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吧,夏亚本人很少亲自参与。但是没错,他的手下可以拿到三分之一祭品的第一份。”
“为什么要妥协呢?”兰斯洛特问。“如果夏亚的手下像你所暗示的那样无法控制,他们怎么会遵守这种独断的协议?”
“因为其他的帮派与夏亚势力相当,雷亚林。”布莱恩解释。“外面的人总会幻想自己是打不死的。
我们新格兰德人可实际多了,一个人很难在战斗中获胜而没有受一点小伤,而在这儿,就连几道小刮痕都可能会比砍头还让人痛苦万分。
夏亚的手下也许疯狂,但他们不尽然是蠢货。
他们如果没有非常大的把握或是一份有许诺的报酬,他们才不肯轻易打斗。你以为昨天是因为你的体型,才让他们不再攻击你么?”
“我不确定。”兰斯洛特自己承认。
“即使是最微小的迹象显示你可能会反抗,都有可能把那些家伙给吓退,雷亚林。”
布莱恩说。“折磨你的乐趣可不值得他们赌上一把,谁知道你会不会刚巧挥出幸运的一拳。”
兰斯洛特一阵哆嗦。
——
学院区与王宫区彼此边界相邻。据布莱恩所说,休伦娜与安东尼有脆弱的停战协议,两边都有安置守卫彼此监视。又一次,兰斯洛特的伙伴领着他穿过一条十分不可靠的楼梯,来到一处平坦的楼顶上。
然而,在爬完那些楼梯——途中踏的某一阶还突然裂开,差点害他整个人摔下去之后——兰斯洛特必须承认,这里的视野是值得冒险的。尽管严重的毁损,但新格兰德的王宫依旧壮丽得无以复加。五个侧翼以穹顶终结,并各自有着高耸的尖塔。如今只剩中间的一座尖塔还完整无缺,它高耸入云,是兰斯洛特有生以来看过最高大的建筑物。
“据说那就是新格兰德的正中心。”布莱恩说,对尖塔点点头。“有人说只要你能够爬完那些旋绕的阶梯,就能将整座城市的景观尽收眼底。但如今我可不敢冒险去爬,?”
学院区也很庞大,但是不如王宫壮阔,包含了五、六座绵长、平缓的建筑物,与许许多多开放的空间与广场,也许曾经是草地或花园,只不过这些东西早已被饥饿的新格兰德人啃食到连根都不剩。
“在这些帮派首领中,休伦娜是最严厉也是最宽容的。”布莱恩边说,一边望着学院。
他的目光似乎有些古怪,仿佛他可以看见一些兰斯洛特看不到的东西。
他继续以他标准的闲散语调描述,仿佛嘴巴并未察觉他的心神已经专注在别的事物之上。
“她很少让那些新来的人加入她的帮派,而且她极端重视她的领土。如果你跑到夏亚的领地,他手下有兴致时,可能会追着你跑好一阵子。休伦娜则不容许任何人入侵。
然而,如果你不打扰休伦娜,她也不会理会你。在抢夺那些新居民的食物时,她也很少会伤害到他们。你今天稍早的时候就看过她了,她总是亲自出手,也许是怕她的手下会出手太重。”
“也许,”兰斯洛特说。“你还知道哪些关于她的事?”
“不多,那些暴力组织的老大不太可能会浪费一个下午在跟别人谈天。”
“哈,现在是谁爱说笑啊?”兰斯洛特带着微笑说。
“我这是近墨者黑,雷亚林。我们这些死人不应该这么兴高采烈的。总之,我只能告诉你一件关于休伦娜的事,就是她并不喜欢待在新格兰德。”
兰斯洛特皱起眉。“谁喜欢呢?”
“我们都恨它,雷亚林,但是多少人有勇气去尝试逃走?休伦娜在卡诺萨城被抓到过三次,每次都是在王宫的附近。再被抓到一次,牧师就要把她送上火刑架。”
“她要去王宫做什么?”
“她人还没有善良到会向我解释。”布莱恩回答。“大部分的人猜她是想要刺杀泰洛王。”
“国王?”兰斯洛特说。“为什么?”
“报复、争执、嗜血……有太多理由了,而且对于受到天罚的人来说,这些都是很好的理由,?”
兰斯洛特眉头紧皱。他父亲害怕可能被刺客暗杀的程度,几乎与偏执狂无异,也许与他父亲共同生活早已让他对这种事情感到麻木,但是“谋杀国王”似乎仍不可能是她的目的。
“那其他的帮派首领呢?”
