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少爷现在对您已经毕恭毕敬了呀。”
“那是因为他现在还把我当成是他的外公!”外公厉声说道,“虽然这是事实,但是一旦有些事暴漏掉,长风尚可六亲不认,更别说是他青出于蓝的小崽子!”
五年之后的赵百江已经是满脸胡渣子的邋遢男人,按理说他应该是个军人,也许是在这五年之间他早就退役了。
但是阿龙民兵的人必须使出浑身的力气才能由三个壮汉将其按住!阿龙手里拿着老八一的猎枪,对准了赵百江的脸:“你最好老实点,要是你敢肆意逃跑,我手里的枪可是会咬人的!”
“嘿嘿~~快点叫楚良来见我,我可是他正经八百的二叔呢!你敢动我?那有种现在就让你的枪咬我一下试试!我保证你看不到天黑之后你阿妈做的白米饭!哈哈哈哈……”赵百江没有挣扎,只是他的脖子好像很长的样子,不停的向下伸着,想要把整个脑袋都钻到地下去似的。
这时候竹林里一片骚动,阿龙的人警觉的持枪瞄准了竹林里边,阿龙闭上眼睛微笑着仰面朝天,胸有成竹的深吸一口气。
竹林间的细碎之声突然停止了,阿龙憋足了气力朝着天上大吼一声:“我可爱的小外甥!这些年老子我想死你啦——”
“咻——”的一声,从竹林的上端,一个黑影瞬间窜了出来!民兵里的人忍不住的放了一枪“砰——”
阿龙心头一惊:“谁叫你开枪的?!”接着他四下里张望着,“阿良,阿良……”
这个时候赵百江眯着眼睛看向阿龙身后的一个草窝里,那里有一块裸石,楚良着坐在上面,一手扳着小腿,一手捏着一根鲜笋,正“咯吱咯吱”的咬一口,美美的咀嚼着。
赵百江看到了楚良,阿龙回头看去,见和五年前的样子大不相同的小外甥,他喜出望外的想要打声招呼,却突然又担忧的问道:“你没伤到吧?”
楚良手里拿着咬了几口的鲜笋指着赵百江:“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东西,芨芨草要找去江那边的山里去找,或者去老中草药的店里去买,有的别的事,就直接说!”
他没有理会阿龙,阿龙却心有不安的盯着楚良的小腿,他觉得楚良扳着的小腿那里一定是挨了刚才的一枪!
正当阿龙想要上前的时候,楚良从裸石上滑了下来,手里的鲜笋塞进怀里边,缓缓的走过来,盯着赵百江:“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你…是长风的儿子?”赵百江被几个人押着几乎要趴在地上,阿龙见楚良走了过来,而且是很厉害的样子了,走路轻盈矫健,面容憔悴但很有冷酷的韵味,一身土黄的土布衣衫,在这初春的早晨,被山里的瘴气打湿的裤脚,额头上的水珠,还有那炯炯有神的小眼睛!
楚良这时才注意到阿龙,他走到了赵百江的面前,歪着头看着阿龙:“你刚才喊什么?”他看着阿龙手臂上的刺青,“活得这么自卑吗?当兵不要有纹身的好青年,然后愧疚难当的跑去做民兵?你可真是苗家的好榜样,我的好舅舅。”
阿龙想要解释些什么,但是却被赵百江的一句话给打断了:“境外的人要来屠村了!是你爸爸的手下!”
赵百江咯咯的笑着,楚良的眉梢变的一高一低,阿龙浑身一个寒颤,他上前揪住赵百江的领口:“你……”
楚良掏出怀里的鲜笋往一边的草丛中一扔:“这是真的吧?无聊又没出息的人就是这么越活越倒退,”楚良看着押解赵百江的几个人,“让他走吧,去告诉那个狂妄的说要屠村的家伙,有本事就来试试!”
“我不能走!”赵百江急切的说着:“你爸爸他现在是雇佣兵!开除军籍之后就去了国外,他派人回苗寨是有目的的!他要……”
“噗”的一下子,楚良一脚踢在赵百江的胸口上,赵百江感到心脏剧烈的抽搐,喘不过气来的痛苦,面容窘成一团的惨状,向着地面倒下去。
阿龙上前一把抓住楚良的手臂:“阿良你干什么?”
押解赵百江的人赶忙将赵百江扶正平躺在地上,他们有的看着楚良那冷峻的表情,有的看着阿龙不知所措的样子,看着赵百江痛苦的快要死掉的一幕,他们谁都不知道接下来是先要抢救楚良这一脚踢下去的赵百江,还是要等待阿龙下达的某个命令!
“管好你的嘴,管好你的……”楚良凑过来在阿龙的耳边,低声的,“阿玉!”
