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初更时分,着田显引大军及掳来壮丁,弃城先走。派部将张成引一军伏于城西,以防韩信夺城。至三更以后,田既亲率三千轻骑,将那衙门置府、居民房舍一并烧着。三千兵分由东、南、北三门而出,各在城门放火,西门亦由张成引兵焚烧。于是高密城郭屋室,尽为焦土。城中居军,尚在梦中,多无觉察,几乎尽被烧死。逃命者四处觅生,哭喊狂嚎之声,悸动天地。田既出得城来,一路放火,竟往胶东而去。
韩信正在休息,闻得高密城大乱,急出帐观之,遥见城中火光冲天,烟焰铺地。东去之处,亦是上下通红。韩信大惊,急令曹参引军救火,自将人马移至荒地屯扎。
(本章完)
第174章 丁复箭卒楚二将()
曹参引兵一万,往前扑火。正行间,弓弦响外,一支暗箭正中左臂。曹参大叫一声,险些落马,勒马视之,却见齐将张成按住弓,举刀杀来。
原来张成伏于此地,便是要偷袭汉将。曹参大怒,大喝一声,纵马相迎,交马一合,挥刀将张成劈于马下。又引军杀散余众,欲进城救火,但见火势凶猛,已封住城门,不能入内。曹参只得收兵回来,令军医料理伤势。
韩信闻报,亦是无策,便先收回人马,以待火势稍减,再行扑救。次日天明,复领军来时,火势不减,仍不能进城,众将士只能坐观其火,茫然无计。
此火直烧了三日,方才渐弱。汉军进到城来,扑灭余火,城中已无生灵,韩信只得出城回旧寨而住。再令人打探田既去向时,已去数百里之遥,无法追及,而其军所过之处,皆因纵火,荒为废墟。
韩信谓众将道:“不想田既出此毒策,今东去数百里,皆已烧毁,不能进兵。吾意回军北海,休整人马,弹压暴乱,早定齐之大局,以援汉王。此地当留一军驻守,一防田吸兴乱,二来重建高密,需一文武兼备之士,才可当此任。”
言毕,目示曹参。曹参即出道:“某愿担此任!”
韩信道:“此处为大火烧尽,重修实是不易,再加胶东残余之敌时时来扰,非曹公请令,吾亦不敢遣他人。”
曹参道:“相国勿忧,未将当竭力担当。请相国休要分心于此,当以汉王大业为重。”韩信大喜,乃表曹参为右丞相、济北候,留守于高密。自引大军暂回北海,安顿后事。
约居数日,人报汉王危急,请韩信速援广武山。韩信先着使者至驿馆休息,自独坐于帐中,闷闷不乐。众将见此情形,不解其意,皆纷纷议论。
舍人峦说闻之,遂入帐问韩信道:“臣闻相国不愿见客,却不知所为何事?”
韩信道:“我之所想,非汝等可识也。”
峦说笑道:“相国怀忧,人皆不能识其因,独臣知之。”
韩信亦笑道:“汝且说来一听?”
峦说道:“相国自出关以来,先平魏,魏土归汉王所收;次平代,代土归陈豨代管;再平赵,赵土归张王所辖。至今为止,相国未有尺土之封,今日相国不悦,十之八、九是因此事。”
韩信触动心事,半晌不语。峦说道:“相国功高如此,未有封赐,吾等亦甚觉不妥。今相国又得齐地,神威盖世,不据之为王,无以显相国业绩,将士势气亦散矣。”
韩信心有此意,低吟道:“未审汉王之意,不敢擅自作主。”
峦说道:“可差使臣请之。”
韩信道:“汉王与项羽激战河南,正在危急关头,此时请封,恐为汉王所恶。”
峦说道:“当今之势,公从楚则楚胜;公背汉而汉亡,已非比当日。相国遣使请封,不过是买汉王一个面子。若不请自立,汉王能奈相国如何?”
韩信叹道:“吾东西征战,亦为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如论功行赏,王于齐地亦不为过。只是此时索地,不在时机,实不敢负义。昔在楚营之时,项王待我情薄,言不为听,计不为从,故来投汉。汉王待我深重如山,恩同在造,若非汉王本心相与,我怎敢有所妄想。况我出兵之初,汉王便许以关东相捐,强请为王,实难为之。”
时李左车方入,闻得此言,遂献计道:“既是如此,鄙有一计,可使相国不失礼节,又使相国安坐王位。”
韩信笑道:“先生计策,我已猜出八、九分,且说来一听。”
李左车道:“相国深谋远虑,胸中定有高策,且由在下口中说出,请勿笑拙。相国只需修书一封,告汉王道:‘齐与楚交界,无人节虑,必生其乱。今请假王,权且代辖,平项之后,自由汉王作主。’汉王明理,素重相国之能,更兼相国功盖宇内,日后还不得为汉王扶正乎!”
