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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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明-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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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地一片朔白,寒气瑟瑟迫人,远处的一片林子被些许白雪覆盖,光秃秃的杨树柳树静静地矗立着,树上的树皮也早已经被饥民剥去食用。

    偶尔有几只未去南方过冬的麻雀叽喳几声倏地一声飞走了,随着树干的震动几丝白雪簌簌地落到了地上,大地像死了一样静谧,仿佛预示着这个悲惨的世界。

    天空乌沉沉的,刘宣站立在天地之间像远处望去,白茫茫的一片真干净,心中竟然有了一股寂寞凄凉之感。

    现在正是千年难遇的小冰河时期,在这个残酷的时代,气温往往比正常低上许多,就连南方的福建广东之地,在冬季也常常普降暴雪。

    而在陕北这个地方,常常是夏天大旱,冬天奇寒,这样的天气,已经持续了四十多年,直到崇祯十七年,满清入关之后,才有所好转。

    进入冬季以来,尽管刘宣做了准备,减少了训练外出的时间,但是还是有不少瘦弱多病的饥民被冻死,就连不少青壮士卒,也被冻掉了耳朵,鼻子,彻底落下了残疾。

    尽管棉布很少,刘宣也非常困难,但是他还是尽最大的可能多制作了许多棉衣,让值哨的士卒全部穿上。

    入冬以来,刘宣让赵鲁带人悄悄潜伏进了县城,也采买了一些棉衣,棉花,油盐酱醋,但是因为延长县人烟稀少,地方不大,很快就被县令张云柯察觉。

    最近一次,刘宣不仅损失了几个人手,还损失了上百两采购白银,因为已经被官军察觉,这样的事情也不能在干,刘宣的军队从此彻底被官军封锁起来。

    现在的陕北,盗匪纵横,几乎遍布陕北各地,道路也非常不安全,哪怕是去附近的县城,也非常不好办。

    如果派的人少,那就是肉包子打狗,几乎便宜各地拦路抢劫的盗匪,如果派的人多,也起不了隐匿踪迹的作用,肯定会被官军察觉。

    就在刘宣满脸忧虑之际,张虎成从刘宣后面走了上来,拍了拍刘宣的肩膀,开口说道:“刘兄弟,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何故如此忧虑,莫不是不中意李家娘子?”

    “也对,刘兄弟相貌堂堂,而李家娘子不仅是天足,身子还如此高挑,比起寻常的汉子,也高上一头,这样说来,的确是委屈了刘兄弟,但是俗话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在哥哥看来,李家娘子为人大度,心怀善念,遇事又有主见,其实也算是良配。”

    刘宣摇了摇头说道:“我对金娘倒是非常满意,我之所以如此忧虑,却是因为现在缺乏棉衣,如今刚刚入冬不久,就如此寒冷,如果到了数九连天,也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

    张虎成微微一愣,最后还是宽慰刘宣道:“这些年几乎都是如此寒冷,每年都要死伤不少人畜,大家也早已经习惯了,如果谁没能扛过去,就算自己命不好。”

    张虎成瞅了瞅太阳,拉住了刘宣的双手说道:“现在已经到了吉时,赶快去董府迎亲去吧。”

    中国古代把婚礼过程分为六个阶段,古称“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纳采,即男家请媒人到女方家提亲。若女家同意议婚,则男家正式向女家求婚,正式求婚时须携活雁为礼,使人纳其采择之意。

    问名,即男家托媒人询问女方的姓名和八字,以准备合婚(合婚,由媒人到女方问姓名、生辰八字、籍贯、祖宗三代,并写成庚帖送交男方,三天内若男方家里没有发生不吉祥,(俗称“三日好”),男方便把自己的庚帖交与女方,双方分别占卜合婚,确定相生还是相克)。

    纳吉,即把占卜合婚的好消息告知女方,并由男方备礼物到女方定下亲事。也是以雁为礼——后世则多以金银首饰等物为礼(通常是一对金耳环或一只金戒指),还有饼食、糖果,但女方必有回礼。男女双方都要给亲戚、朋友、四邻送饼食。糖果,报告亲事已定。相当于现在的订婚,俗称“行定”、“食定”,“送定”、“过定”、“定聘”。

    纳征,即男家将聘礼送往女家,又称“送聘”、“纳币”、“大聘”、“过大礼”等,古代纳征多以鸟兽为礼,上古时聘礼须用全鹿,后世简代以鹿皮,当然,古代纳征也并非全用鸟兽为礼,象卫风?;氓中所说的“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就是以布为聘礼的例子,后来,纳征的礼仪越演越繁,成为六礼中礼仪最繁琐的过程之一,这时女方要回礼,也要有饼食、糖果赠送亲朋和邻居。

    请期,即男家择定结婚日期后,备礼去女家,请求同意结婚的日期,现在民间俗称“择日”、“送日”、“提日”,这时,男方、女方的亲戚朋友都要送贺礼,送女方的贺礼也称“送花粉”。

