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述正战间,后军来报道:“方才见一支汉军乘虚往取龙脱,请将军回兵救之!”
李述大惊道:“我中汉将调虎离山之计也!”当下不敢恋战,急忙引军便回。单究、元顷从后追击,夺得马匹、军械无数。
李述慌慌张张,一路回奔龙脱,忽见前面一军拦住去路,旗幡开处,为首一员猛将:虎髯豹睛,熊腰猿臂,体魄雄伟,气势逼人,坐下黄骠马,手提大砍刀,威风凛凛,立于门旗之下。李述望见,魂飞天外,勒马问道:“来者何人?”
那将横刀喝道:“某乃汉将军郦商也,汝何不降之?”
李述惊道:“为何此处又一个郦商!”遂不敢迎战,欲夺路逃走。郦商纵马上前,大喝一声,一刀将李述斩于马下。燕军望见,肝胆尽裂,无不战战兢兢,伏地受降。郦商收降众人,起兵攻下龙脱,差人沿路来报与高祖。
高祖闻报,随后引军而至,进入城中,厚赏郦商,复聚将商议军情。
高祖道:“今易下乃蓟城屏障,藏荼亲引大军驻守,势在与我旷日持久,累日对恃。若得定易下,蓟城易取也。”
卢绾献计道:“藏荼虽有心与陛下一争高下,然属下及民众皆知众寡难敌,各怀犹豫之心。陛下初至燕地,当先收民心,动摇彼之军心,可先使人招降藏荼。藏荼即不降,亦见我爱民之心,再发兵攻之,一战可定。”
高祖从其言,便问道:“何人可使?”
言未毕,随何出班道:“臣愿一试。”高祖笑道:“随公若去,料燕地可定也!”
随何受命而行,至燕营求见燕王。藏荼随汉使至,传令入帐来见。随何步入帐中,先与藏茶答礼,后言汉王之意。
藏茶闻毕笑道:“此不过刘季假人之举罢了。”
随何正色道:“燕王背汉反判,以仆观之,非务实之举。今皇帝引数十万大军,携平楚余威,越山填河而来,其势不可遏止,量燕一小国,兵不出万余,将不过百人,焉能当之?为燕之百姓作想,若两军交战,刀戟相见,势必殃及民众,摧毁良田,其害无穷也。今皇上使随何为使,乃怜燕地民众无辜,欲息事宁人,和好如初。故仆以为,以足下如今之势,尚不足与汉一争高下,不如卸甲归降,向汉帝请罪。此仆心腑之言,愿足下熟虑之。”
藏荼道:“刘季性狭妒功,慢无君礼,岂能为天下之主。遣公前来,不过是收卖人心之举。今我举国上下,同仇敌忾,焉惧区区亭长。汝速叫刘季进兵决战,吾不惧也!”
随何大笑道:“足下亦为一人之利而使燕之军民皆受屠城之灾乎!”藏荼大怒,欲令斩之,左右皆劝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藏荼怒稍平,令以乱棍将随何打出。
(本章完)
第195章 臧荼兵败走蓟城 利几失策走南越()
随何归营回信,谓高祖道:“藏荼虽有相拼之心,而群臣多惧,士卒惊恐,量不出月余,此乱可定。”高祖见藏荼不降,遂令进兵。藏荼知汉军势大,亦不来战,只是坚守不出。
如此对恃月余,两军不得一战。高祖见之,心甚烦忧,乃谓群臣道:“藏荼坚守不出,意欲效仿朕与项羽相拒荥阳之计,集粮聚人,保城备险,而遣奇兵绝我粮道,使我转输不到。我若攻城不下,久必困敝,不利也。若不思变计,到了不济之时,已是骑虎难下,悔之晚矣。请公等尽献良策解之。”
随何出班道:“以臣所观,藏荼所以敢与陛下对恃,必仗有北貂相助。臣久闻蛮人无谋而好利,若使臣往去说之,必使其背燕从汉。北貂从我,燕之膀臂已折,藏荼可擒也。”高祖从之,乃使随何备下厚礼,往使北貂。
随何去了几日,郦商又献计道:“燕知我强,必不敢轻出。兵法云:‘自战其地为散地’,敌兵自守其国,各怀迟疑,当诱其决战,溃敌以散其军心,方可胜之。今藏荼兵屯易下,有固守之意,可以轻骑挑衅,激其出战,而以精锐夹击,可斩将夺旗,散其军心。”
高祖从之,乃令灌婴引数千骑士往燕营挑战,而使周勃、郦商各引一军于其后接应。
藏荼正在营查点粮食,闻汉军叫阵,登壁观之,见灌婴手执长枪,在寨前往来奔驰,高叫:“藏荼快快出营受降!”其势不可一世。
藏荼道:“此汉军骑兵搦战,若不击之,士兵以为我怯,焉能守住易下。”遂引军出迎。
两军列阵,藏荼道:“你是何人?敢在阵前逞狂!”
