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的情况现在是明显的敌强我弱,刘砍头也是陕北义军,即便现在兵强马壮、实力强横,却能牵制不少的官军,减轻我们的压力。”
“如今这世道,还需要大家互相配合才能抵抗官军,闯出一条生路,这个道理,也不知道刘砍头明不明白?”
张献忠脸上五味杂陈,眼见刘宣率队进入了县城,才飞快的从城墙上跑了下来。追上刘宣说道:“刘头领且慢走,小人身担重任,也不好在这里多做停留,明日就要回黄龙山,刘头领可有什么话带给我家大王。”
王嘉胤此时虽然还没有占据城池,只能在山野间活动,但是却已经称王建号,还设立的三省六部,左丞相为臂膀紫金梁(王自用),右丞相为亲信白玉柱。
刘宣听了张献忠的话,猜想他应该认为事不可为,想要尽快的回去交令,于是开门见山的说道:“张兄弟,你家王首领是不是派你来招降在下。”
“如今你也将要离去,有什么话也好敞开说,我们大伙儿都是义军,当然应该合起伙儿来打官军。我刘宣本人,是一定不愿意与王首领闹意见的。”
刘宣穿越以来,现在成为一方首领,遇到的危险、经历的磨难也算是数不胜数。尽管遇到了还没有崭露头角的黄虎张献忠,但是却并没有穿越者见到历史上*oss的激动心情,更不会失了礼数、让人非议。
因为张献忠在历史上大名鼎鼎,刘宣也没有轻视之意,接待他的礼数也很周到,这反倒让张献忠有些受宠若惊。
毕竟刘宣尽管有些刻意低调,从不在外面宣扬自己,现在的名气还比不上王嘉胤。但是从实力上来说,除了清涧王左挂,偌大的陕北,刘宣的力量已经独占鳌头了。
对上陕北绿林老前辈王嘉胤,刘宣在礼节上也能不落下风,更不要说王嘉胤麾下小小的亲兵张献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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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献忠看来,尽管接触的时间还短,但是刘宣此人却有几个优点。
第一自律甚严,尽管已经是义军首领,但是却能每日与士卒一同操练。
第二能服人心,麾下的将校张虎成、李旭升、杨四宝、石勇都是桀骜不驯的勇士,但是在刘宣名下都是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逾越。
第三性格恢宏大度、平易近人,不管是默默无闻的自己,还是刘宣麾下的普通士卒。他都能发自内心的尊重,没有一点盛气凌人。
第四就是善于识人,刘宣麾下的这些骨干,李家兄弟算是姻亲,张虎成、杨四宝身为盗贼囚徒,石勇、白旺都是官军降将。在与这些人交谈的过程中,张献忠知道这些人都算是草莽英豪。
“能识人,简拔英豪于草莽之中,能服人,让麾下的豪杰猛士归心,能自律,身先士卒与士卒同甘共苦,有了这些优点,刘宣的能力已经不下于自己的首领王嘉胤了。”
张献忠看着刘宣真诚的眼神,收回了心中的想法,决定不再欺瞒。他诚实的说道:“刘首领猜的不错,我家大王,不清楚延长的根底,派我前来招降,我进入延长之后,见刘首领兵强马壮,知道事不可为,才早早想要回去报信。”
刘宣探出了张献忠的实话,也决定以诚待人,实话实说的将自己决定的战略与张献忠交了底,他拍了拍张献忠的肩膀说道:“秉忠,今日我也与你说了实话,我也有联络义军,离开陕北的想法,也不知道王首领到底怎么看?”1
“是招降小股义军壮大自己,在陕北这个穷地方称王称霸,还是大家集合力量,打出陕北开创一个新天地。”
“我现在人马众多,麾下的兄弟也成分繁杂,肯定是不可能投效王首领屈居人下的。即便我自己愿意,麾下的上万兄弟也不能同意。”
“你只是一个信使,王首领以后的战略肯定也不清楚。不过我虽然不可能投效王首领,但是大家结为盟友,共同抵抗官军还是可行的。”
“如果王首领也有离开陕北之意,为了陕北义军的大局,我也不与王首领相争,甘愿让出盟主之位。”
“你这次回去,将我的意见一字不差的告诉王首领,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想法。如果王首领有结盟之意,还请他派出一个左膀右臂,来我这里共同商讨对策。”
“如果过一段时间官军前来围剿,我肯定不会死守延长县城。你们下次前来,如果县城落到冠军手里,就去附近的延川、宜川二县找我。”
张献忠点了点头,记住了刘宣的交代,几人道了一声珍重,张献忠就骑上战马,策马离去,向王嘉胤报信去了。
等张献忠彻底走远,随侍在刘宣跟前的杨四宝低声说道:“刘大哥,我们如今与张秉忠交了底,如果他被官军俘获,泄露了我们的底细该当如何?”2
“万一到时候被官军察觉了根底,设计与我,我们没有察觉,中了圈套,只怕会伤筋动骨、损失惨重。这样做,会不会有些冒险?”