    亲迎,即迎娶新娘,其方式、礼节各不相同。常见的迎亲有两种形式,一是新郎上门迎接新娘;一是派“好命人”上门代接新娘,新郎在自己门口等亲。

    新娘由女方派伴娘陪伴。迎亲程序繁多,新娘出门之前要给兄弟姐妹分钱米,吃姐妹桌,新娘到男方家门口,新郎要踢轿门,扎如意,新娘要跨火烟,新郎新娘进洞房要吃合房圆(新郎、新娘共鼎而食,再将一瓠瓜剖为两半,夫妇各执其一,斟酒而饮,谓之“合卺”——此即后世交杯酒的源起)和上厅拜见公婆。

    古代富家子女结婚,一般都严格遵循六礼的步骤,而普通人家结婚则大多从简。

    刘宣不想让金娘感觉到遗憾,尽管条件简陋,但是攻入董家堡之后,还是一直精心的准备着这门亲事。

    充当媒人的是赵鲁,因为没有活雁,刘宣就弄了两只活鸭充数,以孙登充任算卦的先生,用缴获的黄金为金娘打造了一套首饰,将这六个程序全部走完。

    而今日,就是刘宣成亲的黄道吉日。

    刘宣身穿大红的棉布袍子,里面穿着青缎色棉袄,脚下蹬着牛皮长靴,头上戴着一朵红绒花,骑着上好的河曲马,后面跟着吹唢呐者、提锣者、提灯者、提蓝者、抬箱者、抬轿子人的,总共二十多人。

    这些人,除了鼓乐手之外,都是刘宣以前的亲兵,众人喜气洋洋,奋力的敲着锣打着鼓,将唢呐吹得震天响,慢慢悠悠的朝着董府而来。

    刘宣进入董府,赏赐了众人不少银钱,然后将金娘报入花轿中,迎回了自己的房中。

    在礼仪先生孙登的指挥下,两人拜过天地,正式成亲。

    今日刘宣大婚,自然杀猪宰羊,大宴宾客,凡是在攻入董家堡之前加入刘宣军队之人,全在邀请之列,而后来加入的士兵,也都有所赏赐。

    今日虽然大家高兴,敬酒的手下数不胜数,但是有杨四宝这个酒量极大的兄弟挡酒,刘宣也并没有一点醉意。

    众人热热闹闹的吃喝了半夜,直到戌时三刻(晚上九点四十五分),众人才心满意足的四散而去,至于有没有听墙角的,刘宣也不知道了。

    刘宣抽出裹在红纸里的筷子,稍微踌躇了一下,然后果断的挑起了红盖头,只见一阵粉香扑鼻而来,金娘光洁的脸上带着一点点红晕,稍微沾上一点点泪痕。

    刘宣轻轻搂住了金娘,感觉到怀中女子身体有些僵硬,刘宣轻轻摸着金娘的后背,开口答道:“金娘,以后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今日天色已晚,还是早日休息吧。”

    感觉到金娘口中的呼吸,轻轻的喷在自己脸上,刘宣再也把持不住,轻轻的吻上了她的香唇。

    刘宣快速剥下了金娘的衣衫,露出了光滑洁白的香肩,和一对挺拔秀美的玉峰。

    见到这样一幅美好的景象,刘宣再也忍受不住,急色的扑了上去,在这个暖暖的闺房之中,顿时充斥着一阵阵欢声**,就在刘宣纵横驰骋,放马奔腾之际。

    却听见一阵阵怒骂嘲笑的声音,刘宣仔细一听,却听出了李旭升,杨四宝二人的声音。

    差一点被搅了兴致,刘宣心情不悦,顿时大骂道:“好你个杨四宝,竟敢打扰老子的好事,待到明日,老子定要你的好看。”

    “旭升小子,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尽跟着这些不学无术的粗汉厮混,还不快快滚蛋,莫非要老子出去赶人不成。”

    只听见外面一阵阵哄笑,众人嘻嘻哈哈的大闹了一番,最后终于散去。

第三十一章上报() 
就在刘宣欢欢喜喜,风光满面成亲之际。

    在延长县城的县衙之内,县令老爷张云柯却唉声叹气,满面愁云。

    他虽然解了县城之围,没有被治一个坐失城池的罪名,但是却第二次丢了董家堡,就连董家的族长董述,也被刘宣以三尺白绫缢死。

    董述嫡亲的侄儿董文生位居大理寺左少卿,已经算是正四品京官,也能称得上是地位显赫,官高权重了。

    如今董述被杀,董家堡成为贼寇的据点,张云柯已经算是大大的得罪了这位董大人,即便能保全性命,只怕头上的官帽子是怎么也保不住了。

    这些天来,张云柯在县城中也大大疯狂了一把,将城中的士绅狠狠搜刮了一番,小小一个延长县,已经弄出了超过五千两白银,弄得城中的士绅苦不堪言,不少人已经发动关系,开始弹劾张云柯了。

