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报仇了,我终于报仇了!”他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疯癫地扬声喊着。
周遭原本静悄悄的,只隐隐传来顾思屹等人低微的呻吟声。盛旷此时癫狂恣意的叫喊与笑声传遍了这里几乎每一个角落。那声音畅快却又带着些冷意。
盛旷骤然敛了笑容,冷冷看着脚边已经断了气的鬼目。“你心狠手辣又狂妄自负,自以为无人可匹敌。结果呢,还不是死得那么凄惨。”
不远处的顾思屹缓缓睁开了眼睛,摸了一把额角处的血渍。他看着躺在自己臂弯下的柳未珂,看着她受伤的头部,又心疼又着急。他一边帮她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一边颤声喊着:“来人啊,快来人帮忙啊!”
他费力地站起身来,将昏迷了的柳未珂紧紧抱在怀里。离他四五米左右的魏中宇爬了起来,他的肩膀和膝盖都受了伤,衣服破损严重。
他惶急地问道:“柳队长怎么样了?”
“她晕过去了,我这就送她去医院。你快搜寻一下别的伤员,然后,记得把这孩子安全带回去。”顾思屹说完便心急如焚地抱着柳未珂走了。他双腿疲软无力,膝盖处的伤口仍钻心得疼,但始终咬紧牙关,一刻也不敢放缓脚步。
站在魏中宇身旁的陆英小声哽咽着,她望着渐渐远去的顾思屹和柳未珂,喃喃自语:“对不起。”
她依旧毫无安全感地瑟缩着身子,两只小拳头捏得紧紧的。她刚刚在那样凶险的情景下却几乎毫发无伤,只因柳未珂在紧要关头将她牢牢护在了怀里。
陆英抽噎着抓紧了魏中宇的衣角,泪眼朦胧地说:“叔叔,我跟你走,我跟你们回去。”
两天后,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如镜渐渐恢复了意识。她甫一睁眼,宋知夏便激动地抓住了她的手,说道:“妈,你总算醒了。”
宋知夏脸上和脖子上都留下了几道伤痕,额头和手臂上也有大片的淤青,一只脚肿得几乎穿不上鞋。不过,能从那倒塌的房屋里逃生已是万幸。
如镜的四肢也不同程度的受了些伤,不过伤势并不算严重。只不过她一直精神不济,此刻更是几乎连眼皮都抬不起来。她的喉咙干渴又疼痛,火烧火燎的,让她说不出话来。
她回忆起自己倒在墙板的缝隙下,宋知夏拼命来救自己的场景,眼角微微有些湿润。她抓紧了宋知夏的手,用极其沙哑低微的声音说道:“谢、谢谢。”
“妈,你怎么了?跟我说什么谢谢啊。”鼻青脸肿的宋知夏忍不住笑了。
如镜没有吭声,她躺在窄小的床上,打量着这个有些简陋阴冷的房间。现在,她侥幸逃生,而之前那个被她困住的六月雪恐怕已经葬身在废墟之中。
她盯着自己的双手,接着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和双腿。她还是真真切切存在着的。所以,之前那女人确实是个鸠占鹊巢的分身,而她,才是真正属于ICV的六月雪。
如镜看着自己枯瘦如柴的手臂,以往,她十分厌恶自己过分瘦削憔悴的样子,可此刻,她对自己的一切都视如珍宝。她终于抢回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你父亲呢,他怎么样了?”她蓦地回想起鬼目那嫌弃又困惑的眼神,心中刚刚升腾起的喜悦又消散了。鬼目一定对她之前的表现很失望,她像个神志不清的人,只能瑟缩不安地待在角落胡言乱语,却没能帮上他一点忙。
鲁家兄妹俩的样子在她脑海里浮现,她愤恨地抓紧了身下的床板,目光变得怨毒。都是因为他们俩,她才会离开笙哥四年之久,她才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宋知夏看着她失常的模样,以为她是过度担忧,忙说道:“他没事。”她停顿了一会儿又说道:“爸爸真的很奇怪,我明明记得他受了很重的伤,可是刚刚见到他的时候,他竟然毫发无损。”
如镜爬了起来,努力支撑着自己瘦弱又疲乏的身子。
宋知夏见她急切地走下床,忙拉住她问道:“妈,你这是去哪啊?为什么不好好休息?”
