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心思单纯,太过慈悲,不像他哥哥那样杀伐果断。善良没错,可要是想统领万千子民,一味的善良只会让自己束手束脚,难成大事。可怜我膝下只有那么两个儿子。一个有勇无谋,暴戾乖张;一个只知道仁义道德,毫无胆识与霸气。真是没有一个成气候的。”钰川王无奈地说着。
弥云说道:“您还年轻,还有的是时间培养两位殿下。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应对日益强大的安铎王。”
“唉,若诺齐这孩子还有那个本事,必定能给予我极大的助力,让我不至于瞻前顾后,总是难以下决定。可惜自那场大病以后,他就失去了那本事。”
“其实……”弥云神秘兮兮地开口,在钰川王耳边低声说道:“我听说川宁星人当中有个女人,和二殿下有着一样的本领。”
******
诺齐躺在床上抱紧被子,额上冷汗涔涔。他梦见自己置身于阴冷潮湿的地方,周围没有一个人。他在梦中呼喊着自己的侍从,却无人应答。突然,有个人拍了拍他的后背。躺在床上的诺齐随之一抖,好像那情景真切发生了似的。
梦里的他猝然回头,看见一个面貌奇怪的女人正在望着他。那女人个子娇小,皮肤并非赫朗克人特有的淡青色,连眼睛也比他们要小一些。不过那双眼睛含着笑意,亲切明亮。那女人朝他伸出了手,说了一句他听不懂含义的话。
“二殿下,您做噩梦了吗?”一个低沉的男声让诺齐忽然惊醒。诺齐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面前的弥云说:“谁让你进我的房间的?你在监视我吗?”
“请殿下见谅。我只是听人说您从大街上带回来一个来自川宁星的劳工,并且派人把他的同伴们送回了威河郡。”
诺齐看了眼窗外熹微的阳光,转头瞪着弥云说道:“你就因为这个就一大清早地跑来我的房间?怎么我做这点小事你也要过问?”
“这可不算小事。殿下年轻,做事总有思虑不周的地方,我不得不过来提醒一二。您知不知道,虽然咱们赫朗克人雇佣川宁星人做劳工的事情实属平常,但这一切在威河郡那里可都是见不得光的。除了那些暗地里诱拐同胞来做劳工的家伙们,其他居住在威河郡的川宁星人对此事一概不知。他们只知道安铎王需要他们每年将物资运送到威河郡边界而已,根本不知道暗处里还藏着更残忍的勾当。”弥云幽幽说着。他语气平淡,几乎没有丝毫起伏。
第224章 屠杀()
诺齐义愤填膺地说:“我正是因为憎恶你们这些不道德的行径,才会想要把他们放回去!”
“那些可怜的家伙就算不为咱们做事,也极有可能被安铎王压榨劳力。在何处受罪又有何分别呢?不过,我今天来可不是为了争论雇佣劳工的对错的。您这样草率地把那几个川宁星人放了回去,就相当于在威河郡昭告咱们奴役他们的事情。这势必会挑起他们对咱们的仇恨。”弥云的语气还算恭敬,可那字字句句其实都暗含着对诺齐莽撞行为的责备。
诺齐紧攥着被子,这才慌了神,问道:“那该怎么办?”
“倒也不用怕。即便他们憎恶我们,也不敢轻易与我们为敌。更何况,从盛坤德到威河郡路途遥远,那几个川宁星人常年受苦,身体虚弱,在半路上病死了也是极有可能的。”弥云别有深意地说着,“我只是希望殿下今后做事更谨慎些。不然,会给您父亲添麻烦的。”
诺齐看着弥云起身离开,默默攥紧了手里的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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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到那个代号为‘四照’的男人了吗?”苏巍一边大口大口喝着奶茶,一边问道。左婧原本是个美术老师,自从左名扬出事以后,她极其害怕回到熟悉的圈子里,唯恐突然跳出个人,指出她是ICV奸徒的女儿。为了维持生计,左婧开了家小店贩卖奶茶。而苏巍自然就成了她的头号顾客。他不光自己一天到头喝着一杯又一杯的奶茶,还“胁迫”周围的同事也去光顾左婧的小店。
柳未珂闻着办公室里浓郁的奶茶香气,担心苏巍两个月后就会肥上一大圈。“目前还没找到他的下落,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潜伏在ICV里。”
苏巍打了一个嗝,拍了拍肚子说:“陆逍和应书霖都提过这个四照,听说他心思缜密,极具耐心。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和咱们联手,共同对付ICV。”
几个人正讨论着四照的事情,苏巍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喂,老头子,你都好久没给我打电话了,有什么吩咐啊?”来电的人是吴浩森,苏巍正嘻嘻哈哈地说着,电话那头的一番话让他忽然敛起了笑意。
“怎么了?”顾思屹看着心事重重地挂了电话的苏巍,连忙问道。
苏巍沉重地说:“一个小时前,有几个人来到了威河郡与上琼郡的边界。他们刚刚迈入威河郡,就被追来的赫朗克人攻击了,只有一个男孩儿幸存。”
“咱们这些年和赫朗克人和平共处,从无冲突,他们为什么突然对咱们的同胞下毒手?”柳未珂揪心地问道。
