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达延汗的第三子,也就是俺答汗的父亲,那可不是一般人,既然达延汗让他镇守河套,背后又有火筛这支强军,若是明军深入河套,没有了山川的优势,有没有了坚固的城池作为依托,是否会彻底崩溃。
而且眼下内部又有奸人作乱,国家能否承受这么大的压力?古之圣贤常言,国虽大,好战必亡,是有他的道理的。
这是一笔经济账,严守长城防线,花不了几个钱,若是拿下河套,仅仅是防守上的银子,每年五百万两都不一定够,所以这仗大明也打不起。
陈生想法很多,但是他却没有轻易继续开口。
刚才自己说的已经够多了,意图已经表明了,再说下去已经没有意义。
甚至很有可能,在捷报之中,朱晖已然表明了北进的意图,那么是否继续打,那就是陛下说的算了,跟自己更没有关系了。
又过了五天,京师来了圣旨,除了大肆奖赏各三军将士之外,圣旨里也表明了圣上同意朱晖北进的决定,督促大军集体北征。
弘治皇帝很明显,也被大胜给蒙蔽了眼睛,所以他急切的希望北征,拿下河套。
同时他也希望一战解决北疆的危害,给他充足的时间和精力,进一步解决国内的矛盾。所以弘治皇帝这一次有些冲动的决定继续北征。
宣旨的是司礼监的萧敬萧公公,是陛下为了以示恩宠特意遣人将圣旨送到萧敬那里去,然后让萧敬亲自宣旨。
萧敬,萧公公公公,这些日子明显过得不好,人黑了,也瘦了不少。
见到陈生的时候,这张老脸瞬间变得有些扭曲。
“哼!”萧敬头一仰,故意装作不认识的说道:“陈生接旨。”
陈生本来人群里蹲着,正在盯着木棍发呆,被萧敬这一嗓子,正好暴露出他的不专心,大家齐刷刷的回头看他。
陈生有些尴尬的站起身来,上前几步,重新撩长袍跪倒:“臣陈生接旨。”
一阵冷风吹过,在千军万马前,陈生一个人孤零零的跪着。
将士们都起身看着可怜的陈生,时间多了很快,眨眼间就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
沐绍勋等人气的就要去理论,却被苗逵拦住了。
“这老杂毛欺人太甚,竟然敢如此欺负我们老大。”
“揍这个老杂毛!”朱麟在平凉这些日子明显也过得不好,一脸怨气的看着萧敬。
苗逵苦笑的看着这群孩子,笑着说道:“你们啊,你们,萧公公好歹也是大明内相,身份比内阁大学士不逞多让,被陈生一个孩子戏耍了,还不许人家发发怨气。”
“是啊,要知道这没鸟的……”朱晖这话到了嘴边,突然无比尴尬的看着苗逵。
苗逵面色阴冷的看着朱晖,“说啊,没鸟的什么……”
朱晖有些尴尬的说道:“没什么。”
苗逵冷笑道:“大帅,我认为咱们应该去谈谈心了。”
“谈可以,谈心就免了。”
众人的谈论,自然都被萧敬挺近耳朵里,众人的反应他也都清楚,这些军方的老家伙,都是些软骨头,他们才不敢轻易得罪自己。只不过让他有些难以置信的是,陈生这个小混蛋,竟然忍气吞声的跪在地上,半天一句话也没有说。
关键是他很是认真的跪在地上,眼神力很是纯洁的看着自己的模样,让萧敬真的恨不得打死他。
还是年轻好啊,人家领旨的跪在地上都没有累,自己站着宣旨的人,已经累得要死。
气息有些不匀的萧敬对陈生问道:“臭小子,知道该尊老爱幼了?”
陈生非常恭敬的说道:“小子知错了。”
“哼。”
萧敬冷哼一声,展开圣旨,悠扬顿挫的念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兹有三千营鹰隼骑平西伯陈生,查陕西道巡察御史被杀一案,清水营一战皆有功于社稷,诚莫大之功,朕不吝佳爵以赐,今特进渤海侯,授予丹书铁券,曰奉天翊运推诚武臣。布告天下,咸使闻知。钦此。”
陈生一脸茫然的看着朱晖和苗逵,不是说好了,不报我的军功,让我低调做人吗?
