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南宫蝠是错的,乱杀无辜,目无尊法,这和外因无关,是他个人的心理作祟,可我不认为自己徒弟寒续的做法有任何错,所以很多人跟我说寒续和南宫蝠像,我并不认同,他们骨子里就不一样。寒续的修为天赋不如南宫蝠,可是他比南宫蝠,更懂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我也为白琉衣的决定感到开心,为他们活下来而感到开心,联邦感到愤怒又如何?对错的尺子从来都不是符合不符合他神玄帝的利益,而在于对错本身,我做的事情很多时候已经在委曲求全,但是不代表任何一件事都需要如此。陛下既然要觉得我们是错,那是他的事,不是我的事,我的确要照顾陛下的情绪,毕竟他为虚门做过很多事,可不代表我和虚门就要为他做任何事,底线的问题,我更不可能退步。”
提到第二个“圣上”的时候,彭九零的身躯便猛然一颤。
一番决堤大江般一泻千里的话,从虚门径直冲涌到了皇宫的城墙。
此间慢慢消敛的阳光,都在着瞬间变得宛若万千刀剑锋锐。
“我的意思,够明显了么?”周咏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残存明朗的天地间,某道建筑在博弈双方心中的无形大门,也在此刻轰然关闭。
彭九零苦笑了起来,忍不住微微地摇了摇头。
身后的几根华伟草,也在暮风中摇摆。
谁都知道这样不容商议的话语所代表的立场,会让他们这座庞然大物与神玄帝之间碰撞出什么样的后果,一直安然在外的虚门,或许很长时间里都不可能再这样继续地安然下去。
只是,即便是他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的事情,究竟是怎样。
不过他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慢慢地站直了身体,缓声道:
“明白了。
另外,圣上怎么都不会想到,他二十年布的棋居然会乱在这一步,所以圣上必须知道,寒续是怎么做到的用几张玄卡融合凌风神谱,从而让兆伽一时之间都不足以反抗的力量。
陛下需要你们交出这样的力量。”
闻言,王白虚看着他怔了怔,旋即不禁放肆地仰天大笑了起来。
彭九零的眉头缓缓地蹙下。
王白虚大笑着说道:“哈哈哈,笑死我了,他神玄帝身边有着天下第一玄卡是作伴,同床共枕,他神玄帝九五之尊,又是天下至强的武师之一,居然需要一个高等品阶孩子的力量,居然害怕一个小孩子的两,你说可笑不可笑?!”
彭九零并未回答。
这件事情的确可笑,可是无论是他还是陛下,都并不知道答案,所以再可笑,也必须放下身份来询问这样的问题。
“陛下觉得虚门中存在能够威胁到他的力量,所以对虚门展开的态度才越发地强烈。”周咏没有笑,只是平静的话语里,开始带上了满满的骄傲,“但是又些事情或许就是那么可笑,虽然我是他的老师,可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而我,也做不到。”
周咏真诚的话语,让彭九零不禁微怔。
“他的力量不来自虚门,来自他自己。”周咏补充。
彭九零不知是相信了还是没相信,道:“你知道圣上不可能相信这个答案,他身上已经有太多陛下都必须要他死的点,加上这段时间里他表现出来的力量,圣上不可能善罢甘休。”
周咏慢慢地靠在了椅子上,脸上也渐渐出现了并不避讳的愁容,道:“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但是,我的立场并不会为之改变。”
周咏微笑起来,笑得极其和煦,“所以,我希望他们好运。
彭九零,我也希望我们好运。”
彭九零沉默了片刻,这才在夕阳完全埋藏在了远边山线之后才转过身,离开了这十多年没有踏足,这一离开,也不知道多少年后才会踏足的土地。
袁菲关切地微微翘起脑袋,缓声问道一时之间也都沉默下去,没有笑声,也没有说话的两位虚门顶梁柱般的男人,问道:“我们三个都是他们的老师,你们说,他们能活下来么?现在,他们又逃到哪里去了?”
王白虚走动她旁边揉了揉这个这些天变得有些多愁善感的女人,温柔道:“你不是教给了他们游鱼身么?我今天找了杨森计算过,他也算不出他们的具体方案是什么。连那个光头都不知道,就联邦军队那些蠢货更不可能知道,这样说起来的话,他们应该暂时是安全的。”
袁菲慢慢地依偎到这个男人的怀里,声音慢慢地多了几分娇意,愁怨道:“有个这么不听话,又这么厉害的学生,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不能去帮他们,觉得自己这个老师,太不称职。”
王白虚看着周咏半合半闭,一如天色半黑白明的眼睛,想到了刚才的对话里拿来对比的人物,不禁苦涩道:“南宫蝠我都教不了,寒续和白琉衣,至少从我们身上学到了些东西,又派上了用场,这样想,心里或许会觉得要好受一些了。”
袁菲困惑地在他怀中翘起脑袋,望着周咏,缓声问道:“周校长,你真的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他是白帝的学生,也是万渝城的通缉犯么?”
