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的是,神还是眷顾我的,你活过来了,说真的,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克雷迪尔说到这里,语音微颤,眼睛竟似有些湿润。
我怔怔地看着他,不知如何开口,虽然感觉怪怪的,但要说一点也不感动,那也是假的。
“所以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克雷迪尔的眼神突然散发出炽热的光芒,“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错失机会,我要尽一切可能牢牢地抓住你,绝对不放开!”
……牢牢抓住……绝对不放开……一股寒意从我的后背升起,不会吧?难道他要……“霸王硬上弓”?
“呀!千万别误会!”可能是我的眼神流露出的恐惧让克雷迪尔意识到了,他慌忙解释道,“是我说得不好,我的意思是会尽一切努力去争取,绝对没有别的想法,请相信我!”
我有点茫然的点点头,其实刚才我也只是因为自己胡思乱想才会突然害怕,只要尚未想向克雷迪尔的为人,就知道我担心的事情是根本不可能,但问题时,现在的情况好像正在向一个越来越麻烦的方向发展……
“我知道我的自说自话可能让你有点为难,”克雷迪尔又说,“不过请放心,我决不是自以为是的人,我说过我只是要争取而已,至于是否要接受我当然是完全取决于你的,同样的,我也不会认为自己处在比其他人更有利或者更高的位置上。”
其……其他人?什么意思?
“使用灵血咒,都不顾自己的身体。”克雷迪尔非常疼惜地看着我,“那个人的顺位大概排在我前面吧。”
我差点当长吐血。天哪!他都想到哪儿去了?!
“不、不是那样的!”我连忙说,“如果换成是你身受重伤,我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啊!”
“谢谢,”克雷迪尔点了点头,“我很高兴,真的。但是,以后不要再使用灵血咒,好么?”最后一句完全是恳求的语气。
“对不起,”我摇了摇头说,“虽然我已经不记得什么叫灵血咒,但如果你说的就是那种救人的能力的话,我想我不能答应你。”
克雷迪尔显然一点也不惊讶,他凝视了我好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说:“果然,就知道你一定不会答应,可是,正因为你是这样的女孩子,我才会不可自拔的……”
“芙若娅!今天好点了没有?”正当我贝克雷迪尔突如其来的话说得有些呆滞时,门被“嘭”的一声推开,然后一个熟悉的大嗓门就传了进来。
“噢?原来雷你也在这里啊,本来还想找你一起来呢。”艾扎克斯自说自话的走进来以后,很随行地对克雷迪尔打了声招呼,“真狡猾,也不和我说一声就偷偷跑过来。”
“瞧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艾扎克斯便说边掏出一个大纸袋子,“甜甜圈!今天那个老头子居然打九折耶!我还特地多买了些!快来尝尝吧!”
艾扎克斯并非有意吵闹,而是天生缺少安安静静的神经,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以往他来探病的时候,自然有人立刻制止他,偏偏这会儿蕾菲娜和安琪儿都不在,而我正处于呆滞状态,克雷迪尔根是由于他的闯入陷入了石化状态,以至于相当一段时间里艾扎克斯都可以畅所欲言。
“怪了!”自顾自地说了一大段话以后,艾扎克斯摸了摸头,“今天感觉真是不习惯,到底哪里不对劲呢?对了!”猛然间他一拍脑袋,“今天居然都没有人阻止我讲话耶!”
“那个……”我总算是有点清醒了,看见克雷迪尔依然处在石化状态,为了解围,便对艾扎克斯说,“艾扎克斯,凭我对那个卖甜食的老头……老先生的了解,如果他肯打折,那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今天傍晚会有一轮绿色的太阳从西边冉冉升起。”
“啊?”艾扎克斯显然没有一下子领会我的意思,思忖了一会儿才品出了一点味道,皱着眉头问:“好像不大可能,那第二呢?”
“第二种可能就是……”我不慌不忙地说,“……那个甜甜圈已经过期了。”
“什么?!”艾扎克斯大惊,把鼻子凑到纸袋子里闻了半天,猛然间大吼一声:“死老头子骗我!看我找他算账去!”说着就从窗口往外跳。
“等等!这里是……”我慌忙阻止他,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艾扎克斯的人影已经消失在窗外,约一秒后,传来一声闷响和惨叫,这时我才刚来得及说出最后一个词“……三楼。”
“他……应该没事吧?”我无法把头伸出窗外,只好轻声问克雷迪尔。
克雷迪尔此时总算是恢复了正常状态,他轻叹一声说:“我以人格担保,五层楼以内是绝对绝对摔不死他的,五层楼以外还没试过。”
咦?我怎么觉得你的语气好像透出深深的遗憾?
