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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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闲人-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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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阴沉着脸,脚下略微加快度。直直走到门前,伸手在门上拍了两下,里面才有了响应。

    先是片刻的寂寂,然后一点昏黄亮起,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在里面问道:“谁在外面?”

    阚松脸色愈难看,忍着气,低哼一声道:“过路之人迷了方向,敢求主人收留一宿,赐五七块肉、两三碗米,必重谢。”

    里面听了顿时就是一静,随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那灯火便晃晃悠悠的往门前而来。

    一阵门栓响动,门开处,一个年约五十上下的猎户打扮的老人当门而立,目光落到阚松面上后,眼底猛的一缩,随即笑呵呵的点头道:“官人客气了,山野之物不值什么的,若不嫌弃,便请进来少憩。”着,侧身相让,眼神却往阚松身后看去。遥遥的左右扫过一遍,这才收回目光,将门关好,转身进了屋。

    门外,一颗树后,天机转了出来。想了想,挥袖抬手向夜空打出一物,轻微的破空声响过,极高的空中猛然爆出几点火花,闪烁几下,随即消失不见。

    随着这火花的消失,极远处,几个不同的方向便次第也亮起同样的火花。

    天机抬头看着,待到几处火花熄去,这才身子一晃,悄无声息的重新隐入了黑暗之中。

    屋中,就在天机射的信号在空中闪过时,那老猎人似有所感,侧头露出凝听的样子,须臾,眼底划过狐疑之色,转身凑到屋门旁,将房门轻轻推开一道缝儿,从缝隙中向外窥视。

    只是此刻,那天上火花早已消失,他又看的出什么来?疑惑的摇摇头,重又关好门,转身往里走去。

    待到进了后堂,阚松早已端坐在长凳上,面沉如水,一言不的盯着他。

    老猎人将手中烛火放下,叉手见礼道:“的见过机伯先生。”

    阚松哼了一声,压低着声音怒道:“尔等过的真真是好自在。某当日吩咐,可曾还记得半分?”

    老猎人咧嘴笑笑,却并不似翻天蛟那些人般惧怕他,点点头道:“机伯先生乃此行之,所命吾等岂敢忘却。”

    阚松越怒,低喝道:“既如此,为何我夤夜而来,却不见半分警觉?直让我叩门而至?”

    老猎人一边从锅灶里舀了一瓢开水用陶碗盛了,端到阚松面前放下,笑道:“机伯先生一路辛苦,且用些热水吧,的们这里却是没有茶。呵呵。”

    阚松面皮抽动,压抑着怒火,只瞪着他不语。主上手下各有派系,这老猎人虽是自己的副手,却和他并不是一个派系。如此两个不同派系的人共同出任务,自然也是一种制衡,他理解这一点,但这并不妨碍他此刻的愤怒。

    “先生觉得,一个荒山老林里的猎户该是什么样?深夜熟睡之时,不等来人靠近叩门,便阵列而出,团团围住,刀枪并举?呵呵,若那样,何不如直接举旗,一路杀奔京城岂不更加痛快?”老猎人眼中露出浓浓的讥讽,慢条斯理的着。

    阚松被噎的一窒,面孔涨红,刚要开口反驳,却听身后几个方向传来一阵压抑的低笑声,有人接口道:“校尉这却差了,不定机伯先生便真是拿捏的定,要举大旗的呢?”

    旁边又有人低笑,还有一人低着嗓子笑着附和道:“是极是极,咱倒是支持机伯先生的,窝在这鸟地儿都快憋出火来了。机伯先生便吧,怎么个章程,却不必理会那老货。”

    阚松掩在袖中的手都气得哆嗦起来,半响,冷冷的道:“尔等欲反耶?可还记得主上所托?”

    这话一出,笑声戛然而止,那老猎人霍的站起身来,正容道:“不惮生死、用忍克劳;敢为前部,开障叠桥。”

    与此同时,其他几个方向同时响起同样的低喝,三个皆是一身猎户打扮的汉子,从暗中走出,俱各面容沉肃,再无先前半分嬉戏。

    阚松亦是面色一正,起身遥遥对着南方行礼,一同出誓词。言罢,五人互相看看,面上原本的敌意便都缓缓褪去。

    老猎人挥挥手,示意几人坐下,这才沉声对阚松道:“吧,机伯先生忽然夤夜而来,想必不是什么事。”

    阚松点点头,微一沉吟,这才缓缓的道:“立刻传回消息,行动失败,暂时失去目标行踪。我今已暴露,田家也已尽覆。何去何从,请主上定夺。”

    “什么?!”老猎人几个闻言同时惊呼,纷纷站起身来。

    老猎人死死的盯着阚松,眼中森然,半响,冷然道:“何以如此?前时联络,不是已经确定目标,尽在掌握吗?”

