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巍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不过早晚有一天,一切都会大白于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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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亮,郑昭璇有些疲惫地爬出了被窝,昏昏沉沉地走进了洗手间。
红头翁已经挺久没来打扰过她的生活了,也许他的计划进展得非常顺利。郑昭璇庆幸红头翁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去了,不管他是要威胁维安局,还是要和鬼目决裂,她其实都并不十分在意。她只是不想再频繁看见他那张凶恶阴狠的脸。
郑昭璇打开水龙头,用凉水洗了洗脸,精神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她抬起头来,看着镜子中自己微微有些发青的脸,喃喃道:“樊院长,就算你不肯告诉我真相,我也大概能猜到我的身世了。”
她拿起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珠,走到房间里的梳妆镜前。简单地护肤以后,她开始往脸上涂抹着一层厚厚的粉底,将她略微发青的肤色遮盖住。
“咚咚”,敲门声响了起来。郑昭璇拿着粉底刷的手顿了顿,一股寒意自她心底陡然而生。难道是红头翁又来找她了?
她将脸上的粉底涂抹均匀,起身走向了门口。她攥着门把手,通过猫眼看着走廊里的情形。
她发现来者并不是红头翁,而是一个满面微笑的小姑娘。
郑昭璇仍警惕地隔着门问道:“你是谁啊?来找我干什么?”
“姐姐,我叫鲁佳音。我猜,你一定很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吧?”站在门口的鲁佳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郑昭璇不知这小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头,她仔细地观察着她的身后,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身影。她这才打开门,说道:“你这小丫头怎么可能了解我父母的事情?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你叫郑昭璇,七岁时被樊院长带到了万葵福利院,九岁时被如今的父母收养,却没能过上一天好日子,不得不为ICV卖命……”
鲁佳音本来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神色有些慌乱的郑昭璇打断了。郑昭璇连忙关上房门,转身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那么了解我的过去?”
鲁佳音径直走进客厅,毫不见外地打开了冰箱。冰箱里只有寥寥几样食物,没吃完的剩饭堆在盘子里,外面还包裹着一层保鲜膜。鲁佳音失望地撇了撇嘴,从冰箱里拿出两根火腿肠。“不好意思了姐姐,我肚子有点饿。”
郑昭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问道:“说,是谁让你来这儿的!”
“没人能支使得了我,是我自己想来的。哎呀姐姐,你弄疼我了呢。”鲁佳音露出一脸委屈巴巴的表情,挣开了郑昭璇的手。
郑昭璇不悦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来这儿有什么目的?”
鲁佳音径直走向沙发,懒洋洋地坐了上去,她笑眯眯地吃着火腿肠,说道:“你不认识我,但应该听说过我的爸爸。我爸爸叫鲁湛。我呢,是诚心诚意地来帮你的。”
“鲁湛,原来你是他的女儿。”郑昭璇盯着鲁佳音稚嫩的脸庞,觉得这个女孩子外表看上去天真可爱,实则心思深沉,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精明世故。“你说你能帮我,你想怎么帮我?”
“姐姐,咱们坐下慢慢说吧。”鲁佳音拍了拍沙发,一副反客为主的姿态。
郑昭璇坐在她的身边,心里仍有所提防。
“你曾经那些有关亲生父母的记忆,是被我爸爸取走的。我现在就把它们还给你。”
郑昭璇抓住了鲁佳音伸过来的右手,警惕地说道:“别碰我。我凭什么要相信你?谁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居心。”
鲁佳音不慌不忙地说道:“我小小年纪,手无寸铁地只身前来见你,这样还不能说明我的诚意吗?再说我那么瘦小,就算我真藏了什么坏心,你也能轻而易举地制伏我,不是吗?姐姐,你实在是谨慎过了头。”
郑昭璇仍不肯放松警惕,她问道:“你特意找到我就是要还给我记忆?我恢复记忆难道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当然有好处,越多人记恨鬼目,我就越有希望报仇。我爸爸为鬼目鞍前马后地付出了那么多年,却被他囚禁折磨,凄凉死去。我妈妈也是死在鬼目部下的手上。此仇不报,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鲁佳音稚嫩的脸上浮现出狠厉之色,眼中涌动着刻骨的恨意。
郑昭璇的表情有些意外,她松开了鲁佳音的手,问道:“你父母真的都是被ICV的人杀的?”她知道鲁湛常年追随鬼目,陪着他一起把一开始毫无根基,且只有区区数人的ICV发展成一个庞大可怕的组织。没想到鬼目会丝毫不念旧情,连自己多年来的同伴也不肯放过。
鲁佳音说道:“没错,鬼目心狠手辣,翻脸不认人,而且他性情不定,薄情多疑。他如今的这些手下们估计也落不了什么好下场。姐姐,你常年为人掣肘,受人冷眼,也许等你恢复记忆以后,就知道该去向谁求援了。”
鲁佳音伸出手,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郑昭璇的头部。
郑昭璇忽然觉得头痛欲裂,各种纷杂的声音和交错的场景涌入她的脑海。她捂着头部,神情迷惘。“别、别过来……”她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个个高大魁梧的ICV成员,她战战兢兢地说着,身体禁不住蜷缩了起来。
鲁佳音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说道:“姐姐别怕,你现在看到的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郑昭璇的脑海中又出现了一个慌张不安的赫朗克女人,那女人紧紧抱着自己,悲愤地嚷着:“走开!谁也不能带走我的女儿!”
