闳孺大悟,于是从其计,伺机入言惠帝道:“辟阳侯得宠于太后,臣亦为陛下幸好。今太后羽翼多广,陛下尚为之左右,若陛下今日杀辟阳侯,臣明日不知身归何处矣。请陛下怜之,勿见罪于辟阳侯,臣万死感恩。
”惠帝自思不能为逆母后,心虽怨之,亦不得不自愧不如。乃责廷尉释了审食其之罪。
审食其出了牢狱,官复原职。探得是审福泄密,回府即斩之。及得闲见到吕太后,知是闳孺相救,自是非其始料,乃请之谢宴,二人相坐对饮。
酒过数巡,审食其乘着酒酣,问其道:“我与公公虽识,却无深交,公公何故舍命相救?”
闳孺道:“乃是平原君极力相请,故请皇上赦公。”审食其大惊,心自惭愧,乃厚谢朱建,二人交情,自此益厚。
闲话少叙。转眼到了惠帝五年,相国曹参病亡,谥为懿候,长子曹窋袭爵平阳侯位。后朱继芳有诗赞曹参道:“江涵秋色碧潭潭,饮马胡儿不敢南。宥密老臣功第一,缉熙天子岁登三。身扶紫极星辰正,手拆黄封雨露甘。见说年来淮尾涨,汉庭可要百曹参。”陈普亦有诗叹曹参不用事道:“人彘风腥起两宫,艾豭歌唱满秦中。酒壶不但容齐狱,时事方宜用盖公。”
此后,吕太后依高祖遗言,废去相国名号,特设左右二丞相位置,使曲逆侯陈平为左丞相,安国侯王陵为右丞相。到了惠帝六年,又置太尉官,复以周勃为太尉,设酒大宴。方饮间,人报留侯张良长子张不疑、次子张辟强宫外求见。其时相传张良患病,吕太后闻二子忽至,大惊道:“留侯休矣!”急令传入。
二子入奏道:“臣父早间进食,忽然仙逝,并无征兆。”
惠帝泣道:“非留侯之力,朕安得今日为帝。”遂谥为文成侯,吕太后、惠帝亲至留候府发丧。
(本章完)
第222章 吕后专权谋江山()
天下初定时,张良依黄石公之嘱,至济北榖城山取回黄石,视作下坯桥上黄石公之身,设座供奉,为今尚在。众人乃以黄石并葬于留侯墓中。长子张不疑,照例袭留侯之封,次子张辟疆,年才十四,惠帝为报功起见,授为侍中,入朝为臣。
吕太后见老臣亡者甚多,便擅权用事,欲封诸吕为王,畏大臣及能口辩者。
思朝中之臣,最能机变者,莫过于太中大夫陆贾,欲收其心,乃招入宫中道:“高祖皇帝籍功臣、诸侯之力,终得平定四海,登基为天子,以子侄与同姓分王天下。然诸子少而弱,基业常危。我为刘氏母家,常居安思危,欲王诸吕子弟以助之。以公之意,其计可行否?”
陆贾道:“高祖病危时,曾与群臣约,非刘氏者,不当为王。今高祖余音尚在,太后何忍背之?”