刘宣看着张献忠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语,过了很久才开口说道:“杨兄弟,你看张秉忠此人如何?”
杨四宝思虑了片刻说道:“我们大家给他灌酒,想从他口中套些话出来,没想到此人来者不拒,吃饱喝足之后就一醉不起。此人行事看上去天衣无缝,不像是故意假装。”
“从这一点来看,张秉忠此人一定熟悉自己的生活习惯,他能不露马脚,定是一个非常精细之人。”
“另外现在陕北地方骚乱、饥民遍地、盗匪横行,就连来往的商旅也早已经绝迹。张秉忠能穿越几百里找到延长县,不是骁勇善战的豪杰之士,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刘宣点了点头,认可了杨四宝的判断说道:“四宝兄弟说的不错,我之所以看出这一点,才将根底告诉了张秉忠。”
“毕竟现在急需要大家合力,我麾下的众多兄弟,能充当信使,将消息传递给王嘉胤的人手,也不会有很多。像这样的兄弟,都是军中的骨干,不好轻易折损。”
“如今张秉忠前来,正好将这个消息传递过去,哪怕冒一些风险,也算不得什么。”
“况且成大事者,怎么可能一帆风顺,不冒一点风险。我向来自认为有些识人之明,张秉忠此人有鹰视狼顾,有枭雄之态,不像是早夭之人。”
对于刘宣的眼光,杨四宝向来敬服,认为比起以前的大哥张虎成,还要胜出许多。毕竟这支队伍,从弱小到壮大,几乎也是凭借着刘宣的一己之力。
如果不是刘宣连续两次抓住机会,先破董家堡,后破延长县,夺取了大量的粮食,这支队伍也不可能发展壮大。
杨四宝点点头,认可了刘宣的判断,于是将话题转了过来问道:“刘大哥,转移的准备还要不要继续做。如果现在转移,我们的损失还是不小,积攒下如今的家底也实在不易,大家的心里都有些心疼。”
刘宣摆了摆手说道:“大家的心情我也全都理解,毕竟历经不少挫折才打下一个城池,都不想离开,去荒郊野外受苦。但是延长县城人口稀少,土地贫瘠,不是大家能安稳种田的地方,还是早作准备转移吧,免得到时候事情来临,损失更大。”
注释1:张献忠,字秉忠,号敬轩。
注释2:古人称呼首领大哥,并不是非要年龄最大,历史上刘关张三人,关羽岁数最大,但是还要称呼刘备大哥,放在这里也一样,杨四宝虽然年岁更大,但是因为刘宣是首领,所以称呼刘宣为大哥。
第五十章行军()
自从穿越到现在,刘宣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度过了小半年,还过了一个正宗的有十七世纪风味儿的中国年。
在春节这个本来应该欢天喜地的节日里,刘宣麾下的饥民百姓却大部分都暗自垂泪、哀伤不已。
在过去的一年中,他们或多或少都失去了自己的亲人,不是老人失去子女,就是儿孙失去了长辈。这一个年,刘宣心中也并不是非常开心,反而有一些物伤其类的悲戚。
过去一年中,从正月到八月,一年没下一滴雨水。陕北的农田几乎全部干旱而死,本以为官府能免征赋税,赈济灾民,没想到崇祯皇帝变本加厉,向陕北追加了更多的粮饷。
在去年的秋冬之交,无数饥民被税吏逼迫,不得不变卖田产,更惨的还要卖儿卖女。等冬季粮食彻底吃完之后,大部分的良民百姓不得不变成四处流窜的饥民强盗。
而陕北的乡绅士子,借着灾荒之年,却大发横财。靠着放高利贷等方式,逼迫百姓变卖田产、卖身为奴。
在这样在三分天灾,七分*的逼迫之下,陕北百姓不得不揭竿而起、四处造反。
刘宣也靠着这股风潮,几次决策正确,先破董家堡,后破延长县,从而拉起了队伍,成为农民军中有名的头领。
刘宣等勉强过了这个有些悲伤的春节,还没等官军开始行动,他就抓紧了撤离延长县的准备。
刘宣将县城中的余粮全部收缴,布匹、铁料、铜料、火药、皮革,绳索、骡车等有用的物资全部征集起来,绝不给官军留下一点。
这一段时间,刘宣还全力打造铠甲,缝制衣服,制作毛毯毛毡,为将士制作甲衣帐篷。为了保障后勤,刘宣还大力推广蒙古人的炒米、茶面,将多余的猪羊全部杀死,腌制成腊肉,风干肉这种能够长时间保存的军粮。
等过了二月初二,已经过了惊蛰,眼见官军还没有动静,刘宣也决定起兵拔营,离开延长县。
