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再度跌跌撞撞地相互退开,吉尔萨默特的一只眼睛很快肿了起来,派格里斯的脸颊和鼻子则流着血。
杀手狂暴地发起攻击,在他的眼睛合上并且给派格里斯带来巨大的先机之前,他得解决这场战斗。他冲上前去,将他的长剑向派格里斯的下肢刺去。
派格里斯将弯刀送到长剑下面挡开了这次攻击,然后精妙地旋转身体,飞起一脚踢向吉尔萨默特的脸部。
这一脚并没使杀手的动作放慢,因为他已经全然地预料到这一动作,并将其纳入了计算之内。这一脚踢来时,他稍稍低下身,使得这次重击只是击中了他早已受伤的那只眼睛。而同时,他的匕首以避无可避之势绕过派格里斯的腿,划向派格里斯膝盖后面的部位。
派格里斯或许可以用第二把弯刀去阻挡匕首,但吉尔萨默特的长剑已做好了阻挡的准备。如果他这样做了,而吉尔萨默特设法拦住了他,那么这场战斗就可以结束了,因为那时,匕首将割断他的腿。
在一瞬间之内他便已知道这些,并非是来自于他的思考与计算,而是来自于知觉。因此他并没有那样做,而是将腿向前踢出,整个身体向后倒去以避开匕首。派格里斯受了点伤但并未丧命。他以滚翻躲闪吉尔萨默特的攻击并想要再度站起来,但在他开始这样做之前,他看到怒吼着的吉尔萨默特迅速追了上来,如果他此时站起来的话,吉尔萨默特便会趁他立足未稳将他杀死。
因此他停了下来,仰面躺在地上抵挡杀手的进击。
在房间两端的风之精灵,还有派格里斯的朋友们同样地喘息着,以为战斗就会这样结束了。但派格里斯没有放弃,他的弯刀旋转,碰撞,刺击,奇迹般地将吉尔萨默特挡开。然后,游侠设法蜷起一只脚成为蹲坐的姿势,再极为突然地站起身,凶猛地战斗着,以获得与杀手再度站在同一起跑线的机会。
而他终于成功了,他们处于完全同等的条件之下,面对面地战斗着。他们的兵器挥舞得如此迅速,以至于旁观者根本无法判别单一的动作,而只能看到战斗的大致情形。
一道伤口出现在一个战斗者身体上,另一个战斗者身上也会出现一道伤口,但两名战士都没能找到结果对方性命的机会。
这些伤口都只是表面上的伤口,只是撕破了他们的衣服,划破了他们的皮肉而已。战斗就这样持续下去,两人从中央台阶的一边走下去,从另一边又走下来。派格里斯对于这场战斗的犹疑早已消散无踪,而吉尔萨默特对于他渴望的,与派格里斯杜垩登战斗的疑虑更是早已不复存在。他们以激情和愤怒战斗着,兵器的撞击是如此频繁,以至于金铁之声竟近乎持续。
此时他们又回到了平板之上,但两人似乎并未意识到这一点。他们又一同从平板上下来,因为两人相互的攻击迫使他们不得不如此;然后又一同钻到平板下面,以蹲伏姿势进行战斗。他们冲过对方身边并且交换了位置,再以完美的平衡跳到狭窄的通道之上,开始新一轮的厮杀。
战斗依然没有中止。秒钟累积起来成为分钟,分钟的数目则不断增加。血和汗混合起来,刺痛着身上的伤口。派格里斯的一只袖子严重损坏,并开始影响到他的动作,因此他不得不发起一波疾风般的进攻将吉尔萨默特推开,这样他才可以放开手中的弯刀,把残余的袖子拽掉,然后接住下落中的弯刀并及时地挡住杀手的冲锋。过了一会,吉尔萨默特也失掉了他的斗篷,因为派格里斯的弯刀向他喉咙的方向划来,并且切断了斗篷的系带,弯刀扬起来的时候在他脸颊上划了一道伤口。
两人全都疲惫不堪;没有一个临阵退缩。
但在这些伤口,失血,汗水和瘀青之中,有一处伤开始影响到战局,因为吉尔萨默特右眼的视野逐渐开始模糊了。杀手把武器换了次手,匕首又回到了左手,而较容易挡架对方攻击的长剑则回到右手。
派格里斯明白这个细节的全部内涵。他发动了一次佯攻,以右,左,右的组合招式发起攻击。吉尔萨默特轻易地挡开了这些攻击,但这些攻击本来就不是为了要击中吉尔萨默特,而只是使得派格里斯能够调整好步伐。
在房间的外边,狡猾的帕格纳奇看到这一幕,知道战斗行将结束了。
这次,派格里斯再度由左面发动攻击,但他将弯刀从吉尔萨默特闭上的右眼无法看到的角度攻了出去。杀手本能地以长剑做出挡架并以匕首反击,但派格里斯的弯刀避开了长剑的挡架而从长剑上方划过,然后又兜了回来,削向吉尔萨默特的手腕并将长剑荡开。与此同时,游侠松开右手,让手中的弯刀向下落去,恰好挡住了吉尔萨默特刺出的匕首。派格里斯前进一步,扭转手腕将武器换到右手,空着的手则扭住吉尔萨默特持匕首那只手臂的腕部。然后,在吉尔萨默特的另一只手能够做出阻拦之前,弯刀的刀尖已停在吉尔萨默特的咽喉上。
所有的动作都突然停止了。杀手的一只手臂被派格里斯扭住,另一只手臂则处于派格里斯持弯刀手臂的后面,如果派格里斯的弯刀要刺入他的喉咙,他已无力阻止。
派格里斯咆哮着,颤抖着,以接近极限的自制力将弯刀收了回来。“好了,我们到底证明了什么?”他问道,他的声音仿佛充满了毒液一般,他淡紫色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吉尔萨默特的黑色眼睛。“因为我和你头部相撞的时候我的位置比较有利,使你的视野受到了限制,难道我就是我们之中较强的那一个吗?”