    张云柯现在急需要立功赎罪,在县城中大肆征集壮丁,从新征集了上千的军队,而且拿出白银一千五百两,充当顾世虎营中的欠响,这样一来,官军的士气也有所恢复。

    这几天,张云柯连续派出探马,将延长县的匪患直接报给了延绥巡抚岳和声。

    张云柯之所以越过延安知府,直接上报给巡抚岳和声,也是因为明末官场风气败坏,推诿搪塞之风盛行,害怕延安知府压住军情不报,最后被董文生知道,上奏一本,白白当了替罪羊。

    延绥巡抚岳和声是万历二十年进士,做官已经差不多四十年,早已经年老体衰,快要到了致仕的年纪,这个年龄的官员,早已经无心任事,只想平平安安告老还乡。

    对于陕北的大乱,岳和声一直隐匿不报,全靠谎言欺瞒着朝廷,直到今年七月之后,乱子弄得越来越大,实在压不住了,陕西巡按御史吴焕上书朝廷,明廷才知道陕北发生了大规模叛乱。

    朝廷下诏,严令延绥巡抚岳和声剿灭盗贼,岳和声本想用兵进剿,恰巧此时固原镇边军兵变,边军打开固原州库,将府库抢掠一番之后,轰然而散,乱兵纷纷加入王左挂,王嘉胤等强贼大寇之中。

    一时间,二王实力大增,越发势大难制。

    固原镇本是九边重镇,是三边总督开府建牙之地,一向是明廷战略要地,如今固原兵变,三边总督武之望落荒而逃,前来榆林镇求援。

    面对上官,岳和声不敢怠慢,只好将榆林镇中大部分能战的士卒交给武之望带去平叛,如今榆林镇的兵力也有些空虚,尤其是榆林镇本是战略要地,既要防备塞外蒙古入侵,也要防备饥民流贼入寇,还要防备欠响的边军兵变。

    如今岳和声收到延长县令张云柯奏报“延长县饥民起事,杀死乡绅董述,击败官军进剿,斩杀官军多人,希望抚台大人派出援军,剿灭强匪。”

    岳和声顿时勃然大怒,董述乃董文生的叔父,岳和声万历二十年进士,从二品京官,加上年纪已大,又是快要致仕之人,并不是非常忌讳董文生,但是他现在情况不妙,被朝廷下诏斥责,如果被董文生参上一本,也有些承受不住。

    如今董述身死,必须要尽快给董文生一个交代,但是现在榆林城中实在是兵力短缺,境内更有王嘉胤,王左挂这二王大寇,也实在抽掉不出兵力支援延长县。

    既然没有援兵,只能逼迫延长县令张云柯限期进剿,毕竟延长县的盗匪,也是张云柯这个县令治理无方,逼迫出来的良民百姓。

    岳和声下了异常严厉的军令,张云柯只能无奈的执行,他将顾世虎叫入厅堂,拿出延绥巡抚岳和声的军令交给顾世虎观看,然后开口说道:“本县已经下发了三个月欠响,兵丁之上已经有了交代,如今抚台大人严令限期剿贼,你这支军队还要早日发兵才对。”

    顾世虎看完了书信,知道这时候也不能推脱,只能提些要求,开口说道:“县尊老爷,如今天气寒冷,士卒还是身披单衣,不敢轻易出门,更不可能出城作战,还是下发些棉衣,好让士卒门出城作战,如果硬要逼迫,只怕还会有兵变发生。”

    崇祯元年以来,短短的一年之内,九边重地连续发生了三起兵变,宁远、蓟、固原三大雄镇连续因为闹饷兵变。

    其中固原边军几乎大规模加入农民军,更是让张云柯感到危险,况且三个月前,顾世虎军中也因为闹饷兵变,差一点完全溃散,丢了延长县城。

    对于兵变,张云柯现在非常害怕,不仅对顾世虎等军将稍微客气了一点,也不敢过分欺压士卒,所以才为士兵发放了三个月军饷,稳定了军心。

    张云柯见顾世虎提出要求,尽管自己非常厌烦,但是也知道顾世虎说的是实话,于是将县城的库存棉衣全部发放,还让顾世虎便宜行事,在县城内征集棉衣。

    顾世虎听到命令,自然不会客气,当下令士卒从百姓手中抢掠棉衣。官军的军纪非常不好,一时间,在县城之内为非作歹,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不仅抢劫棉衣,就连金银财物,粮食布帛也统统抢掠干净。

    面对顾世虎军队所做的一切,张云柯现在也无力阻止。毕竟军队就像关在笼子中猛兽,一旦没有了军纪管束,将这头猛兽释放出来,就不是任何人能轻易制止。哪怕是领兵大将顾世虎,现在也不敢轻易阻止士兵抢掠。

    县城中的这次抢劫,苦的都是寻常的百姓。毕竟高门大户人家,都养着家丁奴仆,更有县太爷关照,寻常兵丁也知道厉害,尽管大户人家钱粮更多,但是却很少被抢劫。反倒是一般殷实人家,受到的损失更大。

    顾世虎等士卒都心满意足,斩杀了几个领头之人,才带上了佛郎机大炮,慢慢悠悠的向董家堡而来。

    就在顾世虎带兵进剿之时,刘宣正带领着士卒出早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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