“安东尼?”布莱恩问,回头看着城市。“他宣称自己在被丢进这里来以前是某位贵族,我猜是个男爵吧。他一直试着把自己塑造成新格兰德的元首,所以他对休伦娜盘踞王宫感到非常不满。
他组织了一个小宫廷,并且宣布会让所有加入他的人能够吃饱,不过目前他们只能拿到几本煮过的书。他居然还计划着想要攻打卡诺萨城。”
“什么?”兰斯洛特惊讶地问。“攻打?”
“他不是认真的。”布莱恩说。“不过他很擅长宣传,他自称有个解放新格兰德的计划,这让他获得不少追随者。不过,他也是个残酷的家伙,休伦娜只会伤害那些想要偷偷潜入王宫的人,安东尼则是以恣意折磨别人著称。我个人认为,雷亚林,这个人心智已经不太正常了。”
兰斯洛特依旧蹙着眉头,如果安东尼真的是个男爵,那兰斯洛特应该会认识他。然而,他对这个名字却没有印象,要不安东尼在胡诌自己的背景,不然就是他进入新格兰德之后,换了一个新名字。
兰斯洛特研究着学院与王宫之间的地区,某种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如此平凡的东西原本不会让他再看第二眼,但是来到新格兰德至今,他却第一次看见这种东西。
“那是口井么?”他不太确定地问。
布莱恩点头。“全城唯一的一口井。”
“这怎么可能?”
“人家有室内排水系统,雷亚林。在艾欧尼亚术法的帮助下,这座城市原本并不需要水井。”
“那他们为什么挖这口井?”
“我想是用于某些宗教仪式。好几个新格兰德的礼拜仪式中,会需要从流动的河中新取来的水。”
“所以底格里斯河确实从城市底下流过。”兰斯洛特说。
“当然,不然要从哪里过?”
兰斯洛特沉思地眯起双眼,但他并没有主动提供任何情报。
在他站着俯望城市时,他留意到一颗光球从底下的街道飘过去。言灵漫无目的地随着气流乱飘,有时还会绕着圈圈浮动。但是距离过远,让他无法辨认中心的符文。
布莱恩留意到兰斯洛特的目光。“一个言灵,”杜拉人补充说。“在城里并不算罕见。”
“这是真的喽?”兰斯洛特问。
布莱恩点点头。“当一个言灵的主人被神之祝福所转变时,言灵会因此被逼疯。他们有不少就在城里飘荡着,也不说话只是飘浮着,失去心智。”
兰斯洛特把目光别到一旁。自从被丢进新格兰德后,他不敢去想自己的言灵,杰斯。兰斯洛特听过那些主人变成新格兰德人的言灵会发生什么事。
布莱恩的目光停留在天空。“很快就要下雨了。”
兰斯洛特挑眉看着无云的天空。“你说了算。”
“相信我。我们应该要进去,除非你打算接下来几天都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在新格兰德要生火可不容易,大部分的木材都太潮湿或腐烂得太厉害而不能生火。”
“我们该去哪儿?”
布莱恩耸肩。“随便挑一栋房子,雷亚林。大多数地方都没人住的。”
他们前一晚是住在一间废弃的房舍中,但现在一些事情在兰斯洛特心中闪过。“你住在哪里,布莱恩?”
“在郁金香公国。”布莱恩很快地回答。
“我是指现在。”
布莱恩想了一会儿,犹豫地看着兰斯洛特。然后耸个肩,对兰斯洛特招手,要他跟着走下不稳的楼梯。“来吧。”
——
“书本!”兰斯洛特兴奋地说。
“我实在不该带你来这里的,”布莱恩咕哝着说。“现在,我可摆脱不掉你了。”
布莱恩领着兰斯洛特来到一个看似荒废的葡萄酒窖,但其内在已经变得十分不同。虽然身处地下,这里的空气却比较干燥,而且还比较凉爽。而布莱恩推翻了先前对于生火的告诫,从隐蔽的壁龛中拿出一盏提灯,以燧石和铁块点火。而光线所揭露的景象更为惊人。
这里有如一个饱学之士的书房。墙壁上绘满了符文——那些根源于艾欧语的神秘而古老的文字,还有好几柜的书本。
“你怎么会找到这个地方?”兰斯洛特热切地问。
“碰巧发现的。”布莱恩耸肩说。
“这些书,”兰斯洛特说,并从书柜中随手抽出一本。有点发霉却依旧清晰可读。“也许可以教导我们符文的奥秘,布莱恩!你有想过这件事么?”
“符文?”
