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下去。唐南意早做好了准备,一把握住她不安分的手腕,正要开启更进一步攻势,冷不防小祖宗睁开惺忪睡眼,吱唔一声。
“疼……”
疼?唐南意条件反射松了手,见唐夭夭眼眸中的睡意渐渐消散,掩饰般垂下眼帘,试图不动声色把那只胳膊往后背。身体也微微僵直,原本契合无痕拉开了一道细小缝隙。唐南意因唐夭夭无意识的举动皱了皱眉,把人重新往怀里抱了抱,轻易瓦解任何距离,接着双手刻意放轻力道,把她的袖口撩上去。
衣服袖子挺肥,可架不住里三层外三层,尽管唐南意的动作小心到不能再小心,唐夭夭还是不可避免小嘶了一声。又惊又怕的情绪在整个胸腔来回乱窜,唐南意的忍耐在看到唐夭夭手腕附近斑驳淤青时,濒临极点,不止两三处鲜明的指痕印在她白皙皓腕上,格外触目惊心。他竭力克制着嘶吼咆哮的冲动,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压着嗓子低沉发问。
“谁弄得?”
因过度压抑而细微变调的声音,响彻在周遭,让人瞬间提了心吊了胆。唐夭夭再有勇气也晓得这个时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她低下头快速组织了下语言,十分没有底气回答。
“曾礼。”
话落急忙去打量唐南意的脸色,看他面沉如潭幽不可测,一时之下手足无措,没等他开口唐夭夭试图回旋一些。
“他还是个孩子,自然有些没轻没重。我们都是大人了,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计较了好不好?”
“那按你的意思,我若执意要给他一个教训,就成了以大欺小?”
唐南意微微眯了眼睛,眸底闪着淡淡的谲光,危险异常。打死唐夭夭也不敢在这时候点头,只能把心底的想法一五一十跟人大爷说了。
“他母亲破坏了我的家庭,我不可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但他身上流着我父亲的血,我也不可能从实质上拿他怎么样。
他还是一个懵懂任性的孩子,上一辈的恩恩怨怨跟他没有关系,可要真的放下一切芥蒂,我做不到。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像前十五年不知道他的存在一样,互不干扰,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我以后出门会让保镖跟着,不会再给他机会威胁我。你也别去找他麻烦,咱们就当他不存在好不好?”
唐南意有一下没一下顺着她又长又柔的头发,认真而安静聆听着唐夭夭的心里剖白。不得不承认,她的想法很正确。他大可以找人给那个小屁孩一点血肉教训,也可以用手中的资源威逼利诱一番,这些有用但收效甚微。
青春期的孩子,最是反叛难驯,一时热血之下做出什么冲动事,后果不得而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与这个孩子定会纠缠不清,背离初衷。而唐夭夭这样的解决方案,无疑是最佳的。
一团烈火若是遇到寒冰,必然会撞出嗞嗞气泡。可若是碰上静水,便只能慢慢熄灭。有时候视而不见,是对待死缠烂打最好的方式。
心里明白是一回事,而最终决定又是另外一回事。唐南意不动声色扫过唐夭夭手腕上已经青紫的那些伤痕,胸口凝聚的戾气始终无法消散。他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人儿被一个小鬼头给伤着了,偏偏还半点不能从他身上偿还回来,他唐南意这辈子还真被这么憋屈过。
唐夭夭一直不错眼观察着唐南意的反应,自然也从他嘴角渐渐拢起的笑容,和周身越来越浓重的寒气,得知他不高兴了。急忙揪了揪唐南意胸前的衣裳,做出一个特别夸张的鬼脸逗他开心。谁知搁平时早眉开眼笑的某人一反常态高冷起来,唐夭夭都笑僵了大boss依然面无表情。
看样子应该是情节严重了,唐夭夭宝气的挠挠头,转了转机灵古怪的大眼睛,决定使出最后一招杀手锏。双手环住唐南意的后颈,分开双腿正想骑到他身上,冷不防曲起的膝盖磕在他训练有素肌肉坚硬的大腿上。
“嘶!”
