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族武试共会举行三天,第一天是后天境界的比试,第二天是先天境界的比试,第三天则是自由邀战比试。
眼下正是花家宗族武试的第一天!
听着附近宾客点评中多有溢美之词,高冠华服,面容俊雅的花博烨薄唇一挑,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浅淡笑意。
“咦!”
轻咦一声,花博烨忽然望向了东北方的冰霜台,台上剑光闪烁,夭矫飞腾,一个蓝衫青年手持长剑,正与一个紫衣青年招来剑往,杀得难分难解,如火如荼。
微微让花博烨感到惊奇的是,蓝衫青年所使的剑法不是花家剑法,剑势,剑意恰似潮汐起伏,浪涛翻滚,剑气层层叠加,无休无止,或许在他瞧来尚有诸多破绽,火候亦是欠佳,但放在同龄人中已是极为出彩。
而与之敌对的紫衣青年僵持了一会儿,便渐渐趋于下风,攻少守多,且招架的相形见绌,落败已在旦夕之间。
花博烨似来了兴趣,指了指蓝衫青年,侧首问道:“墨云,这人是谁?怎么以往从未见过?”
侯立在一旁的黑衣汉子闻言,冰冷的目光匆匆一瞥,略作思索之后,低声回道:“他是旁支花云飞一脉的,名叫花清泓,父母早亡,死因不明,三年前,花清泓离开花家外出游离,近日方才返回族中,参加宗族武试。”
“依眼下的情况看来,他在这三年游离期间倒是收获不小呢。”
花博烨微微一笑,适当的感慨了一句,花家年轻一代英才辈出,欣欣向荣,作为一族之主,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墨云嚅嗫着嘴唇,沉默半晌,语气斟酌道:“按照族内的档案记载,此子一向表现平平,无甚出奇之处,而且,半个月前,他初返花家之时还没有这等剑法。。。。。。”
花博烨皱了皱眉,沉吟道:“说说具体情况。”
莫云娓娓述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半个月前,花清泓跟一位嫡系子弟发生冲突,两人拔剑私斗,结果花清泓一败涂地,至于那位嫡系子弟,武功修为应与台上之人处于伯仲之间,相差无几。”
轻轻吹了吹茶沫,花博烨低垂着眼睑,徐徐说道:“半个月的时间,武功突飞猛进,倘若不是之前刻意藏拙,便是另有它因。”
言罢,花博烨眯起了狭长的丹凤眼眸,作为一家之主,唯有事事防范于未然,才可保证家族长盛不衰。
“墨云,这段时间你悄悄盯着他,察看是否有什么异常之处,倘若不会对家族造成危害,也不必去管,倘若会。。。。。。你自己酌情处理。”
“是!”
墨云颔首点了点头,恭敬的应了一声,见花博烨不再说话,也便随他一起将注意力落在了冰霜台上,恰逢此时,花清泓剑光飞洒,挑飞了对手长剑,比武胜出。
接下来的数场抽签比试之中,花清泓没有一次败绩,直接成为了今日最大的黑马,一路凯旋高歌进入三甲之列,这才遭遇强敌,一招惜败。
第一天的宗族武试颇有可圈可点之处,直至到了冬日倚挂西山,天色逐渐暗沉,才迟迟宣告结束。
。。。。。。
夜,浓云蔽空,无星无月。
花府偏僻一角,一个破落的院子中,花清泓手执百炼精铁锻造的长剑,于室内一招一式,演练剑法,飒飒剑风激荡不休,引得烛台灯火一阵摇曳晃动,照得整个屋子忽明忽暗。
少顷,花清泓双眉微蹙,似有什么地方不对,剑招稍缓,最终停了下来,收剑负于身后,目光望向了一侧的墙壁。
墙壁上挂着一幅画,一张字帖。
画上描绘的是茫茫大海,落笔寥寥,着墨甚少,但已气象万千,极尽大海之变化无常,意蕴深远。
字帖上书写的则是一个“剑”字,铁画银钩,气势峥嵘,一笔一划似要脱离纸张,化作利剑飞出一般,凌厉骇人。
这一画一贴,买自于一家名为“听潮阁”的店铺,花清泓之所以能在短短半个月间,剑法突飞猛进,皆是源自于此。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一张字帖,一幅画!()
花清泓静静的注视着画卷以及字帖,摒弃脑海中的纷繁杂念,心神渐渐沉凝,无思亦无想,一片空灵澄澈,两幅字画起初还彼此分隔,毫无干系,随着时间推移缓缓的重叠在了一起,最终合二为一。
视线之中,室内的事物渐渐模糊,唯有一柄剑逐渐凝实,一只看不见的无形之手握住了剑柄,开始演练剑法。。。
剑法没有固定的招式,合乎水性无常之理,起承转合之间,演化出了万千气象,磅礴意境。
碧波万里,潮汐起伏,狂澜惊涛,浊浪排空。。。。。。
花清泓仿佛置身于剑意幻化的汪洋大海之中,半晌后,阖上双眼,细细体会了一会儿,再次提剑,剑锋时而婉转迂回,时而激荡飞腾。。。。。。
霜雪也似的剑光立时铺满了小半个屋子,这一次,比之适才又要融洽自然了许多。
呼。。。。。。
长吐一口浊气,花清泓目光再次落在了画卷字帖上,他外出游历了三年,增长了不少见闻,也知道许多高人能赋意予物,自半个月前,跟族中子弟发生冲突,斗剑落败之后,意外发现了内中真意,日夜参悟,废寝忘食,倒是忘了再去一趟“听潮阁”。
想起这家铺子里比他还年轻的店主,花清泓顿觉自己看走眼了,能将武学真意赋予字画上,又岂是平凡之辈?