吕太后大恶,有相害之意,遂道:“我王诸吕,亦是为了高祖社稷,请公自行斟酌。”
陆贾自度不能争之,乃道:“臣近日常病,不能静思。待臣病愈,复与太后商议此事。”遂告辞出宫。
次日告病请免,吕太后许之。陆贾自以好畤田地肥沃,遂往安家。陆贾有五男,乃出所使南越所得之物,卖得千金,分其五子,每子各二百金,令为生产。陆贾常乘安车驷马,从歌鼓瑟侍者十人,所佩宝剑阶值百金,谓其子道:“今与汝等约:过谁家,谁供给人马酒食,足我之需,五家轮换,十日而更。所死谁家,谁得我宝剑、车骑、侍从者。我一年中亦将往来别家作客,汝等供我,料不过两三遭而已,常不见则鲜之,汝等亦不因久奉而恶我也。”五子皆拜称不敢。陆贾自此归隐,得闲常与大臣出游。
至惠帝五年秋九月,长安城已筑成。此工依次征发劳工二、三十万,男子不足,济以妇女,四年筑东面,五年筑北面,四年方得造成。城域方圆六十三里,经纬各十二里,城形似北斗,造得非常坚固,时人号为斗城。
匈奴单于冒顿闻汉帝大修长城、都城,以为必是防匈奴,于是气势浸骄,乃作一书,使人传入汉都。
吕太后取书视之,书道:“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敬问汉皇帝无恙:孤偾之君,生于沮泽之中,长于平野牛马之域,数至边境,愿游中国。陛下独立,孤偾独居,两主不乐,无以自娱,愿以所有,易其所无。”
吕太后阅毕大怒道:“此夷蛮欺人太甚!”
乃招丞相陈平及周勃、樊哙等将议之道:“蛮夷鄙陋,地不过中国一郡,居然大言不渐,藐视我大汉帝国,我必伐之!”乃取匈奴书示众。
上将军樊哙览书,勃然大怒,出班厉声道:“臣愿得十万之众,横行于匈奴中。”诸将亦怒,皆以樊哙之言为然。
正在喧嚷之间,忽一人出班道:“樊哙诳言欺主,可斩也!”众人闻言,无不愕然。
吕太后视之,乃中郎将季布也,勃然色变,乃问道:“将军何出此言?”樊哙等亦怒目以对。
季布不慌不忙,缓缓出班奏道:“前时韩信反于代地,连和匈奴,进犯太原。先帝御驾亲征,汉兵三十二万,樊哙其时亦在其中,为上将军。然为匈奴围先帝于平城,樊哙终不能解围。天下歌之道:‘平城之下亦诚苦,七日不食,不能彀弩’。今歌吟之声未绝,伤痍者甫起,而樊哙又面谀,欲摇动天下,妄言以十万众横行,是面谩也。且秦因一心防胡,徒使陈胜等起,今日之势,又如当时,故不可妄动。”樊哙闻之,怒而无语。
殿上群臣默然细思,皆生恐惧。吕太后乃问道:“若如此,难道任他骄横不成?”
季布道:“力不足伐则不伐也。以臣之意,夷狄犹如禽兽,得其善言不足喜,得其恶言不足怒也,故请太后别议他计。”
吕太后沉吟半晌方道:“公言极是也!”乃令罢朝,不复议击匈奴之事。
吕太后回宫之后,修书一封道:“大汉皇帝敬问匈奴大单于无恙:单于不忘弊邑,赐之以书。弊邑恐惧,退而自图,年老气衰,发齿堕落,行步失度,单于过听,不足以自污。弊邑无罪,宜在见赦。窃有御车二乘,马二驷,以奉常驾。”写罢,令中大夫张释赍往匈奴。
冒顿得书大悦,自亦知力尚不能灭汉,复使使来谢道:“未尝闻中国礼义,陛下幸而赦之。”因献良马二十余匹为回礼,吕太后乃以宗室女为公主,嫁予冒顿为妾,两相和亲,数年相安无扰。
唯将军樊哙,年际以高,为季布一言,气积于胸。归府后即病,数月不能起。自思己为吕族之亲,朝内大臣,无不尽畏之,独季布一西楚降将,敢直言抵触,毁了他半世英名。樊哙越想越气,最终壮志未酬,抱病而薨,谥为武侯,其子樊伉袭舞阳侯之位。
不独樊哙,还有那齐王刘肥,因常为太后所忌,不能安枕;又因拜同父之妹为母,心常唏嘘,以至忧郁而病,英年早逝,薨于惠帝六年冬十月辛丑。惠帝使张不疑赴齐探视慰问,谥刘肥为悼惠王,立其长子刘襄为齐王。
惠帝七年春正月辛丑日,日有蚀之。夏五月丁卯日,日又有蚀。至秋八月,惠帝沉迷酒色,弱不禁风,因患了重病,于戊寅日崩于未央宫。
吕太后发丧,群臣皆来悼唁。吕太后于灵前大哭,群臣偷观,见吕太后虽哭而泪不下,皆不知何解。俄耳散去,各归所处,左丞相陈平方归府,忽报有人求见。陈平出来一看,却是留侯张良之子张辟强,现为侍中,年方十五岁,颇具聪惠。陈平问道:“贤侄何事来访?”