膝盖处针扎一般的疼痛,让唐夭夭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漂亮五官顷刻全皱巴成苦瓜脸。听到唐夭夭这作秀也秀不出,实实在在抽气声,唐南意突突的不仅是太阳穴,连眼角也控制不住抽抽起来。
“唐夭,你最好不要告诉我,膝盖也伤到了。”
唐南意的音调不见任何起伏,听起来好似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但有耳朵的人愣是能从他波澜不惊的语气中,判断出他一定是生气了。唐夭夭怯怯缩了缩脖子,还没来得及捂住自己的膝盖,脚腕立刻被一双温凉如玉,骨节匀络的大手覆盖。
唐夭夭心底一惊,下意识反抗着要把小腿收回来,但那双手实在太强悍有力,她还没挣脱开耳边传来唐南意淡淡不失威严,绝不容驳斥的嗓音。
“别动,否则后果自负。”
她勉力挣扎的动作猛然一僵,还不待思考下策,唐南意已经从脚腕处开始,摸索到掖进雪地靴里的加绒打底。顺着质地光滑的打底右手顺着靴筒钻进去,一手握住她小巧圆润的后脚踝。
“别……”
气温一天比一天低,唐夭夭本身怕冷,今天出门足足套够了三条打底,其中有一条还是勾脚踝的。可即使知道唐南意眼下这般,全是大义凛然想查看她的伤势,唐夭夭还是羞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本身心术不正,总觉得被唐南意攥着的地方,一阵酥酥麻麻的发痒。而且他指尖凉凉的,掌心的温度却灼热惊人。唐夭夭实在受不住这样暧昧而疼痛的煎熬,只能撒着娇求他。
“别看了好不好,这里……不方便……”
唐南意可以义正言辞发誓,在这一刻之前,他没有任何旖旎的意思。毕竟心肝宝贝还伤着呢,容不得他把注意力从傻蛋膝盖上移开半分。但耳边娇娇软软的声音实在动摇他的心智,眼神从伤口范围转移,就看到唐夭夭半撇过脸不敢看他,羞赧至极的模样。
视线里只剩下她红珊瑚一样的小耳垂,半截白嫩的脖颈,还有小小菱白下巴。配上她那娇娇柔柔,让人想入非非的话。如果不是顾忌她的伤势,唐南意还真想把她一口吞了。
想到还有前方极煞风景的司机,唐南意闭上眼平复紊乱的呼吸,忍了又忍才勉强把渴望压制下去。刚刚担心过度,忘了还是在车里更有外人在场,差点儿犯了大错。他宝贝蛋儿的小腿能让别人看了去么?他就是疯了也不允许!
“才几天就伤了两次膝盖,唐夭,你可真有本事。”
唐夭夭心里也很郁闷好不好,是她想跪碎片么?是她想凭空冒出个神经质弟弟,撞倒在地又伤了膝盖么?她本来就已经这么倒霉了,还要被骂,心哇凉哇凉的有木有!再看看唐南意一板一眼的表情,委屈不自禁像潮水决堤,一股脑全往外冒,唐夭夭小伏状做够了,小狐狸蛮不讲理本性爆发了。
“你凶我!还没结婚呢你就开始凶我了!我又不是故意……我还痛着呢你就凶我,明明是我受伤了……你还凶我……”
跟小狐狸有理可讲的时候,唐南意自然长期处于压倒性绝对优势地位,其权威性不言而喻。可一旦小狐狸不跟你讲道理,直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时候,唐南意只觉脑仁儿疼。他口吻不自觉弱下来,尝试着有没有正常沟通的可能性。
“我走之前说什么了?让你乖乖呆在家里,尽量不要出门。
你可好痂还没掉就开始往外跑,还不让司机跟着,越来越能耐了。”
“你还凶我……唐南意,你再凶我咬你!”
得!此言一出,唐南意定出了最终结论。这只狐狸丧失了理性,现在完全不能用道理来说教了。他头疼得揉了揉眉心,又在太阳穴上按了按,无可奈何把任性刁钻的小祖宗揽进怀里,放柔了声音开哄。
“好好,我不凶了,只要你以后听点儿话,我别的也不要求了,嗯?”
“哼!”
傲娇唐夭夭心里活动:本小姐凭什么要听话!唐南意哪能看不出皮蛋儿心里在想啥,当即敲敲她的脑袋,沉了声音郑重道。
“我不允许你身上再出现任何伤口,这是我的底限,唐夭。
你应该知道,每一次这样的伤最痛的不是你。
你以前不在乎,以后为了我,爱惜你自己!”
唐夭夭呆呆对上他那双意重万千的眼睛,里面的疼惜和珍视满得溢出来,直流进她心底。唐夭夭打从心里明白,他指汇演舞台上为彻底铲除沈芸和唐嘉嘉这两个障碍,她不惜以身涉陷,踩在玻璃上那一次。他同样指为了最大程度上博得唐老爷子好感,为能让他老人家心软,赞同他们在一起,她毅然跪在碎瓷片上那一次。
无论是哪一次,她都有不得不为之的苦衷,也无论哪一次,她都将自己的身体放在了最后。
以前,她无依无助,能靠的只有自己。用皮肉伤为代价换取想要的,于她而言,很值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的父母早已不在了,还有谁会因她的不自爱品尝切肤之痛呢?她无牵无挂啊!