“我要去找笙哥,我得去找他……”如镜神情恍惚地回答着,声音微弱沙哑。
她挣脱开宋知夏的手,急迫地冲出了房间。她走在陌生的走廊里,惶急地推开了一扇又一扇的门,却迟迟没有看见鬼目的身影。
“您这是找谁呢?急成这个样子。”左姝走到她背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如镜犹如惊弓之鸟,猛然回头,身体险些失去平衡,微微向后倾倒。左姝将她一把拉住,说道:“看您这样子是没休息好,人都站不稳了,还是别逞强了。”
“笙哥呢?他去哪了?”如镜抓着她的肩膀,焦急地问着。
“你是想找鬼目啊,他好得很,这会儿正待在房间里喝茶呢。”左姝表情轻蔑地瞧着她,语气有些冷漠。“来吧,我带你去找他。”
如镜跟在左姝的身后,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她一瘸一拐地走着,腿上的伤口裂开并沁出血来,可她似乎直到现在才感觉到疼痛。
第206章 诱敌之法()
“我记得瘦客受伤的时候你曾经提过,可以联系ICV曾经招揽过的医生。这医生,指的是我曾经见过的朱泓祎先生吧。”左姝一边沿着幽长的走廊朝前走着,一边漫不经心地问着。她看上去像是随意提起,眼神却有些不寻常。
如镜冷不防被她一问,也没有多想,愣了两秒钟后答道:“对。”
左姝忽然顿住了脚步,回头别有深意地望着她。她扑哧一笑,说道:“您可真是上了年纪,脑子都不怎么好使了。这朱医生已经过世两年了,你怎么忘记了呢?”
如镜的表情蓦地变了,她脸上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却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不过也正常,你见惯了生死,可能对这些事情都漠不关心了吧。”左姝自顾自说着,似乎注意不到如镜脸上的慌张之色。她话锋一转,又说道:“您这两天,变老得好像不只是脑子,连这几十年如一日的容颜也忽然苍老了些呢。”
如镜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让她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松开衣服,悄悄摸了下自己的手。那手粗糙、苍老、遍布青筋。青春永驻曾是鬼目对她另眼相待的唯一理由。可那不见天日的四年里受到的折磨,让她以从未有过的速度衰老着。
她也想过告诉别人之前的那个六月雪不过是个分身,她才是货真价实的,这样也就不用费心思隐藏自己不对劲的地方了。可她又害怕其他人都不相信她,更害怕鬼目因她被囚禁了四年而不再信任她的忠心。
左姝打开了走廊尽头的一扇房门,对她说道:“进去吧,你的鬼目先生在里面等你呢。”
如镜走进那房间,房门随即在身后关闭了,她听着左姝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转身审视着这个陌生的房间。
整个房间像是个灰蓝色的冰窖,阴冷又凄清。周围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这密闭的环境让如镜不禁回忆起过去苦闷无助的四年,在鲁鸿书家里苟延残喘的一幕幕场景又在眼前重现了。
她脆弱的神经似乎又开始不堪重负,她哆哆嗦嗦地朝前走着,在一道蓝色帘子前停下了脚步。透过那帘子下方的空隙,她可以看见一张破旧的铁床。
“有人吗?”如镜小心翼翼地问着,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她轻轻掀开帘子,看见铁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那人被白布遮住,只露出两只血迹斑斑的手。
她觉得躺在床上的那人莫名熟悉,她双腿打颤,心如擂鼓,一步步靠近那张床。她缓缓伸出手,想将那白布掀开,却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
“辛月,你这好奇心怎么还是那么重啊?”鬼目在她身后冷冷说道。
如镜回过头来,脸上不安的表情仍未消散。站在她面前的鬼目依旧带着神秘的面具,他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精神抖擞,从脸庞到指尖都找不到一丝伤痕。
“瞧你这样子,难不成以为躺在那的死人是我吗?”鬼目低沉的声音自那面具后传来,他松开如镜的手,悠闲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如镜盯着毫发无伤的他,难以置信地问:“你的伤那么快就好了吗?我明明记得火棘……”
“记得他差点要了我的命吗?就凭那个无用的小子,还妄想替他父母报仇?”鬼目发出阴森可怖的冷笑声。“辛月,我告诉过你的,我不会死,永远都不会死。如果谁还想要我的命,就让他们尽管来吧。”
他那冰冷阴鸷的目光让如镜不由打了个寒噤。鬼目上前一步,轻抚她的发丝,动作轻柔,眼神里却是丝毫情意也无。“辛月,你最近看上去有些奇怪啊。”
如镜嗫嚅道:“我只是有些不舒服,所以没什么精神。”
鬼目双手负在背后,说道:“那就回去好好休息吧,我需要的是一个强大果敢的你,不要让我失望。”
如镜轻轻点头,一副温顺的模样。
当她离开大概五分钟之后,这阴冷昏暗的房间响起了敲门声。鬼目扶了扶自己的面具,沉声道:“进来吧。”
来者是左姝,她面色有些古怪,站在鬼目的面前沉默着,欲言又止。
“你不理解我的做法,是吗?”鬼目问道,语气里透着些许傲慢与得意。
“对,你明明觉得她是个冒牌货,为什么不拆穿她?你就不怕她制造出什么事端?”左姝回想着如镜各种反常的样子,心里已经笃定她根本就不是之前的六月雪。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急躁,要诱敌深入就得放长线钓大鱼。我就是要让利用她的家伙们放松警惕,这样,我才有机会把他们一网打尽。”鬼目端坐在椅子上,来回擦拭着手边的一个玻璃杯。他略微抬了下眼皮,吩咐道:“半边莲,我有个事需要你帮忙呢。”
左姝毫不犹豫地说:“您需要我做什么就尽管开口,我一定竭尽全力。”
“不是什么难事。我只需要你去找到方晓菁,也就是那位邹太太。现在,这位坐享其成的邹太太也该为咱们出一份力了。”鬼目将玻璃杯放在桌上,站起来审视着左姝,目光在她的脸上睃巡着。“其实,我觉得你近来有些奇怪。你一向倔强又乖戾,还曾经一心想脱离ICV的掌控。怎么如今,你会主动向我表忠心,那么积极地为我效力?”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可以忠心耿耿听你差遣。所以,请放过我的姐姐。她不过是一个软弱的家庭妇女,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没办法帮你做什么事。可不可以让她自由地过她的生活,别再活在ICV的阴影之下?”
