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笑道:“您也好意思开口,在家里,人家严嵩疼爱发妻那是出了名的。有喝的先给发妻,有蒲扇也是先给发妻扇一会儿。”
谢迁老脸一红,尴尬的瞅了瞅鼻子,然后自顾的给自己扇风,道:“我乃大丈夫,岂能将时间花与这般俗事?”
谢夫人说道:“既然不说俗事,那么您这坐相公的在朝堂上,总该为老百姓想点活路吧,人家严嵩每天还发放老百姓救济粮呢,也没见您做过什么,现在妾身已经不敢上街了,底下的老百姓都说朝堂中的相公是泥塑三相公,妾身脸臊得慌。”
谢夫人没好气的给谢迁重新满山一杯凉茶,又放了些冰块,拿过扇子给谢迁扇着风,在一旁叨叨道:“我不求你跟严大人似得伺候我,我只希望你到了朝堂好好伺候这大明的百姓,这百姓够苦了,你要是真的干不了,咱们就辞官回家,省的落个千古骂名,你也一把年纪了,该歇歇了。”
谢迁笑道:“还是夫人看的透彻啊,可是陛下用惯了我这乖巧的老牛,如今缰绳在身,想走也不容易啊。”
有些累了的谢夫人放掉手里的扇子,从屋里的箱子中拿出些手势,爱怜的摸了摸,说道:“这些都是当初我嫁给你时候的嫁妆,如今人老珠黄也没有什么用了,一会儿就去当铺卖了,把您那木斋文集再版的稿费挣来的钱,一并捐给寿生商行,听说他们做慈善,会一分不少的捐给老百姓,太子殿下把自己身边值钱的东西都捐了,咱家也不能落后。”
谢迁拿出自己临摹的沁园春,拉着老妻的手说道:“夫人,把我写的这幅字也戴上,陈生那熊孩子的字能值上二十万,我这字起码也值个几万两吧。”
谢夫人呸了一口说道:“老爷,您跟忠武侯怎么能比,人家是领军在外的大将军,少年英雄,有爱慕者花重金买下字画,那是天经地义的,您这一把年纪的糟老头子跟着添什么乱,你这字到时候卖个三五百两,让他些庸俗商人拿出来附庸风雅,还不够丢人的。”
谢迁摆摆手道:“无妨,无妨,三五百两也不少,总归可以让那些贫困人家多吃点饭,我这面皮不打紧,我这里还有从其他几位大学士,翰林那里诓来的字画,一并拿去卖了,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把。如今这朝堂朝堂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也是没办法。”
谢迁见老妻匆匆的出去捐款了,就拿起凉茶又喝了两口,冰块顺着喉咙咽下去,头皮顿时麻麻的,心中的火热和烦躁顿时也去了不少。
一个人望着北方,喃喃的说道: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当日我就怀疑这词不是太子所做,今日事情的真相终于暴露,你小子不知不觉间便扬名京师,文能气吞山河,武能马定乾坤,你小子这是要做什么?
做臣子的那么优秀,是要出大麻烦的,尤其是这句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怎么,古代的帝王都不如你?就你厉害?别人都不行?你小子这是给自己找麻烦啊。”
说完这句话,谢迁又摇头叹了口气,躺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圣上做了十七年的皇帝,从一个什么事儿都不懂的孩子,变成了一位明君,这真的不容易啊。可是正因为陛下变成了明君,这才让无数人,人心惶惶起来。
宋和大明都是文人士大夫治理天下,文人士大夫们希望的是一个毫无作为,整日里在皇宫里辛苦的制造孩子,其他时间听曲儿唱戏就好的皇帝。
而不希望有一个乾纲独断,高瞻远瞩的帝王,因为这无疑会将下放的皇权重新抓起来,放回皇帝的手中。
权利,自古便是血腥血冷的,动一个人的权利,便相当于要一个人的命。
如今圣上意图让帝国走向真的盛世,想要掌握帝国的最高权利,做到像开国君主那般对帝国拥有无上的控制力,这就激起了无数人的反对。
这让很多人都为了手中的权利开始挣扎反抗,每个人都想着如此反对朱祐樘,而将国事放在一边。
其实大明的元气已经恢复的很不错了,西北去年打败了达延汗,导致今年达延汗虽然入境犯边,但是却不敢深入。
沧州那里陈生正在搞海上贸易,虽然很多人反对,但是毕竟白花花的银子流入了国库,让国家有了新的财源。
还有就是民心,如今的圣上在民间的声望是大明几代君主中最高的,得民心者得天下,只要百姓支持圣上,这天下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等到秋后各国使节就要来大明朝拜了,大明多少年没有王国来朝的盛事了,这是多么令人开心的事情。
可是朝堂之上大家对于好的事情却闭口不言,大家都在想尽办法跟圣上作对,真心关心国事的却没有几个。
谢迁担忧,这种毫无克制的皇权和士大夫之间的博弈,会最终耗尽大明的国运。
不知不觉间,谢迁在躺椅上昏昏睡去,梦中他看到了一张诡异的脸,陈生戴着千万将士杀入宫城,用宝剑刺死了圣上,不觉间冷汗已经爬满了额头。
(本章完)
第559章 挟粮谈价()
窗外的烈日高悬,阳光正热,琉璃瓦上的铜铃随着一丝热风摇晃,发出了几声凄苦的悲鸣。
萧敬弯着腰站在暖阁的门廊外,这杯酸梅汤已经晾热了,皇帝正在批阅奏折,自己不好打扰,只能在这里等待。
一群抱着奏折刚从司礼监跑过来的小太监,刚想进去,被萧敬一个眼神,吓得哆嗦着退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才从暖阁中传来声音。
“怎么奏折没有了?今日的事情就这般的少吗?”