“出什么事了吗?”手里拎着一大袋零食的安琪儿推门进来,“我好像听见有什么东西摔下去的声音。”
“没事,我也该告辞了,我会去看看他怎么样了,”克雷迪尔说着走了出去,“好好休息,芙若娅。”
“好的,好的。”我无奈地自言自语,“现在这个样子,连床都不能下,更不可能出门,想不休息都不行啊。”
“那就更要安心养病,”安琪儿安慰我说,“把病养好了,就能出去玩了。”
“就算养好又怎么样呢?”我叹了口气,“有时候真得羡慕艾扎克斯啊,想跳窗就跳窗的轻松心情,就算从三楼摔下去也没事的健壮身体,真好……”
“确切地说,那是没大脑加皮粗肉厚,”蕾菲娜不知何时也进来了,她的话引得安琪儿捂住嘴忍俊不禁,“身为一个女孩子可不能羡慕这种事情哟,太不矜持了。”
“是是是,我的好姐姐,”我笑着说,“我一定以你为目标,做一个矜持女子。”
“噗嗤,”蕾菲娜捂着嘴也笑了起来,“说到矜持我还真没资格说你什么,我小时候可是个出了名的假小子呢,成天和哥哥还有艾扎克斯他们出去疯,父亲原本倒也没说什么,可是我到了十六岁的时候,父亲突然把我叫过去,对我说:‘从此以后,你必须像一个女孩子了。’,然后不由分说就把我送到一个皇城的礼仪大师家里封闭集训了一个月,那简直是地狱般的日子呀,呵呵,不过从那以后,好像再也没有人说我像假小子了。”
原来如此,说起来克雷顿大公还真是个很有一套的人物,我大概可以看出他的那种教育理念,孩子小的时候,就放任他们发展个性,不把社会的条条框框过早地加到他们身上,但在一些方面,个人不可能超越社会,比如蕾菲娜作为一个封建社会的女性如果不够淑女的话将来必然吃亏甚至耽误终身大事,所以当克莱顿大公认为时机已经到了的时候,他就会采取快捷有效的方式进行矫正,不管怎么说,在克雷迪尔和蕾菲娜的身上我可以看到克莱顿打工的教育方式还是比较成功的,一双子女不论性格还是能力都不错,天赋也得到了发挥。
今天是我苏醒以后讲话讲得最多的一天,不知不觉中已经十分疲惫了,善解人意的二女自然也立刻看出了这一点,当天晚上,安琪儿回去休息,蕾菲娜则睡在我的病房。
新的一天来临时,原本一切都和平时一样,蕾菲娜会早早起来,自己洗漱完毕,再来帮助我洗漱,可是当她打开门准备出去卖早点的时候,却惊叫起来:“天哪!这是什么?”
“什么?外面有什么东西?”我问道。
蕾菲娜没有说话,只是一脸茫然的把那东西推了进来给我看。
咦?这是……木制的轮椅。
见到轮椅着实令我错愕了一下,但随即就惊喜起来,轮椅对现在的我来说,意义可不是一般的重大。
“太好了!轮椅耶!有了它我最起码可以出门了。”
“这是什么?轮……椅?”蕾菲娜似乎完全不认识这个在我原来的世界司空见惯的东西,“你是说有了这个奇怪的东西,你就出门了吗?”
“对啊,你看,”心情大好的我连忙向她解释起轮椅来,“这东西整个呈一个靠椅的形状,令人可以毫不费力的坐在上面,前段和两端都有轮子,也就可以在地上移动,而且它后面还有两个握把,这样只要有人在后面推……”
说到这里我突然停住了,等一下,轮椅这么方便的东西,我卧床了这么久,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提过,再结合蕾菲娜这样的表情,毫无疑问,这个世界,至少这块大陆没有轮椅这个东西。
那,我眼前的这个东西是哪儿来的?
我第一个念头就是那和我一样是从我原来的世界过来的,这个想法着实令我吓了一跳,但随即就被否决掉了,毕竟这太过荒谬,再说眼前的东西虽然的确是轮椅没错,却和我原来世界的金属工业制品有天壤之别。
只要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这把木制轮椅是纯手工制作的,难得的是外形还算不错,结构也很结实。木头的表面还很新,明显是不久前才刨出来的,不过会和人体接触的部分都磨得非常光滑,棱角更是全部磨圆,制作者费的一番心思足见一斑。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蕾菲娜说,“的确,有了这个东西,就算是腿脚不方便难以行动的人,只要有人帮助就可以自由行动了,好巧妙的设计,真是方便的东西呢,简直就是……”蕾菲娜没再说下去,只是笑着看了我一眼,意思自然是很明显了——“简直就是为你量身订造的嘛。”
的确,目前整个天神之光,最需要这把轮椅的人毫无疑问就是我啊。这把轮椅被无声无息的放在我病房的门前,这份意思也表露无疑。
“真是难得的礼物,”蕾菲娜说,“但不知是谁送的呢?”