    阚松哼了一声,淡然道:“具体详情,某自会向主上分,你却是没这个资格。别忘了,某才是此行之!某便是,尔等可敢听吗?”罢,冷笑不已。

    老猎人几个面色都是难看,不出话来。半响,老猎人恨恨的点点头,对着几个人打出个手势。其中一人便点点头,转身而去,须臾,换了一身装束,从后房牵出一匹马来,上马往南边飞驰而去。

    屋中,老猎人面罩寒霜,紧抿着嘴瞪着阚松,冷然哼道:“却不知机伯先生后面却是个什么章程,便请示下,咱们自当遵从而行。只不过回去后,主上面前,少不得分一二,却休怪某家言之不预!”

    阚松端起碗轻啜一口,嘴角哂笑着,轻蔑的瞟了他一眼,正要话,猛然却听远处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接着便是马匹一声嘶鸣,不由的豁然色变,猛的站起身来。

    老猎人几个也是同时面色大变,仓朗朗声中,已是各执兵刃在手。老猎人满面狰狞,一边挥手让几人抢到有利的位置,一边怒声对阚松大骂道:“腐儒!你做的好事!且看你如何向主上交代。”

    阚松面色惨白,到了此刻,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露了行踪,被人缀上了?想想之前心中不时闪过的惊悸,不由的惨然一笑,伸手在腰间一拍,抽出一柄软剑来,苦涩道:“还交代什么?能活下来再吧。”

    老猎人恨恨的呸了一声,待要话,却听黑暗中一声轻笑,有人道:“活下来也不是不行,便自缚了,随贫道去见了苏师,或有可能。”

    老猎人面色狰狞,不理会暗中那人,却转头看阚松:“苏师何人?”阚松苦笑道:“便是苏默,武清一蒙童,此番事败,便全是拜此人所赐。来人应是天师教中人,叫做天机的。”

    老猎人咬咬牙,目光在四下巡梭着,高声道:“即是方外人,何理俗尘事?我等与道长并无交恶,反倒还有些香火情。若道长肯自去,自当有份心意。”

    外面天机长笑一声,却是不应。阚松叹息一声,低声道:“没用的,玉圭子便是死于他手。”

    老猎人一怔,随即恍然,扬声又道:“天机真人,龙虎山内外之争,我等绝不插手。今玉圭子既然已经伏诛,何不退去,留一分见面的余地。”

    这边着,却暗暗向其余两人打个手势。那两人点点头,将刀往肘后藏了,弯腰顺着墙边潜到后窗下,轻轻推开一道缝儿察看,少顷,猛然推开,脚下轻点,已是翻了出去。

    待到第二人也跟了出去,老猎人脸上露出一丝欣然。只是这欣然连片刻都未能维持,便在后面传来的一声怒喝声中荡然无存。

    他之前百般示弱,打的便是迷惑对方,好使自己这边人能走脱一个,将消息传回去。听刚才天机的声音,只在前面,却不料屋后竟也有人,眼看着这是对方不欲走脱一人,要赶尽杀绝的架势了。

    听着后面叮叮当当的兵刃相击之音,又听着两个手下惊怒交并的喝叱,他一颗心已是彻底沉了下去,再没有半分侥幸。

    一紧手中刀,猛的踹开正门,便要杀出去搏命,却在一只脚方踏出屋门之际,猛听一声长笑,屋中忽然现出一个身影,随即便是一朵璀璨的银花爆现。

    光华闪烁之间,霎时间将屋中的烛光都压了下去。大惊回头看时,便见阚松一颗大好头颅猛的飞了起来,至死脸上震惊颓丧之色还残留着。

    浓郁的血腥气充溢满屋,嗤嗤的血柱,直到此刻,才喷薄而出。血色弥漫之中,一道剑光如电掠过,便在他堪堪转过身之际,已是瞬间刺到。

第七十七章:赵夫子归来() 
“……除了翻天蛟外,其他六人中,四个都是南直隶各省绿林道上的。>≧&nbp;一﹤≦还有两人,一个是关外的,一个是山东的,也都是颇有名声的。”

    何家的某处偏厅中,何家大公子何言坐在下,低声禀报着。何晋绅负手立在窗前,面上无悲无喜,静静的听着。

    这已是杀戮之夜后的第八天了。武清县城早已完全平复下来,但显然,还有人在持续关注着那晚的事儿。

    “这些人的底儿虽然都查清了,不过唯有一点,他们的家人都不见了。包括那县丞阚松,也是如此。”见老爹没反应,何言又再低声继续道。

    何晋绅眉头一挑,霍然回头看向何言。

    何言脸上露出无奈之色,摇摇头道:“查不到,完全查不到。只知道早在数年前,就有人将这些人的家接走了,没人知道具体去向,法也是五花八门。有是被某个大人物接走了,有是回故里了,还有其子在外财了,被接去享福了的。”

    何晋绅眉头微微蹙起,面色有些凝重。半响,才哼了一声道:“倒是好手段。”

    顿了顿,又道:“那个阚松呢?可查到来武清之前的痕迹?”