“所谓的和平相处,只是因为暂时能够互惠互利而已。”应书霖走进了办公室,将装了好几杯奶茶的袋子放在了桌上。“这些都是从那位左婧姐的店里买的,我不喜欢太甜的东西,你自己留着喝吧。”
应书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他波澜不惊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并没因为听见了刚才同胞被害的消息而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柳未珂和他没有太多交集,他之前又以“鹿韭”的身份在ICV里潜藏了一段时间。所以即便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底细,柳未珂也总觉得和他亲近不起来,甚至下意识地在看见他时就多了几分防备。
苏巍叹了口气说:“咱们去看看那个幸存的男孩子吧,听吴局长说他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直跪在他死去的同伴的身边,任谁劝都寸步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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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瘦得几乎只剩一把骨头的男孩子正跪在纪荷的身边,他手里拽着白色长布,不让维安局的人将它蒙在纪荷已经渐渐冰凉的身体上。
柳未珂和顾思屹交换了一个眼神,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苏巍最先走了过去,他蹲在那男孩儿的身边,拍着他的后背说:“人死不能复生。不管我们有多么的伤心,都无法挽回已经逝去的生命,能做的只有坚强地活下去。”
那男孩儿似乎听不见苏巍的劝慰,始终悲伤地垂着头,低声啜泣着。他的肩膀因为极度的悲痛和恐惧而不停颤动。他看着纪荷已经苍白的嘴唇,脑海里又浮现出他们被赫朗克人残忍屠杀的场景。
他们明明一分钟前还欢欣鼓舞地眺望着威河郡境内的景象,满心都是脱离苦海的喜悦之情。然而呼啸而过的子弹忽然间穿过了其中一个人的胸膛。他们还来不及尖叫,便一个个倒在了血泊里。这个幸存的男孩儿被奄奄一息的纪荷拼死护在怀里,他看着没了呼吸的同伴们,连哀嚎声都不敢发出来,只能捂着嘴巴低声呜咽。
不远处的树林里出现了几个淡青色皮肤的赫朗克人,他们那冷漠凶狠的模样恐怕他这辈子也忘不了了。
当时的柯亚惊慌失措地看着发生在眼前的惨剧,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向那些赫朗克人连连求饶:“放了我,放了我吧。我和这些卑贱的家伙们不一样,我是赫朗克人啊,是你们的兄弟……”
枪声让他惊恐的话语戛然而止,他的胸前出现了一个血窟窿,鲜血顷刻间蔓延开来,浸透了他满是汗渍的衣衫。
一个赫朗克人走到柯亚面前,把一息尚存的他踹倒在地,而后蹲在他面前,用纤长的手指摸了一下他的额头。那人看着手指上青色的颜料,轻蔑地说道:“不过是一个靠小把戏冒充纯正赫朗克人的杂种,还有脸和我们称兄道弟?”
柯亚躺在血泊里,双手紧紧攥着那人的袖子,喉咙里发出低沉模糊的声音。
“让你死个明白吧,我们是安铎王的手下。从今天开始,任何不服从于我们的渣滓,都会被一一清除。”那名赫朗克人狠狠踩了一脚柯亚的胸脯,头也不回地走了。
幸存的男孩子不知道自己趴了多久才敢站起来。当他颤抖着爬起来的时候,柯亚已经断了气。他看着柯亚满是血渍的手里,握着一枚崭新的银色袖章。
第225章 银色袖章()
此刻的苏巍看着一言不发的男孩子,毫不气馁地继续说道:“以后我们会保护你的,再也不会让你遇到一丝一毫的危险。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孩儿依旧沉默不语,连头都不抬,似乎沉浸在自己悲伤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已然无法关注到周围的动静。
拄着拐杖的吴浩森站在不远处,无奈地说道:“算了,他现在谁也不想理。他自从来到这儿,就只告诉了我们杀害他同伴的是赫朗克人,别的话一句都不肯说。还是让他自己静一静吧。”
男孩儿跪在冰凉的地面上,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他看着这个只剩下他和死去同伴的房间,悲痛地昂起了头,胸膛剧烈起伏着。他哀嚎了一声,终于大声哭了出来。泪水连绵不断地从他眼眶里涌了出来,滑过他还带着伤痕的脸,让他觉得隐隐作痛。
他的哭声渐渐微弱,疲惫的身体无力地歪斜向一边。
不知过了多久,侧躺在地面上的他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意识到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床被子,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慢慢坐了起来。