韩信大喜道:“先生之言,正和我意。”乃派使者,捧书往河南来见汉王。
项王与汉王相持于广武山,汉王依险固守,项王月余不得战,已是骑虎难下。汉王有敖仓之粮,源源接济,故军中动静如常。而项王转粮千里,士有饥色,军内渐生怨言。项王甚忧,日不设帐。
季布来见,谓项王道:“汉王守而不战,我丁壮苦于军旅,老弱劳于转漕,若不激战,于军不利也。”
项王道:“烹其老父,尚且不出,还有何策?”
季布道:“刘季自称宽厚爱民,故得天下豪杰之心。大王何不以劳民之罪责之,激他出战。”
项王叹道:“只得如此。”乃引众出营,至汉壁外,使人唤汉王答话。
军卒报予汉王,张良谏道:“此乃欲使大王速战也,切不可中计。”
汉王笑道:“寡人自有主张。”
即领百余骑出来,依壁而望。只见项王立马于阵前,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汉王朗声笑道:“贤弟少年英雄,名扬四海,实令兄长佩服至极。然当今天下,汉已得三分之二,贤弟何必逆天行事,以暴治仁。不如息兵为盟,各修其政如何?”
项王以槊指汉王道:“刘季休要多言,天下匈匈数岁者,徒以吾二人耳,今愿与汝挑战决雌雄,勿使天下之民众、父子为苦也。”
汉王笑道:“天下勇士,非西楚霸王莫属也,寡人自知不敌,恕不能听之。”
项王喝道:“若不决战,汝意若何?”
汉王道:“弟逞匹夫之勇,徒为天下所笑。吾宁可斗智,不愿斗力也!”项王气得悍目涨裂,钢牙嚼碎,恨不得将汉王生吞活剥。
季布暗谓项王道:“汉王不敢出战,皆因大王在此。请大王先且归营,别差壮士挑战,诱其出营,再寻机会。”
项王遂指汉王道:“汝不敢出,皆因惧怕我,今我且回营中,差他人来战,看你有脸不出否?”言毕,引亲随尽回营中。
方落坐,一将出班道:“臣不才,愿独身挑战,斩将夺旗而归。”项王视之,乃骁将陈庄,淮南人也,身长八尺,膀大腰圆。项王遂许之。陈庄提刀上马,引五百壮士,往汉营前搦战。见汉王尚立于壁上,陈庄拍马于阔地上往来奔驰,大叫:“汉营鼠辈,敢出来一战否?”汉王身边诸将,皆有不平之色。
汉王乃道:“此乃项羽激将之法,勿中其计。”陈庄在营外骂了半日,见汉军不出,遂下马歇息,五百军各自坐于草地,无人正视汉营。
汉王身边一将奋然出列道:“楚兵欺人太甚,臣就是冒死,亦要开壁一战,让楚营不敢小视汉军。”汉王视之,乃是丁复,现为楼烦将军,武艺超群,极有射术。
汉王此时亦有怒意,乃道:“汝既愿战,小心应付,务必杀其将而归。”丁复得令,披挂上马,引一千弓弩军杀出营来。
陈庄见有兵出,乃让出一箭之地,布好阵势,亦不答话,举刀便战,丁复接住交锋。战到十余合,丁复诈败,拨马而走。
陈庄大喊道:“贼将休走!”拍马来追。丁复觑陈庄将近,举弓在手,回马一箭。陈庄躲避不及,正中咽喉,落马死了。
楚军大惧,皆退回营中,丁复也不追赶,立马阵前候着。
汉王在壁上望见,大笑道:“人言楚将如何英勇,今日一观,亦不过如此。”遂起身下壁,回帐中休息去了。
陈庄为丁复射死,败军报入营中,项王大怒道:“待寡人亲会此将。”
众将道:“大王若去,汉军必退,依旧不得一战也。”
项王道:“汝等出阵交战,我杂入军中,趁其不备,突出击之,可乱中夺其壁垒。”众将皆称妙计。
项王遂遣裨将张布出战,自被甲藏于军中,一同出营。丁复见有人马到,持械叫阵,张布出迎。交马三合,丁复复走,张布赶去,又被丁复一箭射死。
丁复回来挑战,楚将惧射,皆不敢出。丁复笑道:“楚营无人也!”
项王听得大怒,骤马挺槊,于阵中飞出,厉声喝道:“汉将休走,西楚霸王在此!”交马一合,丁复便走,项王纵乌骓马来赶。
丁复取箭欲射,项王看得真切,大喝道:“鼠辈安敢放箭!”声如巨雷,人皆战悚,惊得丁复手中弓箭坠地。丁复急抬眼看时,见项王瞋目怒吼,如风而来,直唬得魂飞天外,体似筛糠,慌忙加鞭而走,仓皇奔回营去。项王从后赶来,眼见即将入营,幸亏张良早有预料,已在寨门伏下五百硬弩手,一阵乱射,将项王逼退,方才保得大寨。
丁复回至壁上,伏地请死,汉王问道:“为何人所败?”