第320章 探望()
郑昭璇回忆着那赫朗克女人的面容,喃喃着:“妈妈,妈妈……”越来越多的往事涌入她的脑海,像是走马灯一般在她眼前回旋。
鲁佳音倒了一杯水递到她的面前,说道:“看来你什么都想起来了对不对?姐姐,你的妈妈原本金尊玉贵,理应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却接连被小人所害。你得记住你的仇人,ICV还有……安铎王。”
郑昭璇满脸冷汗,浑身颤抖,她大口大口地喝着水,手指紧紧地攥着杯子。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一定会报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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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栋驱车前往郊区,过了两个多小时以后,才在一栋有些破旧的房子前停下。他紧紧攥着方向盘,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进去,快进去看看她们。”然而紧接着又有另一个声音响起:“这又不是我的家人,我为什么要看她们?”
他神色纠结地拍着自己的脑门儿,脑袋混乱不清,身体里好像有两个灵魂在争执叫嚣。
过了几分钟后,他才终于下定了决心,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张文栋在门口犹豫徘徊,举起的手迟迟没有敲响面前的门。
“你是谁?你干嘛鬼鬼祟祟地待在我家门口?”一个年轻女孩儿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张文栋回过头来,看见了提着好几个沉甸甸购物袋的盛璟。
虽然盛旷和盛文哲已经过世,但民众因为受到有心之人的煽动,对盛家的激愤之情仍未完全消失。盛璟和她的母亲之前常常被人纠缠指责,家里的玻璃隔三差五便被人拿石头打碎,车上也数次被人刻字、泼漆。盛家母女不堪其扰,这才从市中心的房子里搬了出来,在这偏远的郊区租了个房子。
自从搬到这里以后,她们母女俩的日子清净多了,但是这里较为偏僻,生活有时多有不便。盛璟这次便是出门采买食物和日用品,大包小包提了一堆。
她有些惊慌地看着张文栋,样子局促不安。
张文栋连忙解释:“我没有鬼鬼祟祟,我其实是盛旷的朋友,是特意来看你们的。”
盛璟狐疑地说道:“朋友?我哥哥如今臭名昭著,早就没有几个朋友了。你该不会是来我家打探消息的记者吧?”
“不不不,我真的是他朋友。我叫张文栋,来自维安局。”张文栋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了证件。
“盛璟,你和谁说话呢?”房门忽然被人打开,盛母因为听到了外面的说话声,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她防备地看着张文栋,唯恐他是那种被人煽动的激愤市民,想要打着“伸张正义”的名号,来找她们母女俩的麻烦。
盛母看着有些陌生的张文栋,立刻将盛璟拉到了自己身后,有些紧张地问道:“你是谁?你为什么来我们家?我的丈夫儿子都已经死了,我们母女俩日子已经过得够苦的了,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吗?”
“不是这样的,阿姨,我是维安局的,是盛旷生前的同事。”他指了指手上的礼盒,说道:“我真的是来看望你们的。我知道很多人现在都对你们有偏见,想必你们的日子确实不好过。我这些天总是梦到盛旷,我和他相识多年,他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真的是想替他来看看你们的近况。”
盛璟看着他那只带着可怖疤痕的眼睛,怯怯地说道:“可人人都说我哥哥是奸细,是叛徒,你们维安局的人不是应该很厌恶他吗?”
