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撞把他顶得喘不过气来。牛头怪未受伤的那条手臂牢牢锁住了因莫比莱的腰,它往后一跳,显然是打算再撞他一次。就在几尺外,另一只牛头怪正为得胜的同伴欢呼。
因莫比莱的匕首狠狠地胡乱扎戳着,徒劳地试着刺穿怪兽坚固的头骨。
刺客再一次被撞到墙面时,觉得骨头都要碎了。他强迫自己忍住痛苦和恐惧看清前方,强迫自己迅速辨明面临的情况。冷静的头脑是一个战士的最大优势,于是他很快改变了策略。不再强攻坚实的头骨,他将匕首尖端刺进两只牛角间的皮肉,向下割破了牛头怪的面颊,刀刃下划时还以同样的劲道往深里扎。
又被撞了一次墙。
因莫比莱稳住握匕首的手,确信匕首将会发挥本身的效用。一开始,刀刃平顺地滑下,没能扎进去,然而一感觉到柔软的部分,因莫比莱就手腕一拧,狠命地捅了进去。
捅进了牛头怪的眼睛。
刺客感觉得到饥渴的匕首扣住了牛头怪的命脉,感觉到它的脉动,把一波又一波力量传上他的手臂。
牛头怪打了一阵寒战,抵着墙没有再动弹。那个观望的同伴继续大声欢呼,以为它已经把那个人类碾成了肉泥。
可它直挺挺地倒下死了,而因莫比莱则轻盈地落到了地面。脚一沾地,他就迅速奔向另一只牛头怪,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他就展开了剑――匕首――剑的三段式组合攻击。
吃了一惊的牛头怪向后退去,因莫比莱紧追不舍,匕首又稳又狠地刺入拔出,吸榨着对方的能量。半死不活的牛头怪动作僵硬地挥出一棒,因莫比莱一扬剑轻巧地隔开。而他的匕首饱餐了一顿。
凯瑟拉・布莉儿逃进了一个小房间,旋回身一腿跪倒。根本没必要瞄准,因为紧追而来的牛头怪已经把走道给填得满满当当。
幸运的是,追得最近的一个牛头怪因为大腿上中了一箭,没法以全速往前奔,但这是个顽固的家伙。中了一箭又一箭竟还是要继续往前追。
这家伙后面的另一只牛头怪正冲着第三只暴躁地高声叫嚷,而那一只推着靠在墙上的一具尸体,打算走另一条路。不过从来就没听说牛头怪是什么聪明的生物,追兵队伍里的最后那只还坚持说自己已经把那个女人钉在墙上压烂了。
最后一箭破空而去。离弦时,箭尖和冲上前来的牛头怪的鼻子相距不过半尺。箭从两个鼻孔间穿透牛头怪的颅骨,几乎把它的头裂成了两半。它当场毙命,但冲劲未减的尸体将凯瑟拉・布莉儿撞倒在地。
她伤得不重,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也不够位置让她舒臂开弓制止冲来的第二只牛头怪了。
突然冲进来的一个身影截住了牛头怪的去路,连连劈砍戳刺。一阵眼花缭乱之后,牛头怪握紧被打裂的膝盖弯下了身。它笨拙地挪往一旁想追上刚才出现的敌人,可因莫比莱脚跟一旋,轻松地舞开去。
他奔到房间的正中,躲在一根黑色大理石石柱后,牛头怪追来了。因莫比莱绕着柱子走动,牛头怪飞快地想着对策(就一个牛头怪而言,它的考虑速度算是很快了),它摇摇晃晃地跑了起来,一手钩住那根石柱,想借势转个弯从一旁兜回来。
因莫比莱比他想得更快。一发现自己走出了牛头怪的视线,他就不再绕柱子跑动而是退回了几步。正转过弯来的牛头怪一下塞进了刺客和石柱间的空位,让因莫比莱干净利落地在它的侧面和背后捅了十几下。阿尔萨斯・因莫比莱从来不需要有更好的机会。
牛头怪举起同伴的尸体往后跳了三步,然后怒吼着冲上前去,把尸体砸向通往外面的石门。
一枝魔法箭扎进他的背,烧得咝咝作响。
“呃?”它想要回过身。第二枝箭从侧面穿入,伤了它的肺。
“呃?”它已上气不接下气,仍蠢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最后总算是转过身看到了正站在走道尽头的凯瑟拉・布莉儿,她正神色肃然地举起了强弓利箭。
第三箭射中了牛头怪的侧脸。它刚往前走了二步,第四箭就击中了它的胸膛,把它冲得往后一跌撞上了死去的同伴。
“呃?”