张辟强道:“愿请丞相独言。”
陈平知必有要事,乃让入府中问之。张辟强问陈平道:“今殿上之事,丞相可见否?”
陈平道:“贤侄莫非言太后之哭而无泪乎?”张辟强道:“正是。”陈平道:“群臣亦有议论,多言或因太后以皇上仁厚,不与相类之故。”
张辟强摇头笑道:“非也。太后独有皇上一子,岂能不爱?今哭而不悲,却是另有心事,君知其解未?”
陈平问道:“何解?”
张辟强道:“帝无壮年之子,太后畏君等老臣,故心不能安也。若不思其变,日后必为其所谋。丞相不如请拜吕台、吕产为将,率兵居之南北,诸吕亲属亦皆掌管人马,居中用事。如此则太后心安,君等则幸脱祸矣!”
陈平大悟,深谢张辟强,遂连夜入宫来谒吕太后道:“今老臣或病或丧,多不能领军,而刘氏之子非少即弱,不能力扶社稷。太后何不择吕氏之少壮为将代之?”
吕太后佯道:“只是不得其贤才者也。”
陈平道:“何谓无贤?今令武侯吕泽之子吕台、吕产正当壮年,将门之后也,可令之分掌声南北之兵也。吕氏多俊杰,可择其贤者为将军、司马,共卫长安,万事不惧也。待陛下丧事毕后,臣当与文武并力保奏。”吕太后听了,其心始安。陈平遂辞去。次日,吕太后再哭其子,泪涕纵流,其悲亦哀也。
丧事已毕,乃择九月辛丑日,将惠帝下葬于长安城北三十五里处之安陵,距长陵十里,谥为孝惠皇帝。惠帝生于秦始皇三十七年,崩时年方二十三岁。而皇后张氏尚未成年,未生子女。未几,鲁元公主抱病亦死,吕太后子女双亡,自然悲切,乃赐号为鲁元太后。自此,吕太后为天所报,可谓断子绝孙矣。
然吕太后自有妙计,自取后宫美人之子,伪称张氏所生,拜谒高祖庙已毕,乃立为皇帝。皇帝年幼,尚无人言,吕太后遂亲自临朝称制,降诏道:“高皇帝匡饬天下,诸有功者皆受分弟为列侯,万民大安,莫不受休德。朕思念至于久远而功名不著,亡以尊大谊,施后世。今欲差次列侯功以定朝位,臧于高庙,世世勿绝,嗣子各袭其功位。其与列侯议定奏之。”
丞相陈平遂与百官上表道:“谨与绛侯臣周勃、曲周侯臣郦商、颍阴侯臣灌婴、安国侯臣王陵等议:列侯幸得赐餐钱奉邑,陛下加惠,以功次定朝位,臣请臧高庙。”吕太后准奏,乃大赦天下。
吕氏之权由此起矣。
左丞相陈平,自与周勃赴燕同掳樊哙,归朝后久居关中未出,一直未听说过惠帝曾有儿女。今忽见吕太后赫然奉立新帝,心深患之,深知定非刘氏之后。散朝回到府中,寻思吕太后欲王诸吕,危刘氏,自为三世老臣,不但力不能争,尚且恐祸及己身,不由地烦恼不已。当下独坐深念,精神不振,竟然伏几睡去,却逢陆贾登门拜访,正好看见。原来陆贾来时,门吏知其与陈平相善,并未阻拦,便由他直入厅中而来。陆贾见陈平伏几不醒,乃至几前坐下。听到响动,陈平方觉,起身谢道:“我方才念事,不觉入睡,未及相迎,望请海涵。”陆贾问道:“何事使丞相念此深也?”