萧敬端着酸梅汤走了进去,看着疲惫的君王,脸上掩饰不住的心疼。
“陛下,先歇歇吧。”
“朕可不敢歇,朕要振作,朕要做给所有人看,朕要让他们明白,就算没有他们这些人,朕也可以跟先祖一样打理好江山。”
萧敬小声道:“无碍的小事儿按照规矩,还是应该让内阁处理。”
朱祐樘喝了几口酸梅汤道:“朕不是信不过他们,而是他们作为文官之首,朕在胜利之前,将事情交给他们,反而是给他们添麻烦。让他们成为贼子们攻击的目标。几位老大人都是刚烈之人,怕事受不了委屈。”
萧敬心疼道:“那陛下也不能委屈您自个儿啊。”
朱祐樘看了萧敬一眼道:“让外面的小火者进来吧,国家大事耽误不得。对了,你让东厂查一下,陈家到底为国事捐出多少银子,朕亏欠陈生这孩子太多,将来还得还给这孩子的。”
“陛下,做臣子的,为您分忧,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你对忠武侯恩赐已经够多了,若是在加大赏赐,只会让他成为朝臣攻击的对象。”
朱祐樘摇摇头道:“陈生跟别别的大臣不一样,朕从来没有将他当普通臣子看待,你去做吧。”
“是。”萧敬退出暖阁,去交代东厂做皇帝交代下来的事情。
朱祐樘缓缓的站起身来,松了松筋骨,忽然感觉嘴里一甜,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旁边一个宫装女子缓缓的露出了容颜,憔悴,白皙,冷艳,“陛下,您又吐血了,这毒必须立刻化解,不然毒素加深,谁都救不了您。”
朱祐樘摆摆手,示意她退后,对于中毒之事只字不提,反而疑惑的问道:“你不恨我吗?”
宫装女子点点头说道:“恨!我恨不得即刻杀了你。”
“那你为什么还保护我。”
“因为我杀了你,陈郎会恨我一辈子。若不玩,我跟我爹一样,都恨不得生吃你的肉,扒了你的筋,要你的命。你的无耻的混蛋,你除了对你的子民好,你还对得起谁?”
朱厚照一脸沉默,许久之后说道:“给我个机会,让我慢慢补偿吧。”
“你记住,死去的人都在看着你,你想要补偿,就先跟我解毒。虽然陈郎早有准备,认为毒素不会要了您的命。但是他不知道您这种贤德之君,早些年因为服食金丹,身体内部虚弱的很。在这样下去,您的命就没有了。”
“朕的身体,朕最清楚了,这些毒物并要不了朕的性命。倒是真的辛苦你们两个孩子了,不知道陈生在前线的战事进行的怎么样了,能不能拿下朵颜三卫,振奋一下士气?”
“有人来了。”宫装女子一敌人,重新隐匿起来,空荡荡的暖阁剩下了朱祐樘一人,仿佛她从未出现过。
不久之后,皇后张氏便走进暖阁,恭声说道:“陛下应该保重龙体,妾身听闻陛下又将奏折独揽批阅,实在是辛苦至极。”
朱祐樘看了一眼盈盈拜倒的皇后说道:“朕的天下,朕去打理理所应当,这辛苦也是一时的,朕需要让他们明白,他们是朕的附庸,而不是朕是他们的附庸这个道理。”
张皇后笑道:“陛下圣明,今日臣妾来见陛下,并非是为了破坏陛下批阅奏折的心情的。”
朱祐樘疑惑的看了一眼道:“哦?还有何事?”
