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奥这时候才意识到,这所谓的大当家,也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罢了。若是在自己原来的生活中,这个年纪的姑娘正是天真无忧,花样年华。
可是眼前这位,却已经是一座山寨的头领了。这个头衔赋予了她过早的成熟。或许她心里,也是一样的柔弱呢。
陈奥臆想症又有些发作的迹象。他忙摇了摇头,想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想要甩出去。
大当家见他表情怪异,忙问:“怎么样?能看出什么不妥么?”
陈奥叹了口气,说:“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不正常的……”
他还没有说完,大当家轻轻叹了口气,吩咐左右:“好了……把二当家……先抬回去吧……”
这时候那吴大壮的妻子忽然大声道:“我们刚刚过来的时候……大壮还没有昏迷……他当时就说什么肚子疼……而且大壮突然变结巴了,支支吾吾说了一堆,我也听不清楚……”
陈奥神色一凛,忙问:“他说肚子疼?还说什么?他变结巴了?他从前就有这种毛病?”
吴妻被陈奥这急切的模样倒吓了一跳,颤声回答:“大壮一向健谈……只是不知道那会儿怎么会口舌不利索了……”
陈奥忽然一拍大腿。“啪”地一声响,在安静的大厅里吓了众人一跳。他脑海中那个模模糊糊的想法越来越清晰。
如果没有猜错,一定就是那个东西!
陈奥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又盯着刘先生看了半天。忽然他一拍脑袋,似乎恍然大悟。
旁人见陈奥这模样,如同跳大神一般,又像是着了疯魔。若不是看见大当家的一双秀目始终盯在陈奥身上,恐怕早就拎着陈奥丢出去了。
他们不明白,为何大当家会突然这么重视一个疯子。其实连大当家自己也有些糊涂。他到底在做什么?为何我要任由这个人在这里胡言乱语?
陈奥一门心思在琢磨吴大壮的死因,哪里能想到屋里这些人的奇妙心思?
他忽然转向吴妻,问道:“二当家是不是有风湿疼痛的毛病?”
谁也跟不上陈奥如此跳跃的思维速度。吴妻一怔,支支吾吾道:“是、是啊……山里湿气大,这里做活的人,多多少少都有这些毛病,一到阴天,两个膝盖就疼得要命……”
陈奥得了映证,也不等她说完,双手一拍,心里狂呼:我知道了!
不过他毕竟是二十一世纪的本科生,经过系统的学习,凡事讲究实证。陈奥虽然已经猜到了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没有证据,也不敢贸然肯定。
陈奥没有犹豫,对大当家说:“大当家,我要给死者解剖!”
所有人都没有听过解剖这个词,面面相觑,只知道陈奥要做一件事情,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大当家这时候也没什么主意,反正陈奥能有什么手段,使出来就是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只要你能查到死因,就放手去做吧。”
陈奥一撸袖子,这里没有橡胶手套,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只能将就一下了。自己手上身上没有皮肤破损,只要稍加注意,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陈奥头也不回,盯着尸体,口里喊:“刀!”
那人肉厨子就站在他身后,闻言忙将手中的大菜刀递了上去。陈奥接过来,差点没有背过气去。
他哆嗦着将菜刀往桌上一丢,说道:“就没有什么锋利的小刀么?”
大当家闻言,忙从腰间解下一柄匕首,交到陈奥手里。陈奥拔出匕首,就见寒光扑面。刀刃全长不过十几厘米,却如水波一般流转不定。
陈奥虽然没有研究过这些刀具,却也能看出这柄匕首绝非凡品。要说比较,只怕比什么瑞士军刀、双立人、张小泉等等这些名牌要强千百倍了!
匕首刀柄上用丝线缠绕起来,增加了摩擦,防止脱手。只在靠近刀锷的地方留着一段金属,上面刻了一个小字——“宁”。
陈奥握着这柄匕首,忽然感觉有些暴殄天物。这样的好刀,用来解剖尸体,真是罪过啊罪过……
他心里念叨着罪过,手上却没有停,一下子划开吴大壮的胸口肌肤。
众人猝不及防,哪里想到陈奥要刀是做这种事?不由得愤怒起来。那姓马的长者一跤将陈奥踹倒,戟指怒骂:“你这小子,敢对我们兄弟不敬!”
登时群情激愤,吴妻哭得更大声了。那刘先生也连声附和:“他…娘…的,赶紧把这小子拖出去乱棍打死!”
陈奥早有了一些心理准备,抬头看向大当家。他知道,现在只有她能制止这些愤怒的人。
大当家双目如水,凝视着陈奥,问道:“你这种做法……真的能查清二当家的死因?”