陈平笑道:“先生揣我何念?”
陆贾亦笑道:“足下位为上相,食三万户侯,可谓极富贵而无欲矣。然既有忧念,不难揣之。以陆某之见,不过患诸吕、少主耳。”
陈平道:“先生果是料事如神也。然为之奈何?”
陆贾笑道:“公乃济世之才,何需区区拙计。”
陈平正色道:“某非戏言,实未得其解也,请先生赐教。”
陆贾点头,乃进言道:“古圣人云:‘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将。’将相和,则士大夫附;士大夫附,天下虽有变,则大权不分。大权不分,为社稷计,安危只在汝将、相两君掌握耳。我常欲与太尉绛侯言此事,绛侯与我相戏,不听吾言。君何不**太尉,深相结好?今绛侯将寿,君何不厚金馈礼,以为祝贺!”
陈平大悟,起身拜道:“此乃金玉之言矣!”
至周勃生辰,陈平乃以五百金为其祝寿,具办乐舞酒宴请其赴会。周勃虽为武将,亦颇知礼节,至陈平寿庆,周勃亦报如之。于是,两人交情愈深。
陆贾又谓陈平道:“以我平日所察,尚有一人吕氏至亲者与丞相有怨,常欲设计相害,丞相须用心防着。”
陈平道:“先生可是言吕媭否?”
陆贾道:“正是。吕媭常以前时丞相为先皇出谋擒樊哙之事,怀恨在心,每欲寻机谋害,请丞相小心应付。”
陈平道:“我平日禀公治事,危时顺太后之意而行,自然无事。”
陆贾道:“非也!丞相若防得着吕媭,便防不着吕后了。”
陈平若有所觉,遂问道:“我当如何?”
陆贾笑道:“昔日萧丞相自污之事,丞相可还记得。”
陈平恍然大悟,乃谢陆贾道:“多谢先生提及。”
自是日后,陈平每日请客饮酒,多取民间女子为淫乐。吕媭见了,果然数进谗言于吕太后道:“陈平身为丞相,不治朝事,日饮醇酒,戏侮妇女,可重罪之。”吕太后不听。陈平闻之大喜,每日益甚。
原来吕太后所患者,正是陈平、周勃等高祖时之功臣。听到陈平废事,吕太后私自欢喜,乃招陈平,面质吕媭道:“鄙语道:‘小儿妇人之口不可用’,君但可纵意行事,无畏吕媭之谗也。”吕媭大惭,自此不敢再毁陈平。
陈平感陆贾之力,乃以奴婢百人,车马五十乘,钱五百万,赠陆贾为食饮费用。陆贾以此游于汉廷公卿间,名声籍甚。
太后元年,吕太后行皇帝之权,朝中号令一概出自吕太后。一日,吕太后忽招陈平入宫议事。陈平不知凶吉,惶惶而来。吕太后道:“先时,丞相举朕之二侄为将,原是众望所归。丞相既能献此计,我还有一事要与丞相商议。”
陈平问道:“何事?”
吕太后道:“吾常念先皇诸子少而弱,基业常不安,欲以我母家诸吕子弟分王诸侯,以助扶汉室。听公之意,此计能行否?”
陈平心中暗暗吃惊,自咐道:“此妇人野心勃勃,刘氏难安也!”
又不敢力谏,量谏必遗祸,乃道:“此大事也。明日早朝,请太后问于群臣即可。”
吕太后道:“若得公之额首,此事已成一半也。”
陈平道:“臣当力举。
吕大后大喜道:“公果是明哲之人也。”
(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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