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术士的纹章都是独一无二的,仲孙沅这一枚更甚,每一个细节、每一条纹路都是她自己设计,全都有着特殊的含义,不存在重复的可能。
若说不小心撞了纹章模样,那么天幕之上的巨大机关阵法又怎么解释?
那个机关阵法已经沉寂了不知道多少年,偏偏因为她的神识之力而再度复苏,甚至显露出核心纹章的模样,这又说明什么?要说这中间没有任何秘密,她恐怕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存在世间十万余年的阿琢、数斯星球存在的神秘机关阵法、令她殒命的神秘仙墓和莫名出现的机关纹章……不仅仅是这些,还有听竹琴内奇怪的器魂,对她的态度……
此时此刻,仲孙沅才开始真正思索,自己为什么会从沧溟界来到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到底是一场意外,一场巧合,还是一场早已经板上钉钉的预谋?
司马脩本来冷眼旁观,可看到仲孙沅身上逐渐浓郁的消沉迷惘气息,他没办法继续淡定了。
“你怎么了?”司马脩冷着脸,一手抓着她的披风,强迫仲孙沅面向自己,心中有种没由来的怒火以及些许关切,“这种时候打退堂鼓,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仲孙沅猛然一惊,抬手挥开司马脩的束缚,脸上闪过些许薄怒。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在干什么!”
她呼吸略微急促,苍白的脸上挂着细密的冷汗,混沌的思绪逐渐被清明的理智取代。
“我没事了,之前只是无意间想到某些被我忽略的事情,所以有些震惊而已……”找回理智,仲孙沅的口气也不如之前那么冲,“走吧,先去把狂鹰部落的事情搞定,再去解决别的。”
司马脩怀疑地看着她的脸,对她的承诺报以质疑。
“你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这话也不知道触到什么敏感的话题,仲孙沅态度猛然一变,语气强硬,几乎是咬着牙对司马脩道,“谁都有秘密,你也有,我自然也会有,我又凭什么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你!”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态度会这样强烈,仿佛被人踩到了要害,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等时机成熟了,我会为你解惑。”
仲孙沅深呼吸几口,压下内心涌起的异样情绪,努力维持大脑冷静。
因为天幕网络的事情,他们无法使用机甲,不然分分钟暴露行踪,仲孙沅想了想,选择用机关飞鸢。司马脩看到她以奇特手段召唤机关飞鸢,眼中闪烁着惊疑的神色,却没有问出口。
他清晰感觉到,此时此刻,仲孙沅全身上下都弥漫着生人勿近勿扰的气息。
飞行至半路,他忍不住开了口,“这是……木质的?”
“不然呢?”仲孙沅反问。
机关飞鸢的速度快得超出司马脩的想象。
他原本还觉得仲孙沅不让他驾驶机甲,反而选择这种木头的举动,实在是有些可笑。
只是,看着机关飞鸢飞行速度丝毫不亚于寻常飞行工具,他沉默了,旋即又开始好奇。
因为不管他怎么观察,竟然都没发现这个木头是依靠什么能源活动的,仲孙沅又是怎么操控对方准确飞行……说起这个,司马脩将目光落到一旁的一号身上。
他起初也以为一号只是将身体涂成木质的老旧机器人而已,可现在,他反而不那么确定了。
这个活动自如,能开口说话,甚至拥有相对独立举止的机器人,竟然也是全木质的?
司马脩观察思索的时候,机关飞鸢震开双翅,动作敏捷而迅速地绕过一座座高耸入云的险峻山峰,避开夜间频繁出没的罡风,过程有惊无险,快速接近狂鹰部落的领地。
远处,竟是一片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间或有人影攒动。
“这里差不多就可以了,若是继续飞行过去,反而容易被发现。”司马脩出声说道。
仲孙沅沉着脸,虽然没有开口,然而机关飞鸢已经减慢飞行速度,平稳落到一片杂乱石林。
司马脩从飞鸢上下来,从怀中取出一件望远镜,仔细查看了一番,表情有些凝重。
察觉到他情绪变化,仲孙沅偏首问,“怎么了?”
“情况有些不对劲,外界到处都是异族,想要悄无声息潜入,恐怕有些难度。”司马脩摇摇头,“按照正常情况,这个点,大部分的异族应该已经就寝或者准备休息,不可能这样……”
虽然数斯星球的异族受到星际开放风气的影响,逐渐变得开朗起来,然而生活作息还是十分规律保守的。如今这个点,不可能家家户户都亮着灯,亮堂堂的,竟比白天还要明亮。
“他们的神情十分惊慌,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司马脩声音平淡地说道。
仲孙沅想了想,双手一捏发诀,脚下升起一面机关召唤法阵。
司马脩冷眼看着,发现中间的纹路竟然和之前天空浮现的纹章一模一样!