它又中了五箭,却一点儿感觉也没有了――直到因莫比莱走到凯瑟拉・布莉儿身边告诉她说战斗已经结束时,她才明白它已经死了。
“我们很走运,这附近连一个皮克斯尔精灵都没有。”刺客边说边紧张地打量着圆形屋子里环成一圈的十二个门和凹室。他感觉着魔法盒的热度,转身对着屋里那根从地面直通到天顶的石柱。
没做半个字的解释,刺客奔到石柱旁,敏锐的手指在光滑的柱面四处摸索。
因莫比莱的手停了下来,转过身对着凯瑟拉・布莉儿微笑,她忍不住发问:“你发现什么了?”她问第二次的时候,刺客用按下石头做了回答。大理石柱面的一部分滑开去。现出了中空的内部。因莫比莱拉着凯瑟拉・布莉儿走了进去,门就在他们身后自动合上了。
“这是什么?”凯瑟拉・布莉儿追问,以为他们只不过是走进了一个密室。她看了看左边天顶上的一个洞,又瞧了瞧右边脚下地面上的一个洞。
因莫比莱没有回答。跟随着魔法盒的指示,他一点点移向地面的洞口,跪下一条腿往里望去。
凯瑟拉・布莉儿走到他身旁,发现下面并没有梯子时,她好奇地盯着因莫比莱。接着她东张西望地打量着这个不同寻常的大理石房间,想找一个可以固定绳子的地方。
“也许有一个落脚点。”因莫比莱分析道,走到洞边轻松地跳了下去。他的表情突然一变,发现体重像是消失了。而自己浮在了半空中。
“怎么回事?”凯瑟拉・布莉儿看到他惊喜的模样时,不耐烦地追问。
因莫比莱松开扣住地板的手,张开手指,轻轻地下降时他一直自鸣得意地笑着。凯瑟拉・布莉儿紧跟着他走下洞口,轻轻飘荡,缓缓下落到黑暗中。凯瑟拉・布莉儿看到因莫比莱就在她下方,戴上了伪装用的魔法面具开始集中心神。
“你是我的囚犯。”刺客冷冰冰地说着,凯瑟拉・布莉儿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以为因莫比莱又改变主意要投向黑暗精灵一方了。她落到刺客身旁时,他打手势要她的玛利亚弓,凯瑟拉・布莉儿立即就理解了他的意图。
“给我弓。”因莫比莱不耐烦地说道。
凯瑟拉・布莉儿顽固地摇着头,刺客了解她,知道最好不要在这一点上和她争辩。他走向最近的一面墙,集中起精神,这一层的门很快就在他面前打开了。两个男人皮克斯尔精灵正等着他俩,两把十字弓都上好了箭对着他俩,凯瑟拉・布莉儿怀疑如果要快速伸手取弓到底是不是明智的选择。
两把十字弓一下掉到了地上,两个皮克斯尔精灵守卫的嘴也张得老大――站在他们面前的竟然是崔尔・班瑞!