楚良说完转身离去,阿龙回身大吼着:“你这小子,怎么五年不见变成这副德行了?一次次的去找你,是阿伯不让我见你,又不是我故意不去看你!你现在和寨子里的所有人都疏远了,寨子里的族人不把你当成苗家的孩子,你自己也不把自己当做苗家的人了吗?喂……”
“你可以到了年纪娶了阿玉做婆娘,然后安安生生的在寨子里过活,我没有那种命,既然你都说了,族里的人不把我当做苗家的人,可我并没有这么看不起自己,至少像他说的,”楚良指着赵百江,“我爸爸要派人来屠村,为什么,因为外公和他之间还有些过节吧!我可是他的孩子,即便是不承认,但显而易见这是改不了的事实,按照外公传授我的所有东西,他的目的就是要我有一天亲自结束这个过节,苗家的祖传之物要归位,苗家的秘技要传承,苗家人的安危不能因为一个外人就毁了!即使是现在的太平天下,种族之争也在做难免,所以由我这个苗家之外的孩子去对抗你们恨之入骨的楚长风,再好不过了!这是你们苗家的老族长,我的外公他曾亲口这么对我说过的!”
楚良说完,然后弯腰将自己的右手放在小腿处,一团球状的雾气在楚良的手心里打转,一颗带血的钢珠从楚良的裤腿里被那团雾气吸了出来,楚良手里的雾气在大白天里呈现出惨淡的翠绿色,就像变浅的江水颜色,那雾气如鬼火一般的“噗”一下消散了,带血的钢珠落在楚良的手心里,他把那钢珠往阿龙这边丢过来,阿龙扬手接住,他看着手里的钢珠,心头一紧,回身看着刚才开枪的手下。
“以后没事别瞎紧张,就算是火药不足的猎枪,也会害死人的!民兵什么的,在山里头配枪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别把自己的故乡弄的全都是血腥气。”楚良说完一瘸一拐的走了。
赵百江躺在地上,缓和过来的样子,看着湛蓝的天空,浮云悠悠的飘向远处,他捂着胸口咯咯的笑着:“原来长风说的是真的,你们苗家的本事远远超过了现代化武器能抵御的范围!”
阿龙看着赵百江,他冲着刚才开枪的那个民兵手下:“你们把他押回镇里去,途中要是有所反抗,直接开枪!后果我来负责!”
阿龙说完朝着楚良离去的方向追,身后的民兵小队肆无忌惮起来,纷纷的议论着:“阿龙教官到底是怎么了?私自处决可疑人物是违法的,我们不过是一帮民兵啊。”
第7章 (番外)+下山()
八十年代末,母亲和父亲相处在热恋之中的那段日子,那时候他们还没有结婚,只知道当时来百姓的眼里除了爱情之外的美好就是农作物的丰收。
北方的天空出现了火烧云,父亲楚长风第一次带着母亲来到北方看家,外公当时不肯定的答应说:不管什么时候结婚,结婚之后再哪里落户,都要让女方见一见男方的家长,这是多少年中华的传统规矩。于是父亲硬着头皮带着母亲来到了北方,是坐了两天的绿皮火车,呼隆隆的火车与铁轨交错的响动之中,睡醒了吃一份自带的干粮、咸鱼干,聊会天,然后看着火车窗外沿途的风景,夜里父亲给母亲盖上军大衣,母亲会欣慰的把脸依靠在父亲的肩头。
部队里只给父亲一个月的假期,对于一个少尉军衔的大兵来说是一次很长很长的假期了。父亲说这是特例的婚假,独一份的福利。
母亲只清楚父亲是参军不久后才出现在苗寨的,夜里遇上了赶尸的外公,没有赶尸营生的年代,因为是继承衣钵的嫡系,外公喜欢半夜里一个人去山里头溜达,有时候也会戴上一两个死人,算是练习一样的兀自取乐。
然而父亲从不说明为什么知道了外公的存在,也不告诉母亲自己为什么抱着学艺的名义来到苗寨,最后却放弃了学艺而是看上了外公的女儿!母亲沉寂在幸福的憧憬里,因为父亲当时说过很多军队里的故事,还说军婚是多么的光荣,对于一个女人,在嫁过来之后,被很多的军队战士喊一句“嫂子”,那是军嫂才有的光荣。
情况是这样的,父亲并没有带着母亲回自己的老家见一见楚良的爷爷,那个名叫楚战升的老人。
而是去了北水的一个平原小村子,在哪里母亲见到了所谓的未来的公婆,他们都十分的喜欢母亲,也对父亲楚长风赞叹有加,甚至是连这个村子里的村长都会恭恭敬敬的接待父亲和母亲的到来!
在这个村子里住下了不足一周的时候,正逢麦收的时节,再过十来天,平原的田里大片的金黄就像小麦的海洋一般,微风吹过那细细碎碎的沙沙声好比万千的金颗粒在朝着一年辛苦的老百姓招着手!
下晚的时候,村长带着几个人,悄悄的摸上了赵牛河西岸的一片麦田里,然后拿着火引子把这一片麦子给点着了!