下一秒,一个陌生人影凭空出现,要不是司马脩克制,恐怕早就判断对方是敌人而攻击了。
“这个……就是你的那位同学,艾里奥先生?”他笃定地说。
艾里奥依旧是白发苍苍的模样,周遭夜风吹袭,令他冷得打了个寒颤。
“这里是族地?”艾里奥没有回答司马脩的问题,反而抬手摸索了一下手臂,因为之前那件事情的后遗症,他的身体已经开始衰败,甚至没办法抵御寒风,有些畏冷。
环顾一圈四周,他蓦地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族地会这样……”
显然,艾里奥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狂鹰部落的生活作息十分规律而古老,寻常这个时候,大部分族人都已经睡下了啊。
仲孙沅报了个时间,艾里奥听后摇头,“不是特殊节日。”
司马脩在一旁插了句,“也许,和之前天空出现的古怪纹章有关。”
艾里奥问,“纹章?什么纹章?”
司马脩捡起一块石头,在地上简略画出之前见到的图案,问艾里奥,“有什么印象?”
仲孙沅表现得漫不经心,然而耳朵早已经支了起来,想要听一听艾里奥的话。
艾里奥视线退化厉害,借着夜间些微的光,睁大眼睛辨认大半天,这才看清地上的图案。
“这个纹路……我似乎在什么地方看过……”艾里奥回想,半响之后,恍然惊醒道,“想起来了,我记得似乎以前族地供奉的祭坛,上面就有这个纹路……我也是小时候顽皮混进去见过一次,供奉仪式是数斯星球十分正式的节日活动,很严肃,不允许未成年族人进入……”
若不是部落长的儿子,艾里奥那会儿屁股都能被打开花。
族地供奉的祭坛上面也有机关纹章?
仲孙沅想了想,声音低沉地问道,“艾里奥,你知道那个祭坛在什么地方?供奉的又是什么人?为什么旅游导册上,并没有记载数斯星球有这种活动盛典?”
艾里奥回答,对她说,“祭坛在什么地方,我也不是很清楚,这是几位部落族长和长老才能知道的。供奉仪式召开的时间也不固定,在我记忆里,似乎也就十几二十多年前那一回……之后便没有了。至于供奉的人是谁,我记得是一个神话故事中的圣人……”
“神话故事中的人物?”仲孙沅问,“什么神话故事?”
艾里奥想了想,说道,“神灵抛弃众生,并且降下灭世天灾,无数族人死在天灾之中,仅剩一小撮族人逃到了高峰,这时候,天降圣人,帮助仅剩的族人度过可怕的天灾……因为圣人相助,所以数斯星球的生灵得以延续,所以,大概是那个时候就开始祭祀供奉了……”(未完待续。)
611:数斯星球(六)()
“天降圣人?”仲孙沅错愕,连忙追问,“然后呢?”
艾里奥蹙着眉心仔细回想,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这个神话故事,我也是很小时候听老人讲的。若是你想要知道更加详细的内容,只能去问族中老人或者去族里查看古籍文献。”
见仲孙沅面色不定,艾里奥又说,“你也知道,如今这个时代,谁还会相信这种听着就十分扯淡的远古神话?没有趣味性,没有教育性,听着就像是假的。如果不是因为我父亲,我对族里这些古老习俗也不感兴趣,更加没有想要继承的意思,因为外面的世界更加精彩。”
相较于被困在数斯星球,当一个安逸的部落继承人,艾里奥更加喜欢在人类联邦的生活,那种生活馆更加自由刺激,他甚至还有其他变革想法,只是从未和旁人说过。
他也曾想过,等在联邦第一军校毕业之后,去人类联邦军部历练几年,退役之后回到数斯星球,取长补短,以联邦军部为模板,建造类似的军政体制,取代落后的部落种族制度,缓和数斯星球内各个种族部落之间的摩擦和纠纷,真正带领数斯星球揭开崭新历史的篇章。
然而,比起他这种大胆的想法,老一辈的人似乎跟着了魔一般,更加信奉血脉的力量,他们也是维护部落种族制度的中坚力量,胸有壮志的艾里奥却只是一个没什么势力的年轻人。
胳膊如何扭得过大腿?