装潢后温柔的帮朱祐樘整理桌案,又上前收拾衣冠道:“陛下,太子行事越发的肆无忌惮,陛下还是要好好教育他一番为好。”
朱祐樘不露痕迹的躲开了她的柔情,站起身来说道:“太子做错了什么吗?我认为太子往日里练习武艺还是很有作为的,若不是太子奋发,怕事通州现在已经失守,贼人已经打到京师了。”
见到朱祐樘对自己的柔情并不买账,张皇后眼里闪过了一次黯淡之色,不过她掩饰的很好柔声说道:“舞刀弄枪的也就罢了,毕竟文武双全的太子也是好事,不过太子最近又做了一件更过分的事情。”
“哦,朕的太子又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了?”
“臣妾听闻,太子指使身边的近侍,暗中仿造钱庄的银票,去京师的各大钱庄骗取白银无数。”
“太子想必是弄点银子来赈济灾民吧,虽然方式有问题,但是目的可以原谅。”
“陛下,这些银子并没有落入百姓之手,至于银子去哪里了,谁都不知道。”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朕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皇后轻笑道:“这还不是最过分的事情,最过分的事情是太子为了敛财,竟然将一副字画卖出了二十万两银子,这不是讹诈是什么?如今民间疾苦,怨声载道,太子竟然胡作非为,肆意敛财,陛下您要好好的管教太子啊。”
朱祐樘看了张皇后一眼,并没有发现异色,心中明白,这件事情怕是真的。
皇后说道:“往日里,寿生商行便颇有不法之事,欺压各地的商家,掠夺财物,控制各地的物价,敛取大量的财物,也就算了,如今太子在国难当头,依然如此胡作非为,真的是有失天家体面。”
朱祐樘眉头皱的很紧,对张皇后说道:“更衣,朕倒是要看看,他堂堂的太子,如何能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
太子宫寝宫,朱厚照正在休息,谷大用在一旁道:
“爷,今个儿把银子都捐出去了,您吃什么?”
“让御膳房多做几分普通的饭菜,咱们跟着吃一样的就行了,没有那么多规矩。”
“爷,下面人的饭菜可难吃的很。”
(本章完)
第560章 千万般不满()
宫廷的日常饮食是由光禄寺、尚膳间、尚食局三个机构联合完成的。
光禄寺负责买菜,尚食局负责做菜,尚食局负责喂菜,可以说是上万人负责皇帝吃饭。
朱祐樘是明君,心里明白自己吃一顿饭,要那么多人忙碌,其中耗费钱粮那就太多了,所以他一般的时候就是让内庖随便做点就将就了,至于尚膳间的饭菜他是很少吃的。
而朱厚照往日里也是不吃尚膳间的饭菜的,他都是让谷大用去皇宫外面买点自己最爱吃的饭菜。
今天这是没办法了,只能去尚膳间拿饭,尚膳间的管事看见谷大用自己提着食盒来的时候,先是一愣。
“这位公公,您是哪个宫的呀?怎么自己来打饭了?看起来好面生。”管事太监嘴里叼着猪头肉,肚子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大大咧咧的问道。
谷大用把头一低,心道自己刚丢了那么大的人,还是低调点好,便开口说道:“我是萧公公手下,新来的小太监,误了饭点,只能自己来取饭了。”
“哦,萧公公的手下,去给他打两份饭菜,回头也好有力气孝敬萧公公。”
谷大用提着两份饭菜回到太子宫,看着两份干巴巴的面饼,两碗小米粥,就直皱眉头,自己活那么大,还没吃过那么难吃的食物。
“爷,饭菜来了。”朱厚照看着简单到不能在简单,连根咸菜条都没有的饭菜,只是皱了皱眉头,却没多说什么。
“爷,奴才去外面在买点吧,您哪里吃过这种饭菜。”谷大用心疼的说道。
朱厚照摇摇头说道:“我好歹还有点饼吃,外面的百姓估计连面都没有吧。不过也不能委屈了你,就这样吧。你去尚膳间用我的名头要两根萝卜去,然后弄点酱,咱俩将就一下就完了。”
谷大用花了几个铜钱,又去外面买了些萝卜,其实在外面他还有十几万两的银子,这些都是从太子身上赚的钱,但是如今他却不敢花一分用来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主仆二人也真是能够将就,拿着萝卜条蘸着酱就吃了起来,朱厚照这一边吃,一边回忆当初在西北打仗时候的情景。
那时候寒风萧瑟的紧,几个袍泽盘坐在一起,喝着酒,吃着萝卜丁,也没有赶紧到辛苦,大家反而其乐融融,满脑子都是国事。
太子无所谓,但是却苦了谷大用,因为这萝卜条他咽不下去,这饼子到了喉咙里,硌得慌。
“朕的太子就吃这么寒酸的饭菜?”
朱祐樘的脚步声比说话的声音来的晚一些。
在朱祐樘面前,朱厚照总是憨厚的像个孩子,也不见礼,将手里的萝卜条沾了些酱,递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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