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迈锡尼人而言,阿塔玛斯的存在就如同太阳神阿波罗1一般,英俊的外表,连人鱼也为之折服的美妙歌声,还有身为神裔的特殊能力,他是为国家带来无限光明的骄傲。”
“特殊能力?”
吕西阿娜弯起食指指向自己的头部:“能够将这里的东西化为生动的影像。”
昔拉微笑,对吕西阿娜赞誉阿塔玛斯的言辞不置可否。
那个男人的特殊能力不是任性满级吗?光明和骄傲就看不见,拉来的一手好仇恨倒是能瞧得清清楚楚。
“海妖们惧怕阿塔玛斯,他的歌喉能唤回被人鱼迷惑的灵魂,饱受妖魔侵扰的地中海各国唯有迈锡尼一直平安无事,所以父王急于将我嫁给他,促进两国邦交,即使……我们并不相爱。”无奈地吐了口气,吕西阿娜露出一抹释然的浅笑,“不过也幸好如此,阿塔玛斯的悔婚虽然令约尔科斯难堪,却没有对我本人造成什么伤害。”
“这是对我背后议论你‘怀恨在心伺机报复’的回应?”昔拉低下头,请她的原谅自己的无礼,“吕西阿娜公主,我为自己的妄言向你道歉。”
“不用道歉,”吕西阿娜扶住她的手臂,示意她抬头,“夺走海妮娅性命的人的确是我。”
昔拉收敛笑容,尽管做了那样的猜测,不过在见到吕西阿娜后她果断推翻了之前的论断,这位公主身上没有丝毫的血腥味道,提及阿塔玛斯她心平气和,就像在谈论一个亲近的朋友,相熟却没有半分爱慕。她不爱阿塔玛斯,这不是谎言,因爱成恨谋害海妮娅的理由不成立,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使这位高贵的公主成为拆散一对恋人的罪魁祸首?
有趣,事情绕了一圈重新回到原点……
环顾四周,确认甲板上的迈锡尼人各自忙碌着听不见自己说话后,吕西阿娜这才垂下眼眸继续:“厄帕俄斯说得没错,订婚宴会那晚我跟了出去,为祝福阿塔玛斯的爱情,只是如此而已。结果很不幸地,我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海妮娅必须除掉。她死了,阿塔玛斯因为无法承受这个事实选择了忘记,他认定海妮娅还活着,每当她的同伴--那些海妖出现之时,由强烈的思念所幻化出来的影像就会浮现于大海,迷惑过往水手成为海妖的食物。这是我犯下的罪行,但是我……无力阻止。”
“你可以,”拉美西斯突然冷冷出声,“既然人鱼是阿塔玛斯的思念体,只要杀了他就能简单解决。”
吕西阿娜抬起头,虽然专注于与推罗公主的对话,但她并没有忽略昔拉身边的这名男子,或者应该说,他的存在感强烈得令人无法忽视。
脸色发青,畏惧地后退了一步。这个男人的目光比刀锋更加锐利,他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炽热霸气,其威严程度远胜于她见过的所有国王。他说着杀死一国王子的严重话题,语气却轻描淡写得如同踩死一只虫子般随便,这令她感到恐怖。
“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推罗的年轻公主回头朝自己气势逼人的埃及随从迸出微笑,“好主意。”
吕西阿娜张嘴愣怔在原地,本以为她会训斥下属的多嘴,没想到那样荒唐的提议却得到了赞同。
“也许你们说得对,那时他如果随着海妮娅一起死掉的话会比较好吧?”沉默半晌,突然弯腰朝昔拉鞠躬行礼,不放弃地诚恳寻求对方的帮助,“可是,即使如此,我仍然请求你,救救阿塔玛斯,让他回到属于他的地方,去面对应该面对的现实,担负起必须担负的责任,求求你。”
“为什么拜托我?我没有救他的办法。”
“我看见了,阿塔玛斯在你的歌声中苏醒,”吕西阿娜直起身,用无比期待的双瞳凝视着她,“我幼时曾受过神明的祝福,与阿塔玛斯一样拥有异于常人的能力,这也是迈锡尼王答应与我国联姻的原因。我可以预知未来,尽管不是非常清晰,来自推罗的银发公主,我确实在梦中见过你数次,这是神祗的启示,只有你能够拯救阿塔玛斯,也只有你能够结束长久以来的噩梦。”
“要么是你病了,要么是你的神病了,而且病得不轻。”昔拉听完,斩钉截铁地回答。
吕西阿娜张口还想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却瞥到阿塔玛斯迈出了船舱。
“抱歉,我该离开了,”她急忙转身走向房间,“阿塔玛斯虽然忘记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潜意识里却憎恨排斥着我,被她发现我在船上又会引起争吵。昔拉公主,请务必考虑我的请求,只要您答应伸出援手,迈锡尼和约尔科斯会成为推罗以及您在埃及的坚强后盾。”
约尔科斯公主离开甲板,四周又恢复安静,昔拉伸了一下懒腰,趴在船舷欣赏一望无际的蔚蓝海洋,咸潮的海风卷起白色浪涛,送来悦耳的“哗啦”水响,人鱼低声轻吟的旋律仿佛又萦绕在耳边。