可现在有人告诉她,她伤,他比她更痛。她可以不在乎自己,但以后要为了他在乎。
这一瞬间,唐夭夭如鲠在喉,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她吸吸鼻子,用袖子蹭蹭了眼角的泪,不想让唐南意看到自己溃不成军的狼狈模样,只能把整张脸埋进他胸膛里,不成言语。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七七酱的手榴弹,范范女王和穆穆的地雷。
端喜欢的女主就是夭夭和灼灼这样的,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独当一面。遇到那个可以依赖的人,就全心全意去对待。在对的面前可以卸下一身的疲惫与防备,不需要成熟不需要懂事,只要做最真实的自己。
有的读者可能会觉得端的女主落差太大,不过哈哈!端喜欢这样的!
因为端认为,无论在坚强的女人也总有柔软的一面,这份柔软只会在她最信任的人面前出现,并且越柔软越信任。
端放大了这份柔软……
第84章 哪里傻了?()
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小狐狸此刻乖顺依偎在怀里;安静的不像话。即使看不见表情;唐南意也能想象得到,她眼眶红红,想哭又忍住不哭的模样,简直傻透了。
对小傻蛋儿完全无能为力的唐南意,只好在她隔一下间一下打嗝时,轻拍她的背给人顺气。一面压低了声音;对前面正目视前方不敢乱瞥,努力做到非礼勿视的司机吩咐道。
“回唐宅。”
回唐宅?一直埋在某人怀中忘乎所以的唐夭夭;闻言也顾不得自己有多狼狈了;抬起头那双蒙着水雾的大眼睛直直看向唐南意。
“咱们去唐裔;我打个电话让陈叔过来接我就好;你都那么忙了;不要总为我分心。”
唐南意认真看了看如此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唐夭夭;勉强把她与刚才那个胡搅蛮缠的小狐狸联系在一起,颇为好笑的点点她小鼻尖儿。
“总得让我看看伤成什么样,放心了才不会分心。”
拗不过唐南意的坚持,唐夭夭再次觉得人家说得很有道理,只好不再坚持,乖乖听话。
到了唐宅,唐夭夭脚不沾地直接被唐南意一路抱进了南楼,脱了鞋自上而下将她一层又一层的打底绾上去。白玉膝盖上斑斑血迹触目惊心,狰狞可怖刺得唐南意眦目欲裂。
原本的伤口结了痂的确是不疼了,但毕竟没有好完全,今天这样猝不及防的狠狠一撞,正好撞在相同的地方。直接把痂给疵了,露出里面鲜红的血肉,看着都疼。三条打底都紧身,伤口第一时间没有及时处理,到现在血迹有些干涸与裤面沾连在一起,卷起时势必要经历一番撕扯。
当唐南意尽量放轻动作,完成了给伤口杀毒、消炎、涂药、包扎等一系列工作时,唐夭夭疼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唐南意眼眸中怜惜之意更浓,小心翼翼把裤子放下,亲了亲她发白的唇角。
“不疼了,一会儿就不疼了。”
药膏开始涂上去有消菌的功效,难免蛰疼,痛过后会产生一种清清凉凉的感觉。唐夭夭纤细的十根手指合拢在一起紧紧抓住唐南意的胳膊,眼睛眉毛全都挤到一处,忍耐着等那股难熬的钻心劲儿过去。看得唐南意全身神经也跟她一样狠狠揪在一起。
好不容易不是那么疼了,唐夭夭额头上沁出一层薄薄的细汗,她脱力一般靠在唐南意胸膛上,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我以后会非常非常爱惜自己,不会再受这些莫名其妙的伤了。”
只有真正经历过这样一番尖锐的钝痛,她才能感受到唐南意那种比她更甚的痛。如今的疼已让她心神俱疲,换他承受怎么舍得?
她舍不得,只能因为爱他,所以更爱自己。
想到今天曾礼那种势在必得的态度,虽然不怕他掀出多大的风浪,但唐夭夭还是决定一五一十告诉唐南意。提炼了句最中心的话,她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曾礼找上我,想让我帮他夺回慕氏。”
唐南意无声点头,侧脸紧贴着她的头顶缓缓摩娑,双手将娇小的人儿紧紧环进怀里。声音宛如宁夏夜曲,温柔得不可思议。
“你的心事不用向我汇报,只要告诉我,你要什么就好。
曾礼想让你帮他,那你呢?你想帮吗?”
唐夭夭仰起头望着唐南意,莹白光洁的小脸上那双眼黑玛瑙似的,清亮耀人。
“如果我想,你就会帮他吗?”
“当然。”
没有任何迟疑,自然到天经地义理所应当,唐南意脸上每一寸线条都柔和到了极致,携着那如梨花一夜开催来的春风笑容,勾魂摄魄。看着唐夭夭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只彻头彻尾的小傻子。偏偏傻蛋儿自身根本没感觉出,她的问题有多么白痴。
唐南意头痛的摇摇头,哭笑不得拿捏住她两腮处的肉嘟嘟,揉了又揉。
“无论什么,我都会去做,只要你想。”
完了完了,实在招架不住唐南意随随便便一句甜言蜜语。唐夭夭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要流出眼眶了。她尽力克制住越来越感性的自己,闪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