朱晖和苗逵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不知道陈生怎么就成了实封的侯爵了。
“渤海侯,还不接旨?”萧敬笑眯眯的看着陈生。
陈生不敢犹豫,上前恭敬的接过圣旨,空中称感谢陛下天恩。
陈生接过圣旨的时候,萧敬拉着陈生的手,笑着说道:“侯爷,您以为您在边关,做事情陛下就能不知道吗?陛下乃是真龙天子,臣下的一举一动,都在陛下的注视之下,您有过错,陛下定然会罚,有功劳,自然也会赏,所以这个侯爷,是您应得的,您就别难过了。”
陈生确实不想在管这些烂摊子了,他觉得眼下陛下想让自己继续参加调查这群蛀虫的事情,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搞不好随时可以让自己命丧黄泉,自己还小,还没有女朋友,还没有给爹娘生孩子,不能就这样牺牲在工作岗位上。
看着陈生一副不死心的模样,萧敬笑眯眯的对陈生说道:“侯爷,您看看你这表情,若不是圣上封您实爵的侯爵,您认为老奴会放过您吗?老奴不关您进东厂,打板子就不错了。”
“萧爷爷,您也是陛下的老臣了,怎么跟我一个孩子过意不去。”
萧敬鄙视的看着陈生,“因为老奴就让侯爷一个人耍过。行了,此事看在你今日跪在地上如此诚恳,陛下待你又是皇恩浩荡,我就不追究你过错了,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吧,你爹娘也很想念你的。”
“还有您,太子殿下,战场的残酷您也见识到了,民间的疾苦,您也有所领悟,跟老臣一道回去吧。”
(本章完)
第318章 欺压良善()
朱晖知道陈生这些日子受苦了,所以对于陛下的圣旨,那是丝毫没有违逆的意思。
还有就是朱厚照,那朱厚照虽然自我感觉良好。但是在朱晖看来,就是个累赘,幸好陈生这个臭小子懂事,没让他惹出什么麻烦来,不然他非得气死。
鹰隼骑的将士都有些不舍陈生,但是皇命难违,他们自然不能阻拦。
兄弟们纷纷上前,给陈生一个拥抱。
等到朱麟上前的时候,陈生在朱麟耳边轻声说道:“我预料此次出征河套必败。”
“什么?”朱晖瞪大了眼睛看着陈生。
陈生捂住朱麟的嘴巴,训斥道:“你急什么?这个世界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多了去了,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够救得过来的。不过你毕竟是我兄弟,我必须提前告诉你,让你心里有个心里准备。若是事不可为,你一定要想办法将我义父救出来。”
“哎。”朱麟叹息一声道:“事情怎么会这样呢?咱们刚刚打败了鞑靼人,他们的大汗都在我们手里,他们怎么会赢得了我们呢?”
陈生笑了笑,“兴许是我多虑了,不过若是事态有变,可以去找花当搬兵,他一直图谋大宁等地的控制权,咱们可以暂时许以重利,诱骗他出兵,等赢了在反悔也不迟。”
一群新生代依依不舍,看的朱晖心里挺不是滋味。
“当初,我年轻的时候,也是经常见到这种场面的,如今我若是离去,不知道有多少人真心实意的送我走。”朱晖摇着头说道。
“你若是能够做好你的大帅,三军将士永远不愿意让你走的。”苗逵也有些感慨的说道。
朱晖的表情有些复杂的看了陈生一眼,上前拍了拍陈生的肩膀说道:“行了,别磨叽了,出发吧。回家之后,别忘记给为父写信。”
说完又暗中将几张大额银票递给陈生,轻声说道:“为父知道,年轻人眼里揉不得沙子,见不得不正义的事情,但是你总是要学会长大,这些银子是我截留的财物,从商人手里换来的,你以后是侯爷了,需要的银子定然不少。”
“义父说的哪里的话。”陈生有些哽咽,但是拿钱的手却格外的利索。
军中认义子的事情非常普遍,但是像是朱晖这般尽职的却没有几个,两个人从利用关系,到今天的互相在心里有了亲人的感情,是双方互相努力的结果。
“行了,不许掉眼泪,以后是侯爷了,要有侯爷的气度和威严。还有,果如你所料,陛下已然封你做渤海侯,这爵位太过于显眼,以后找你麻烦的人很多,你也不要怕,一条狗咬你,你若是打死,便吓走一片。你若是不敢还手,便会来一群饿狼。你是左春芳大学士杨延和的学生,要多和他走动,到了你这个身份,文武的定义并不是很明显,他作为你的老师,有义务保护你。况且,你是太子的人,一般人也动不了你。”
朱晖谆谆教导陈生。
“谢谢义父提点。”陈生恭敬的跪下给朱晖磕了头。
“滚吧。别给咱们三千营丢人,等老子回去,还要去你家喝酒呢,沧县的古董羹那可是人世间少有的美味。”朱晖给了陈生脑袋一巴掌,将陈生提了起来。
换了一身普通人装束的朱厚照,本来是准备逃走的,结果被一群皇族的供奉给提了回来。
朱厚照像是一直愤怒的山羊,不停的挣扎。
“放开我,我要上前线,我要去打仗。”
一众人恨不得把朱厚照放地上打一顿,奈何人家的身份尊贵为太子,得罪不得,自然是不敢碰触。
“别折腾了,他们此去河套,多半要吃败仗,到时候逃跑都来不及,哪里有心思顾及你,你就别想着去给你父皇添乱了,你忘记我交代你的大事了。”陈生冷眼瞟着朱厚照说道。
听见大事二字,朱厚照这才安静下来,往怀里摸了摸,发现东西还在,恼火的说道:“这群蛀虫,枉费我父皇对他们的恩情,等我回京定然让他们好看。”
陈生摇摇头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只需要把从清水营那里的来的情报献给陛下,剩下的如此处置,全听陛下吩咐。”
回头看耿小白和房雪鼐,二人似乎对于离开战场,并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耿小白见陈生看向自己,正逗小齐麟玩的耿小白笑着说道:“爷,我没有啥想不开的,您这种风流人物,早晚那是要为国家办大事的人,我只要跟在您身边,就不愁没有飞黄腾达的机会。”
陈生又看向房雪鼐,大师兄房雪鼐怀里抱着剑,任凭长发遮住一只眼睛,望着眼前,眼神幽然而又迷茫。
“我也不知道要去哪?索性你小子对我还不错,便跟你玩些日子,听说你们沧州人的武艺都非常不错,有比我厉害的么?”
