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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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明-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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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宣吩咐后备营结合老弱,让他们辨认尸首、照顾伤兵,将己方战死的士卒全部寻一处密地掩埋,墓地不立牌位,不做标记,以免官军破坏。

    然后让随行的书记官,将战死的士卒登记在册,将墓地的位置记录在案,以备以后查询祭奠。

    等安排好这些杂事,刘宣带领着他麾下的中军,压着那些溃逃的士卒,进入延川县城。

    随着刘宣进城,延川县内的抵抗已经结束,城池内的守军早已经丢下兵器,小心的藏在家中。

    刘宣让书记官张贴告示,将入城的军纪一一贴在上面,以备延川父老随时随地监督。

    入城的军纪主要有这么几条:

    第一,不伤及无辜,凡是没有抵抗刘宣的平民百姓,不得伤及无辜,违令处斩。

    第二,不准**妇孺,如果一旦发现,违令者斩。

    第三,不得在城中放火烧房,谁敢放火,一律处斩。

    第四,不得杀降,如果发现有杀降现象,重打三十军棍。

    第五,不得抢掠,不得私入民宅,违反者重打十军棍。

    第六,城中的百姓无令不得出城,尽量不要随便出门,要配合义军的清点搜查,如果谁敢抗拒,定斩不饶。

    刘宣这支军队的通告一向通俗易懂,用大白话书写,让老百姓全部能听明白。他让几个伶牙俐齿的士兵,在城中敲锣打鼓,宣传义军的主张,避免他们被城中的官绅蒙蔽。

    然后刘宣率领中军,直入延川县衙。延川县衙与延长县衙相差不大,布局几乎一某一样,都是坐北朝南,占地大约二十亩,依次是大堂、二堂、三堂以及周围的厢房。

    大堂是县令审理案件,处理大事的地方,被刘宣暂时充当中军大帐,二堂是县中官吏办公的地方,也被刘宣占用,让麾下的书记官在此办公,三堂是县令老爷居住的房间,里面的陈设非常华丽,被刘宣用来照顾伤病员。

    至于刘宣与麾下士卒的住房,暂时安排在各个厢房中间,这样处理,与延长县时几乎一模一样。

    刘宣自从起兵以来,一直能保持艰苦的工作作风,无论吃饭睡觉,都不搞任何特殊化,与士卒有饭同吃,有衣同穿。正是因为他这种与士卒同甘苦共患难的表现,获得了麾下将校的真心拥戴。

    等先安顿好了伤员,刘宣麾下的中军将校才开始分配自己的房间。

    因为刘宣的妻子金娘已经怀胎七个月,身子已经非常不方便,所以刘宣难得徇私了一回,给自己安排了两个宽敞明亮的大房间。

第五十四章休整()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小小的月牙穿梭在薄云淡雾之间,照在窗台房檐之上,留下一道道斑驳。

    因为古代照明的蜡烛灯油价格昂贵,一般人家如果没有要事,夜间轻易不会点灯照明。所以古人夜间几乎没有任何娱乐活动,除了吃饭生孩子之外,就只能早早睡觉。

    在延川县衙二堂下面的一间厢房中,几根蜡烛将这间小小的屋子照的透亮。房门外还站着四个值哨的哨兵,他们手持锋利的长刀,身上披着少见的锁子甲,脚下踏着铁网靴,一看就是威武雄壮的勇士。

    在大部分将士都安然入睡之际,刘宣却借着烛光,辛苦的翻看着厚厚的一摞文书账册。

    一个将军,在战斗圆满结束之后,第一时间并不是要庆祝胜利,而是要清点伤亡,查看缴获。

    刘宣之所以到了夜间还不休息,也就是这个原因。因为刘宣培养了不少粗通文墨的书记官,所以大部分后勤杂物已经不需要他劳心费力。

    这些书记官学会了使用阿拉伯数字,能简单使用各种数学知识,每次战斗过后,清点伤亡之类的事情已经不用刘宣操心。他们都会将伤亡、缴获等详细情况登记造册,第一时间交给刘宣翻看。

    刘宣将这些书册一一仔细观看,脸上露出几分了然之色。

    整个延川县城,共有一千八百余户,人口一万一千余人,青壮四千三百。

    而这次攻击延川县,城中的四千壮丁大部分都参与守城,共被刘宣杀伤七八百人,从清点下来的尸身上看,共有敌人尸首六百四十三具,已经占据了整个县城青壮的七分之一。

    可以这样说,刘宣已经与延川县城中的百姓结下了生死大仇。毕竟这些死去的守军,在城中都有亲人朋友,六百多具尸首,就代表着六百多户与刘宣结下血海深仇的百姓。

    与延长县不同,刘宣在攻击延长县中并没有遇到激烈的抵抗,城中丁壮的伤亡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加上刘宣攻克县城后立刻开仓放粮、赈济饥民,所以马上得到了城中百姓的拥戴。

