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司明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放肆!”文月清怒瞪了一眼乳嬷嬷,她的这个动作让她原本噙在眼眶里的泪水瞬间就滑落了下来,一步一步,文月清用膝盖走到了院子的中央,停在了岳姨娘身前的半步远处,不偏不倚,正对着乳嬷嬷身后的主屋。
乳嬷嬷不知道文月清是不是傻了,但是在她看了,她是占了文月清一个大便宜,虽然是庶出,但是一府的小姐竟然向她这个下人下跪,真是怎么想怎么爽快,还是她聪明,晓得自请这个任务出来。
“爹爹。”文月清仿佛没有看到挡在自己身前的乳嬷嬷一般,她的声音如泣如诉,“爹爹,月清让您失望了,月清知道自己做错了,族里的,月清明日一早就走,以后不能承欢爹爹膝下,还请爹爹保重,更深露重,爹爹外出办事记得早归,月清即便身在族里,亦会为爹爹挂心祈福的。”
乳嬷嬷一听文月清说话,心里就暗骂了一句小贱人,果然不能给这狐狸精母女俩机会,这话说着说着就让人舍不得了,若自己是个男子,恐怕早就心软了。
“看二小姐说的,若是真的知道错了,便快些回房休息吧,老爷也累的够呛了,你们还在这里闹腾,二小姐歇息好了明日早早的出门,在族里自省结束了,老爷自会派人去接你的,快别哭了,让人看见可不好了。”
乳嬷嬷在文东氏身旁呆久了,说话做事都有几分盛气凌人的样子,即便现在是在劝慰文月清,依旧给人一种三娘教子的感觉。
文东氏看着文司明沉着脸往窗外望去,心中不由得暗骂一句,狐狸精养的小狐狸精,真琢磨着怎么翻盘呢?好在乳嬷嬷在外面,那婆子是个得她心的,又向来泼辣,等她用强硬的手段将那母女俩弄回屋去,自己再替她请个罪,事情也就过了。
文东氏这样打算着,也就没将屋外的人太放在心上,只要她拦着文司明不出房,那母女俩就算是闹翻了天,也蹦跶不了几下。
乳嬷嬷并没有出文东氏的预料,在用一堆话将文月清堵住之后,她抬手就想招呼人过来,只要将这母女俩架住往房里一送,她们再想闹腾也没机会了。
文月清一直盯着乳嬷嬷的动作,当她看到乳嬷嬷想要抬手的一瞬间,她立刻就开了口,只是声音压的低低的,只有身后的岳姨娘听了两分:“嬷嬷,你小孙子手上的那副金镯子,带的可舒服?”
“你,你说什么你?”乳嬷嬷楞了楞,直觉就否认了起来,等到她的话出了口,她才反应过来文月清说的是什么,心中不由得呸了一口,只觉得文月清是傻了,“二小姐说的什么,嬷嬷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文月清微微一笑,原本狼狈的脸孔看上去竟然有几分凄厉的感觉,乳嬷嬷只觉得心头一跳,“爹爹听的懂就可以了,那副金镯是我周岁的时候爹爹送的,听我姨娘说,挂在金镯下的铃铛上还刻着我的名字,当初嬷嬷到我房里来要镯子的时候,我舍不得那铃铛,便卸了下来,相信爹爹一定认得他亲手刻字的铃铛,也相信爹爹一定认得那对金镯。”
“你,你,你!”乳嬷嬷心下大骇,一时说不出什么,文月清的声音随即冷硬了起来,盯着乳嬷嬷道:“嬷嬷若是乖乖的待在一旁,你嘴里说什么我不管,但若是你敢叫人来架我,就别怪我将嬷嬷拖下水,砍断嬷嬷孙子的一双手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硬气了一回()
乳嬷嬷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一直被她看不上眼的庶小姐给威胁,她很想着身后的人将文月清捂住嘴拖下去,当然,如果这个院子里的男主人不在,但是现在,文司明就坐在房中,一直注意听着这边的动静,乳嬷嬷没有那个胆子去这样做,因为她没有把握能同时堵住文月清和岳姨娘的嘴。
即便在他们这些文东氏派系的人眼里,文月清母女俩再是个下贱的,在男主人文司明的眼中,她们还是好的。
乳嬷嬷这么一踌躇,房里的文东氏就再也压制不住蠢蠢欲动的文司明了,原本不过是往外看的文司明此时的双手已经摸到了门栓上,文东氏不能任由事态这样发展下去,她几乎是立刻的红润了双眼:“老爷,在老爷心中,难道我们娘仨就真的谁都可以来糟践的吗?”
