起大帐。各营都把连日所获与杀人的数目报上。项羽见收获极丰,欢喜不已。先挑出那些个珍贵稀罕、称心如意的物件,把来留在身边;却将剩下的财宝一股脑儿给分赏了。众将各有所得,人人快活,齐声称谢。

    只见英布上前禀道:“咸阳城附近,各处的皇宫殿院和官府库房都有人马去过,财物也已搜空。唯剩下两个更好的去处,未曾光顾。”

    项羽问道:“是何去处?”英布道:“骊山北麓,建有始皇陵寝,其规模之大,古今罕有。陪葬的黄金白银堆积如山,珍珠异宝数不胜数。再有一个地方,便是人人皆知的阿房宫,建在渭南上林苑中。虽未完工,那宫内所藏的宝贝,却远胜于咸阳宫。将军何不派驻人马,尽皆收取来,为我所用。”

    项羽道:“骊山墓穴筑得坚固无比,且当中又设了许多机关,恐难挖掘。”

    英布道:“末将当初也曾在骊山服过苦役,结识了不少豪杰,想必其中有人能破得。只是工程浩大,须耗人力。”

    项羽大喜道:“既如此,我便拨一半人马与你,可再会同各路诸侯,一齐前往。”英布接了令,去点人马。项羽又唤过龙且,让他带一万兵卒,奔上林苑,到阿房宫去搬取财宝。

    等众人都已散去,项羽独留下范增一人在帐中,先陪了些好话,见他面色稍有好转,便道:“等取尽秦国宝藏,我便欲率众东归。临走之前,须按功劳逐个封赏。他人容易,独独那刘季,甚是难办,岂可让他仍做这关中之王?”

    范增道:“放着鸿门宴上这等机会,却白白错过。今事已过,怎又将他提起?”

    项羽赔笑道:“未曾寻到把柄,岂可无故杀人?亚父休怨我糊涂,当时若杀了他,诸侯必不肯服。”

    范增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再说也无用,只好从长计议。”见项羽相问,便道:“要不让他做这关中王,却也不难。可先差人往彭城请命怀王,讨一道诏旨,将那当初的约定先废除了,再另行封赏。如此一来,名正言顺,也省得天下人议论。”

    项羽听了,觉得有理,便道:“就按亚父意思,派个人去。此事谁人可去?”

    范增道:“这等大事,怎能轻托他人?你叔父位居左尹,他去最好。”项羽答应,便叫人去请项伯来,告诉详情,写好一封书信,让他急急赶往彭城,去见怀王。项伯不好推却,便带上书信,由虞子期引了数百骑护送,取道往东而去。

    一晃个把月过去,咸阳城内城外,因无人约束,皆都乱来。烧杀、强抢掠夺之事屡见不鲜。好端端一座繁华富足的都城,经此糟蹋,早已破败不全。城中百姓,不堪惊扰,纷纷远避。昔日车水马龙的街市,已变得支离破碎,凄凉惨淡。阿房宫和骊山陵寝所藏的财宝,却接二连三的搬运来,一件件光彩夺目,看了令人叫绝。项羽整日介陶醉其间,天天与心腹亲将欢聚在一起,推杯把盏,惬意非常。

    忽地有一天,中军来报,项伯已从彭城归来。项羽心急,忙叫请来相见。端来椅子坐定,问起结果,项伯道:“惭愧!费了许多话舌,却得来‘如约’二字。”

    项羽道:“叔父大概未曾将利害说明。”项伯道:“非也!我一见怀王,便将书信呈上,说了所请之事。谁知怀王说道:‘孤有言在先,凡最早入咸阳者,当为关中之王,无须请命。’

    我又拜过道:‘沛公虽最先入关,立下大功,然毕竟是借了他人之力才得来。凭他这点势力,实难号令关中。况且扫灭秦逆,全赖上将军武功。陛下何不诏示天下,收回先前所约,改换他人?’偏怀王道:‘信者,君子守身之宝,岂可丢弃!前约已定,若是更张,必遭天下唾骂。’执意不肯。我再三恳求,怀王却发话道:‘随他甚么人来说,亦当如约。’我见他始终不肯松口,没奈何,只得带了人马回来。我看此事,也只可作休。”

    项羽不听则罢,听了项伯之言,怒将起来,道::“怀王乃我叔父所立,怎的冥顽不化,不通情理?”

    一旁桓楚道:“怀王固执己见,岂能奈何得了他?”

    项羽道:“灭秦交战,皆赖诸将用力。怀王无有寸草之功,何以****?大丈夫行于世上,岂可仰人鼻息,观其脸色行事?”

    桓楚道:“秦既已灭,自当论功行赏。今天下之权,全系于将军。入关已一月有余,众人无不引颈翘首,盼望封赏。如再迟缓,恐军心不稳。”

    项羽道:“本帅亦有此念。只是此事干系太大,自当谨慎,不可草率决断。”桓楚便不做声,却听范增道:“如欲分封,终须先敬怀王,否则于理不通。”项羽道:“当初发难之时,为聚合各路人马,不得已,才推立他来号令诸侯。然这三年里,披坚执锐,驰骋沙场,能灭秦而定天下,全是仗着众将与项籍用力也!怀王尚且年少,岂能诸事都由他来摆布?”

    范增谏道:“此言确也不差。然怀王毕竟是武信君所立,名分已定,岂可胡来?何不先将他敬奉起来,尊之于庙堂。到时,将军便可确立名号,再按功劳大小,对诸侯与众将给以封赏。如此一来,皆大欢喜,天下便可安定。”

    项羽听了,思索片刻,道:“尊他为义帝如何?”

    范增笑道:“甚是恰当。”

    项羽道:“怀王之位既已定,我当以何身份号令天下?

    ”范增道:“此事颇为棘手。若论尊号,必要合古,又须称意。一时半会,如何想得出来?容老夫回去,仔细琢磨。”忽道:“有了。刘季手下张良,博览群书,才智过人,可差人将他请来相问。若说得合意恰当,还则罢了;要是欺罔胡说,便借机杀了,亦可除去一患。”项羽点头称是,便着陈平到霸上去请张良。

    (本章完)

第88章 张良巧施迷魂计() 
此日,张良随陈平来见。项羽知张良学识渊博,也有七八分敬重,就在大帐中摆了宴席,盛情款待。叙礼已毕,分宾主坐定,却让范增在身边作陪。

    项羽先开口道:“秦已灭,天下大定,各路诸侯尽聚关中。本帅身为众首,有意犒赏三军,封赐有功之人。然施行政令,终须有个名号。先生读书最多,通晓古今诸事,祖上又曾五世相韩,必熟悉尊号法度。今特请来,望以赐教。如能称我心意,使众诸侯臣服,我当重重赏你。”

    张良心说道:“此必是范增的主意,却将这个担子搁在我身上。我若附和着他的意思去说,项羽乃绝顶聪明之人,岂能看不破?到那时范增再上来搬弄几句闲话,少不得被他所害。不如我这里把话从头讲起,且慢慢消遣他。可与不可,随他挑选,自没我甚么事。”主意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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