整个延长县,加上乡野山村的百姓,也不过不足一万户,算上老弱妇孺,尚且不足三万余人。
如今经过一个残酷的冬天,加上几次征战损伤,现在的延长县,人口已经少了三分之一,全县所有的青壮加起来,也许也没有上万人。
如今刘宣的情况是粮食节省节省,还能吃五六个月,但是兵员却有些不足。尽管招兵告示已经贴出去很久,但是自从腊月以来,刘宣就再也招不到兵丁了。
从延长县出去,也只有三条大路能够让大军通行,第一就是北上延川,第二是南下宜川,第三就是西去延安。
这三条路,去延安肯定是不成的。延安作为陕北最重要的城池,与榆林城一样,是整个陕北的根基重地。城内一向驻有重兵,延绥镇南路副总兵张应昌就坐镇延安城。
如今延绥总兵吴志勉去固原镇平定乱军,张应昌已经是延绥镇数一数二之人,有他坐镇延安府,刘宣当然不会轻易进犯延安。
延绥镇作为九边重镇中地位仅次于宣府镇,大同镇的边镇。整个延绥镇加上正军、屯军、客军共有员额七万一千余人,战马四万三千五百余匹。
但是因为明末军制败坏,上面的文官层层漂没,下面的军将也学模学样,层层剥皮吃空饷。实际的员额也只有六成,大约四万二千余人,战马只有不足一半,也就两万匹左右。
这四万两千边军,大部分都是裹挟的饥民和形若奴隶的军户。这些饥民奴隶组成的军队,不仅装备极差,也没有丝毫战斗的勇气,在上阵之后几乎没有任何战斗力,往往刚一交战,就马上溃散而去,只能充作民夫劳力。
除了这种饥民军户,延绥镇真正的战兵,只有不到两万人。其中总兵吴志勉统领正兵营八千人马,南路副总兵张应昌因为要把守重镇延安,所以麾下的奇兵营也有五千大军。
张应昌除了这五千精锐外,还有家丁五百余人。这些家丁,人人都身披重甲,胯下也尽是好马,都是用银子喂饱的骁勇战士。也是一股能与赛外蒙古,辽东建奴恶战不退的真正精兵。
如今吴志勉带兵去固原平叛还没有回来,张应昌这支兵马还要协防榆林城,因此无论下面多么动荡,张应昌也不敢有出兵的打算。
如今陕西的义军,大约有六大股,除了实力最弱,名气最小,远在汉中的王大梁之外,其余五股都在陕北。
点灯子与王左挂都在清涧县,位于延安东北。两人本是同县的乡党,一向多有来往,可以算是实力最大的一方人马。
其次就是在延长县的刘宣,正位于延安东面。名头最大的王二、王嘉胤因为遭到朝廷的优先打击,兵马损失很大,位于黄龙山一带,正好居于延安正南。
由此可见,张应昌现在正处于三面包围之中,无论如何,是不敢轻举妄动的,毕竟如果丢了延安城,他作为负责一路的副总兵,说什么也逃不脱处罚。
延安府不可能前去,那么只能向延川、宜川两县进军,两县境内都有渡口,既可以寻机渡过黄河,也能打破城池,扩充实力。
这两个县城,延川地区人口比较稠密,比延长县还好一些。而宜川人口稀少,户不足三千,人不过万人,尽管县城可能更容易攻破,但是实力却很难扩充。
北上南下,各有利弊,如果为了安全,那么南下宜川无疑是一个好的选择。如果背上延川,靠近了王左挂,可能会引来张应昌的冒些围剿。
刚过春节,刘宣就与麾下骨干商议好了发展方向,毫无疑问,刘宣不会惧怕风险,决定领兵攻击延川。
延长和延川都归延安府管辖,直线距离大约在百里左右,但是两县的道路很不好走,并没有直通的官道,只能绕道黑堡镇、甘谷驿、文安驿通往延川县城。
这样一来,刘宣就要从延安县外七十里通过,等于出现在张应昌眼皮子底下,也不知道张应昌到底是如何反应。
另外这样一来,路程也绕了很远,这样一里一外加起来路程已经超过一百七十多里。
古代的行军,如果没有兵站,后勤也运输困难,那么每日的行军距离就不能超过三十里。
古代的文人编写的史料中,动辄行军速度超过百里,甚至有超过三百里的,这种记载其实大多不靠谱。
而据古代的兵书如六典唐通典等记载,每日能行军三十里,还有力气打仗的,已经算是精锐了。
一般来说,马的耐力比不过人,大部分骑兵也不可能骑马行军,而是牵马步行,这样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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