陈奥充满信心地回答道:“绝对可以!”
大当家咬了咬牙,顶着巨大的压力,沉声道:“好!你……动手吧……”
旁人都有些不解,被大当家这么独断专行,顿时不吭气了,眼中却充满怒意,瞪着两人。
谁都想不通,大当家为什么要突然这么信任一个外人,还任由这人糟践二当家的尸体。
陈奥不管许多,手中匕首又一划,双手用力扒开肋骨。吴大壮胸膛内脏顿时显现在众人眼前。
只听“哦——”地一声,吴妻当即晕了过去。
又听“呕——”地一声,靠得近的一人顿时呕吐出来。
场面竟有些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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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解剖尸体当然没有这么简单,故事需要,大家不必在意一些细节,哈哈哈……
第9章 法医解剖 闲人退避(下)()
在场的众人,除了陈奥,没有人见过这样的场景。
吴大壮平躺在地,上半身的肉如同帘子一般,被掀开两边。胸腹张着一道大口子,心肝脾肺肾,无不清晰显现,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旁观的众匪一个个先后吐了出来。倒是有不少人,见过杀猪,甚至如人肉厨子之类,亲手屠宰牲畜,见了倒也没什么,只是感觉人肚子里这些东西,似乎跟猪也没什么差别。
但身边的人一吐,反而增添了他们的恶心感觉。更有甚者,有人吐到了他们身上,连汤带水的,这些人自然也忍耐不住,纷纷吐了出来。
不少人已经受不了了,赶忙退出了大厅,去找水漱口。这么一来,倒是没有再影响陈奥检查了。也不知是被尸体吓到,还是被陈奥这等疯魔行为吓到。
大厅里只剩下几个首脑人物,还在坚持着。
陈奥用匕首剖开吴大壮的胃,凑近闻了闻,一股酒味冲鼻而来,也不知喝了多少酒。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随手从桌上取了一根竹筷,插进吴大壮肺部。抽出竹筷,看见筷子上沾了不少泡沫。
陈奥心里已经确定,霍然起身。他也顾不得满身的血污,兴奋地道:“大当家,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大当家也是着实吓得不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不能像手下那般丢下这里不管,跑出去喘气,只能按捺着胸中翻腾,静静听陈奥说下去。
陈奥倒是胸中热血上涌,头一回真正解剖尸体,参与调查刑事案件。这样的机遇,对于他这个还没有毕业的学生来说,可是千载难逢。他竭力控制住欢呼的冲动,组织了一下语言,娓娓道来:
“大当家,经过我的解剖检查,已经可以作出如下结论!首先,二当家身体健康,没有隐疾,当然也不是心脏病发作猝死,而是******中毒……”
他没有说完,身旁几人已经“啊”地一声惊呼出来。
******是什么,他们不明白。但中毒两个字却如晴天霹雳,让人不敢相信。
陈奥见他们不解,才意识到自己略过了不少内容,只得耐心解释:“乌头是一种中药,常常用来治疗风湿疼痛等病症。但是乌头又有很大的毒性,使用的时候必须十分小心。其中起作用的,就是******。******中毒,会有胃部灼烧感,手指刺痛,脸部口舌发麻。因此,二当家的夫人才会说,二当家死前肚子疼,口齿也不清楚了。”
他满手血污,也没法去擦满嘴狂喷的唾沫星子,只得继续道:“******还会引起肺水肿,因此我检查死者肺脏,果然发现肺部发泡。而且二当家有严重的风湿病,只要寨子里有中医,一定会用乌头治疗,便极有可能过量中毒!”
他巴拉巴拉说完,大多数专业名词,忽悠得众人一愣一愣的。不过最后一句话,谁也听得明白。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得转向了刘先生。
陈奥有些诧异,但转瞬就明白过来。他们刚进来的时候,那张大有就说过,刘先生懂医术,让他赶紧给吴大壮治一治。这么说来,难道是刘先生下毒?
刘先生忽然颤声道:“这、这……我是给大壮开过药,可是哪里想到会有副作用?这可怪不得我啊!”
陈奥一拍脑袋,大声道:“不对!”
众人一惊,又忙听陈奥说:“刘先生,你既然是医生,不可能不知道乌头的毒性,怎么会用药过量?而且用******的人,绝不能喝这么多的酒。酒精会加快******的扩散。既然这屋里只有你们两人,如果不是你故意,二当家怎么会肆无忌惮饮酒?”
刘先生立时反驳:“他要喝酒,我哪里管得了?如果是我故意害死他,怎么可能会被你们抓个正着?”