灌婴道:“我乃汉将灌婴也,汝可来与我决战!”
藏荼道:“久闻汝名,不知虚实,早欲会之。”灌婴以枪指藏荼笑道:“是虚是实,汝今来阵上一战便知也。”
藏荼怒道:“贼将安敢张狂?”
欲亲自来战,身后栾布叫道:“大王休出,待我来会他。”言毕,拍马舞刀而出,与灌婴战作一团。
战约十余合,灌婴勒马道:“今汝兵多,汝若不济,后军齐上,自然救你回去。今我且退数里,择一平坦之处再战!”
不等栾布回答,拨马自个走了。栾布不舍,一路追赶,藏荼亦从后面跟来。
灌婴退了十余里,郦商、周勃接着,转回人马,灌婴指栾布道:“汝可再来一战!”栾布大怒,复来交战。
二人战至三十余合,栾布刀法散乱,力气不加,被灌婴将刀格开,生擒过马。燕军将士望见,尽皆失色。
灌婴拨马回阵,藏荼拍马出阵喊道:“留下我将再走!”郦商把马一拍,便来交战。二人战了二十余合,不分胜负。
周勃见之兴起,大叫:“郦将军休要争功,待来我擒燕王!”挥刀出马,二人双战藏荼。
原来藏荼一人战郦商,尚堪堪欲败,周勃再来相助,如何能敌,当下虚劈一刀,拨马便走。周、郦二将,并马提刀而赶。燕军见汉将英勇,登时散去大半。藏荼败回寨内,令人放箭乱射。汉军见攻不下寨来,遂乘胜收兵,灌婴解栾布献功。高祖赏之,令将栾布囚入后帐,待擒到藏荼,一并发落。
藏荼败后,不敢再出,乃聚兵坚守,日夜不出,欲等北貂军到,再议退敌之策。
忽探马从北面来报道:“北貂王知大王欲与相连抗汉,初时惧汉之强,心怀犹豫,按兵不动,有观望之心。后得汉之贿赂,已背燕从汉,遣昭涉掉尾身兼将相,由渔阳杀入燕地。”
藏荼大惊,跌足道:“不意貂人如此无信,今两边夹攻,已无退路,唯有决死一战!”乃令三军饱食,欲隔日来决死一战。
然燕军将士畏汉之强,顾家惧亡,大多乘夜逃去,一夜下来,兵马已走了十之七八。藏荼见之心慌,暗招副将葛壁道:“军无战心,易下不能守,我欲往北投匈奴去,汝可引五百骑兵为我开道。”葛壁得令,藏荼便令部将各自去准备。
过了一日,当夜三更,葛壁在前,藏荼在后,开了寨门,各引人马,偷偷往西北而行。
走了数里,忽听喊声大作,火光四起,汉兵两面杀至,左有周勃、右有郦商,皆大叫:“休要走了藏荼!”原来藏荼计不周密,早已被汉军细作打探到消息,报告汉王,汉王便在此设下了伏兵。
当下两军交战,葛壁正撞周勃,措手不及,被周勃一刀砍死于马下。藏荼遇上郦商,战了数合,夺路走了。
又走了数里,前面一支人马排开,火光照着一面大旗,上书“大汉皇帝”,旗下高祖手持三尺宝剑,厉声大喝道:“反贼早降!”藏荼欲走,高祖身后夏候婴飞马过来,趁着藏荼惊慌之时,早将他活捉过来,掷于地上。