“新格兰德的术法,”兰斯洛特说。“他们说在大灾变以前,新格兰德人光凭着画出符文,就能施展强大的术法。”
“喔,你说像这样?”那个高大黑肤的男子问,并举起他的手——他在空中描绘着一个图案,艾欧——迪欧,他的手指在空中留下一条发着白光的轨迹。
兰斯洛特睁大了眼睛,书就从他僵直的手指间落下。符文—史书上说,只有新格兰德人能够从中引发其力量。这些力量应该早已失传:应该是随着新格兰德的溃灭而消失。
布莱恩露出微笑,并让那个发光的图案飘浮在他们之间。
这就是所谓的魔法符文,实在是包含了太多的奥秘在里面。
布莱恩完全无法真正掌握它们,但是他可以更好的掌控魔力。可是兰斯洛特完全不清楚,对方到底在表达什么。
第139章()
兰斯洛特用手指戳了戳空中,而光线自空气中流泻。当他移动手时,曳动的光迹也随着指尖飘移,有如他沾着颜料在墙壁上书写,只不过既无颜料也没有墙壁。
他谨慎地移动,并小心翼翼地控制手指不让它摇晃。他自左而右地画了一道直线,约有一手的宽度,接着他的手指以些微的斜度下滑,自弯角处往下画出一道弧线。
下一步他抬起手指,在那不存在的画布的中心画下一点。而这三个图案——两条线,一个点——是每个“艾欧”的起始笔画。
他继续着,画出同样的三个图形,线条以不同的角度起始,并且加上好几条对角线。最后成为某种类似沙漏的图案,或是上下相连的两个方框,中间画线相连。
这是““诸神的黄昏””,古代象征光的图案。
文字开始放出光芒,仿佛有生命般地振动着,接着它的光芒渐弱,就像是一个人吐出了最后一口气。符文消失。它的光芒从明亮到微暗,到最后什么也没有。
“你比我更擅长那个呢,雷亚林。”布莱恩说。“我常常一条线画太长,或是斜度太大。结果整个图案在我还没完成前就消失了。”
“这不应该是这样。”兰斯洛特抱怨着。自从布莱恩教他如何画符文后,已经过了一整天,他几乎把每分每秒都花在练习之上。每个他所正确完成的符文都是一个样子,还没产生任何可见的效果前就消失了。
于是,他和新格兰德的传奇术法只有个虎头蛇尾的初步认识。
最令人惊讶的地方在于,这有多么的简单。无知的他曾以为艾欧尼亚——符文术法,会需要一些咒语或仪式。
失去艾欧尼亚的十年让谣言传说有如潮水般涌出,有些人,大多是神圣教会牧师宣称那些术法只是个骗局,其他人,同样也是那些神圣教会牧师则认为那是召唤邪恶力量的亵渎仪式。
而事实是没有人——即使是那些神圣教会牧师也不了解艾欧尼亚是什么,所有通晓术法的人都已倾覆于大灾变之中。
但是,布莱恩宣称艾欧尼亚需要的只不过是一双稳定的手,和对符文的深刻理解。
由于只有新格兰德人能以光绘出这些文字,也只有他们能够研习艾欧尼亚,于是也没有新格兰德之外的人能明白这有多么的简单。
不需要咒语、不需要祭品、不需要特殊的药剂或材料,任何被神之祝福选中的人都可以使用艾欧尼亚。当然,前提是他们要明白那些文字。
除了一件事,术法是无效的。符文应该要能够产生某种作用,起码要有除了光芒闪现,然后逐渐变弱消失以外的效果。
兰斯洛特还记得儿时对新格兰德的印象,能够飞行于空中的人,惊人技艺的力量,慈悲的治疗能力。
他有一次跌断了腿,虽然他的父亲反对,但他母亲还是把他带进新格兰德城里寻求医疗帮助。
一个闪亮头发的身影仅只是舞动着她的手,就把他摔断的骨头重组起来。她画出符文,就像现在他做的这样,只是她的符文能释放出强大的神秘术法。
“它们应该要有作用的。”兰斯洛特这次大声说道。
“它们曾经有作用,雷亚林。但自从大灾变之后。那个夺取新格兰德生命的事物也偷走了艾欧尼亚的力量。现在我们只能在空中画出漂亮的文字罢了。”
兰斯洛特点点头,画着他自己的符文,艾欧——瑞欧。四个圆圈,并有着一个方形在正中央,五个图案都以直线相连。符文如同先前般运作,仿佛积酝了能量准备释放,最后仍呜咽死去。
“真令人失望。?”
“非常失望。”兰斯洛特承认,拉出一把椅子并且坐下来。他们依旧还在布莱恩的地下书房。“我得向你承认,布莱恩。当我第一次看见符文飘浮在你面前时,我什么都忘了,那些脏污、沮丧,甚至是我的脚趾。”
布莱恩微笑着。“如果艾欧尼亚依旧能运作,新格兰德人还是会统治整个坎德拉,不管有没有大灾变。”
“我明白,我只是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究竟是什么改变了?”
“这个世界和你一样对此感到好奇,雷亚林。”布莱恩耸着肩说。
“它们必然有所关连。”兰斯洛特沉思地说。“新格兰德的改变。神之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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