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唯一剩下的理由就是你还有事有求于我。”吴季伯说罢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嘴角一翘,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活像是一只成年的老狐狸。
邓霖猛的一拍脑袋,惊喜万分的说道:“被吴大人这么一说,我还突然生出了几个问题想请教。”
“你真是一只小狐狸。”吴季伯不禁哑然失笑。
“你却是一只老狐狸,拿够了油水后才来问我。”邓霖苦笑。
看别人越像什么,常常自己本身就是那个造型。眼睛不会欺骗自己,可是加了主观意愿的眼神却往往包庇着自己。
一下子多出来两只狐狸,两人相视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颇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邓霖笑的直拍着桌子,而吴季伯则笑的弓起了腰。几个下人们纷纷皱起了眉头,从没见过一直拉长着脸的刑部尚大人如此的快活过,虽然没觉得好笑,几个识趣的却马上在一旁赔笑了起来。
终于还是邓霖先止住了笑,笑容是瞬间消失的,只见他开口问道:“对于我的问题,到底你是回答还是回避?”
吴季伯的笑声也马上停了下来,简直就是说停就停,双手一挥,把所有下人都屏退后,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笑容。
“知无不说”
“请问这顿酒菜花了你多少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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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是敌是友?()
一盏孤灯,一片灯影,偌大的房间内显得有些阴暗。
胡濙端坐在屋中的一角,花白的头发映射下,他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茶几上的茶早已经凉透,可是他却恍然不觉。
胡濙是个生活很有规律的人。毕竟岁数大了,持有良好生活节奏成为了他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
他一直相信老天爷是公平的,所以赐予每一个人的福祸必然也是相差无几。今天发了财,很可能明天就落了魄,今天暴饮暴食,难保日后哪天就食难下咽。福兮祸兮,讲究的是一个总量的平衡,必须持有长期的规划。
故此相比于尽心享乐,他宁愿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平平淡淡才能长久,人都希望自己能活得久一些。
所以寻常这个时分,他早已经安睡床头了。可是今天,显然是例外。正装端坐的他眼角已然流露出了一丝疲惫,却马上被他用一股奇怪的笑容所掩盖。
他在等人。是值半夜,又有谁人会来深夜拜访呢?
均匀的脚步声自远及近的响起,在夜深人静的府邸中显得格外的清晰。脚步声显得稳重而彬彬有礼,且不紧不慢,胡濙的眼眶中终于露出了一丝期待之色。
“进来吧。”随着脚步声在门前暂停了下来,胡濙轻呼一声后,便见到了邓霖。
“你终于来了。”胡濙轻笑,可是笑容却显的有点奇怪,竟有点说不出来的味道。
“我终于来了。”邓霖微笑,他的笑容依旧是如此的阳光,原本阴暗的屋子仿佛一下子被照亮了一些。
“你还是来了。”胡濙依旧在笑着,可是笑容已经趋于苦涩。难道他本不希望邓霖的到来?
“原来世叔本就知道我要来?”邓霖问道。
胡濙微微颔首回道:“从你进刑部找吴季伯的那一刻后,我便知道你要来了。”
当时吴季伯刚接了圣旨,限三天破案,正焦头烂额中呢,而邓霖本就不是一个喜欢落井下石的人,所以胡濙判定邓霖必是去帮吴季伯解围的。
邓霖摸了摸鼻子说道:“我一进吴季伯的刑部,世叔就知道方啸绝的身份已然泄露了。”
对于吴季伯来说,查明真凶是方啸绝是目前唯一可以交差的方式。
“我只是想知道方啸绝是怎么留名给你的?”胡濙淡然问道,方啸绝做事一向严谨,他始终不信能被邓霖揭发出来,除非他是故意留下的线索。
邓霖默默的扬起了右手,露出了那枚晶莹透亮的白子来。胡濙的视线一扫后便收了回来,他当然知道这枚白子的出处。
“要以那种方式劫法场,就必须要非常熟悉那里的地形以及守卫情况。凭世叔几十年的朝廷经验,想必要洞察这些应该不是很难。”
“二十年前我就已经摸透了。”胡濙不动声色的回道。
“然后世叔还需要安排方啸绝潜入守卫队里,凭方啸绝那高明绝伦的武功,要放到一个人,然后取而代之也不是难事。”
“掌管天牢的首领恰巧是我的一个门徒,安排个守卫进去的确不难。”胡濙再次爽快的承认了。
“地形既然熟悉了后,在甬道一处挖出一扇小门,安排好逃生之路在你的计划中显然是必不可少的。这些当然也不费什么吹灰之力。”
胡濙沉默,沉默一般情况下代表的都是默认。
“为防止意外,以求万全,显然还需要有人在出口处接应一下,事后还需要帮他们掩盖足印。此事事关机密,非同小可,当然由世叔亲自来做事最佳方案。”
胡濙缓缓的点着头,听到这里不禁问道:“不知我哪里露出了破绽?”