江湖上不乏驻颜定容之术,况且,内功修为高深,返老坏童也非什么难事儿。
“对,明日再去一次听潮阁!”
。。。。。。
积雪未化,堆积在檐角顶上,贬肌刺骨的冷风“呜呜”地呼啸而过,街上行人寥寥,甚是冷清,一家搭着布棚的面摊里,苏玉楼独自一个人静静的吃着面,
袅袅升起的热气,鲜香滚烫的汤水,细如发丝的面条,加上嫩绿的菜叶,端的是色香味俱全。
这一家面摊是他几天前找到的,老师傅的手艺很不错,鲜、香、劲、弹、细,无一不足!
许是苏玉楼连续好几天清晨都来这里吃面,老师傅调着汤底的同时,也熟络的跟他说起了话儿。
“这几日,花家举行宗族武试,蜀中许多江湖高手都去捧场了呢,小老儿我昨日跟着别人去瞧了瞧热闹,哎哟喂,这花府门前的马车老长一串儿了,别提多气派了。”
“哦,对了,公子今早儿来之前,还有位军官老爷也来这儿吃过面,还说有个郡主要来,得赶紧吃完了去接驾,郡主啊,皇亲贵胄,金枝玉叶,啧啧。。。。。。”
苏玉楼喝了口汤,抽出手巾抹了抹嘴,漫不经心的问道:“老丈,你说的军官可曾提及是什么郡主吗?”
据他所知,这大周皇室宗亲向来阳盛阴衰,郡主拢共不过三位,跟物以稀为贵一个道理,这三位郡主自小备受宠爱,无缘无故的跑来这花雨城作甚?总不会跟那些所谓的江湖名宿一样是来捧“臭脚”的吧?
花家的面子还没这么大!
老师傅挠头想了片刻,不确定的说道:“好像叫。。。。。。好像叫什么曦月郡主!”
“曦月郡主?”
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苏玉楼没再多想,他也不过是出于好奇,随意一问罢了,徐徐起身,将面钱放在了桌上。
“多谢老丈招待了,钱我给你放桌上了。”
“好叻。”老师傅憨笑着应了一声,接着还不忘招揽熟客:“公子明早还来吧?公子要来的话,我给你多加个卤蛋。”
“老丈这么热情,都给我加卤蛋了,岂有不来之理。”
苏玉楼含笑点了点头,又唠叨了几句后,转身走出了面摊,迎面一阵冷风吹来,拂的墨发乱扬,苏玉楼哈了口热气,拢了拢衣领,快步离去。
途经花雨城主道时,行人渐多,远远瞧见一队身披漆黑甲胄,手持长枪,腰悬佩剑的骑兵护卫着几辆豪华马车行来,车厢是金丝楠木,拉车的马是西域特产的宝马,联系面摊老师傅的话,想来这便是曦月郡主的车驾仪仗了。
苏玉楼没有特立独行,与行人一起退至道旁,目送着车驾路过,一旁的行人朝着马车指指点点,猜测马车里究竟坐了那尊大佛,这么派头十足。
听着一些荒诞不羁的猜测言论,苏玉楼不禁莞尔一笑,不过,当其中一辆马车经过眼前的时候,苏玉楼忽地目光一凝。
“是她?”