朱厚照撇着嘴说道:“我告诉你,同行可以,但是不许泡我的妞,刘良女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房雪鼐非常不屑的说道:“屁大的孩子,也知道喜欢女人?别以为你是太子我就怕你,刘良女是我先认识的。”
“还有你,小齐麟你笑什么?”
齐麟跑到陈生的马下,被陈生拽上了战马,捂着嘴笑着说道:“房大叔,我会告诉主母,说你养小三这件事情的。”
“什么大叔?叫房大哥!”
一行数人,沿着官道向东,官道两边不时能够看见村落的影子,不过此时的官道两旁,不像是来时那么有人气。
说是十室九空也不为过,所以说战争对普通百姓来说,是非常残酷的。
走到正午,众人都累了,想要找个地方吃点东西,便随便进了个村子。
北风很冷,吹着村边的柴火堆上的柴草打着旋飞入村庄,不少人家的门扉敞开着,根本没有多少住户。
路上不时的能看到被遗弃的杂物,破耙子,纺车,针线盒子,什么都有。
有的人家,还有饿死的老人,身上盖着打满补丁的被子,尸体已然冻僵,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
陈生的脸色阴沉,一语不发。
朱厚照则是愤怒的不行,从战马上跳下来,东一家,西一家的查探,眼角的泪水已然止不住的往下流了。
“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老人被遗弃?他们的子女为何如此不孝?”
陈生摇摇头说道:“人离乡贱,若是逃难,不知生死,很多老人便自发的留下来,因为他们很明白,他们本身便是累赘,便不愿意给儿女增加负担。死在家乡,总比死在外面好,躺在床上饿死,总比暴尸荒野要好。这一切都是战争的罪过啊。”
几只饿的瘦骨嶙峋的野狗,正在和几个瘦小的孩子对峙。
其中一个孩子头,手里拿着木头棍,猫着腰保护着后面的小孩子。
“哥,我怕。”后面的小孩子们吸溜着鼻涕,恐惧的抱在一起。
“别怕,杀了这几只狗,咱们今天就有肉吃了。”孩子头紧紧的握着手里的木棒,强装镇定的说道。
“汪!”
恶狗身子一弓,飞身而起,朝着孩子头便扑了过去。
孩子头挥舞着手里的棍子朝着狗脑袋狠狠的砸了过去。
“呜。”
恶狗脑袋被棍子打了,眼神中的凶光更加愤怒,更加快速的朝着孩子头扑了过来。
“跟恶狗拼了。”
眼看孩子头要不低恶狗,孩子们挥舞着手里的土坷垃,杀了过去。
眼看一场轰轰烈烈的人狗大战即将爆发,房雪鼐双脚一点马镫,从战马飞了起来,手中的长剑寒光闪闪。
瞬间便是鲜血四溢,刚才还穷凶极恶的恶狗,便成为一堆尸体。
看着被救下来的孩子,陈生的嘴角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啊,是官兵啊,快跑啊。”并没有想象中的感谢,孩儿们的表情反而比看见恶狗更加恐惧,迈着小腿眨眼间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本章完)
第319章 尚方宝剑()
这是一家比较大的村子,挨家挨户的找,实在是太麻烦。
索性一行人蹲在地上,瞅了半天,看到一家烟囱冒烟的人家,这才牵着马干了过去。
“啊,官兵来了。”
村子里不时传来孩子们恐惧的声音,接着便是四门紧闭,偶尔还能听见刀从刀鞘里拔出来的声音。
“咱们要不还是别去了,看样子村里的百姓并不欢迎我们?”房雪鼐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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