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仅仅只是残缺的意识,所以并没有半点当年开天辟地的气息流露,然而寒续凭直觉还是能感觉到,两位祖帝的情绪显然有所波动。
“这些故事可能讲述起来又需要更多的时间。”寒续长呼口气,双手抱拳,“两位祖帝,我不恳求您们帮助我阻止他,只需要您们让我经过阵法,当代人的事情,就让我们当代人来解决。”
唐圣土和徐神风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同时轻笑了一声。这声笑没什么轻蔑和讥讽的意味,也没有鼓励和赞赏的意思,只是很寻常的微笑。
寒续担心他们这声笑的含义,解释道:“我没有撒谎,对天发誓,句句属实。”
“我们没有怀疑你撒谎。唐圣土说他期待统一,只是纯粹地表达他的态度,你忘记了我刚刚才说的话了?我们没法阻止他,无论他来到这里,究竟是什么想法,究竟想要做什么,我们都没法阻止他。”徐神风声音慢慢低沉了些许,不知道是无奈感伤,还是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在寒续惊愕的目光中,相比之下更接地气的徐神风走到寒续的身边,又没有丝毫触感地拍了拍寒续的肩膀,语重心长,“我们笑的是没想到人类世界的故事真的会上演得这么复杂,当年我和他两人关系好到穿一条裤子,没想到三百年后我们的后代,居然会演变成如此局面。”
在寒续炙热的目光中,徐神风缓声道:“你们的事情的确只能你们来解决,谁对所错,不是只言片语能够表达清楚,也不是交换立场就能想明白。
这件事情上无论是我的后辈是错,还是你是错,我都必须说一句,我很赏识你,虽然没有接触更多,但是我能从你的话语中感受到你的热血和正气,敢一个人来阻止实力远超过自己的圣境皇帝,面对我们两位祖帝的残识都能保持平静到这个地步……我很欣慰我足下捍卫的土地有你这样的青年。
可我也必须告诉你,当年我和唐土……唐圣土留下这个阵法,为的是关押住兽皇。‘封存阵法’倾尽了他的所有心血,圣境强者都无法强攻拿下……但是我和他都不确定未来会不会有变数,这个阵法会不会被强大的怪兽从外部击破,或者兽皇的力量重新恢复,从而突破出去。因此我和他在人类世界稳定之后,回到了这里,把自己的血肉,还有毕生修为,都作为了这个阵法的阵枢。”
徐神风再露出一口黄牙,笑着道:“你应该以为我们来到这里之后,还有途经和外界获取消息?其实没有,跟你想得不一样,这里与世隔绝,我和他回到了这里,是隐瞒了所有人,然后,只过了几年,我们就按部就班地死在了这里,把自己的一生……都拿来献祭那位兽皇,渴望一辈子都给它,陪——葬。”
……
……
寒续的脑海再度一片空白。
一切都跟他想得不一样。唐圣土和徐神风渴望天下一统,是出于大义,而非出于血脉;两位祖帝回到这里,是他们在最开始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决定的事情,而他们回到这里的目的,也是为了把自己化为阵法的一部分,加强阵法的力量,以此更好地封禁帝皇。
这是需要多么伟大的人,才能做出的事情?
想到如今人类世界的和平,想到如今生存圈里的高楼大厦,还有他们这些无知人类彼此之间自以为已经是天地争锋的无聊斗争……寒续眼眶微酸之余,也感到了浓浓的羞愧。
同时,他对于兽皇的好奇也越发地浓郁,之前那些没有解开的疑问,一个个如同沸腾锅底的气泡冒上了他的喉咙。
“祖帝……”
“先听我把话说完。”徐神风绕到了寒续的另一边,负手而立,这片黑暗的虚空里,似乎有不尽的风景任由他浏览,他眼中的深沉,是寒续此生见过最悲壮的和伟大的颜色。
“这个阵法的力量足够强大,三百年来,伏魔尊兽和寒霜巨龙尝试过无数次,都无法打破我们布下的这道玄卡结界。但是一味的封锁没有意义,如果有什么紧急事件发生,封锁反而会变成限制。这个道理你明白么?就像是……你怕小偷进家于是给门加了锁,但是当火灾发生的时候,这多出来的锁,反而限制了自己逃生。”
“我和唐圣土无法料事如神,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我们不希望自己给兽皇增加的枷锁,反而有一天会封锁人类的未来,然而我们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方法来对各种情况作出衡量,玄卡阵无法承载我们所有的意识,我和他的残识不具备精准地判断能力,让残识来做决定当时的我们是不放心的,而且我们没信心我们两人的思想三百年都不会变化,谁知道我们自己会不会发什么羊癫疯,做出贻害万年的事情?