“你在说什么胡话?谁敢?”文司明本来就心情烦躁,文东氏一闹腾,他的心情更加的烦闷起来。
“谁敢?门外跪着的人就敢,她们娘俩算计着抢走了丽清的婚事,事发了又来这里装可怜,她们不仅没有将丽清当做自己的姐姐,连我这个嫡母她们也未曾放入眼中,她们这样,不外乎就是想让我落一个狠毒的把柄在其他人口中,不是吗?”文东氏声泪俱下,往日里行事张扬的她很少在文司明面前示弱,而一旦她示弱了,文司明几乎百分百的都会退让。
“你这怎么说的……说是婚事定了,不也只是个意向吗?”文司明的声音低了下来。显然气势已经弱了,原本搭在门栓上的手也放了下来,只是还没有退开站在门前的身子。
“老爷,您当别人的眼睛都是瞎的吗?丽清为什么会伤心难过了这么久?不就是因为这事儿可以说是已经过了两府主事人的眼吗?”文东氏见文司明退让了,心绪一时难以平复的她越发的咄咄逼人起来,几乎是要将文丽清这阵子受的委屈全部丢到文司明的身上,文司明虽然心头也认可文东氏的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些反弹文东氏的情绪。
“爹爹。”突然切入耳中的声音让文司明气息猛然一窒,他将视线从文东氏的身上转到了窗户外。隐约看到文月清纤细的身子扑在泥泞的地上。就像平日里在小祠堂外跪拜先祖一般,文司明的心突然揪了起来,他不知道文月清为何会表现的如此悲戚,但是他能感受到文月清的委屈。
“爹爹。月清知道错了。求爹爹原谅。”文月清的脸向下埋着。按理来说声音不应该会如此清晰的传入耳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文司明就是听的清清楚楚。“爹爹,月清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求了,求爹爹记得月清往日的好,饶过姨娘吧。”
似乎是因为情绪的激动,原本趴伏的老老实实的文月清又支起了上半身,盯着主屋的眼神里带着满满的伤心:“爹爹,姨娘每日每日都要服侍母亲,背上的烫伤脚上的针眼,若不是姨娘偷偷找大夫要了药膏,如何能撑的下来,爹爹,大姐姐的及笄礼,风光又热闹,月清心里稀罕的紧,虽然不求能同大姐姐一般,但是月清还是想要一个,哪怕是只有爹爹娘,祖母姐妹们参加的及笄礼也好,可是……”
文月清的声音说道后来就低了下去,耳边响起这般凄婉的声音,文司明本就是个心软的人,这会子几乎是按捺不住颤抖了嘴唇,他转过头,盯着文东氏的眼里带着一丝凶狠的光芒,几乎是很少看见这样的文司明,文东氏向后退一步的时候差一点被椅子绊倒。
文司明本来是想问文东氏文月清说的姨娘身上的伤是不是真的,但是在文东氏这么多年的威压下,他也清楚跟一房主母计算她是如何“教导”妾室的,在整个大梁王朝都是说不通的,毕竟宠妾灭妻这种事情,是明令禁止的。
“你不打算给月清办一个及笄礼?”文司明的表情未变,心头的思绪已经百转千回,此时此刻他能够威逼文东氏给的答案的,只有这件事情。
“谁,谁说的,当初我跟米夫人聊天的时候,就已经承诺过会给月清一个及笄礼的,我还说了要给米夫人下帖子的。”文东氏被文司明的眼神一逼,整个人的危机感瞬间爆棚,她知道文司明不是好糊弄的,当初即便她不打算给文月清办及笄礼,也是琢磨着以事忙为由或者是索性装病来蒙混过去,现在文司明当着她面问了,她当然得好好的表明自己的立场。
“肯办?很好。”文司明咬着牙,脑海里全是他进了岳姨娘的房里,岳姨娘从来不让他帮忙宽衣也不让他像最小那样玩把她的小脚,他一直以为那是岳姨娘体贴他的辛苦想好好的服侍他,没有想到竟然是被眼前这个狠毒的主母给磋磨的,“既然你已经向米夫人许诺了,那月清的及笄礼自然是要向对方下帖子的,不论这亲结的成还是结不成。”
文东氏低低应了一声,心里却在撇嘴,明日那个小贱人就要被送回宗族里了,只怕没个两三年是回不来的,想要及笄礼,就在乡下对着三猪俩羊办吧。
“若是那个时候月清还在族里没回来,你便去向老太太请命,提前将月清接回来办!”文司明跟文东氏已经做了十几年的夫妇了,文东氏心里想的什么,文司明不说能摸到十分,七八分也是有的,看到文东氏因为自己的这么话猛然抬起了头,脸上露出了愤怒的表情,文司明知道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
“老爷,您怎么能这么偏心?”
“爹爹,求您原谅月清吧,月清在这向母亲和姐姐磕头谢罪了。”
文东氏的话和文月清的话纠缠在了一起,原本就打算硬气一回的文司明,这次更是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了,而文东氏在心里却狠狠的骂了一句,乳嬷嬷那个老货,在外面是在看大戏吗?
周末自动更新君一(……)
第一百三十八章 二房插手了()
“这是在,做什么?”