陈奥福至心灵:“******毒性发作因人而异,有的人服用十分钟就会发作,有的人甚至三天后才会发作。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一定是没有想到二当家会这么快毒发。看来真是天网恢恢,二当家突然毒发,让你措手不及,才来不及处置。若是等到第二天毒发,谁也不可能怀疑到你头上了!”
刘先生顿时哑口无言。两人这么你一句我一句争辩一阵,旁人脑袋如拨浪鼓一样来回转动,直转得头晕眼花。
不过道理总算是越辩越明,众人再无怀疑,瞪着刘先生的目光,能喷出火来。
刘先生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喊道:“冤枉啊!大当家,你可不要受这小子蛊惑!我来山寨这么多年了,何时与二当家结仇?我为什么要毒害他?”
这番辩解,也着实有些道理。几位首脑顿时有些举棋不定。大当家两边看看,叹了口气,挥手道:“先把刘先生关进柴房,等我们查清楚了再说!”
刘先生还待再喊,身后两个壮汉已经把他提了起来,半推半抬,就带出了聚义厅。
陈奥头一回作为专业法医,为刑事案件找到了完整的证据链,顿时志得意满。他已经从吴妻随身带着的针线活计里面找了一根缝衣针,开始缝合尸体。
这是专业素养,陈奥心里暗笑,我可是专业的!
大当家看着陈奥忙活,一时心乱如麻。陈奥将伤口缝合起来,起身看着大当家目光灼灼,盯着自己。
他哈哈一笑:“大当家的,你不用谢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陈奥有些得意忘形,话头就多了起来:“作为一名专业法医,为破案提供证据,形成完整证据链,都是我的职责。我只是做了自己的本分,请叫我雷锋!”
他还没有说完,旁边的人也不知道雷锋是谁。就听“哇”地一声,大当家终于没有坚持住,身子一晃,顺手扶住了陈奥胳膊,一口全吐在了陈奥身上。
这一下,陈奥身上又是污血,又是呕吐的秽物,光是这气味,就让人难以忍受。
大当家一口吐完,胸中翻腾的气息总算平息下来。她看了一眼陈奥狼狈的模样,顿时满面羞惭。又不好伸手去擦,只得连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这、这、这……”陈奥也有些恶心。关键现在正是盛夏,衣衫本来就薄。秽物连同着污血渗透衣服,贴在胸口,黏黏糊糊,更加难受。
大当家过意不去,忙喊道:“来人啊,把他带下去……嗯,洗刷干净……”
她一时慌乱,说出口的话就有些不对劲了。陈奥吓了一跳,蓦地想起西游记里每次有妖怪抓到唐僧,总是要先洗刷干净,再研究是清蒸还是红烧。
“喂——喂——”
陈奥“喂”了两声,还不等说话。两个汉子已经提着他,大步出了聚义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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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的致死机理和症状十分复杂,远非文中写的那么简单,读者诸公还请不要求全责备!
第10章 好死不如赖活(上)()
陈奥被扔进水桶里,才发现手里还攥着那把锋利的匕首。
这把刀的确不同凡响,不说它割开皮肉轻而易举,单说这把刀在尸体上划了几道口子,居然一点血迹也没有沾上,污血染在刀刃上,很快就会凝聚滴落。单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其厉害之处。
陈奥仔细把玩着匕首,越看越喜欢。他虽然没有什么收藏癖,但也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现代人见的东西多,想什么手机、电脑,都不值一提了。反而是这些不常见的东西,往往能给人带来新奇的感觉。
不过他也知道,这匕首是这山寨大当家的,自己可不能动心思。如今自己的性命操于人手,能不能活命还不知道呢!
陈奥蓦地看见刀柄上那个小小的“宁”字,寻思,莫非这是那大当家的名字么?宣宁?还过得去吧!
陈奥觉得自己名字不好听,见到一个人,总要在心里把对方的名字品评一番。
正胡思乱想,兜头一桶凉水倒下,激得陈奥差点跳起来:“我衣服还没脱呢!”
他这才想起,大当家吩咐他们给自己洗刷干净。他们果真就像给牲畜洗刷一般,一点也不讲究。
不过现在也没办法挑三拣四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好在现在是盛夏,洗凉水澡也没什么。不过这山泉水着实有些冰凉,陈奥一时不适应,也洗得牙关打颤。
陈奥光着屁股,坐在木桶里,洗了半天,总算等来一个汉子给自己送了一套干净衣服。原本那身长衫,反正也不是自己的,丢了也不可惜。新换这身虽然料子粗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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