大火烧的透天的红,村长带着人准备悄悄离去的时候,这片麦田的主人,赵牛河西岸的一个小村子里,十几二十个的人轮着锄头和铁锹追到了河边。
那晚父亲和母亲还没有入睡,正在当街卖西瓜的老太太那里聊天,七八里地之外的火光印的村子西边令人焦躁的难受!这时候灰头土脸的一个村民跑到当街上大喊着:“出事了出事了!村长和去报复的人给困在阎王滩了……”
阎王滩是赵牛河西岸的一个淤泥地,进了这个淤泥地,除了从树林子那边溜走,就只剩下河岸这边的一片农田,但是农田被烧的乌泱泱的火星子满天飞,人家这个村子的人说什么也要把放火的村长和这群帮凶给打死,这可是人家这个村子里一年下来的辛苦粮食,凭什么一句“叫你们长长记性”就给全烧了!
火势被扑的消退之后,整个一级农田全都烧的精光,就连二级农田的边缘也遭了秧!
父亲和母亲赶到的时候,村子里的人已经去公社报警去了,说是先救人,人命要紧,大不了烧人家的地拿钱去还!
后来才知道,去年的时候河东的这个村子灌溉农田的时候,河西的村子把引流的赵牛河闸口给封死了,导致河东边的村子所有的农田都旱死了,能够收成到的庄稼粮食还不足交公粮的!
村长为了报复,于是憋足了这口恶气,等到了今年的收成之际前来放火,因为去年的事,上报公社的时候公社里的人没人管,据说河西的村子里有个什么人是公社里的头头。
阎王滩的树林里到处都是湿洼洼的沼泽,一不留神就能要了人的命,掉下去直接就没了腰,大小差不多都是一两米半径的酱缸子,站在一边的人也不敢上前去救,生怕自己也掉了进去。
父亲和母亲从南头的桥上过了赵牛河,悄悄的来到了树林子里,看着阎王滩淤泥地的村长他们,父亲就学着“鹧鸪”的鸣叫,发暗号的告诉村长他们,说自己在林子里等他们。
也许是事先知道的,这片林子的尽头就是通往公社的必经之路,林子不是障碍,障碍是村长带着的六七个人,而且外村的人怎么可能了解人家村子里的林子呢!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村长听到了父亲的呼唤之后就带着人进了林子里,母亲当时后怕的问着:“风哥,这林子你很熟悉的吗?”
父亲嘿嘿的笑着:“一个当兵的,会怕这些大酱缸么?脚底下走的是什么路,自己要是都不清楚,那真和这些平头百姓没什么区别了,我在部队里的时候练过,这种地形很容易识别的。”
月半初上的夜晚,皎洁的月光穿过树林里的枝叶金洒洒的照了下来,父亲拉着母亲,两个人打头的带着慌了神的村长和几个放火的帮凶朝着林子的尽头跑着,快出了林子的时候,远远的就听见了追赶堵截的河西人,他们正打着火把朝着赵牛河南头的桥跑着!
这时候村长大声喊着:“不好!他们要绕开林子去桥头堵咱们了!”
从公路西边的亮光开来的一个小车队,打头的是一辆“偏三”洋摩托,有人在身后喊着:“没事了没事了,公社管事的人来了!”
父亲停住脚步想了想,母亲一愣,回身朝村长说:“他们不会也去把咱们村子的麦田给烧了吧?”
“真聪明!公社的人一来,他们就不能把咱们怎么样了,但是窝着火的他们宁可选择报复也不想让咱们赔他们的庄稼,况且咱们要是逃掉的话,死不认账也成了没处说理的哑巴亏!”
父亲刚说到这里,村长心急如焚的朝身后的人大吼:“和他们拼了!烧了咱们的地就亏死了,烧他们的地咱那是报仇!”
父亲朝着村长伸手阻拦:“别去犯傻……”
“你个外乡的,知道些什么?滚犊子!”村长身后的人回应着父亲,母亲当时就担心起来,不知道他们所说的“外乡人”是什么意思。
后来父亲解释说可能是自己太久没回村子的原因,那个这么说的不也正好是个半大孩子么,不和自己熟悉也属于正常。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村长带着人冲到桥头的时候,本以为在公社的人面前河西的人不能把自己怎么样的时候,才知道为时已晚,因为那帮来管事的人,正是河西这边村子里在公社当差的一个头头,他们把村长死死的围在了上桥的下坡路上,一个个的手持农具,就连公社里来的人也都掏出了洋镐的镐把儿!
“往死里打——我要他的命!”河西村子的人发疯的朝着村长他们扑了过来,急红眼的老农民果然是天不怕地不怕,还加上不顾一切的劲头!
母亲和父亲在距离不远处正慢慢靠近之时,河西的那些村民发现了这边,他们指着父亲大喊:“就是他,学鸟叫的那家伙!瘪犊子别叫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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