艾里奥拗不过老一辈的坚持,也改不了他们的决定,只能被牵着鼻子走,无法反抗。
他有些苦涩地想到,若是……若是当时再坚持一下,或者坚决反对成为首批试验的小白鼠,兴许会不一样吧?不过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哪怕将肠子悔青,也没办法更改既定的事实。
本以为能从仲孙沅这里听到支持赞同的话,却不想对方语气淡淡地道,“我想,也许这些神话不仅仅是神话,而是有一定根据和原型?天降圣人是不是真,这点我无法判断,然而有人曾挽救数斯星球,使其避开被灭的结局,这说不定是真的。艾里奥,你相信么?”
天空那个庞大的机关阵法,尽管她只是惊鸿一瞥,但也看了一些大概,根据核心纹路推测,大致能猜出机关阵法的大致作用,那分明是一个集隐匿与防护为一体的防御性机关阵法!
“我肯定不信。”艾里奥垂眸,“神话故事不过是故事,也是古人对自己不理解的现象,冠以神明的名义进行解读,加上众口相传,流传下来的神话故事和原本的事实恐怕严重不符。”
如果单纯从字面解读,艾里奥这话肯定没有毛病,然而仲孙沅却清楚,在如今这个文明之前,还存在过一个已经灭亡的修真文明。所谓天降圣人,为什么不可能存在?
她的机关纹章出现在一个神秘祭坛,而这个祭坛的存在却是为了供奉远古时期的圣人,天幕之中的机关阵法存在的年岁已经无法考究……这三者之间,到底又存在着什么联系?
最重要的是,为何触碰到她神识,那个机关阵法便被再度激活?
单纯以机关大师的身份,她可以明确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布下机关阵法的人和催动激活阵法的人魂魄乃至神识一致,两者本是一人。
可是,这有可能?哪怕是穿越之前的她,也没这个本事布下这般阵法,不仅仅是因为她的修为境界还不够、身边没有这么多可供使用的机关材料,更加重要的是,天幕中的机关阵法已经超出了她的巅峰水平,更加精妙复杂,达到了另一个境界!
若是如此,那又怎么解释那个机关阵法因为她而再度激活苏醒呢?
退一万步说,假设自己转生了几世,魂魄和神识怎么可能还与最初别无二致?
仲孙沅想不明白,隐隐间却有种预感,若能亲眼“看到”那个祭坛,说不定可以发现什么。
只是,按照艾里奥的说法,他们部落祭祀祭坛的活动也不是定时召开,而是完全只能等部落长或者各自的族长通知。也许一年就有几次,也许几十年也不会有一次。
哪怕艾里奥是部落长的儿子,可在他正式接手他老爹衣钵之前,很多关于族内的秘密他也是没有资格知道的,对于那个神秘的祭坛,他知道的内容更是少之又少。
“看样子,族里是发生了大事了,你们两个先躲起来,我想办法去打听清楚,顺便联系我父亲。”艾里奥对着仲孙沅说,面色盛满了忧虑,“希望不是什么坏事……”
他这个例子在前,对于那个和数斯星球各个异族部落合作的神秘势力,艾里奥是真的怕了。
“那你去吧,这个带着,有事情用这个联系就行。”仲孙沅从袖里乾坤中取出一只蜷缩成一团的球球,在艾里奥不解的注视下,那个木头竟然舒展开来,变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蜂鸟。
仲孙沅又说了一句,算是解释,“你也知道,我是通过非常规手段来到这里的,未免身份泄露,总该做点什么。科技的发展速度已经超过了天脑,谁知道看似完善的虚拟网络之中,不会有致命漏洞?若用正产的联络渠道,我怕信息泄露从而暴露身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艾里奥点点头,抬手取走那只机关蜂鸟,将其放入上衣口袋。
“要不要猜一猜,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直沉默的司马脩看着艾里奥迅速远去,成了点的背影,倏地嗤笑一声,薄凉的口吻带着些许恶意,“你倒是对他信任,不怕他反水?”
“他若敢害我,临时反水,我会让他知道什么灭族。”仲孙沅冷冷地回答,“你以为我是那种没有丝毫防备,不做后手的人?艾里奥不会背叛我,因为代价太大,他支付不起。至于这个部落发生了什么事情,兴许……跟之前说的祭祀圣人有关……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部落异动发生在天幕机关阵法触动之后,结合艾里奥的说辞,她觉得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
司马脩听了她前后几句话,脸上表情微微一顿,似乎定格在那个时间点,显得滑稽。
“你对他做了什么?”司马脩问了一句。
仲孙沅说道,“知道太叔家族为何不敢违抗我?因为我是他们的首领,基因序列中的某一段基因已经彻底返祖,但凡遗传到这段重要基因的后代,都会受我影响,这段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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