所以思前想后,我们只能做出了一个决定,在阵法中开设一条通道,一个我们自己都没办法改变,但是整体而言会更加合适且通用于人类世界的通道,以此保证这个阵法不是绝对的封锁,而又能够最大可能地确保人类未来的需要,我们将他命名为“帝径”。
所谓帝径就是,只要体内流淌着我和他的血液,换句话说只要是两大皇族任何一族的后裔,就能够通过阵法,其余人或者兽,一概不行,除非,踏破这个阵法。”
徐神风手朝前挥出,如同在擦拭玻璃,而这片虚空变成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全景银幕,银幕之中,是一片橘黄色的花海,明媚的阳光落在其上,清风拂过,就是万顷花涛。
橘黄色的花海中央,有一颗茂盛的古树,庞枝茂叶,绿得仿佛沁出釉色的树叶也在随风晃悠,寒续没见过这种树,也叫不出名字,然而他却隐约能感觉到,这棵古树还那道带着无数秘密,甚至直到此刻两位兽皇抖没有正面提及其秘密的兽皇,和这根古树之间,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画面上出现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身穿和花海融为一色金黄色的龙袍,捂着自己胸口,在花海之中举步维艰,脸色更是因为伤势而苍白。
寒续从来没有见过这位骄傲的帝皇受到这么严重的伤,他也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位帝皇的脸上有着如此迫切和兴奋的光彩,朝着中央那颗突兀的古树,一瘸一拐地走去。
“我们没法阻止他,因为这是一开始,我们就做好的设定。”徐神风摇摇头,平静地说道。
寒续的脸,则唰的一声,一片苍白,身体内的伤势这个刹那全部崩裂,哇的一声,浓稠得比往常时候娇艳无数倍的鲜血,喷吐而出。
……
神玄帝感到自己人生的阳光,在此前这段时间的黯淡之后,重新变得明媚起来,明媚得宛如精神药物,在他每一根神经和毛孔里徜徉,舒爽的感觉,如痴如醉。
他就这么一步一步,在花海中穿梭,那颗在阳光下似乎散发着神辉的大树,不断地扩大,树腰还有每一片树叶的细节,都在他的眼中清晰无比。
这里只有他,整个天下都只有他的畅快感,滋养着他这些天来干涸的心。
神玄帝慢慢地走到了大树的面前,脚步,也慢慢地停下。
他面前有一根根树枝从树冠上伸下来,交叉在树干前,形成了一柄保护伞,掩护后面的风景。
而这些树叶的后面,有遮不住的淡淡绿色荧光散发着。让整个人类世界颤栗了这么多年的兽皇身躯,就在这些枝叶的后方。
神玄帝的手,慢慢拨开这些树叶。
兽皇的庐山真面目,就在眼前。
……
“你肯定还有很多的疑问。”徐神风、唐圣土以及这位三百年后的今朝特意找来的寒续,凝望着此刻的画面,三人的呼吸都有些沉重。
“比如为什么我们既然留下了这样的入阵方式,却又连自己的后裔都不曾告诉兽皇岛的位置,为什么要隐瞒关于当年一战的事情,又为什么不杀死兽皇。”
寒续心中的所有疑问,都被唐圣土点出。
寒续并不否定,颔首。
“其实答案没那么复杂。”唐圣土深吸口气,“真的,没那么复杂。”
荧幕中,神玄帝已经拨开了树叶,而他的双瞳骤然缩拢。
寒续的双瞳,也骤然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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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1章 真相()
……
……
唐欢的两只手上鲜血断线的珠子似地不断地滚下,外表的战意崩裂,露出内里因为巫伤而泛红的血肉,她少女的面容上,灰色和白色交替闪烁,似乎在下面安装了一款荧屏,播放着这令人担忧的色彩。
这场浩浩荡荡的海战,异常的惨烈,准备不够的三军联盟面对蓄谋多年的神玄帝舰队,表现出了异常顽强的意志,两军舰队已经交错在了一起,如同滚开的热油倒入了冰水之中,恐怖物理反应在海面上以震人心魄的气势爆发开。
大量的舰船冒着黑烟沉没,不管什么派系的顶尖强者,在这场连绵了数公里的战场上,也不过只是一朵浪花,无法改变局面,也只能随着大浪淹没。
此刻所有士兵都杀红的眼,声嘶力竭的指挥声下,炮火还有近距离肉搏,亦或者是其余派系之间的生死较量,就在下面眼花缭乱地上演,同样令人眼花缭乱的,还有他们飚射出来的鲜血,以及倒在血泊中的身躯。