“酒壶。”邓霖微微一笑答道。
胡濙微微皱眉,白天撞见邓霖后,他的手中确实拿着一壶酒,当时找的借口是出来买酒御寒,似乎也没什么破绽啊。
邓霖显然看出了胡滢的不解,不慌不忙的补充道:“您不该摇那酒壶,因为半瓶子酒是会晃荡的,所以从那酒水晃荡的声音,我能判别出酒壶里最多还是三成酒。”
胡滢恍然大悟,轻捂着自己的额头,仿佛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邓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出来买酒绝不会只买小半壶,所以那酒已经被人喝了一大半了。”
天寒地冻的,要犯早已经被冻得半死,一旦被方啸绝救走后,根本无法走动,事发仓促,也没有时间找地方给他暖身,灌半壶酒下去显然是最有成效的方案了。
“难怪我走后,你能找出正确的方向追了下去。”胡滢颓然说道,露出了深深的皱纹,仿佛一下子又老了十岁似的。
看到了胡滢的老态,邓霖的眼中也露出一丝无奈,他起身端起了胡濙的茶杯,倒尽了杯中凉水后,又帮他满上了热水,然后才说道:“不错,无论是谁,被灌了大半壶酒后,不免身上都会发出点酒气。更何况当时大街的两侧所有店铺几乎都关着,根本就找不到酒谱。所以我稍加辨别后,便能找到逃离方向。”
胡濙默然的举起了茶杯,可是举到一半却又凭空停了下来。停歇了片刻后,他居然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滚烫的茶水一旦入口,胡濙却仿佛没有丝毫感觉似的。
“好苦的茶,只有入喉后,才能感受他的甘甜。”胡濙绝口赞道,脸色也红润了一些。
看着悬而未决的胡滢,邓霖的心里本也不是个滋味。可是当胡滢说完这句话后,邓霖便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人生中有很多很多的坎,最难的是抬脚的瞬间,可是一旦越过去了后,便会觉得轻松起来。拿得起,也要放得下。显然,胡滢已经越过了那道坎。
“世叔已经不在意方啸绝了?”邓霖试探的问道。
酒必定是方啸绝要求胡濙准备的,说是为了给朱高熙世子暖身,实际上则是为了引出邓霖。方啸绝究竟是何用意,为何要单独告诉邓霖这个线索呢?
胡滢必然事先并不知道方啸绝的本意。方啸绝又不是神仙,如何能算准了邓霖会跟着进入甬道。所以方啸绝并非是想留言给邓霖,而是想留言给胡濙。他这么做的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把胡濙出卖了。原本一直躲在暗处的胡滢一下子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我手上有你的把柄,以后我们天人隔一,各行各的路。这意味着方啸绝的背叛,意味着两人之间的决裂。故此当胡濙知道邓霖进入吴季伯处后,便知道自己已经被邓霖怀疑上了,从此推算出方啸绝必然留下了某些线索。随着仕途不断的浮沉,胡滢绝对是个明眼人,所以才算准了邓霖的到来。
“人各有志,何必勉强。本来人与人的合作就建立在利益上的,方啸绝既然有自己的想法,那就随他去吧,我何必在意他。”胡濙洒然说道,然后起身又找了个空茶杯,为邓霖也满上了一杯后,才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邓霖恭敬的接着茶杯,捂着自己的双手,暖意马上顺着手臂蔓延到了全身。
胡濙的面色也越来越好,眼光也愈发的灼热,半响后开口说道:“邓霖,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小看过你,可是事实证明我还是低估了你。最令我惊讶的是,你居然能够从我手中的一壶酒就,这唯一的破绽你就能抓住,你实在是个天才。”
邓霖却摇头回道:“您错了,其实我早就怀疑上你了。”
胡濙顿时一愣,不可置信的扬起了眉头问道:“原来我还有破绽?在哪?”
邓霖答道:“您生日那天,破例陪我喝酒,您还记得吗?有人送来了一直烤焦的猪头。”
胡濙的眼光一下子放到了老远,他在尽力回想着过去的事情。半响后,才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邓霖的话,可是刚点完头后,又摇了摇头,显然没有发觉自己做错了什么。
邓霖却马上说出了答案:“众所周知,郑和是穆斯林信徒,可是穆斯林是不吃猪肉的,他怎么可能送来一只烤焦的猪头来刺激世叔您呢?”