“结束吧!”吉尔萨默特吼回去。
派格里斯再度怒吼,更加用力地扭着吉尔萨默特持匕首的手臂,使得匕首掉在地上。“为了你已经杀死的那些人,还有你将要杀死的那些人,我应该杀了你。”派格里斯说。但即使是他说这句话的同时,他,还有吉尔萨默特,知道他不会把弯刀刺出,至少现在不会。在这令人敬畏的一刻,派格里斯对于刚才没有杀死吉尔萨默特感到后悔,他甚至没来得及考虑他的行动。
但现在他已经无法考虑了,因此他突然放开吉尔萨默特的手臂,而他空着的那只手狠狠一掌掴在吉尔萨默特脸上。杀手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
“该死的,帕格纳奇,这下你满意了吧!”派格里斯扬声大叫。他转过身,看到帕格纳奇和他的同伙们打开了房间的门。
派格里斯坚定地向前走去,似乎他要冲上去干掉帕格纳奇,但他听到身后的响声,并且停了下来。吉尔萨默特叫喊着走向他。
叫喊着。这叫喊中深层的含义,派格里斯并没有注意到。他只是以左脚为轴转过身,挥出空着的右手,将吉尔萨默特拿着匕首这可怕的武器又回到了杀手手中向他刺来的那只手臂抬了起来。派格里斯的左手则以弯刀向前刺出,而吉尔萨默特恰好向刀锋撞来。这一刺足以将弯刀深深插入杀手的胸膛,直至没柄。
弯刀碰到了杀手的身体。派格里斯的双眼因惊讶而瞪大了,因为由于某种他不知道的原因,吉尔萨默特的身体虽毫无防御却弹开了这次重击。
但是,阿尔伯特兰斯洛拉尔的身体因从这一击中吸收的能量而兴奋着,因金穆瑞突然还给他的增强能力而兴奋着,他了解这一切的意义。他下意识地作出动作因为这饱受折磨的人以为是他自己解放了受束缚的增强能力挥出一拳,以同样的力量击中派格里斯的胸膛。
第262章()
他的手深陷入派格里斯的胸口。派格里斯缓缓地倒在地上,鲜血不停地从他的伤处涌出来。
对于派格里斯的朋友们来说,时间仿佛停止了,永久地停止在这可怕的一刻。关海法咆哮着向透明的墙壁扑去,但只是一次又一次地被弹开。它被激怒了,再次扑向墙壁,对那毫无反应的玻璃般的墙壁又抓又咬。
克里克也同样陷入了狂暴之中,用斧子徒劳无功地劈着墙壁;瑞吉斯则呆呆地站着,嘴里不断重复着“不,这不可能”。
还有凯蒂,她的身体前后摇晃着,双眼紧盯着那可怕的景象。吉尔萨默特充满力量的手击中派格里斯的胸膛,然后,她最亲爱的朋友,她已如此深爱的那位游侠身体中的血液开始不断涌出他的身体,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却无力阻止,感受到莫大的痛苦。她看到生命离开他的双腿,离开他屈着的双膝;她看到他的身躯下沉,下沉;她看到她自己的心下沉,下沉。她感觉到一种异样的空虚,恰如同当初,莫德里奇·卡尔倒在蜡融妖面前的时候。
而这次,情况甚至更加糟糕。
“我做了些什么?”杀手双膝跪倒在风之精灵身边哭喊着。他转过身,以恶毒的眼神瞪着帕格纳奇。“你做了些什么?”
“我为你安排了这场战斗,并让你了解了事实。”帕格纳奇平静地回答。“关于你自己,和你的技巧的事实。但我和你的事情还没完。我来找你是为了我自己的目的,而不是来为你服务。现在,因为我为你办成了这件事,我要求你从今天开始为我效力。”
“不!不!”杀手叫喊道,双手胡乱地在风之精灵身上摸索着,试图堵住不断涌出的鲜血。“不该是这样的!”