周咏起身掸了掸衣袍,沉默了片刻,如实道:“一开始并不知道,事情慢慢久了,就看得出来一些东西,只是他做的一些事情,居然都超乎了我的预料。”
周咏转身走进了屋子里,回头望着慢慢黑去的天色,心里不禁有些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复杂感觉。
“小子,做了这么多事,现在虚门都保不了你,但愿你自己能保住你自己。”
……
……
皇宫里的夜色极美。
蓝色的不落日,与空中的皓月相映成辉。
神玄帝盘坐在大殿里,依然昏迷的百里寒秋,便躺在大殿的中央。
在百里寒秋的身旁,还站着一位肌肤如雪的女子。
神玄帝的脸色,与她的肌肤截然相反,形成了完全不同的对比。
“你的意思是,全联邦都未必能救活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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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7章 色变()
“世人都说古丹学院三位老院长是联邦最强大的灵药师,可是单纯的治疗能力,你是联邦最强,朕之所以马不停蹄赶回来,也之所以打断你准备了几年正要在最近实施的离开生存圈外出寻药历练的计划,就是因为你是朕唯一的希望,可是你却告诉朕你做不到?!”神玄帝的心灵抽搐,强行忍住内心深处的愤怒和绝望,往日威风八面的声音仍然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
虽然世人早就见惯了他平庸的模样,可是在这一年来爆发出他真正的面目之后,谁都知道他其实是多么可怕的一位帝皇,能让这样的他心神出现剧烈波动,已经是极为可怕的事情。
不过站在他面前这位皮肤白皙,长相并不好看,甚至可以用丑陋来形容的女子,脸色却并没有什么变化。
她这张五官扭曲的脸因为沉思而变得更加可怖,低头之间似乎笼罩上了一层阴影,大殿中的灯光都没办法照清楚她五官的模样。
甚至能从两人之间感受到,还有某种难以理会的亲近关系存在,其中这位女子扮演的角色,似乎隐隐于神玄帝之上。
“我这一生见过许多许多伤势,也见过许多许多的手段,但是从来没有碰到过圣境巫师的力量,我甚至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伤,也根本看不透这到底是什么伤。他的经脉没有损坏,丹田没有损坏,身上任何一处脏器也没有损坏,可是偏偏却陷入了半死之中,无法找到源头,而这巫力还会吞噬一切尝试治愈的药力……这本就是无可理解的事情,换句话说,这伤势史无前例,我甚至找不到任何可以提供半点借鉴的案例,更别说破解。”
皮肤白皙无比的女子素手探出,再做出了一次尝试,她虽然相貌丑陋,手却极其好看,伸到了百里寒气眉心上的时候,她的手便变得透明,有一层层七彩光芒按照着特定的顺序从她的掌心浮现。
滚滚黑气从百里寒秋的印堂涌出,涌入了她的掌心,让这刚才还色彩斑斓的颜色,很快便为之一片漆黑。
神玄帝的眼神微黯。
而对于那位北境的女皇帝不禁生出了无限的恨意,对于那位破坏了自己杀死北境女皇帝,导致现在局面陷入一片桎梏的虚门弟子,也恨到了极致。
咔擦——
大殿中的龙腾柱,在他的怒意中开始出现了裂纹。
“在得知百里先生重伤之后,我便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资源,还有皇室才存在的密宗,翻遍了几千年来所有的灵药系和巫系资料,都没有找到这样情况的病症,甚至连类似的都没有。”女子遗憾地缩回了手,重新回复了自然,“体内的前所未闻的巫毒似乎源源不绝,三大校长利用古丹学院最强的丹阵封住了巫毒的扩散,我也能找到一定的方法让这毒的封闭变得更久,依靠特制的灵药调养,应该可以保持更久的时间。”
皇徐雪宗缓缓起身,将手背负到身后,在女子的眼睛里,他的声音在这个刹那似乎变得模糊了起来,身上散发出了浓浓的金光,仿佛成一道即将冲天而起的焰火。
金碧辉煌的大殿里,每一寸角落似乎都开始散发出浓郁的金光。
“只是保证不死,根本不够,你知道不知道他对联邦意味着什么?他是冰卡圣,联邦最强的玄卡师!你知不知道他对朕又意味着什么?朕这辈子只爱这么一个人,朕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他死!”