那曲调她有些熟悉,尽管印象模糊不太能想起歌词,但她隐约记得自己曾经唱过。它不属于这里,那是一首出自她脑海中那个世界的未来之歌。
第115章 城()
拉美西斯走进寝宫,女官们拉下帷幔退出房间,妮菲塔丽取下头冠,浓密的乌黑青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她换上一件透明长裙,饱满挺立的胸脯若隐若现,踮起脚亲吻丈夫的双唇,等待着被他的爱情征服。
没有让她等待太久,拉美西斯抱起妻子来到床边,温柔地将她压在身下。
*之后,妮菲塔丽躺在他的臂弯,唇角泛出满足的浅笑。他们是如此熟悉彼此,唯有拉美西斯才能点燃她内心那份难抑的激情,而也只有她,才能碰触到他火热的灵魂。
“谋杀凯美的人非常狡诈,我们至今仍然毫无头绪。”稍微休息后,妮菲塔丽继续之前未完的话题。
拉美西斯扬唇一笑,他已看过详细报告,没有凶器,没有目击者,就连唯一的线索--凯美的尸体,竟然也没有一点儿痕迹,连细微伤口都找不到,凶手确实做得堪称干净利落。
“放心,我会设法证实你的清白。”
“你相信我是无辜的?”
“妮菲塔丽,是你陪我走到现在,我了解你。”
把头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不再说话,他与她之间的默契无需多言,也无可取代。
“晚宴如何?”轻抚妮菲塔丽散发着清香的头发,拉美西斯用平淡的口吻突然问起,“我未来的王妃是个怎样的女人?”
妮菲塔丽半撑起身子,把晚宴上发生的一切叙述了一遍。
“她要么是一个不懂世故的天真女孩,像尼罗河上盛放的白莲;要么……”说到一半,她迟疑着住了口,似乎担心引起倾听者的不快。
拉美西斯闭上眼睛,他清楚妮菲塔丽在怀疑什么,她是一个谨慎的人,不会因为一次试探就轻易做出判断,而她的怀疑是正确的,那个推罗公主可不是什么纯白的百合花1。
“王……”妮菲塔丽轻轻唤了一声。
“虽然现在还是个孩子,未来却值得期待。”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拉美西斯翻身下床,拿起旁边的缠腰布穿上,“你先休息,我还要处理堆积的公务。”
他就像拥有用之不竭的充沛精力,永远不肯陪伴她停留片刻……
妮菲塔丽沮丧地闭上眼睛,紧紧环拥还留着拉美西斯味道的身体,在对他气息的回味中慢慢入睡。
乌诺也回到了他的住处--距离王宫不远的,像是平民居住的简朴小屋。这是拉美西斯为方便召他入宫安排的临时住所,原本分配下来的是一座带有漂亮庭院和莲花水池的别墅,不过他在孟菲斯已经拥有一处宅邸,于是主动提出让给另一位军官居住,这位同僚即将与妻子迎来第六个孩子的降生。
进屋躺上床,他讨厌睡觉,一旦闭上双眼就会迎来令人厌恶的黑暗。然而讽刺的是,他因为心脏不会跳动根本不能算活着的人类,却仍保持着进食睡眠等与普通常人无异的生理需求。
强迫自己入睡,感觉还没休息多久,屋外“轰”地传来大门倒塌声,睁开眼,随着急促的脚步越来越接近,他眉宇间的皱纹也越来越深。
“乌诺!乌诺!!乌诺!!!”一名身穿皮甲的军人粗鲁地踢开卧室房门。
“这是你第十六次踢坏我家大门!”坐起身,捂着前额瞥向莽撞闯进来的不速之客,“你就不能用比如敲门之类的正常方式叫醒我?萨卡拉!”
与乌诺一样,这个名叫萨卡拉的男人深受拉美西斯的器重,在直属法老的常备军--塞特军团里担任要职。自塞提时代开始,以战神塞特命名的这支部队便因骁勇善战而闻名,它跟随法老数次征战亚洲,立下不少赫赫战功。如今,萨卡拉作为它的指挥官之一被委以重任,驻守在阿穆尔鲁2附近监视赫梯人的动向。
由于常年在外承受日光暴晒,他的肤色相对普通的埃及人更加深一些,与乌诺的沉稳不同,他性情急躁,充满活力。
“我提醒过你很多次了!哪个小偷胆敢光顾近卫军官的家?你反锁着门干嘛?浪费我宝贵的时间!”萨卡拉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到他旁边,没有一点歉疚的意思。
“给我适可而止。”乌诺指了一下腹部的八块肌肉,“看见这个了吗?我大概是第一个因为修理自家大门而练出腹肌的军人。”
“所以我不是叫你不要锁门吗?”萨卡拉不松口地反驳,在接收到乌诺横过来的冰冷视线后,他赶紧转移了话题,“别纠结这些小事了,我有重要的情报。”
“那你赶紧进宫去觐见法老。”
下了逐客令,乌诺转身躺倒想要接着睡一会儿,却被萨卡拉一把掀开薄被。
“哈图西利最近准备迎娶一名银发女子。”
“你就为这个匆匆忙忙从阿穆尔鲁赶回来?”被骚扰得无法入睡的乌诺无奈起床着装,“这几年除了是因为年龄缘故而头发花白的老者,他一见银发女人就往自己行宫领,算什么重要情报?”