丁复道:“乃项王也。”
汉王问军士道:“可是如此?”众人皆然。
汉王遂登高望之,项王也看到汉王,乃大喊道:“刘季!寡人要与你直面答话。”汉王不敢应。
项王又道:“如此相距甚远,难得尽言。我知你惧我勇力,不敢与我互语。明日你我同临广武涧,隔涧而语。有涧相阻,我不能伤汝,汝若再不敢来,终将为世人遗笑万年也。”
陈涓暗与汉王道:“勿与其约。”
汉王不听,乃道:“吾从你意,明日午时与你会于广武涧。”
项王道:“请勿食言!”乃收兵而去。
陈涓道:“项羽只恐大王守壁不出,故约你出语,别有计策,切不可去。”
汉王道:“广武涧有万仞之深,再有担心,项羽亦不能越涧飞至。我已列项羽十罪,早欲当面数之。幸有此约,正好陈词,天意也!
(本章完)
第175章 数罪状汉王中箭()
项王回营,唤季布道:“明日寡人与刘季相与广武涧答话,汝选五百弓弩手,藏于门旗后,听寡人之令即射。射杀刘季,我有重赏!”
季布接令,乃往军中选出五百善射之兵,尽备强弓硬弩,以行项王之计。
次日一应齐备,项王早早便引项缠、项襄、项悍、季布、季心、钟离昧、丁固、利几诸将,齐至涧头等候。午时已过,汉王方至:高冠赤袍,内裹重甲,由夏候婴、周勃、郦商、靳歙四将簇拥而出。
扬鞭指项王道:“汝约寡人至此,但有何言?”
项王道:“汝不识时务,以下犯上,倒行逆驰,罪不容赦。自造反之日起,汝每战必败,尽走险阻,今龟缩山中,惶惶不可终日。若要作困兽之争,也需一战。若不然,便放下戈戟,出营受降,尚可保全性命。如此战又不战,降又不降,意欲若何?”
汉王仰天大笑道:“汝身负十罪,天下共讨,尚不醒悟,声声言勇,殊不知你败局已定,必死无葬身之地也。”
项王叱道:“吾何有十罪,汝且道来。”
汉王道:“寡人始与你俱受怀王之命,约定先入关者王之,你恃强负约,王我于蜀、汉,此罪一也;你矫杀卿子冠军,劫其兵而自尊,此罪二也;你救赵之后,当还报怀王,你却擅劫诸候兵入关,与寡人争功,此罪三也;怀王约定入秦后不许暴掠,你抢夺民间,烧秦宫室,掘始皇帝冢,私收其财物自与,此罪四也;秦王子婴既降,罪不及死,竟为强杀,此罪五也;秦子弟二十万已降,为你坑杀之新安,却王其降将于关内,此罪六也;你王亲信诸将于善地,而徙逐其故主,令臣下争先判逆,此罪七也;你逐义帝出彭城而自都之,夺韩王地,并王梁、楚,多以自予,此罪八也;义帝为逐,已是不平,你又使人阴弑主于江南,抛尸江中,此罪九也;夫为人臣而弑其主,杀已降之君臣,迁功者,王罪人,为政不平,主约不信,大逆无道,为天下之不容,此罪十也。吾以义兵从诸候而诛残贼,使刑余罪人击杀暴君,汝何苦乃与寡人挑战?不如早降谢罪,以慰天下父老!”
项王闻言大怒,回身呼道:“弓弩手何在?”五百弓弩手闻之齐出,当下箭若飞蝗,直射汉王。
汉王不防此着,急待退时,早被一箭射中前胸,翻身落于马下。汉王虽被重铠,却是硬弩所伤,痛不可当。
汉王自知伤重,恐军中慌乱,乃扪足呼道:“贼伤吾趾矣!”众将急忙救回。约退一箭之地,汉王强忍箭疮,以袍掩胸,重新上马,使军士上涧头望项王喊道:“汉王说汝暗箭伤人,耻与复言,此便回营去了。”言毕,军士便回,汉王亦引众去了。
项王在对面,望见汉王中箭落马,心中暗喜,以为大事已成,即欲领兵攻寨。却见汉王重新上马,似无大碍,不由大呼可惜。欲令弓手再射,汉王已退出射程,项王虽疑,不敢轻动,只得引军先回。
汉王回到营中,方入辕门,便翻身落于马下。张良、陈平急使众将先回,自将汉王扶入帐中,唤军医来佐治,以铁钳拔出箭头,所幸箭头无毒,乃将金创药敷掩创口。汉王疼不可能当,饮食俱废。
医者道:“此箭虽因重甲所阻,未伤心肺,但入肉甚深,急切不能痊愈。用药之后,还需静养百日,方可复原。”张良传令三军各守要地,不许轻出。
汉王虽患重疮,心中自明,其痛稍平,遂起身问张良道:“楚军可来搦战?”
张良道:“天色已晚,楚军不明虚实,未敢骚扰。若挨明日,风声透出,项羽知大王伤势,必起三军来攻,广武山危矣!”
汉王道:“我当如何?”
张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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