“而且,朕需要他的力量。”
这最后才缓缓吐出的这句话,内容上和前面这段话似乎有些冲突,语气上更是形成某种程度的反差。
这便证明了这句话和前一句话不是同一个意思。
女子并没有理解这句话,所以她有些困惑地仰起脖子,露出了她脖子下端的一片片离奇也有些恶心的蓝色鳞片,望着比她略高,年纪也比她略小的神玄帝。
神玄帝转身挥手,大殿内里便出现了重重钢铁闸门,将整个大殿都轰然封闭。他朝着殿后走去。
他的意思很明显,因此这相貌极其丑陋的女子对着一切却并没有感到恐惧和困惑,只是神色不禁微微凝重了之后,也跟着他朝着殿后走去。
皇宫除了是宫殿以外,还是帝皇的住所和一所王朝的最终领地。战争中若是不攻克下皇宫,那么永远都算不上胜利,这是个极其简单的道理。所以当年的超级械师李冰在修建这个不落日防御系统的时候,也在皇宫中修建了很多逃生和保命的暗道,和原本皇宫里的隐秘逃生网络一起,构建了一起庞大的地下机关网。
金銮殿的后面,就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密道入口。
神玄帝推开重重机关,穿过同样金碧辉煌,但是布满了无数超级械派系大阵的密道,神玄帝和这位女子,一同来到了一间地下密室。
密室里没有灯光,而是依靠这几颗似乎永远都不会熄灭的月光石照明,蓝荧色的光线并不甚明亮,但是已经足够打亮整个密室,不过这有些奇异的光线,让密室显得诡异。
空荡荡的密室墙壁上刻满和玄卡系的卡纹截然不同的巫文,巫文之中反射着似小河流淌的月光石的光芒,在密室的中央有一只齐人高的金属笼子,笼子外面可以看到一层层的厚重金属嵌壳,内里,有一只石化的黑色蝙蝠。
这石化是真正意义的石化,仿佛就是用灰色岩石雕刻出的雕像,然而了解这种生物的人才知道,这其实并非雕像,而是却是存在的生命。
这种蝙蝠这位女子并不陌生,虽然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但是即便是化成黑灰,她也一辈子都会认得,更知晓其意义,所以在看清这只蝙蝠之后,她不禁感到了不解。
“你居然会留下他的一只妖岩蝙蝠?”
转头之间,才注意到这位皇帝的神情,已经冷峻至了还有几月才来的寒冬那般。
神玄帝摇摇头,整个密室的温度似乎都在下降,缓声道:“妖岩蝙蝠是一种和普通怪兽截然不同的怪兽,实力媲美高等凭借的武师,虽然力量不强但是却很罕见。它们孵化于岩石之中,孕育成形之后会破岩石而出,和其他怪兽不同,这种怪兽会集体行动,并且选择一头强大的怪兽追随,帮助其附庸的怪兽搜寻猎物信息,并且帮助其捕食,而自身则通过怪兽的保护来维持自身安全。在其附庸的强大怪兽死后,他们便也会像陪葬品一样变回石头,像极了奴隶,因此这种怪兽又被称为奴隶蝙蝠。
这种蝙蝠也是他的象征。”
神玄帝语气寒冷无比,诉说着当年的某段故事。
也只有关于那个人的那段故事,才会让事情过去了十一年,仍然足够神玄帝的语气凝重成这般。
女子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事情,神玄帝之所以要特意强调出来,很明显是因为他的心境已经因为这件事情而受到了影响,思维都开始变得沉重如山。
“这只,是他当年孤身杀入皇宫要为那只凤凰寻仇,所重伤在此的一只蝙蝠。当年他濒临死亡之下杀离出城,朕派重兵十万追杀未果,他则从此音讯全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这个世上根本不可能存在能恢复的手段,所有人都认为他一定是死了,朕也这么想,所以对外声称他死了,因为朕无比渴望他的确是死了。
朕骗过了天下人,但是骗不过自己,朕没有亲眼看到他死,朕便不相信他死了,即便十一年过去了,朕还是顾虑着,万一呢?他身边有这么多都愿意臣服于朕,却因为他的实力和魅力臣服于他的巅峰强者,万一他们有什么手段来保住他的性命呢?万一他到现在都没死怎么办?所以朕当年便将这只石化后的妖岩蝙蝠放到了这里。”
女子沉默着低下了头,此间的黑暗慢慢地混着气流涌入她的鼻腔,当年那段让整个皇城都为之惶恐的岁月便也慢慢地浮现在她的脑海。
不过她仍旧没有明白这件事情,和百里寒秋之间的联系是什么。
“他重了这么重的伤,几乎都只剩下了半口气,浑身的玄卡全数战得报废,经脉也几乎寸断,肯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可你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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