……一架联邦武装直升机被联盟军的地面炮火击中,拖着被劲风拉扯得笔直的黑烟,失去控制,旋转着砸向汪洋,天空上交织着的弹雨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神女以及阴烟老鬼的身影。
阴烟老鬼盘坐在地,那口碧绿色的棺材其棺身被他扔入了海中,棺盖则抱在怀里,皮包骨的手指在棺盖上滑动着,不像是在拨琴,更像是在玩弄提线木偶。
剑魔兆伽的身影,随着老人指尖的弧度和节奏,在空中化为残影,有如战斗机般掠动,夜黑魔剑随着他的死亡而落入了白琉衣的手中,阴烟老鬼便特意给他打造了一柄苍白骨剑。唐欢身上的伤势,都由这具著名剑师所化的傀儡还有其手中的骨剑造成。
尸傀最大的优点在于没有自主意识,因为本就是尸体,更不用担心死亡和疼痛,所以能够变现出让人颤栗的悍勇,皇唐欢的尸兵们也展现出了强大的杀伤力。但是她的士兵都丧失了修为,只是纯粹的增加了士兵的数目,在枪林弹雨中如同待收割的韭菜,不断地被收割,兆伽却保留了他原本的修为。
唐欢身上的伤势,也因此而来。
阴烟老鬼的手指朝上猛然拉动,空中围绕唐欢盘旋的兆伽,化为黑色的曲线刹那再向它掠来。
凌厉的黑色身影比起导弹的速度更为迅捷,轰然之声震动耳膜,唐欢拖着自己伤重的身躯豁然一转,同样凌厉的线条在空中划开,同时少女纤细的腿没有丝毫避让和畏惧之意地朝着这道黑色身影劈去。
巫师动身之间施展出来的自然是巫术,她这一腿落下的同时,她整个人的血肉开始再度消失,统统浓缩似地钻入骨骼当中,一蓬浓郁黑雾笼罩在外,而惨白色的骨骼在雾气中闪现。
阴烟老鬼手指拨弄之间,兆伽的手中的骨剑便在手中挥动了数百次,每一次挥动都有剑气在空中劈闪而出,而最终这些剑威,统统落在了唐欢凌厉的腿骨,一瞬之间便在其腿骨上叮叮当当地跳射开数百次的火花。
唐欢苍白的枯骨手掌从上空轰然摁下,身周的黑雾也刹那之间形成了一道庞大的鬼影,其大掌也朝着兆伽的头颅落下,两只手掌在这挥动之间融合为了一体,唐欢只剩下骨骼的身影,也被黑雾完全笼罩。
兆伽手中狂暴闪动的骨剑骤然一收,朝着上空刺出。
刺出的同时,一道道黑气便开始在剑上凝聚,而后黏着其上,原本苍白的骨剑,顷刻之间便化为了纯黑色的长剑,仿佛那柄夜黑魔剑,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
剑与掌之间没有相触成功,而是在掌心前端还有一分米处,有一颗鲜红色,形状类似于心脏的晶体在跳动,黑雾心脏处的位置,也有一团跳动的血红色光彩。
“厉心宝玉。”阴烟老鬼的眉头微微一挑,百分惊诧,因为唐欢从来没有展现出过她拥有厉心宝玉的事实,帝会一战人都险些死亡,她都没有启用,那证明她原本没有这样的手段,而是近些年才掌握这在心脏中练就出了这颗巫术界中罕见的宝玉。
阴烟老鬼昏黄的眼白刹那间占据了这个眸子,眼珠不是上翻,而是真的消失在了他的眼眶之中。兆伽手中的黑剑末端,两颗乌黑色的眼球则环绕而起,带动着整柄剑,以骇人的速度旋转起来,风暴眨眼成形。
挪睛诡术!
世界上最顶尖的巫师的对碰,纷纷爆发出了毕生所学所悟所创!
旋转带动起来的风暴里,锋利的骨剑毫无征兆地偏移,刺向了黑雾所化的朦胧人形的头颅!阴烟老鬼的打算并不是硬碰硬,而是依靠着旋转的力量和偏转,让剑变向,直取神女首级!
噗——
然而这骨剑却刺了个空,轻而易举地挑破了黑雾,没能刺到他预设中的头颅。
因为在阴烟老鬼刚刚启用这“挪睛诡术”的时候,黑雾鬼影宽阔的后背里一道苍白的骨影从中飞出,唐欢身无半点血肉的身躯,从中扭转了半周,怒飞而出。
苍白的身影刹那之间就到了阴烟老鬼的面前。
啪嗒嗒嗒——
阴烟老鬼手中的棺材盖表面裂开了一道道的口子,以巫派系手段炼制成的碧绿色尸液从中口子中猛渗出来,阴烟老鬼一头稀疏的白发在白骨之躯掀动的阴风当中后扬。
哐当一声爆响,棺材盖彻底炸裂成了碎片、唐欢身后前一秒还保持在狂暴状态的兆伽,其身躯上连接的无形线条断裂,重新变成了尸体,朝着大海坠去。
唐欢修长的五根白指,则怒刺向阴烟老鬼的头颅,五指前端刺空所发出的,乃是凄厉的惨叫,似刑场上数位等待行刑的囚徒在嘶嚎。
阴烟老鬼豁然抬头,眼中消失的眼球,重新闪现其上,他裂开干枯淡紫色的双唇,露出了自己已经掉得零星的牙齿,喉咙之中,有某物在耸动,把整个脖子都胀大得有如脑袋,蓝紫色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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