车里的人气息似有还无,苏玉楼眼下的精神修为距离阴神出窍只差一步,若非如此,还险些察觉不了。
“她又怎会跟这个曦月郡主扯上关系?她不是。。。。。。”
苏玉楼剑眉微蹙,直到马车渐行渐远,消失不见,才渐渐舒缓开来,又自一家酒楼里买了两坛好酒,这才回到了被自己命名为“听潮阁”的铺子里。
说英雄谁是英雄世界中,苏玉楼跟方巨侠雪地一战,修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境界虽还没有臻至大宗师之境,但自忖一身战力绝不逊色分毫。
而这一战之后,他又去了白须园,白须园是天衣居士许笑一的隐居之地,许笑一先天不足,武功难至化境,但医卜星相,琴棋书画,奇门遁甲,机关术数,诗词歌赋,无不精通。
苏玉楼除了精修武道以外,还涉及诸般杂学,特别是对奇门遁甲之术十分感兴趣,故而又在白须园里滞留了一个多月,向许笑一请教阵法奇术。
催功点燃炉火,将买回来的好酒置于火炉之上,苏玉楼没有一日往常般写字作画,借此锤炼武道真意,而是坐在铺了毛毯的软椅上,靠着椅背,开始在脑海中推演阵法变化。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苏玉楼不悦的皱了皱眉,淡淡开口道:“请进。”
说着,侧身将一旁温好的酒取来,自顾自的斟满了一杯,浓烈的酒香瞬间弥散开来。
一口烈酒入喉,整个身子顿时变得暖和了,像是泡在温泉中一般,无比的舒服惬意。
“吱呀”一声,大门向着两侧洞开,一个神色略显拘谨的蓝衫青年迈步走了进来。
这个蓝衫青年,苏玉楼勉强算是认识。
一年。。。。。。不,是一个月前,他在自己这里买了一张字帖,一幅画!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不见天日!()
第二次来听潮阁,一切恍若初见,清新雅致,古色古香的陈设,四周墙壁上仍是挂满了字画,花清泓步入其间,目光一一掠过,心中却是生出了别样的感触。
他竭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因此先瞧了字画,最后才望向了写字作画的人。
视线上移,恰巧遇上了一双漆黑明亮的眸子,花清泓心弦一颤,顿觉全身空空荡荡,浑然没有隐秘一般,一时忘乎所以,鬼使神差的说道:“冒昧来访,没有打扰到你吧?”
“或许,你应该晚些时候再来。”
苏玉楼清清淡淡的说了一句,见对方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又道:“说起来,我这铺子里的生意一直不怎么景气,卖出去的东西寥寥无几,回头客你也是第一个,想来收获不小吧?”
言罢,扬指点了点身旁小几一侧,示意他坐下。
花清泓抿了抿唇,将随身携带的剑搁在一边,坐下之后,颔首道:“嗯,六十两银子,没白花!”
苏玉楼捋起袍袖,替他斟了一杯酒,笑道:“因此,你不仅自己来了,还带了一个朋友来。”。。
“朋友?”
花清泓接过酒杯,神色茫然疑惑,浑然不解其意。
苏玉楼没有多余的解释,目光投向大门处,花清泓见状,亦是举目望去,眼中半个人影也没有,但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心中沉甸甸的,蒙上了一层浓郁厚重的阴霾,整个屋子也随之黯淡了下来,一切光辉都仿佛失去了色彩。
而当他生出这种异样的感觉时,一道漆黑的人影已出现了眼前,悄无声息,犹如异域幽灵跨界而至。
这个不速之客黑衣墨发,高鼻薄唇,面容冷峻深刻,宛若刀削斧凿,气息冰冷至极,衣袂飞扬间,好似乌云聚散,遮天蔽日。
目睹来人面貌,花清泓端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颤,温热的酒液直接滑落了下来,溅在衣袍上,他却浑然不觉,神色惊异不定。
眼前这人他自然认识,
花府之主花博烨的影子,墨云!
花博烨温文儒雅,待人谦和,但毕竟是一族之长,一城之主,想要久视江湖,屹立不倒,光是胸怀仁义还不够,必须得有过硬的手腕,因此,他需要一个影子,一柄利刃,替他做见不得光,亦或是不想做,不愿意做,但又不能不做的事儿。
墨云就是花博烨背后的影子,也是他手上最尖锐的利刃,同样还是他最信任的人。
“不见天日”,这就是墨云的名号,顾名思义,某些时候,见了他,也就不必再见明天的太阳了。
墨云面无表情,没有去瞧花清泓一眼,冷冷的注视着苏玉楼,半晌后,才徐徐说道:“没想到,一个小铺子里,还藏着阁下这样一位高手,实在令我感到惊讶。”
他口中说着“惊讶”,但神色一点也不惊讶。
苏玉楼轻笑道:“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花雨城本就是一个隐世定居的好地方,不是么?”
墨云挑了挑眉,语气微沉道:“以阁下的年龄来看,似乎还没到隐退的时候,而且,我之前并没有见过你,蜀中高手,有名有姓的我也知道个大概,也没有阁下这一号人物。”
苏玉楼平静开口道:“任何有名之人,最开始皆是无名之辈,即是无名之人,你又怎会知晓?”
深深的望了苏玉楼一眼,墨云说道:“那么,能否请阁下行个方便,告知来历?”
苏玉楼摇头失笑道:“交浅言深,可是江湖大忌,你这样问?代表的是你自己?还是你身后的人。。。。。。亦或势力?”
墨云语气渐冷道:“近段时间以来,蜀中动荡不安,魔道横行,不少世家宗门惨遭劫祸,毁于一旦,在下这样问,不是为了刨根问底,追查什么,仅仅只为花雨城的安全着想,希望阁下配合。”
苏玉楼垂眸注视着杯中琥珀色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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