因莫比莱粗暴地抓住凯瑟拉・布莉儿把她拉到身前。
“兰尼斯特・伊斯坎达!”他用崔尔的声音大喝道。
守卫们根本不想和班瑞家的长女争辩。给他们的命令里没有提到要护送崔尔,或是除了班瑞主母外的任何人去见宝贵的囚犯兰尼斯特,不过命令也没提到过任何女人的人类犯人。一个卫兵匆忙上前来,另一个则奔了过来要抓凯瑟拉・布莉儿。
年轻女郎丢下弓瘫坐在地上,害得因莫比莱和一个黑暗精灵不得不一人一边抬起她的胳膊把她架着往前走。另一个黑暗精灵拾起了玛利亚弓,看到神弓落到一个邪恶生灵的手里,凯瑟拉・布莉儿心头不免略略一紧。
他们在一条漆黑的走廊中穿行,经过了几道铁门。领头的精灵在一扇铁门前停下步子,拿出一根小棒。棒子刷过门把旁的一个金属盘,接着在盘子上敲了两记。铁门砰的一声打开了。
领路的精灵谄笑着转过身,像是非常乐意为崔尔效劳的模样。因莫比莱一掌掴在他脸上,把他打得往侧旁一仰的时候,刺客的匕首紧跟着刺穿了他的喉咙。
凯瑟拉・布莉儿的攻击不及这流畅,但是比这要粗暴得多。她骤然旋身,抬腿猛击,膝盖顶中身后皮克斯尔精灵的腹部,两人一同撞到了墙面。接着凯瑟拉・布莉儿撤后半步低头一撞,用前额砸断了对方笔挺的鼻粱。
之后便是狂暴的拳雨再加上膝盖冲腹部的狠狠一击。凯瑟拉・布莉儿扭着对方进了牢房,她站在他身后。手从他胳膊下穿过,手指紧紧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从地面抬了起来。
这皮克斯尔精灵拼命挣扎却没法脱身。因莫比莱走了进来,把尸体扔到一旁。
“绝不怜悯!”凯瑟拉・布莉儿咬牙切齿道。
因莫比莱平静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凯瑟拉・布莉儿掐住的黑暗精灵又踢又蹬,踹向因莫比莱的一脚被他的前臂挡住了。
“崔尔!”满腹疑云的卫兵大嚷道。
因莫比莱走了回来,笑吟吟地摘下了面具,恐惧的神色在这个无助的皮克斯尔精灵脸上漫开的那一刻,因莫比莱的匕首往前一递刺穿了他的心脏。
凯瑟拉・布莉儿感觉到黑暗精灵一阵抽搐,然后软了下来。恶心的感觉涌过她全身上下,但在她往旁边瞥了一眼,看到被锁着的遍体鳞伤的兰尼斯特时,这种感觉立即消失了。他被吊挂在墙面,一边呻吟一边徒劳地想要把身子缩成一团。凯瑟拉・布莉儿把尸体往地上一扔,朝她最亲爱的朋友奔了过去,立即就注意到扎在他的胃部那柄虽小却相当惹眼的短镖。
第565章()
“我要拔掉它!”她对兰尼斯特说,希望他会同意这么做。但他已经神志不清,凯瑟拉・妮可罗莉觉得他甚至没有意识到她现在就在牢房里。
因莫比莱走近来站到她身旁。他只略微瞟了短镖一眼,更在意那些锁着兰尼斯特的链子。
飞快地吸了口气,凯瑟拉・妮可罗莉握住可恶的短镖拔了出来。
兰尼斯特蜷起身,痛苦地尖叫出声,然后无力地软倒,不省人事。
“没有锁可以撬!”因莫比莱怒骂,发现所有的锁链都由坚实的链环环环相扣。
“走开。”凯瑟拉・妮可罗莉从墙边跑开时喝道。因莫比莱转身盯着她,看到她抬起了弓往侧旁一挥示意他让开。
两箭射断了锁链,兰尼斯特掉了下来被因莫比莱稳稳接住。伤痕累累的游侠努力地想张开青肿的眼睛。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认不出面前的是敌是友。
“药瓶。”他恳求着。凯瑟拉・妮可罗莉四处张望,看到了靠墙放着的一排排瓶子。她冲过去找到一个装得满满的瓶子拿给兰尼斯特。
“他简直不可能活得下来。”她拿着难闻的药水走近时,因莫比莱说道,“他受的伤实在太多。是什么东西让他撑下来了?”