“起初我也没怎么在意,只不过这一次,据说赫梯皇帝穆瓦塔尔大为震怒,命令哈图西利立刻除掉她!”
乌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沉下眼看向萨卡拉:“你的意思是……哈图西利要迎娶的极可能……”
“我不确定,”萨卡拉摇了摇头,“我负责哈图沙什的情报工作多年,哈图西利带回宫的每一个银发女人我们都能很快查出她的身份,但这一个,他将她保护得滴水不漏,我们的探子打听不出任何消息,只知道在哈图西利进宫后,他的皇帝王兄不仅平息了愤怒,还听凭他调动军队驻守,严防外人接近。”
“你没法决定是否向王如实禀报,因此跑来寻求我的意见?”
“我不知道还能去找谁商量,几乎所有的埃及人都憎恨她。”萨卡拉脸上露出与本性极不相符的忧虑,“尽管王在大家面前表现出已把她忘得一干二净的样子,可我不确定,倘若如实禀报,他会不会为了一个猜测不顾一切地进攻赫梯,我……无法预料后果。”
“既然所有的埃及人都憎恨她,那么,即使她真的身在赫梯,禀报王,带她回埃及又怎样?再一次引发民众对王的不满?”
“我忘不了她,”萨卡拉的目光逐渐变得茫然,“她在最后一刻的冷笑,以及义无反顾离去的背影,那是曾经豁出性命与我们并肩作战的人啊,我们最重要的女神……她最终选择了赫梯和哈图西利。”
“我很懊恼那个时候不在你们身边,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这样做的理由,但是萨卡拉你听着,”乌诺穿好衣服,转身正面站立在朋友跟前,用严肃而坚定的语气说到,“我相信她,如同相信玛阿特女神的公正。她绝不会背叛埃及,就算持有这个信念的人只剩下我一个。”
“你不会一个人。”萨卡拉抬起头,向他露出微笑,“来找你果然没错,我就喜欢被你这样振奋精神。”
一片哗然,萨卡拉暧昧的言辞惹来下属们的起哄。
“萨卡拉将军,你放过乌诺队长吧,同性结合会被诸神唾弃的!”
转向等候在门外的士兵们,萨卡拉横过去一个凶狠的目光,恼羞成怒地嚷了一句“滚蛋”,可惜完全制止不了这群人的放肆大笑。
“不过,我不赞成在事情查明前让王知道,”乌诺拍了拍萨卡拉的肩膀,对那些下级士兵的调侃视若无睹,“就像你顾虑的一样,王没有忘记她。”
“你指即将成为我们王妃的推罗公主?大家都在议论,说法老亲自前去迎接是因为她有一头天生的漂亮白发。”
“王对她产生了某种兴趣。”
“因为发色?”
“不仅如此。”
沮丧的神情一扫而空,萨卡拉跳起身,几个大步跨到门口:“我看看去。”
一把拉住他的护身符链子拽回身边,一字一顿地严正警告:“修好我的门,否则我卖掉房子去你家住。”
“不行!”萨卡拉大叫起来,最近他迷上了一个来自克里特的性感女舞者,连这次回埃及也不忘带着她一起,他可不想被人打搅快乐的二人世界。
耳边传来低声窃笑,是他的士兵。
“给你们一个讨好两位高级军官的机会。”眼珠滴溜一转,突然转向他们大声宣布,“修好乌诺队长的门,否则就给我去边境守着努比亚。”
这是公报私仇!
士兵们异口同声地发出不满的怒吼,刚要抗议,他们狡猾的长官却跳上马车,以最快的速度扬长而去。
第116章 城()
与晨心重逢后,乌诺接到的第一个命令是--让人快马加鞭地送来锁在禁忌之殿箱子里的衣服。
对于埃及的战争女神不喜欢穿着埃及的传统服饰,士兵们私底下议论纷纷,这次负责护送推罗公主回国的侍卫大约都不过二十岁,林晨心离开埃及时他们还是年幼的孩童,对于这位战争女神的所有印象基本全来自于成年人的议论。偷偷打量眼前外貌年龄与他们相仿的银发少女,与人交谈时,她的脸上始终挂着好看的笑容,与传闻中穷凶极恶、卑劣残暴的形象简直相去甚远。
乌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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