    在刘宣离开延长县的时候,几乎超过七成的百姓都抛家弃口,追随他左右。

    而延川县的情况却大大的不同,县中青壮死伤惨重,已经与刘宣结下深仇,一般的小恩小惠,根本不可能让百姓放下仇恨,更不可能让百姓彻底倾心。

    尽管刘宣刚刚打了胜仗,但是心头却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阴霾,他挥了挥手,压下了心中烦躁的情绪,继续翻阅着这些账册。

    这次攻城战,刘宣麾下的将士战死八十六人,重伤六十七人,轻伤百余人。这些重伤的士卒,几乎很难幸存下来,轻伤的士卒,因为感染的关系,也有不少人需要闯一闯阎王殿,只有闯过去的士卒,才能平安归队。

    着伤亡的二百人中,还包括一个哨长史太岁。刘宣的麾下,加上后备营、骑兵营、炮兵哨、亲兵哨、哨长这一级的骨干还不到二十人,今日攻城之战损失了史太岁,刘宣的心头也一阵沉重,心中也有些莫名的悲愤。

    除了史太岁之外,另一个临阵而逃的哨长王登高也被刘宣决定明正典刑、斩首示众。

    史太岁哨伤亡惨重,四个队官阵亡两人,重伤一人,勇猛善战的骨干几乎一空。而王登高这个哨溃散而逃,免不了被刘宣大肆清洗,可以说经过这一战,李旭中第三营已经伤筋动骨,彻底失去战斗力了。

    今日之战中,俘虏的守军人数较少,只有三百余人,大部分守军都丢下兵刃,逃散回了家中。因为刘宣的严格军令,严令麾下的士卒随意进入民居,所以这些守军才能够幸存。

    至于缴获的铁甲,就更加稀少了,经过仔细搜索,还不到三十领。府库中的收获也不算很多,现银已经空空如也,看来早已经犒赏三军,粮食还不足百石,只能算是聊胜于无。

    如果从这样看,刘宣打这一仗也有些亏本,不仅与延川县百姓结仇,而且缴获的物资也入不敷出。

    但是和大明其他地区一样,延川县中最肥最富的并不是县中的府库,而是城中的各家乡绅。只要这些乡绅还在,刘宣就能刮出大笔的银两、粮草、食盐、布帛等紧俏物资。

    刘宣将这些账册一一看完,锤了锤发困的腰肢,看了一眼已经熟睡的金娘,眼中流露出几丝温情的笑意。

    金娘已经怀胎七月,身子也越加沉重,因为连日行军赶路,金娘的身子骨早已经劳累不堪。今日天色刚刚昏暗,她就沉沉的睡去,刘宣不愿意打搅金娘的美梦,随便披了一件厚衣服,小声的关上了房门。

    尽管已经过了惊蛰,快到春风,但是气候还是非常寒冷,尤其是夜间的温度,还在零下十度左右。刘宣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决定巡查一遍营垒。

    刘宣刚刚走出了房门,在门口站岗的侍卫亲兵分出两人,默默的跟在刘宣身后,仿佛悄无声息的幽灵。他沿着县衙转了一圈,活动了一下筋骨,正要回去睡觉之时,却遇上了正在查哨的赵鲁。

    刘宣摆了摆手,亲切的说道:“原来是赵大哥,咱们兄弟也好久没有唠些家常了,这次深夜巧遇,我俩就好好谈些家常话吧。”

    刘宣军中规矩甚严,哨长每日都要轮值查哨,今日恰巧轮到赵鲁。因为有军务在身,赵鲁既不能拒绝刘宣,也不敢贻误军机,脸上也露出几分难为之色。

    刘宣一拍脑袋,心中也有几分了然,他快走几步,与赵鲁并驾齐驱,开始说道:“赵大哥腊月娶了娘子,兄弟还讨了一顿酒席,现在三个月过去,不知道怀没怀上?”

    赵鲁脸上露出几分羞涩,摸了摸脑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刘宣见赵鲁有些尴尬,于是连忙转过了话题说道:“兄弟刚刚起兵之时,全靠赵大哥鼎力相助,如果没有赵大哥这股流民,兄弟也未必能有今日兵强马壮的局面。”

    赵鲁连连摆手,谦虚的说道:“哥哥言重了,以哥哥骁勇善战,多谋善断的本领,即便没有遇到我这平庸之人,也能成就一番事业。”

    赵鲁此人算是刘宣最早的一个部下,早期军中的地位还超过李家兄弟,算是刘宣麾下的第二人,但是因为能力一般,渐渐地落后于众人。

    在董家堡第一次整编之时,赵鲁就落后一步,只当上了副哨长。所幸在延长县,刘宣麾下大肆扩军,赵鲁才借着这个机会当上了哨长,在赵鲁的心中,刚开始也不免有些埋怨,常常说一些牢骚话,甚至还传到刘宣耳中。

    后来见刘宣的实力越来越大、手段越来越狠,直到攻破延长县,斩杀众乡绅之后,赵鲁才算认清了自己,从此彻底对刘宣归心。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刘宣今日碰巧碰上了赵鲁,才向他说出这番话,表示没有忘记当日的恩情。