众军士一涌而上,将藏荼绑了。余者见之,尽皆投降。高祖夺了大寨,引军往攻蓟城。藏荼次子藏衍留守,闻传燕王已死,料不能守,乃弃城奔匈奴而去。
高祖兵不血刃,遂得蓟城。进入城中。无非又是约法安民,开仓以济。北貂军至,昭涉掉尾来见高祖,高祖深谢,遂封为平州候,以安胡人之心,燕地遂定。
诸事已定,高祖令将藏荼押至,问道:“汝如何谋反?”藏荼不语,高祖遂令斩之。
复审从人,从人道:“乃颖川候利几唆使燕王反汉。”
高祖大怒道:“亡楚之将最无信,我必除之。”
陈平道:“大王勿要打草惊蛇,需定别计除之。今藏荼已擒,燕地无主,陛下当先回洛阳,招各处为诸候王、通候来会,共议立王之事。颖川近洛阳,若利几无由推托,只能亲来,即于城中杀之,可免大军征劳之苦;若彼不来,发兵击之,旦夕即至,亦非难事。”
高祖道:“朕亦有此意。”自思燕地既地,当以亲信守之,乃唤卢绾道:“汝与寡人至厚,吾此回洛阳,留你暂守此地,日后少不了以燕地封汝,勿失朕心。”卢绾拜领。高祖遂引军去。
路经定陶,梁王彭越将汉王接入城中,设宴****。宴毕,彭越与高祖道:“臣闻陛下征燕,擒孪布而归。臣少时与栾布识,为患难之交,其常与臣言:‘穷困不能辱身下志,非人也;富贵不能快意,非贤也’,乃义士也。其为燕将时,有德者厚报之,有怨者必以法灭之,亦足称贤者。今燕既灭,栾布无罪,臣请赎之,以为梁大夫。”
高祖赞道:“足下亦是义者!”
遂许之,令赦栾布之罪,赐为梁臣。栾布谢过皇恩,自随彭越。
高祖逗留数日,与彭越道:“朕已平燕乱,欲招众王来会,共立燕王,汝可随朕一路同行,先回洛阳,遍传诸候及通候皆至洛阳来会,共议立燕王之事。”
彭越从之,与高祖同归洛阳。数日后,众诸候王至,皆知高祖与卢绾自幼为交,自以客从高祖起事于沛,数年无为。入到汉中,功少而为将军,常理侍中事。东击项王,又以太尉常从,出入高祖卧内,衣被饮食,皆高祖亲赐,群臣莫敢相比。
高祖迁都,卢绾封长安候。虽萧、曹等人,不过因功而得礼遇,至于亲宠,皆不及卢绾。后高祖遣卢绾定江陵,亦是为树其立功名也。
今欲立其为王,高祖又恐卢绾少有威望,故暗示各王,有意以卢绾王于燕国。
众王乃上书道:“太尉、长安候卢绾常从皇帝平定天下,功劳最多,可立为燕王。”诸将亦知皇上之意,皆默许,于是高祖于汉五年八月,立卢绾为燕王,都蓟都,以故燕之地赐之。
汉高祖已平定藏荼之乱,兵还洛阳,招诸候王、通候来会,共同商议拥立燕王之事。前时利几得诏,畏高祖识其反心,遂托病不来。高祖安顿事物已毕,令传诸王及众将会于议事厅,只言有军务相商。众人不知何事,皆至幕下候着。
少顷,高祖龙袍高寇而至,登上龙椅,欠身与众道:“征燕之战,未越一月,便告大捷,皆赖众将奋勇向前,诸候鼎力援助之故也!”