张文栋说道:“我知道他是有苦衷的,他是为了保护家人才不得不向ICV低头。我和他相处了那么多年,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他本性并不坏。”
盛母看着他恳切的模样,已经有些眼泛泪光。她握着张文栋的手说道:“谢谢你好孩子,谢谢你还愿意把盛旷当朋友。我知道他做了很多错事,所以我也不敢奢求大家的原谅……”
张文栋看着哽咽的盛母,连忙安慰道:“这一切都和您还有盛璟无关。你们两个也是受害者,真正罪不可恕的是ICV的鬼目。阿姨,您别自责了。”
“谢谢,谢谢你愿意理解我们。来,进来坐坐吧。”盛母连忙从鞋柜里找出一双拖鞋,请张文栋进了屋子。“家里有些简陋,你别见怪。”
盛家母女走得匆忙,为了躲避那些愤怒到失去理智的市民,她们带着几个行李箱离开了原来的家,几乎只带来了生活必需品。
如今的这房子里空荡荡的,连沙发也没有,只有寥寥数个桌椅板凳。久未整修过的墙壁已经斑驳,白色的墙漆渐渐脱落。脚下的地板高低不平,很多地方都已经翘了起来。
盛璟给张文栋倒了一杯水,拉过一张还算新的椅子,客气地说道:“您坐,喝点儿水吧。”
“谢谢。”张文栋环顾着这个有些简陋的客厅,忽然扫到了桌子上的一个相框。
相片中是原本幸福圆满的一家四口,俊朗高大的盛旷揽着母亲,笑得非常开心。
张文栋伸手拿起那相框,手指微微有些颤抖。他的指尖划过盛文哲的脸,喉咙里忽然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盛璟看着他忽然失态的样子,连忙疑惑地问道:“您怎么了?”
张文栋马上擦去了眼角的泪,说道:“没什么,我只是……只是有点想念盛旷。他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了,可我和他一起共事的那些日子都好像是在昨天。”
“看来你从前和我哥哥的关系真的很要好啊。我也很想他,还时常梦见他。不管外人怎么看他,在我眼里,他都是那个疼爱我,照顾我的好哥哥。我也很想我的爸爸,虽然他总是一副很严肃的样子,但他就好像是我和妈妈的保护伞,一直为我们遮风挡雨。有他和哥哥在的时候,我和妈妈好像什么都不用担心。”盛璟想起自己过世的至亲,不由悲从中来。她眼圈通红,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坐在她身旁的盛母也不禁伤心落泪,她哽咽着说道:“好端端的一个家,说散就散了。”
第321章 矛盾的心()
张文栋连忙抽出几张纸巾,递给了盛母和盛璟。“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不管心里有多么怀念,也得好好活下去。我相信盛旷和盛叔叔在天有灵,也希望你们能好好过日子。”
盛母低声啜泣着,轻轻点了点头。“好孩子,你放心。我和盛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难得来一趟,多坐会儿,阿姨给你做午饭去。”
张文栋连忙说道:“阿姨,不用麻烦的,我待一会儿就走。”
盛母擦了擦眼泪,说道:“你就别客气了。我和盛璟这些日子憋闷得厉害,没少招人白眼,几乎没人愿意搭理我们。就连亲戚都和我们疏远了许多。你就多坐会儿,陪我们俩说说话。”
张文栋不好再拒绝,只得说道:“那真是麻烦您了。需要我帮忙吗?”
盛母连忙说道:“没事没事儿,你别客气,坐着就好。”
张文栋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样子略显拘谨。他的目光再度停留在桌上的相框上,脑袋突然一懵。他就好像出现了幻听,一个声音在他耳边歇斯底里地喊着:“爸!妈和盛璟还在等咱们回家呢,爸!”
悲伤痛苦的情绪不禁蔓延上张文栋的心头,他捂着自己的耳朵,喃喃着:“别再喊了,别再喊了……”
他抗拒着那些蓦然闯入他脑海中的回忆,可是又深陷其中。不一会儿,他就满面泪水,心里头好像压了块巨石,让他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盛璟看着张文栋失常的模样,流露出了担忧之色。
“我只是睹物思人……”张文栋慌乱地指了指桌上的照片,他擦着脸上的泪水,说道:“不好意思,我去下卫生间。”
“好,你往这边走。”盛璟担忧地望着他,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
张文栋快速走进了卫生间,他将房门反锁,用凉水不停冲洗着自己的脸。没过多久,他的脸部、头发和衣领都变得湿漉漉的。
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声音沙哑地说道:“张文栋,清醒一点,你又不是盛旷,你糊涂了吗?他们的家人和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你为什么要没事找事,过来打扰不相干的人?”
可张文栋随即又换了种腔调和语气,他指着镜中的自己,不悦地说道:“可这母女俩无依无靠,那么可怜,你就好心来看望她们一下,这是人之常情,有什么不妥?”
“可那盛旷是个表里不一的奸细,他勾结ICV,伤害了那么多的无辜者。你为什么要和他有瓜葛?”张文栋低声质问着自己。他的身体里好像装了两个争执不休的灵魂,他们各执一词,互不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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