凯瑟拉・妮可罗莉满腹疑窦地瞧着手上的瓶子。
刺客顺着她的眼光看去,然后点了点头。“干吧!”他指示说。明白兰尼斯特如果是这种身体状况,他们根本没有希望带着他走出班瑞家的庭院。
凯瑟拉・妮可罗莉把瓶子贴在兰尼斯特的嘴唇使劲一推,逼着他往后一仰头,灌下了一大口药水。兰尼斯特又是咳又是吐,一时间,凯瑟拉・妮可罗莉生怕是自己害死了最亲近的朋友。
“你怎么会在这儿?”兰尼斯特蓦地两眼圆睁,力量正流经他的身体。但他仍未能撑起自己,呼吸也是让人不安的浅促。
凯瑟拉・妮可罗莉奔到墙边拿回了更多的药瓶,打开轻嗅确定气味是一样的之后才将药水倒进兰尼斯特嘴里。不过几分钟,游侠就稳稳地站定,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看到他最亲密无间的朋友和最势不两立的敌人肩并肩地站在面前。
“你的装备。”因莫比莱把兰尼斯特强扭过身对着那一堆装备。
兰尼斯特瞧着因莫比莱而没有去看那一堆东西,不知道这个邪恶的刺客又在玩什么花样。因莫比莱注意到了他的表情。这对宿敌的目光锁在了一起。
“没时间了!”凯瑟拉・妮可罗莉急嚷道。
“我以为你死了。”兰尼斯特说。
“你想错了。”因莫比莱平静地回答。眼睛眨也不眨,他从兰尼斯特身边走过拾起了链甲,递给跟来的皮克斯尔精灵。
“看着走道。”因莫比莱对凯瑟拉・妮可罗莉说。女战士转身朝门走去,而铁门正在此刻打开了。她迎面碰上了范德丝・班瑞的法杖。
勇气。在任何语言中,这个词都有一种特殊的音调,来自将它念出声时恭敬虔诚的态度。勇气。一个唤起对丰功伟绩及英雄人物追忆的词,面对突袭的地精们时,护卫着城墙那些人们肃然的面容;大敢当前时仍照看着年幼孩童的母亲脸上的活力。在诸国度许多大城市中,孤儿们在大街小巷游荡,无父无母,无家可归。他们有着独一无二的勇气,顽强抗争着身体和心灵的困境。
我想阿尔萨斯・因莫比莱在卡林港满是泥泞的巷道中曾经历过这样的挣扎。某种程度上,他当然是赢了。战胜了所有有形的障碍,跨升到一个有惊人势力和权威的阶层。
另一方面,阿尔萨斯・因莫比莱毫无疑问业已落败。我常常思考着,如果他的心灵不曾腐坏,他本该是什么样?然而,我不会将我的好奇心与怜悯混为一谈。因莫比莱的选择并不比我少。他本来于身于心都可战胜逆境。
我离开秘银厅决意终结对我朋友们的威胁时,曾考量过自己的勇气和无私之心。我曾以为是为亲爱朋友们做出了最大的牺牲。
当凯瑟拉・妮可罗莉踏入班瑞家中我的牢房时,当从半睁的眼中看到她美丽曼妙的身形时,我了解了真相。我自秘银厅离去时并不明白自己的动机。满心无名的挫伤使我认不清辞去的意义。走下幽暗地域时我并不勇敢,因为我心深处以为自己再没有什么可以失去。我不允许自己哀悼奥兰多,情感的空虚夺取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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