诸王及众将纷纷伏地而道:“此陛下洪福也!”
高祖挥手示意众人平身,复言道:“朕闻藏荼谋反,乃利几进馋言所至。今朕聚众立燕王,彼既负诏不来,所闻当属实情,朕欲会诸王共讨之,诸王以为如何?”
众王闻之,皆额首允诺。
楚王韩信出班道:“不劳陛下亲出,臣愿提本部人马出击颖川,必生擒利几而归。”
高祖沉吟道:“寡人本欲亲征,此事且容商议。”韩信闻之,心虽不悦,亦只得回班站立。
樊哙道:“陛下既欲亲征,臣愿为前部先锋。”
高祖大喜道:“有吾弟为先,朕无忧矣!”遂定此行。
下朝后,陈平暗谓高祖道:“臣料利几兵微将寡,不待我兵至,必弃城逃跑。今天下归汉,利几只能南投百越。陛下可引军由大路进兵,而别遣一将伏于去南越要道埋伏,可擒利几。”
高祖然之,遂令周勃引一军行计。次日,高祖自发大军,并众诸候之部,依旧令樊哙为先军开道,浩浩荡荡,一路往颖川而来。
利几自负旨不会,自知难免一战,乃招其部下道:“我等皆故楚之将,汉帝常疑,屡有相害之意。今既擒杀藏荼,量不日将来图我,我当如何?”
一人献计道:“颖川居天下之中,又为韩王信所辖,君候若怀不臣之心,极易为汉帝察觉。当今天下,汉王所忌惮者,唯楚王韩信也。钟离昧在彼,颇为重用,君候与其有旧,不如共往依之,以避其祸。”
利几视之,乃楚人袁盎,字丝,颇有胆略,武艺超群。故为群盗,后从项王,楚亡后投利几,现官居陈郡尉。
利几闻其言,沉思片刻,问道:“韩信与高祖交情非浅,安能容得下我?”
袁盎道:“今汉帝会通候,明为请立燕王,实有除君候之意,事态紧急,当早定计策。依仆之计,可密书请降韩信,若韩信不纳我,唯南越可投。”
正言间,有细作来报,说高祖闻利几不来洛阳赴会,已会合众诸候来征。利几惊谓袁盎道:“果如公之所料,我当早离。韩信既在军中,料不能纳我,不如早投南越,迟则必被汉军所擒。”遂收拾钱物,引着五百随从,弃了颖川,抄小路往投南越。
一行人正行间,忽听一声炮响,杀出一路伏兵,为首一员汉将,横刀大笑道:“利几休走,周勃在此等候多时!”利几闻言,惊得几乎落马,急弃了马匹、车仗,徒步登山而去。周勃欲追,却被袁盎引军敌住,两处人马登时杀作一团。袁盎略斗数合,见利几已走,无心恋战,亦要寻路逃去,不料坐马失蹄,将其掀翻在地,遂为周勃所擒。周勃杀散颖川兵,欲追利几,却见山道崎岖,马不堪行,只得收兵而回。
利几捡得性命,奔出数十里,见汉军未来追赶,方才敢停步休息。从人寻来,皆言汉军势众,若返去争斗,无异于以卵击石也。利几心有余悸,盘算归属,心思韩信毕竟是高祖故将,不敢轻易相投,还是远离汉土,方为长久之计。于是收拾败兵,连夜起程,往南投了南越王赵佗,此后终生不敢再涉足中原。
周勃拿了袁盎诸人,回兵来见高祖。时高祖已兵定颖川,周勃入城,解袁盎献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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