胡濙恍然,听罢连连点头说道:“不错,确实是我漏算了。”
“世叔您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所以那时候开始我便开始怀疑您了。”
长叹一声后,胡濙说道:“不如我们来个爽快,说说你是如何破解的。”
窗户纸已经捅破,胡濙索性悠闲的端起了茶杯,细细的位着,显然他的内心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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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忆往昔()
面对着胡濙的洒然,邓霖的心中也落下了石头。 w w wnbsp;。 。 c o m
狗急了还要跳墙,何况是当朝礼部尚,所以他本就担心胡濙的过激反应。
胡濙毕竟是他的长辈,二十年来虽然见面不多,可是在他们之间却始终连接着一条看不见的绳索,那就是亲情。
白万剑叛逃,父亲钟纳川似敌似友,仅剩下的两个长辈冯天胜和邓朝曦,都已经因为厌倦了尔虞我诈的红尘岁月而结伴远行。也许他们是明智的,俗世洪流,能避则避,何必陷于一身泥潭中呢?
可是邓霖却不行,千丝万缕的线索都跟他有关,他决不能一走了之。乌云蔽日,终有云开雾散之时,没有光明,如何驱散黑暗。所以他决定坚守。
胡濙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他仍旧是彬彬有礼的高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闲的与邓霖说这话。所以他必然有他的道理,事情还没定论前万万不可轻下结论。邓霖不断的告诫着自己保持着冷静。
所以当胡濙问及邓霖如何破局的时候,邓霖也只是神态自若的轻声说了两个字“交点”。
胡濙微笑,伸手抚须,手却戛然而止,他在琢磨着这两个看似简单的字眼,不过顷刻后,他的手边顺着自己花白的胡须滑了下去。
每一条线索犹如一条弯曲的线条,随着线索的越来越多,局面也就愈发的混沌。可是当有心人把所有线索归并起来后,就会发现其中的交点。
胡滢苦笑,他想到了人生不也恰是如此呢。茫茫人海有万兆人,每个人就像是牵着一根看不见的红线,当与别人的红线产生交点后,两个人便由此相识了,由此便产生了缘分。
邓霖见状也释然,接住了胡濙投射过来的视线,他就知道胡濙已经听懂了他的话。
人与人之间的沟通非常的巧妙。有时候竭尽全力的诉说,却反而使对方生疑自己在欲盖弥彰,有时候什么话都不用说,却反而能让别人明其心。语言能表达很多东西,却不能完全覆盖住自己的情感,所有常常一个眼神,一个示意便胜过了千言万语。
“你早就洞悉了白万剑的野心,所以利用他制造了我父亲的‘死亡’。”
面对着邓霖的陈词,胡濙微笑颔首。其实他也没打算再隐瞒下去,因为他知道邓霖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在他庞大的计划中,这只是一个极其微小的点,正好能使钟纳川顺利潜入了唐门。
钟纳川当然是杀不死的,因为胡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事先早就和钟纳川那成了共识,在转移了年幼的邓霖后便开始演起了戏。
邓霖接着说道:“而白万剑事发后,却被我父亲救下,这本不合情理。”
胡濙点头道:“的确,白万剑虽然没有杀死你父亲,可是却已经做出了丧尽天良的行动,两人之间应该早已没有了兄弟之情。”
邓霖道:“除非是有人在中间周旋,才能使我父亲以恩报怨救下了白万剑。”
胡濙道:“不错,那个人的身份应该很特殊。”
邓霖微微一笑道:“所以只有师叔您出马了。”
胡濙洒然笑问道:“我为何要留下白万剑呢?”
邓霖道:“因为你需要拿到白万剑的钥匙,然后才能引发后续的案情。”
“你错了”只见胡濙语气一转才接着说道:“其实是白万剑来找的我,他主动提出了用钥匙的秘密来交换他的命,我当场同意了。白万剑对万剑山庄当然十分的熟悉,怎奈白绝上台后却精于布置,防卫森严,要偷出那把钥匙却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邓霖不假思索的接着道:“所以你只能寄希望于唐君耀打着闵阳门的招牌,趁着万剑山庄空虚的时候来硬抢钥匙。”
万剑山庄自白万剑以下,也就属二长老最有想法,而有想法的人就常常容易被利用。有了二长老的消息,当然能知道万剑山庄里何时最虚弱了。
同样的道理也存在于唐君耀身上。虽作为唐门现任掌门,头上却压着一个唐老太太,屁大的事情都需要他去汇报,当然使得他很不舒服。所以唐君耀一心想用自己的力量来为唐门做点贡献。在收到化身唐尽忠的钟纳川的挑拨后,他顿时心猿意马。为了唐门的长久安定,他决定押宝朱高熙。于是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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