    刘宣察言观色,见赵鲁放下了心结,然后长叹一口气说道:“赵大哥,今日攻破延川县,大伙儿都非常高兴,唯有我自己却非常担心。今日一战,延长百姓死伤惨重,仅仅尸首,有收拢了六百多具,实际的死伤,还要远远超出。”

    “这六百多具尸首,代表着延川县城六百多户仇恨我们的人家,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我们自己的亲人死于仇敌之手,寻常的小恩小惠,怎么让人家缓解仇恨。”

    “固原兵变已经被彻底平定,榆林镇的精锐官军很快就能赶回,到时候外有官兵进剿,内有百姓仇恨,我们的前路又在何方?每走一步,我都忧虑不堪,慎之又慎。”

    “赵大哥,你虽然当上了哨长,却能与麾下的众兄弟打成一片,应该能听到不少士卒的心声。你给我所说,士卒现在对我们这些当官的有没有意见。”“

    “这个话,出了你嘴,入了我耳,不会有第三人知道。兄弟我的为人你也知道,一定不会心怀怨恨,暗中报复士卒。”

    赵鲁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因为他投军时有不少族人朋友跟随,所以能听到不少士卒,甚至是什长、队官的不少议论。对于这些议论,以他对刘宣的了解,肯定刘宣不会愿意听。

    刘宣从赵鲁的一些脸色看,发现了不少端倪,于是紧接着说道:“是不是不少兄弟对我有些不满,赵大哥你且大胆直言,也好让兄弟马上改正。”

    赵鲁见刘宣诚意十足,于是实话实说道:“兄弟们确实有不少意见,尤其是没有成家的兄弟,因为你的规矩急严,不让大家找女人,大家对你也有些埋怨。”

    尽管赵鲁说的很委婉,但是刘宣已经听出了不少意思,因为刘宣禁制**妇孺,在军中也没有设立营妓,不少士卒每日欲火积累,难免口中有些胡言乱语。

    估计刘宣的直系亲属,也经常被不少被欲火灼烧的士卒暗中问候。

    刘宣回到兵营,假装对身边的亲兵说自己准备设立营妓,看看自己身边亲兵的反应。

    刘宣随身的亲兵反应果然不出所料,一时间都欣喜若狂,仿佛马上想要快活一番。

    短短的两三日内,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三军,刘宣见军心确实如此,只好勉为其难的准备设立一个军妓所,好让大家有一个放松的去处。

第五十五章军妓() 
刚才刘宣与赵鲁谈了不少时间,从赵鲁口中听到不少底层的意见,大致归纳起来,有这么几点:“第一,后勤营每日都是吃大锅饭,打饭的厨子厚此薄彼、分配不均,不少士卒的家小都吃不饱穿不暖。”

    “第二,赏赐的银子花不出去、没有任何流通环节,几乎没有任何用处,让士卒都有些埋怨。”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军中没有营妓,尽管不少士卒都有家小,一部分军官已经成亲。但是这个问题已经越来越大,如果处理不好,恐怕会弄出事端。”

    刘宣与赵鲁交谈了不少时候,直到赵鲁查完岗哨,两人才在军营口分手,刘宣也回到营中,忧心忡忡的艰难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刘宣就开始处理营务,他擂鼓聚将,让所有士卒列阵在大校场上,然后将昨夜溃逃的王登高等百余人溃兵押上校场。

    眼见刘宣弄出如此大的阵势,王登高已经察觉到不妙,他双腿酸软,哭爹喊娘的不停挣扎,苦苦的哀求着刘宣放他一马,饶他一命。

    刘宣冷漠的看了看王登高一眼说道:“咱们这支队伍,在成军以来,还没有吃过大亏、打过败仗,这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严明的军纪,有功则赏、有过必罚。只有这样,大家才能力往一处使,每到战阵之上,才能奋勇争先。”

    “王登高这个王八蛋,作为一个刚刚过来投靠老子的流民,老子让他吃饱喝足,还提拔他当上了哨长。咱们这个队伍,加上老弱妇孺足有上万人马,但是哨长一级的官员还不到二十个,无论怎么说,老子对他也算不薄了吧。”

    “可是昨日攻城之时,眼见长官在城头遇险。他王登高不仅不尽力救援,还带头逃跑,像这种害群之马,老子定要借一借他的脑袋,来警示后人。”

    王登高在投靠刘宣之时,并不是自己孤身一人,而是率领一支规模不小的饥民,这些饥民中,还有不少他的父母妻儿,亲朋故旧。

    眼见刘宣将话说的如此直白,王登高只觉得嗓子干哑,他发疯的嚎叫了几声,想要挣扎逃跑,却被身后的刀斧手一脚踹到在地,他只感觉到一柄巨大的鬼头刀迎面而来,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刘宣看了看盛放在托盘中的王登高首级,轻蔑的笑道:“将这个胆小鬼的脑袋挂在第三营门外,五日之后与尸首一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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