帕格纳奇对金穆瑞点点头。心灵异能者以隔空取物的精神力量将吉尔萨默特从派格里斯身边抬起来,然后,金穆瑞走出房间并开始下楼梯,吉尔萨默特则被他拉着跟在他身后。
吉尔萨默特拼命挣扎着,咒骂着,他怒火的矛头是指向帕格纳奇,但他的双眼却一直盯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派格里斯。他得到了他一直渴望着的这场战斗,并且,恰如他预想的一般,这场战斗什么都没能证明。他输了或者说,如果金穆瑞没有介入的话,他就输了然而,他却还活着。
那么,他究竟为什么这样愤怒呢·为什么,在这一刻,他渴望着将匕首插入帕格纳奇的喉咙之中呢·
金穆瑞把他拖走了。
“他打得很漂亮。”莱基对帕格纳奇说,他指的是仍俯伏在地上,身边已形成一个血泊的派格里斯。“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丹卓班瑞死了。”
帕格纳奇点头微笑。“我从未见过堪与他匹敌的人。”他说。“除了阿尔伯特兰斯洛拉尔。你明白我为什么选择那个人了吧?”
“除了皮肤的颜色,他根本就是个风之精灵。”莱基笑着说。
一次爆裂的声响震动了整座塔。
“艾琳娜和她那威力无穷的弓。”帕格纳奇说。他向外面看去,关海法依旧在徒劳地对着玻璃般透明的墙壁又吼又抓。“当然,他们也看到了所有的情况。在他们对现在的状况造成什么改变之前,我得去和他们谈谈。”
帕格纳奇无声地将想法告知碎魔晶,把关海法面前的墙壁再度变回不透明的。
然后,他对仍没有动静的派格里斯杜垩登点头致意,并步出了房间。
尾声
“他在生闷气。”稍后,回到一楼大厅帕格纳奇那里的金穆瑞说。“但至少他已经不再发着要把你的脑袋砍下来的誓了。”
刚刚度过了漫长生命中最令人愉快的一天的帕格纳奇再一次大笑起来。“他会恢复理智的,并且将会最终逃脱派格里斯杜垩登的阴影。阿尔伯特兰斯洛拉尔将会公开地表达他对我的感谢。”他停了下来,考虑着自己的话。“或者至少,”佣兵头子更正道,“他会……在心里感谢我。”
“他想要死。”金穆瑞冷淡地评论道。“在他拿着匕首冲向派格里斯的后背之前他大叫了一声。他想让那个叛逆杀了他。他想要去死,而我我们按照你的命令,阻止了他。”
“假如阿尔伯特兰斯洛拉尔仍然像他从前那样行事的话,毫无疑问他将找到其他的显示他的愚蠢的机会。”佣兵头子耸耸肩回答。“那样的话,我们就永远不需要他了。”
此时,派格里斯杜垩登穿着破碎的衣服从楼梯上走下来。他赤颗的双臂上有一些划伤,但除此之外看起来他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
“莱基恐怕要对罗丝女士祈祷一百年才能够重新得到她的欢心,因为他竟然用她恩典的治疗法术把你这个叛逆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了。”帕格纳奇大笑着说。他对金穆瑞点了点头,后者鞠躬并离开了房间。
“愿她因他的祈祷而将他带到她身边。”派格里斯冷冷地回答。他脸上机警的神态已不复存在,并且在经历刚才这些事情之后它已不可能再存在。他异常严肃地看着帕格纳奇。“为什么要救我?”
“将来帮我的忙?”帕格纳奇的语气与其说是陈述,不如说是询问。
“不可能。”
帕格纳奇又一次大笑起来。“我嫉妒你,派格里斯杜垩登。”他诚挚地回答。“荣誉与你的战斗是没有关系的,是吗?”
派格里斯耸耸肩,他不太理解对方的意思。
“是的,你已经逃脱了那种削弱自己的情感。”帕格纳奇自问自答。“你不需要证明你比阿尔伯特兰斯洛拉尔更强。真的,我真的很嫉妒你,因为你找到了内心的平静和信心。”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想,是由于某种尊敬吧。”帕格纳奇耸肩。“也许我认为,你在战斗中的表现如果使你得到死亡的结果,这是不太公平的。”
“那么如果我的表现达不到你的标准,我是不是就应该死呢?”派格里斯问。“为什么是由你帕格纳奇来决定呢?”
帕格纳奇想大笑,但他只是对派格里斯微笑了一下。“或者,也许我让我的牧师救你一命,是由于你父亲的关系。”这句话令派格里斯吃了一惊,他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被帕格纳奇吸引住了。
“当然,我认识扎克纳梵。”帕格纳奇解释道。“他是我的朋友……如果我有任何朋友的话。我们并没有太大不同,他和我。”
派格里斯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疑惑。
“我们都是幸存者。”帕格纳奇说。“在那充满敌意的国度中,在那个我们渴望离开却又没有胆量离开的地方,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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