鬼目低着头默不作声,似乎在沉思。片刻后,他才发出半真半假的慨叹:“真是姐妹情深,催人泪下啊。你放心,只要你乖乖为我所用,我就不会为难你的姐姐,也不会为难你那个可爱的小外甥。”
他那张厚厚的铁质面具折射出清冷的光芒。左姝看不见他的任何表情,更猜不透他到底想着些什么。只是,她只能用这种方式去尽力保护她的姐姐。
第207章 逼迫()
方晓菁正悠闲地待在自己的家里,并没有意识到那阴魂不散的ICV又将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近日没见到他们的踪影,活得愉悦又自在,几乎已经忘记了被六月雪用尖刀指着的恐惧感。
方晓菁慵懒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指上熠熠生辉的宝石,心满意足地笑了。
财富、名望、权力,她现在统统都有了。而且她无需再依附于那个性格多变的老头子,她是世华如今唯一的主宰者。她转动了一下手指上的宝石戒指,微笑着看了一眼坐在轮椅里的邹世刚。
那昔日雷厉风行的商界强人如今狼狈地坐在轮椅里,口歪眼斜,半身不遂,连话都说不清楚。他瘦得像竹节似的胳膊蜷缩在身前,口水顺着他的唇角流下。
方晓菁皱起眉毛,表情变得嫌恶。她用一块湿乎乎的抹布草草擦了一下邹世刚的嘴角,嘴里抱怨着:“我到底要伺候你到什么时候?你看看你这痴傻的样子。”
邹世刚大张着嘴,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他的目光依旧呆滞,情绪却突然激动了起来,歪斜着头努力说着含糊不清的话语,两只手迟缓地拍打着轮椅扶手。
“你又想骂我吗?省省力气吧,要不是我,你这会儿早就入土了。”方晓菁不耐烦地说着,将那脏兮兮的抹布掷在了邹世刚的脸上。她刚想坐回她那阔气又舒适的沙发上,脚步却突然一顿。她回过头来,嘴角微微上扬,竟又变成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
她蹲在邹世刚的面前,看着他那呆滞的脸说道:“我还是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和儿子也过不上那么好的日子。你最好长长久久地活着,但是,永远也不要好起来。”
门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方晓菁扬声道:“张嫂,去开一下门!”可是迟迟无人应答,她这才想起来保姆张嫂出去买菜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方晓菁将邹世刚推进了书房,说道:“你这个样子还是不要出来丢人了,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等张嫂回来给你喂饭吧。”她傲慢又不屑地瞥了邹世刚一眼,转身将房门关上。
那门铃声依旧在不停歇地响着,想必造访者是个极度没有耐性的人。方晓菁透过猫眼一看,瞧见的竟是自家保姆张嫂。
她不耐烦地说道:“怎么是你啊,没带钥匙吗?”她一边开门一边埋怨:“磨蹭到现在才回家,连钥匙也不记得带,你脑子是不是……”
方晓菁那尖酸刻薄的话音戛然而止,只因门口哆哆嗦嗦的张嫂背后还站着一个陌生的女人。
张嫂提着菜篮子,浑身不停颤抖,脑门儿上冒出来细密的冷汗。左姝将她一把推进屋子,皮笑肉不笑地对方晓菁说道:“邹太太,您好啊。您应该还记得我母亲辛月吧。”
方晓菁骤然变色,她连忙关上房门,却被左姝伸进来的胳膊死死挡住。她不知道一个瘦弱的年轻女孩儿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让她竭尽全力都无法让那房门再移动分毫。
左姝猛地推开门,上前一把扯住了方晓菁的领子。“邹太太这是要过河拆桥吗?借ICV的手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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