“不知道啊,不过真得很感谢那个人。”我说。
其实,光是能送出这份恰到好处的礼物的揣摩人心思的功夫,我脑海已经浮现出某个人影了……不过,不能确定啊。
正在思考时,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请进吧,安琪儿。”我笑着说,安琪儿轻柔的敲门声很有特点,我早就听熟了。
“你们好。”门开了,安琪儿走了进来,“咦?这是……”
“这东西是一大早也不知是谁放在门外的,”蕾菲娜说,“好象叫做轮椅吧。”
“轮……椅……”安琪儿弯下身来仔细的端详了这个陌生的东西一会儿,“对啊!好棒的设计,有了它,芙若娅可以出门了!”
“哎呀呀,你们竟然都是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莫非是我比较笨吗?”蕾菲娜开玩笑说。
“哪有?”我笑了笑,“只是安琪儿特别聪明,而我又喜欢异想天开。”
“不要损我哟。”安琪儿也笑了起来,想了想又说,“说起来……这个轮椅大概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不知道,我早上一开门,就发现在门外了。”蕾菲娜说。
“原来如此,”安琪儿点了点头,“那也就是说,有可能是在你开门前不久刚刚放在门外的呢。”
“你的意思是……莫非你发现什么了?”我问道。
“算是吧,”安琪儿沉吟着说,“在我来的半路上上曾经碰到卡尔,他刚好是从校医院的方向过来,我当时还问他是不是来看你的,他只是笑了笑没说话。现在想想,天明明不热,他却流了不少汗的样子,而且眼睛里有血丝,似乎晚上没有睡觉……”
我微微点头,事情差不多也很清楚了,和我的猜想也完全符合。
“是卡尔啊……可是他完全可以明明白白送过来啊,我们都会感激他的,为什么非要偷偷送呢?”蕾菲娜问道。
“是想表达歉意吧?”安琪儿说,“毕竟他当初说了那样的话,可能觉得不好意思见芙若娅。”
“原来如此,”蕾菲娜说,“虽然我当时不在,不过也听哥哥说过事情的大概,按哥哥的说法,虽然他也觉得卡尔那样说芙若娅很不对,但也是情有可原的。”
“的确,”安琪儿点了点头,“毕竟在当时的情况来说,无论是谁都以为希尔瓦一定没救了,卡尔似乎因为出身的问题,对贵族抱有成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当时也是激于义愤吧?毕竟他和希尔瓦非亲非故的,实在没有必要强出头,他一定是无法接受和自己一样是平民出身的希尔瓦就这样死去吧。”
“嗯,我也这么觉得。”蕾菲娜点头说。
两人说到这里,眼神一起望向我。
哼哼,来了。两人一搭一档说了那么久,总算是要到正体了,看我耍耍你们。
“芙若娅,”安琪儿终于开口了,“卡尔它的心意你也看到了,虽让他当时是说了很过分的话,但那其实也是误会嘛,你就原谅他好不好?”
我闭上眼睛,淡淡地说,“你们这样子说,对我可是很不公平哟。”
两人同时愣了,她们万万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芙若娅……”蕾菲娜皱起眉头轻声说,然而愿不原谅是我的事,她毕竟不能责备。
“是这样啊,抱歉。”安琪儿的神色有些黯然,我知道那是因为她对我失望了,在她的心中,一直相信我的胸襟很宽广吧?
眼看着火候也差不多了,我接着说道:“你们这样子说,说得就好像……我曾经怪过他似的。”
二女再次被我愣住。
我原本打算立刻坐着轮椅出去兜一圈的计划被迫搁浅了,原因是克雷迪尔来了,还带了一份报纸。
“你好,芙若娅,”克雷迪尔冲我打了个招呼就把报纸递给蕾菲娜,“给,看看吧。”
仅从那花花绿绿的鲜艳颜色,我就可以大概判断出那是什么报纸了。
真不知这回又登了什么消息,说实话,我有一种怪怪的预感。
果然,蕾菲娜看着看着就开始笑,安琪儿好奇的凑过头去,也边笑边看。
可恶,病号就是这点最麻烦,明明很好奇,我却无法过去看。
好一会儿,蕾菲娜总算是看完了,一边笑一边连连摇头:“真够呛,这些话可以气死一头牛,如果牛认得字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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