一个严厉的声音响了起来,将大房院子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只是一眼,躲在暗处偷窥的下人们立刻就缩回了脑袋,老老实实的跑回了自己的榻上,而原本在院子中待命的粗使婆子们,这会子连忙垂下了眼眸,整个人的身子往阴影处藏,恨不得将自己压的小小的,不要让来人看清楚脸庞。
岳姨娘看清楚来人,心头猛然一跳,原本就一声狼狈的她不由自主的缩起了身子,将脑袋直接搭在地板上不敢抬起来,倒是文月清看清楚来人之后,眼眶里的泪涌的更凶了:“二叔……二叔,求求你,月清知道错了,求二叔帮忙,饶了姨娘吧。”
来的人正是文研明,今日衙上本来就有事务烦心,回来路过大房的时候又看到了这么一通闹剧,文研明刚正的脸色本来就不好,这会子几乎都要黑成锅底了。
“你是文府的二小姐,谁让你这样跪在院子里的?!”文研明的声音并不响亮,不知道为何却能炸响在每个还在喘气儿的人耳边,文东氏心底咬着牙,这个二叔是最讲究府里的规矩的,让一个小姐这样跪在院子里,说出去确实会让人有主母刻薄的感觉。
“站起来!”文研明只是一个命令,就让原本打算死赖到底的文月清动了动膝盖,在心里飞快的权衡了一下文研明的命令,文月清颤抖着双腿站了起来。许是跪久了,她的膝头颤抖的厉害,一直在房门口忧心的小桂飞快的奔了过来。
“二老爷,小姐身子还虚着,所以她……”小桂大着胆子为文月清说话,想要让文府当家做主的男主人知道文月清并不是真的想要赖在地上,而是她身子不好,跪下了就很难起来了。
“主子这样,你这个做奴才的站这么近,也不晓得关照一下吗?”文研明冲着站在文月清身旁傻愣的乳嬷嬷呵斥道。乳嬷嬷心有不甘却不敢反抗文研明的话。虽然她是大房几位小姐少爷的乳母,但事实上她确实是文府的下人,按照等级来说,她连岳姨娘都是比不过的。
“奴婢该死。”乳嬷嬷低着头认错。心里却恨的牙痒痒。想着明日文月清被送走的时候。她定然要向主子申请做那个押送的人,待她将文月清送出了城门,文月清别想从大房带走一根线头。
在宗族里寄人篱下。身旁若是没有银钱,看谁肯好好招呼她。
文研明没空管乳嬷嬷心里在想什么,习惯于掌控府外事务的他破天荒的来插手大房的事情,实在是因为他们闹的太难看了,更何况那个强势的嫂子一向喜欢掌控自己的兄长,若非太过分,他也不会来讨这个嫌的。
“大哥,弟弟有事找你,请出来一下。”文研明打算快刀斩乱麻,主屋里的一男一女的影子拉扯了一下之后,文司明打开了紧闭的主屋的门,看到了一脸不赞同的弟弟,和弟弟身旁被丫鬟扶着摇摇欲坠的女儿。
“我们去西厢房里聊。”文司明看着文月清,眼中闪过了一丝伤痛,文月清脸上的泪水还未干,在烛火的映照下,晶莹透亮,文司明强迫自己转过头,领着弟弟去了他平日里看书处理事物的西厢房。
等到文司明和文研明的身影消失在西厢房房门口之后,文东氏的身影才出现在主屋的门口,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岳姨娘和文月清,就像是在看两条乞食的狗,她的眼光是那样的锐利,与抬起头的岳姨娘四目相对的时候,一连串的火星仿佛在空气中崩裂。
“大嫂,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吗?我带了点夜宵,我们一起在院子里聊聊吧。”
今夜的文府大房院子真是热闹,前脚来了二叔文研明,后脚就来了二嫂文闻氏,文月清如果不是处在现在这种狼狈的情况下,她一定会畅快的大笑出声,文东氏,文东氏,你知道你做人有多失败了吗?所有的人都找到了机会出来踩你一脚,你真以为自己能掌控住整个文府?
文东氏给了文研明面子,却并不表示她要给文闻氏面子,只是今日所有的事情全都爆发出来,文东氏即便再愤怒,也知道自己不能将情绪发泄在文闻氏的身上,所以她只是看着文闻氏,皮笑肉不笑道:“弟妹真是好心思,可惜我今日没有吃宵夜的兴致,若是弟妹愿意的话,便在院子里坐坐吧。”
院子里坐了文东氏和文闻氏,岳姨娘自然不能再跪下去,匆匆的行礼告退之后,岳姨娘心里有些摸不准,今日的事情到底是成了还是没成啊。
文月清看着突然出现的文闻氏,一丝难堪浮现在她的心头,能够放低姿态向二叔求救,文月清凭借的是血缘的关系,但是看到文闻氏,想到她身后还有一个文婉清,想到文婉清的外祖家,文月清只觉得浑身上下热的难受。
其实他们大房的这些争斗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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