    何言点点头:“没什么异常的,弘治五年的举人,后入京会试不中,托了门路,放了这个武清县丞的缺。那个门路是原户部的一个六品经历,后因被弹劾去了官回关陇老家了。阚松和他是同乡的关系。”

    何晋绅眼睛眯了眯,没话,眼底却闪过一抹阴霾。好干净的手法,竟是一丝痕迹都不留。

    只是落在他这种几乎成了精的老人眼里,正是这种没有任何破绽的迹象,却越显示出其中的不正常。

    “派人去关陇,摸一下那个罢官的户部经历。”良久,他低声吩咐道。

    何言应了,随即目光一凝,做了个手势:“要不要……”

    何晋绅摇摇头:“不必,咱们有咱们的职责,做好份内的就好。如这次的纰漏,绝不可再出!”着,狠狠瞪了何言一眼。

    何言脖子一缩,面上露出一丝尴尬,点点头,却又低声嘟囔道:“这次只是个意外,谁知道那厮忽然抽了风,临时就动了手呢。”

    何晋绅霍然转过身来,伶俐的瞪着儿子,森然道:“意外?你莫忘了,我何家一脉的使命就是防止各种意外!这次幸亏是苏默,否则,我何家如何交代?你记住了,意外,从不允许在我们这里出现。”

    何言面色一变,凛然应是。

    何晋绅面色稍缓,又道:“我何家自承命以来,至今已历八世。百余年来,之所以一直无有遗漏,所依的不过便是仔细两个字,然后便是恪守本份。任他云起云落、风雨变幻,只要主流不变,其他的都与咱们不相干。不参与、不插手,此为立身之本。此次之所以破了规矩,除了恰好目标一致,亦未尝不是因你的意外而做出的补偿。你当谨记这次的教训,不可稍有疏忽。”

    何言唯唯应诺。随即却道:“那苏讷言那边,咱们还要不要管?”这话问出,眼见老爹瞪眼,连忙又道:“孩儿的意思是,如果他自身那边有危险的话。”

    何晋绅不话,面色变幻良久,最终轻叹口气,低声道:“如今已然绑在了一起,至少目前是这样,怎能不管?”

    见儿子面上稍松,又再低叱道:“虽可插手,却要分清主次!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显露,明白了吗?”

    何言连连点头,何晋绅这才松下面色来,摆摆手,示意儿子退下。

    何言起身施礼辞出,走到门口,却忽然停下,扭头道:“父亲,妹这几天就要回来了。”

    何晋绅一愣,面上喜色浮动。然而那喜色随即就是一僵,脸上露出又是慈爱又是无奈之色,摆摆手轻声道:“知道了。”

    何言也是一脸苦笑,再次施礼,转身走出。只是刚刚迈出门口,却听身后老爹幽幽的声音传来:“莹儿回来后,你这做大哥的要好好看着她,莫要让她受了委屈。”

    何言顿时脚下一个踉跄,满脸的苦笑尽数化为苦涩。想想妹那奇葩的性子,何言只觉的世界一片的灰暗……

    相对于被老爹狠狠呵斥了一通,随后又被安排了全权托管将归妹子重任的何言的悲苦,苏默的心情,此刻却是相当的美丽。

    有了水泥这桩奇物,又有了众人的着重偏移,新建的苏宅终于完工了。所以,这一天一大早,苏默便拖家带口的,领着一大票人马浩浩荡荡的,来巡视这块完全属于自己的领地了。

    “……看,这里回头上面搭个架子,那儿摆个水缸,养上几尾鱼,嘿嘿,咋样,想想都惬意吧。”

    “搭架子?养鱼?”

    “必须的啊。没听过吗,天棚、鱼缸、石榴树;老爷、肥狗、胖丫头。这叫啥,份儿!份儿懂不?”

    “不懂。咦?这间房是干啥的?书房吗?”

    “不是,这是画室。专门用来画画的地方,等回头哥专门给你画幅画,跟相片儿似的。”

    “相片?那又是啥?”

    “呃,这个……反正就是画儿,画的跟真人一样一样的,就像是照镜子。”

    “吹牛!那这间呢?这间屋干啥?”

    “笨,这当然是书房啦。哥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有身份的人宅子里能没有书房吗?”

    “哦,可是,你都三次县试不中了,要这书房干啥?”

    苏默:“……”

    这妞儿,咱能不这么打脸吗?苏默噎住了,太不会话了。不会话就意味着会得罪人,要!必须!

    再了,谁书房就只是用来读书的?会个客啥的,谈个隐秘事儿啥的,摆个谱儿啥的,不都是在书房里搞的吗?多少书里、里可都是这么写的。

    还有啊,有了这么个地儿,那谈谈人生、聊聊理想、顺便再研究研究人体构造啥的,不就不用再往天台上跑了吗?话眼见着这天儿就要热了,再往天台上跑,那不是喂蚊子嘛。这傻妞儿,整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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