他被泪水模糊的眼中赫然出现了一张女人的脸,他如惊弓之鸟般猛地缩起身子,紧握起来的双拳挡在胸前,身体向后倾斜着。
“别怕。”柳未珂温柔地说道,“我叫柳未珂,你可以叫我未珂姐姐。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这男孩儿紧抿着嘴唇,目光里充满戒备。
柳未珂看着仍旧沉默的男孩儿,忽然板起了脸,严肃地说道:“你估计也有十二三岁了吧,已经不算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了。我知道你因为同伴的死感到悲痛,可是自暴自弃、与世隔绝是没有意义的。你如果真想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该勇敢地站起来,想办法为他们报仇,而不是一辈子跪在这里流眼泪。”
那男孩儿怔住了,眼睛直直盯着面前的女人。自他获救以来,这里的人们大多都是温言劝慰,极少有像柳未珂这样疾言厉色的。那些温柔的安慰都无法开解他,反倒是这样字字有力的话让沉浸在悲痛里的他稍稍清醒冷静了起来。
没错,流泪没有用,他要报仇,他要变得足够强大。他看着不远处已经被白布蒙上的纪荷阿姨的尸体,发誓一定要让杀害她的赫朗克人血债血偿。
柳未珂见他似有所触动,便转换了语气,嗔道:“喂,小鬼,你知不知道我在这儿守了你多久?还好心好意地给你盖被子。你就别闷不吭声了行不行?”
男孩儿小声说道:“我叫褚浩泽。”
“褚浩泽,你好。”柳未珂亲切地握住了他的手。褚浩泽的手非常粗糙,柳未珂顺着他的手背朝上望去,只见他的手臂伤痕累累。他身上穿着的是极不合身的宽大背心,残破又单薄。他因为太过瘦削,浑身上下好像只剩皮包骨头,那根根肋骨清晰地突出着。
柳未珂将褚浩泽从地上拉了起来,说道:“我从维安局里给你找了个房间,你先在这里住着,好吗?”
褚浩泽乖乖点了头,跟着她走出了房间。他禁不住回首看了一眼地面上一具具罩着白布的尸体,默默捏紧了拳头。他一定会报仇,一定会的。
“来,这就是你的房间。”柳未珂打开了一扇房门,接着从床头柜上的购物袋里取出几件衣服,对褚浩泽说道:“这是姐姐给你买的新衣服,你试试看,看看合不合适。”
柳未珂刚要离开,便被褚浩泽拽住了胳膊。“怎么了?”
“我想起一件事。”褚浩泽颤抖着从脏兮兮的裤子口袋里翻出一枚银色袖章。“这是对我们下杀手的赫朗克人落下的东西。”
柳未珂看着那血迹斑斑的袖章,问道:“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对你们下手?知不知道他们的下一步计划?”
褚浩泽泪眼朦胧地摇了摇头,说道:“我根本听不懂他们的语言。要是图南哥哥在就好了,他会赫朗克人的语言,兴许就能听出他们的意图。”
“你说的图南哥哥是谁啊?”
褚浩泽答道:“他和我们一样,都是被诱拐到赫朗克人手下做劳工的人。那些赫朗克人答应放了我们,却把他带走了。”
“是控制你们的赫朗克人自愿放了你们?”柳未珂蹙眉思索着,忽然提出一个猜想:“你说,放走你们和击杀你同伴的人,会不会是同一拨人?”
褚浩泽闻言一惊,他慌慌张张地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图南哥哥也会有危险!可是我想不通,他们何必假模假样地放了我们又对我们下手?”
“我这只是猜测,也可能下毒手的人和你们之前认识的人毫无干系。”柳未珂拿过褚浩泽手里沾血的印章,对他说:“我们会好好调查这个事情的,一定会争取早日找到幕后黑手。你先好好休息,养好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好吗?”
褚浩泽点了点头,神色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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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未珂来到苏巍办公室的时候,吴浩森正在和苏巍谈话。柳未珂敲门之后走了进去,将那枚银色袖章放在了桌上,说道:“这是那个男孩子带回来的袖章,是袭击他们的赫朗克人留下的东西。”
那银色袖章做工精致,上面刻着诡异又凶猛的双头老虎。吴浩森看着那熟悉的纹样,瞳孔蓦地收缩,脊背不由绷紧。
“这是安铎王的部族特有的图腾。”他沉声说着,忽然觉得嗓子无比干涩。他看了眼柳未珂,说道:“未珂,这袖章就先放在我们这儿,你先去忙吧。”
柳未珂知道吴浩森可能有要事要和苏巍单独商量,于是很快离开了办公室。
“安铎王……”柳未珂一边在走廊上走着,一边重复着吴浩森刚才说过的这个称谓。那袖章既然有着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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